东乡1(2/2)
“这就是官军大人们的船啊。”
渔民张开的嘴怎么都合不上看呀看呀的。
坐输送船来的6军到了白天就在港口附近进行每天的日常训练。
装备新式枪的萨摩、长州、肥后的枪队在港口周围行军时就连太鼓的声音都显得比以前雄壮。射击训练用的靶子上画的都是夏本的脸,那上边尽是枪眼。**们也都穿着随便地出现在营地。“呀呀”地叫着。
“这不明摆着是输定了么。”
南部藩代官所的差人们窃窃私语。宫古这里除了代官所还设有南部藩的造船所,最多也就是造造渔船,枪队什么的他们也是头一回见着。
本来也不是说萨长的人都好战,像东乡这样的怀疑派也挺多,和会津打仗的时候希望赶快停战的人也有好多。
这样的人中就有一个叫村桥直卫的。
“我对这场战争觉得有点不妥。”
老是这么说。村桥是加治木大炮队的队长,在东京上的船。大声嚷嚷出来太惹眼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每每说这种话的都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村桥要是换个世道肯定适合当参谋一类的官。他是因为身份太高而招来灾祸,现在当这个大炮队长倒也安逸。萨摩因为生了藩内革命象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之类的下级武士们掌握了藩内实权,上级武士们则都被从高位上赶下来了。
“到哪儿也没有个头儿啊。”
村桥时不时冒出点傻话,眼睛向上看着他的东乡觉得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点固执任性的村桥是一个感觉很好很对脾气的人。
东乡的父亲吉左卫门是个当过郡奉行、高奉行、御纳户奉行的中级武士。村桥的家则不是这种程度。萨摩藩主岛津一门加治木领主岛津家分家,这样一个名门大家的身世,将来是要接任家老的。还去过英国留学,可是却出乎意料地率领起加治木地方的乡士队,也没打过什么漂亮仗,就这么沦落到坐上春日]号的窘境了。
和东乡一样,亲弟弟也在和会津的精锐朱雀队作战中死了。战场不在会津而是在越后。越后这个地方让不少萨摩兵吃足了会津和长冈兵的苦头。这次要攻打的箱馆也有会津游击队的参战,听到这个消息让村桥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可是会津也有会津为之战斗的道理,所以这边那边都不好评说。
那个会津也在战后吃了大亏,城和领地被没收,会津的高层都被幽禁在越后的高田藩。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怎么还有内战呢,到了箱馆以后和夏本军进行和议尽早把战争结束就好了,村桥是这么想的。
“欧洲有个红十字,每当战争打起来了就会不分敌我救治伤员,为尽早结束战争而尽力,听说这个组织在箱馆设立了病院。”
村桥道。红十字觉得战争是罪恶的,把消除战争作为最高目标而追求。这些也是村桥说的。
“哎?”
东乡惊讶地看着村桥。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
村桥是被指定了将要统领在青森集结的余下六千官军的,可是因为缺乏实战经验而不被人看好。最清楚自己不是打仗材料的其实正是他自己。所以他希望不在战场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留下功绩,二十七岁的他,比东乡大了四岁。
“我已经是没有梦想的年纪啦,你现在才正要开始哪。”
村桥道。虽然自己还很年轻却总装出老成的口气,这也是村桥的坏毛病。
你从现在才刚刚开始哪,即使被人这么说了也没有自己想过,今后的人生要怎么过根本没有具体考虑过。只是漠然地生存着。就算是有一个梦想的话,就算是不太可能实现也还是想要去外国见识一下。这个小小的梦想因为怕被人笑话所以没有对谁说起过。
萨摩的年轻人比哪儿的人都更了解外国,是因为接受过强烈洗礼的关系吧。萨摩从前可是攘夷运动闹得最热烈的地方。英国人美国人到处都建了哨塔炮台,肩上扛着大炮走路。
这一切都是在一日之间来到日本。乃是英国舰队侵入鹿儿岛湾的、东乡十七岁时候的事情。
三
东乡偶尔会梦到在鹿儿岛的战争。
这是个动荡的时代。高喊着攘夷和英国人的舰队展开炮击,旗舰尤利阿拉斯的甲板中炮,舰长和副舰长都倒了下去。
“胜利啦胜利啦。”
在大家高呼胜利的时候,英舰反击的炮弹呼啸而来,萨摩的炮台一个接一个被打飞,集成馆的大炮制造所和弹药库也被击破,尖头炸裂弹令街道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东乡守卫在鹤丸城的二丸即第二道城墙内,百炮弹中有一落在附近就被炮声吓得不敢直腰,可想而知街道之中被大火包围的人,是一幅怎么样的凄惨景象。
人们为西洋为西洋强大的军事力所震慑总算是睁开了眼,赶紧向英国人投降,还派遣了留学生到英国。在庆应元年送了十五个萨摩留学生到英国。在那之中便有村桥。
萨摩人是变得真快,但是能够去英国留学的都是掌握大权的人家的子弟,与东乡无缘。能跟留过学的村桥这么亲近让东乡很是感动。东乡看村桥的时候都觉得晃眼,就跟村桥闪闪光似的。航海之中,得那么点空儿东乡一准儿就凑到村桥身边去。
村桥不管说什么都能让东乡吃惊,这就是所谓的文化上的冲击。
留学生们先在伦敦大学universityco11ege学好英语再分头到法国、俄罗斯、美国这些地方去学习,其中有不少人这会儿还留在外国学习。
村桥在外国待了一年不到就回国了,传言都说他是脑子不好使跟不上人家那些人学外语的进度,不过这都是些谣传并不足信,对村桥来说却成了他的一个阴暗面。这些咱都不去管它,反正打他口中说的这些伦敦的城市工厂呀、大规模农业呀高行驶的蒸汽火车都给东乡营造了一个十分美丽的梦境。
我也想去伦敦。
东乡的这种向往是无法抑制与日俱增,这种心情下的东乡就跟村桥说:
“你要是不当军人是不是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你去作啊?”
东乡是觉得,现在放下枪不打仗,就这么掉头回去,只要他是留学生也就不会有人追究的吧。
完全成为了村桥的俘虏被村桥迷住了的东乡听到水兵喊他:
“东乡三等士官,舰长叫你过去。”
慌慌张张地跑到舰长室。在那儿海军参谋增田虎之助和参谋辅佐石井富之助俩人正是一脸严肃地在那儿审视海图呢。
“平八郎,敌人行动了,以后可不能大意。”
赤塚舰长说道。探子探来的一条情报说疑似夏本舰队的三艘军舰正往南开过来。东乡听到这儿只觉得背脊一凉。
“可他们明知这儿是咱们的地盘儿,主动攻击咱们不是太过无谋了么。”
参谋们都有点不大相信,直摇头。
“先不管这些,命令下边人都要加强戒备。”
东乡把舰长的命令下下去,说是春日]号再过二、三天就要出港,这个舰队里还乘坐有6军参谋叫黑田清隆,他也是神经都绷起来了一点都不敢懈怠。没成想就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天气又变差了。大伙都觉得夏本舰队不会挑这么个天出来,海军部里也就没人再担心这个事儿了。这儿的气候是真特殊啊,雾一起来什么都看不见。
能够在这种大雾之中航行的只有当地渔民,他们驾船的时候有一种鸟儿给他们指明岩礁的方位,这种鸟名叫madori用汉字写出来是“魔鸟”,一种燕子,两个翅膀张开来有十一公分左右,生活在海中的礁岩上,当地人听着它的叫声就能避开岩礁。
可是事实上正如密探们说的。三月二十五日夜里,夏本海军的奇袭舰队就来到了宫古附近。名叫回天]、高雄]]的这么两艘军舰。他们派出来的探子探明了甲铁]号停在宫古湾里,准备用奇袭一举将他俘虏,就是这么个大胆的计划。
司令官是海军奉行荒井郁之助。所谓奉行是一种日本独有的官名,相当于副官,是主管手下作具体事情的人。回天]的舰长是甲贺源吾,高雄]舰长叫古川节藏。从箱馆出的时候本来还有一条叫蟠龙]的,这三艘军舰在大浪里航行后来因为实在是天太不好浪太大了就把蟠龙]给甩到后边去了。斩入队长也就是在甲板上负责白兵战的是大名鼎鼎的土方岁三率领的新撰组剑士。分乘在回天]高雄]两舰,头上都扎着白布怒视前方。
知道不久之前夏本武扬的蝦夷政权都拥有强大的海军实力。虽然甲铁]是归了新政府,可他们凭借开阳丸]还是掌握着制海权。他们一直觉着开阳丸比起旧式帆船是天上地下,舰长们和乘组员们也都个儿鼎个儿的强,强过官军数倍,还有曾经横跨过太平洋的,官军这边儿跟人家根本就没法比。可是开阳丸]一沉形势完全给逆转过来了。
要是这次能把甲铁]给俘虏过来那就将是再一次的逆转。这次的奇袭本来是由甲贺提议的,大伙刚开始还有点犯嘀咕,正好在箱馆这儿有个法国海军少尉叫尼科尔,他说“我们法国也有用接舷战夺取敌舰的战法。”就这么着让这次行动成了板上钉钉的了。
回天]高雄]蟠龙]被选中了组成奇袭舰队,这几天连日训练,练习高雄]蟠龙]上的斩入队怎么通过接舷捕获甲铁,回天]怎么牵制港口内其他的舰船。可是天命不在他们这边儿啊,蟠龙]因为大浪迟了,高雄]是眼见着宫古就在眼前了引擎出了故障,最后只有回天]一艘突入了港内。前边的训练全都白练了,本来应该撤回去,结果他们孤注一掷冲进来了。
东乡一夜起来好几遍,站在甲板上往外海看,星星虽然很亮可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折腾到天乍亮了才睡着。
凌晨四点半响起全员起床的小鼓,这个时候东乡反而睡得正香。
让周围的骚乱吵醒了以后跑到甲板上一看,就见一艘蒸汽船是驶入了港口。
来舰飘着美国国旗,好像是艘美**舰。东乡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稀罕军舰驶入港口。这军舰一点儿要停船的意思都没有一直朝前开。
奇怪的是甲板上边一个人影都没有,东乡赶紧跑到舰桥。
“美国海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赤塚狐疑地举起望远镜。
“不好了,那是什么东西。”
赤塚愤怒地叫道。美舰贴着春日朝甲铁]靠近,再往前开就要撞上甲铁了。正在这么想的当口儿,美**舰开始倒船,横靠上甲铁],美国花旗降下去,膏药旗子升起来了。
“奇袭啦!”赤塚绝叫一声,舰桥上一下子就炸了锅了,水兵在甲板上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东乡大吃一惊跑向自己的岗位。
“炮击开始!”
“点火!”
“开枪射击!”
指挥官再怎么咆哮也无法凑足水兵的人数,因为到这会儿都还有人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东乡摔了个大跟头,抱着必死的决心爬向左舷的大炮,看见东乡的这副熊样儿士兵们更加地乱作一团,更加狼狈。
“咚!咚!”
敌舰先开炮,混着步枪乒乒的声音,甲铁]上已是火光冲天。从6地方向开来的小船一艘一艘把士兵往这边运,岸上海上都是一片大乱,穿着棉袍的也有穿什么的都有。敌舰上的决死队登上了甲铁],在甲板上开始了拼刀。
东乡好歹算是爬起来了,一直到把炮弹都塞进炮膛了才猛然现左舷这边根本就没有敌人,炮座是死的,只要春日]不动东乡这边根本就打不着人。春日]的引擎可算是转起来了可是锚还戳在海里呢,真是越乱越乱。
甲铁]那边是不妙了,都能看见水兵跳水了。
“平八郎,步枪在哪儿?”
村桥跑来了。对啊,要打仗现在只有靠这个了呀,东乡赶忙奔向武器库。什么什么全都落了后手,再这样下去甲铁]就要被夺走了。东乡抱出步枪开火,往哪儿打他自己也不知道,听哪儿枪打得热闹就朝哪儿打吧,甲铁]上正进行着壮绝的战斗,这一点听双方枪响就知道了。
突然传来“康康康康”凄厉的连续响声,谁也没听过的响声,这就是令甲铁]起死回生的响声。装在甲铁]上的加特林机关炮万幸地在此时开始工作了,对着冲来的新撰组拔刀队一阵乱射,拔刀队员血花四溅全都倒了。加特林又转向回天]舰桥,把舰桥打了个稀巴烂。步枪也开始射击,一子弹正中舰长甲贺的前额,是前入后出,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逆袭啊。
据乘组员们后来的证词,加特林在那时其实并没有挥那么大的作用。
加特林炮在全日本只有三门,一门由长冈藩的河井继之助买入,在长冈城下的战斗中投入使用,炮身不能自由转向并且没打一会儿子弹就用光了所以对战斗没有什么影响。另一门装在夏本海军的开阳丸]上,已随开阳丸]沉入大海并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对于这次的使用后来也有意见说其实是过分夸大了加特林在战斗中的作用。
“在船舷一侧据持加特林的人对想要通过船头狭窄通路的人进行了不间断射击。”
这是夏本海军记录麦丛录]中的记叙,对加特林挥的作用给与了一定程度的肯定。
本来回天]的使命是要阻止甲铁反击的,是要支援白兵战的,演练了很多支援土方岁三和斩入队的套路,这次全没有派上用场。
回天]的甲板高过甲铁]两人多高,跳上去需要相当大的勇气,这一点也是一大误算。终于到了春日能动的时候了,可这会儿回天已经离开甲铁]逃往外海了。
“就是现在!”
东乡瞄准逃跑的敌舰狠狠开了一炮,一股黑烟升起,炮筒向后一坐,一炮弹不偏不倚击中敌舰左舷,可是没有什么影响,敌舰越逃越远终于消失在外海之上。甲铁]总算是没有大碍,却也称得上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奇袭。东乡深深折服于夏本军的勇气不能自己。
官军舰队损失巨大。
戊辰丸]吃了回天]一炮船体破损三人当场死亡数人负轻伤重伤,数人掉到海里生死不明。甲铁]也有近十人受伤,现在转移到和泉屋由**们负责照料。
“这才是纪律严明的正规海军,仅一艘舰进攻便获如此战果,和他们相比我们的海军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田转着圈地骂道,海军参谋们一个个脸色惨白除了低着头再没有旁的。东乡也惊讶于黑田的慧眼,对自己一旦知道敌人未必会来就放松警惕反省。黑田后来成为内阁总理大臣,其才能的一角这个时候就已经展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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