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色(1/2)
寒夜山颠,却有两名年轻人傲立不动宛如石像,也许他们是在放眼远眺莽然山色体会悲凉古意?
多尔衮身着厚重的铁甲猛然抖动,向前迈了两步,前方已无路再可前行,前进一步就会坠落山崖。
身后衣衫单薄的少年亦步跟随向前两步,感觉身体僵硬仿佛已无知觉,不由打了一个寒蝉,轻叹道:“也许这里雄壮山色之中曾经亦有青史写就,我们的先辈祖先大金铁骑应该也曾经征服过这雄拔山脉,不知山涧是否有先辈飞骑埋骨?”
多尔衮感慨道:“若我铁骑能够完全征服这中原乃至江南的大明江山拥有整个天下,那你就可以实现理想远行天下名山大川,似中土明朝书生一般到处作文感怀咏叹了!”
完颜梦南轻轻抹去脸上雪花,略有些兴奋道:“自从我女真勇士起兵反明以来,数十年间我大金成长飞速,不仅在辽东建立起一片稳固基业不断向南推进,征服大明也并非不可想象,各路迎战的明军基本上是不堪一击,各地的防卫十分松弛——”
多尔衮嗤笑一声,道:“军中此时的确有许多人叫嚣着要一举攻破明京征服天下,仿佛完全忘记了数年之前与关宁明军在京城之外的血战失利,更不愿意追忆过往宁远、宁锦惨败留给我们的阴影,虽然大明帝国已经足够腐朽破败病入膏肓,但是却还没有到达大厦倾倒时刻,我们的征服之路尚漫长悠远。”
完颜梦南似有不解,道:“兄长,可是根据准确情报关宁明军在孙承宗去职之后士气更加低落,你也成功组建了我大金第一支火炮军旅可以参与大凌河攻坚,若能破城则明军在关外的局面几近崩溃,入关据地达成大金的飞跃指日可待!”
多尔衮不由大笑道:“我手下的这所谓火炮队伍与明军之火器相比完全是不值一提,明朝此时力量尚很强大即使如今关外土地已被我铁骑横行,即使他们此时内部纷乱野战惨败,但我们在短期内根本没有办法吞噬大明,若逼迫太急造成他们同仇敌忾合力反弹恐怕是会让我军受伤很深。而且不要以为明廷自毁长城就会让明军完全没有战斗力量,国难之际总会有真的勇士成为中流砥柱,提醒你一句你老是改不了口却是要小心祸从口出啊,我们的大汗却是大清皇帝而非往昔之大金了!”他忽然哼了一声,笑意消失,“其实即使此刻足以征服这秀丽江山,我亦不希望成功!”
完颜梦南愕然,随即若有所思,喃喃道:“可是因为这秀丽江山的征服者乃是大汗皇帝皇太极?若让他建立万世基业威加海内,多尔衮大哥要想出头复仇将更加艰难。”
多尔衮眼神之中布满森寒,道:“仇恨应该始终铭记,当年皇太极为夺取宝座逼迫我们的母亲殉葬之残酷场面时常浮现眼前,我们早已发下誓言让他付出代价,在未来我们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后就要同样冷酷地报复让他从高处坠落,征服大明如此的伟业应该由我们实现留著于青史!”
“兄长,梦南此心亦从未更改,我与兄长虽然并非同胞兄弟,但我却是身受母亲的养育恩情,冷酷报复为母亲复仇是我们的责任,我希望自己迅速成长真正成为兄长之臂助,至于大金的称号其实在我心中只不过是怀念那数百年前虚无缥缈的祖先荣誉罢了,我之功业却是要追随兄长缔造!”完颜梦南也是眼神冷寒。
“但在冷酷报复之前我们要首先做到忍耐与表演,让时间磨平大汗皇兄对于我们的猜忌,不过对于你这个当世唯一的完颜家族后人却是有不少人都有杀机啊,当许多人重复着你是一种危险之后,你的确是有些危险,也许会成为皇帝首要剪除的目标。”多尔衮的眼神意味深长。
完颜梦南脸色未有紧张,反而流露出一丝淡然微笑,道:“其实自我父亲追随兄长父汗之时,这种危险之利刃就始终高悬于空中,若非我父亲乃为救主而死,只怕我不可能生长至今更别说如今站立此处俯瞰江山了!”
“为兄已有一个想法准备实施,意欲让你深入大明历练一番,我会向大汗提出请求让你负责在大明的情报网络长期建设刺探军情购买所需要的物资,为今之要务便是接应那一批西洋人提供的先进火炮,这可是攻克大凌河城的最为重要力量。”多尔衮的语气确定并无丝毫与他商量意味。
完颜梦南感到有些意外,却只有应承,对于眼前的兄长多尔衮他向来敬畏有加,何况这也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小弟遵命,如此以后闲暇时光还能体验大明风情为我们将来的统治积累经验,那以什么身份进入呢?”
“就在今夜出发吧。为兄已为你准备好汉人文士服饰,身份则是具有功名的书生,不然便叫万颜表字梦南如何?说不定将来以你的才学或者依靠金钱可以在大明混个进士及第呢?”多尔衮缓缓回身,眼神之中却是流露出鼓励与不舍交织的色彩,“你此行要特别注意吸纳汉人中的人才为我所用,获取他们对我们的忠诚,这将是我们抗衡大汗的重要力量,天下广阔未来征服大明更是需要以汉治汉方为长久之计。”
“梦南知晓,定不负兄长期望。”完颜梦南却是如明朝文士一般行礼,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既有对于辽东热土的眷恋却有充满着对于明朝风土的向往,惟有一点却是确定自己此生之荣辱无疑都与多尔衮兄长相系,正如乃大海之**乘一艘小舟,绝对不可以有丝毫懈怠那将随时可能倾覆。
多尔衮却是已经猛然拔剑在手,声音铿锵,“分别之时,以剑较量,壮你行色!”
京城之中,连续十余日先后发生西洋女子失踪被杀的案件,却是一时之间让京城之中并不算多的西洋人群情激愤又神经紧张感觉风声鹤唳,但是捕快们却是根本不敢深入调查,因为只要稍微了解他们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是因为猛龙帮正在四处搜寻让帮主白愁飞的兄弟白惊飞死于非命的那位西洋女子,据说一向冷静的白帮主在迟迟没有搜寻到凶手之后也不再冷静有些疯狂,而他的手下也就陷入了疯狂,因此京城之中的西洋女子却是陷入了特别危险的境地,只有自求多福,而捕快们却不能尽忠职守,江湖中大帮派京城之中黑道之首岂是他们敢于挑战的呢?
而落魄的年轻西洋犹太剑手克里斯也在这段时日到达了明京,悠长旅途已经让原本充满冒险精神的他感觉到疲惫,一路带来的商品并没有为自己换来充足的旅途费用,仅仅只是可以糊口而已,沿途虽然有繁华的景象,但是更多的却还是让他刚强之心也难以承受的贫困死亡,更加让他沮丧的是这里的官吏与百姓虽然对于西洋人算不上痛恨但是充满戒备或者是敌意的眼神却是不少,即使显得亲切一点也恐怕多是猎奇的目光,让从小就对于东方极其向往的自己失望不已,也许自己原本充满憧憬在异域开创事业的道路也将变得黯淡无光,自己体会的依然是如同在家乡一般的无尽孤独。
今日却是克里斯成为明京一位据说很有权势的公公护院门房的第一日,毕竟是要糊口吃饭的,对于东方文化一向很有研究的他,却是一直对于宦官公公能够拥有如此权势享受这般奢华生活感到奇怪,这美仑美奂的府邸简直让自己感觉如梦如幻。
作为高公公这样品级的内官在宫廷之外自然也有宅邸,当今清高的东林党人已经失去势力也根本没有朝臣敢于指摘,大臣们反倒都是与内官结交,因此内官们也不避讳在自己的府邸中接见朝廷中的官员。
既然已经决定赶赴辽东,因此对于这位监军大人王小石自然也要前去拜会,不过却是并没有破费分毫准备礼物,年长的门房倒也客气,在知道王小石的身份之后连忙前去回禀请他稍坐片刻等待,此时门房之中却还有一名中年白衣儒生方才到达,看似历经风霜,眼神却是显露出苍劲桀骜,坐在王小石对面却是不苟言笑。
不过更加吸引王小石目光的却是挺拔站立的那位高大的西洋年轻人,佩戴的长剑明显与中土长剑不同,不过脸上却是亲切的笑容。
忽然,一阵豪迈笑声传来,“范先生,范文相先生大驾光临,高公公命小将前来欢迎,快快请进吧!”在门房的引导之下一名将军张开怀抱大步流星而来,这位中年将军笑声虽然豪迈但是笑起来一脸的横肉堆积却是让人忍不住让人感觉有点好笑,看来这位儒生还是有点来头的,这位将军应该乃是高公公的亲信了。
儒生起身,淡然拱手道:“尚将军,在下来到京城自然是要拜会高公公与将军的,请!”眼光却是不经意间注视了一下王小石,眉宇间掠过一丝阴暗,面前的这位将军却是当着陌生的锦衣卫就喊出了自己的名讳实在是很不明智。
尚将军故作亲密地拉住了儒生范文相的衣袖,目光却在此时方才注意到王小石,“这位千户大人面生的很呀,难不成是范先生在京城的朋友吗?”
王小石抢着回答道:“非也,与范先生方才对视相识,在下乃是奉圣旨追随高公公赶赴辽东前线的王小石是也,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他很是恭敬地冲着将军行礼,总不能等人家进去,自己在这里经受冷风吹荡吧,自然是要套套近乎了,却是已经知晓此人多半就是那位出自毛文龙门下如今是高公公亲信的尚可喜。
“对视相识,说得有意思啊,原来你就是王小石千户,哈哈,天子的新宠王公公之近亲啊,本将军乃是京营尚可喜,有礼有礼,我也是要追随高公公他老人家赶赴辽东的,呵呵,你且在此等候,待午后高公公与范先生会面之后自然会接见千户你的,给君一个建议,附近有家茶馆有来自江南的上好名茶碧螺春值得细细品味,也有家酒楼里的女儿红很是正宗——”
尚可喜虽然是笑容满面,但却是明显并不拿年轻的王小石当作一回事情,而是拉着儒生范文相径自而去,留下有些尴尬的王小石继续感受寒冷,倒是儒生闻听王小石的身份回身又注视了他两眼,眼神仿佛可以穿透内心让王小石不由得心头凛然。
王小石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却是只有黑着脸自我解嘲地往外度步,“看来午饭还得自己解决,呵呵,看来其实我在京城还仅仅是一个极为渺小的人物啊!”
年长的门房躬身道:“大人慢走。”
王小石冲着两位门房摆摆手,微微一笑道:“再会了,下午第一个可是在下预先定下了,到时候就麻烦这位来自西洋的朋友代为通报了。”
克里斯闻言一怔,随即双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恐怕是不能通报,我担当的主要职责是守卫门房,通报还是要这位大叔的。”他还算流利的汉语却是让王小石有些惊异,颇有些刮目相看。
片刻之后,高起潜正斜倚在软榻上眯缝着小小的眼睛注视着侃侃而谈的辽东来客范先生,而在他的面前此刻正放置着一张数字惊人的银票,“高公公,此次火器之事就全要依仗您老人家了,至于我们合作的生意我家族兄更是有意思进一步扩大,货源可以提高一倍,而且已经请求杜绝私自入流大明的各种皮毛人参等货物,请公公一切放心,我们的钱途无限。”白衣儒生范文相恭敬地低头述说,原本桀骜的眼神丝毫不见,有的只是恭顺。
高起潜忽然打了一个哈欠,悠然道:“范先生,其实我们的合作一向都算愉快,但是你所说的扩大生意一说恐怕只有暂时停止了,如今咱家奉命赶赴辽东,若是与令兄文程先生再加大合作力度,只怕惹人怀疑注目,咱家的脑袋恐怕就不安稳了,何况如今对于辽东物产的经营方面,曹公公麾下的猛龙帮也一向都在进行,若是你们断了他的来路,只怕咱家的处境更是众矢之的,至于火器这种危险的生意,我再次重申一次,仅此一次,再不会有,若是我大明真得有了闪失,你们兄弟自然是更加荣华,咱家的钱途只怕却是要永远断绝了,起码咱家不想成为千夫所指的颠覆社稷汉贼,小小的出卖不伤社稷根本,大家朋友同有利益细水常流方为正道啊!”
范文相闻言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尽管只是刹那,“在下一定将公公之言回禀于族兄。”
“恩,小尚,你请范先生去用午饭吧,辽东之地毕竟算是苦寒之地,这两日你也就抽些时间陪伴他游玩一番。”高起潜打了一个哈欠,鼻子抽搐,又想品尝那让自己沉醉的来自西洋之珍贵福寿膏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实在是最大的享受,仿佛自己最近对于其他一切的事物**也都因此降低,也许会如佛家所言进入无欲无求的境界不成?
方才一直恭敬地垂手侍立之尚可喜立刻应承,“高公公,小将还为您准备了一盒上好的来自佛朗机之福寿膏,据说最为纯正,请公公品味。”随即冲着范文相作了一个恭请的手势,“请,范先生,在下早已准备好山珍海味与先生欲一醉方休。”眼神中却是划过一丝隐秘的异样意味,在他的心中却是对于高公公拒绝与辽东方面加强合作很是高兴,其实自己一直很想单独做一些生意,想来这位范先生如今会很有兴趣与自己商谈这一问题的,至于社稷天下却是与自己又有何相干?
“那就感谢尚将军相陪了,在下对于京城繁华也一向是非常向往的。”范文相却是捕捉到了被称谓为小尚其实却并不年轻的将军眼神变化。
“上好纯正的福寿膏,哈哈,小尚你的确是有心了,不枉费咱家对于你的信任栽培。”高公公仿佛很是满意的微笑道,待到两人离开却是终于忍不住唏嘘叹息,此时再多的金钱其实都难以让自己太过于兴奋,看来曹化淳真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要将这中官势力一统于手中了,这次将自己推向烽火之中的辽东分明就是摆自己一道,也许自己真得应该考虑与那一向以正义凛然自居的王承恩合作了?不过对于王承恩的侄儿自己目前却是要刻意冷淡一些,免得让曹化淳有更多猜疑。
王小石走不多远果然发现了一家酒楼与一家茶馆,虽然自己不谱茶道,但离午饭时间其实还有一些时间于是便进了清幽的茶馆,客人倒是不多,环境却很幽雅,竹椅青石桌面,可以暖身之热茶,几名儒生样貌的茶客小声议论着文章新作诗词,却也是很有兴致。
过不片刻却是有一名身着捕快装束却是头戴着太监帽子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进入,店小二却是连忙将他引到一张空桌边坐下,“纪爷,还是一壶浓茶吗?这么大冷得天却还是雷打不动的来求见高公公实在让人钦佩啊!”
年轻捕快苦笑一声,道:“好的,不过你们可就要少了我这个长期顾客了。”
“这是为何呢?”店小二饶有兴趣地发问道,王小石却是也对这个年轻捕快发生了兴趣,因为很明显此人根本并非内监,粗犷的声音已经浓密的胡须和太监难以等同,但是身为捕快却又为何戴顶太监帽子呢,居然还是天天来求见高公公?
“高公公就要离开京城了,看来我的执着却是没有感动于他,从此以后我将不再乞求别人襄助,要靠自己的力量为我义父正名!”一脸正色拳头捶打在青石桌面之上,却是引得几名书生侧目,然后发出一阵会心轻笑,显然对于此人也非初次相见,当然目光中尽是鄙薄之意。
那年轻人却仿佛是对于别人的目光浑然不以为意,随即开始品味他的一壶热茶,而王小石却是悄然招手让小二过来塞给他几枚铜钱小声询问此人的来历。
小二小声道:“这位爷有所不知,这位纪捕快却是天天来到高公公的府邸外求见,倒也哭诉过一次,仿佛是请求高公公为他的义父一个被论罪死去的太监恢复名誉,好象高公公当年接受过他义父的恩惠,开始的时候还好言相待给他一些银两打发他离去,近些时日却是根本不给他靠近府邸他却是持之以恒,要说高公公没有下令东厂把他给捉走或者罢了他在衙门的职司就是他的幸运了,其实高公公就算具有权势也犯不着去冒险为一个万岁爷钦定的魏忠贤党羽翻案啊,也许高公公就是体念他的一片孝心吧,我却是一直为他捏着一把汗啊!”
王小石闻言却是更加感受到诧异,不由得又仔细打量这个面容普通穿戴落魄的年轻人一番,随即悄然起身坐到了他的对面。
克里斯不得不承认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位东方少女真得很是美艳,尤其是她那一身火红如同欧洲宫廷贵女一般的裙装却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有了一种亲近与仰慕的感觉,而她的眼神果然也是那般飞扬,因此理所当然的自己的目光为之吸引,感受到了诱惑,不过他奇怪的却是身边年长的门房老兄却是根本不敢欣赏其实在他看来并不算暴露的装束,口中仿佛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罪过罪过,不过很明显他是认识这位姑娘却是刻意低头不语,使得自己只有操着半生不熟的话语迎上前去。
“姑娘,正午时分,我家老爷是不会见客的。”克里斯与她的目光对视,对于她好奇的目光他早已习以为常,至少她的飞扬目光之中没有任何敌意,不过这一路的风霜让自己变得有些黑瘦,要不然也许会得到欣赏的目光?
“哦,我可不是来见你家老爷高起潜公公的,我与太监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年轻的姑娘话语之间并不客气,不过也许是意识到话语有些生硬,随即却是嫣然一笑,“这位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一名锦衣卫王小石来求见,我是来找他的。”对于眼前这位身形修长的异域青年她并没有丝毫恶意,仅仅是感觉有些新奇,仿佛这段日子在京城之中西洋人的确是有不少,脑海中却是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家伙的造型却是与伊莎姐姐谈天时所描绘的梦中情人有些符合,不过在阉人府邸之中做门房却是与出身高贵的伊莎姐姐太不相配。
“锦衣卫王小石?”克里斯立刻就回想起方才离开的那位要求预约下午第一个求见的年轻人,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这位美丽姑娘,回头想去问一问年长的门房,却发现他却忽然之间消失,耸了耸肩,“我想他会是下午第一个客人,此刻他应该是在附近喝茶或者享用午饭吧?”说到这里却是突然感觉有点口干舌燥外加饥肠辘辘了。
“哦,谢谢你了,如果他下午来的时候我不在身边的话,那就请你告诉他一声绮凤在寻找他好吗?”绮凤嫣然一笑,“我这个人没有多少方向感的,也许转得晕头转向却是找不到他。”
“绮凤,绮凤,很好听的名字,其实如果你担心找不到他,那为什么不索性就在这里等候呢,我想他很快就会出现的。”克里斯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真得很好听,随即脱口而出提醒道。
“嘻嘻,留下来等待你请我吃饭吗?”就在克里斯的肚子发出一声很奇怪的声音同时,绮凤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微笑发问,没有讥讽他的意味却是反而感觉到亲切。
克里斯却是有些窘迫,不过却是随即立刻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不过只怕粗茶淡饭姑娘你可是吃不习惯啊,我仅仅是门房护院,你却貌似出身豪门,而且根据我对于你们东方国度的了解年轻姑娘是不会轻易接受陌生男子的邀请。”话语之间却是丝毫没有自惭形秽的意思,笑容显得惬意自然。
“真正名门女子有可能穿着如你们西洋女子的衣裙吗,其实我只是以歌舞为生的女子,并没有什么高贵身份,所以你可不要有压力或者以此作为不请客的理由,嘻嘻,或者干脆到时候我见了王小石敲诈他这顿饭钱吧,他应该会心疼吧?”绮凤喜欢与这个西洋男子如此对话,“不过你却是要向我讲述你们西方的风土人情,我渴望了解你让我憧憬之旅途。”
茶馆。
“纪公子是吗,在下叨扰片刻想与君叙谈叙谈。”王小石微笑道。
“你是何人,在下仿佛并未做出任何让锦衣卫找上自己的事情?”年轻人冷冷哼了一声,眼神中分明也充满着敌意。
“呵呵,也许我是受命于高公公前来劝告公子的家伙呢?纪公子果然是足够有耐心与勇气,要知道高公公只要动动嘴皮自然会有东厂或者是我们锦衣卫甚至大内侍卫动手的,当然让官府将你这位年轻的公子投入牢狱之中仿佛也并不艰难恐怕还有很多人愿意抢着来做的——”
“哼,难道你就是那自告奋勇的愚蠢家伙吗?身为捕快却是明白监牢之中的生活我还可以承受。”年轻人嗤笑一声,“高公公他还没有苍老怎会糊涂地对付我这样的小人物,尤其是我的义父对他有莫大的恩惠,他如今知恩不报就已经良心不安被知道内情之人所鄙夷了,如果他杀我自然是比踩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我孑然一身自然是无所畏惧,可是他却没有这个胆量他还害怕人言可畏,可是,可是我却只有在寒冷中怀着那么一丝其实并不可能的希望之火努力,直到今日我终于放弃了自己的目标,从此命运**纵!”仔细打量了几眼王小石,“你没有杀气,应该只是一个多管闲事好奇的家伙,但也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好奇的家伙,我的身份才会让许多人知道,所以我其实要感谢你们保我安全。”
王小石不由得对于这个如自己一般年轻的家伙刮目相看,“好一句命运**纵,世上英雄本无主,其实如果为了自己所亲近的人恢复名誉最值得骄傲的也应该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但不知道君是否可以满足我全部的好奇心,不知道君之义父是蒙受何等冤屈的内官呢,毕竟魏阉党羽的罪名是很难洗清的。”
“不错我之义父乃是当时的魏忠贤之亲信,但是他在受命监军辽东之时却是尽心竭力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亲冒战火始终立于城楼之上,而在他的身边就是那为解救京城危机而为国捐躯的赵帅教将军,当朝又有几名内官有我义父当年的勇敢风范?其实我之义父为人一向刚直成为魏忠贤之亲信也是因为过往素有交情,其实又何曾有多少恶行,也曾经布施穷困,我当年本也是孤苦辽东弃子,若非为善良义父收留恐怕早已死去,如今我长大**自然当为义父伸冤,纵然我也知道其路坚信困难,但却无悔坚持!”
“哦,原来如此,原来公子之父亲乃是当初在辽东监军之内官,这点在下也仿佛有过耳闻,谁说内官之中皆多奸佞,其实自古以来壮志凌云贤良之士也不在少数,唉,说句实在话若是令尊列名为袁氏党羽到是比被列名为魏氏党羽来得光彩许多,至少在未来的岁月中必定会变为光辉的名字,不过以君之执着也许可以为令尊翻案也未可知,事在人为,我表示支持。”王小石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语说得有些不妥,但也惟有如此方才能够立刻与这个让自己很感兴趣的年轻公子结交。
话一出口,却果然是从旁边不远处的几位儒生那边发出一阵轻轻的嘘声,更有人忿忿然道:“武人却在此妄言政事,居然为叛国之臣与阉党张目真是胆大,却也不怕有人举发了吗?”
王小石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反而是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反而浮现出了微笑,“酸腐儒生又怎能真正明了庙堂之事呢?还未请教公子尊名,在下王小石。”
“说得好,酸儒误国空有空谈何用,其实并非我妄言,就是那享有盛名之东林诸公在清正外表之下其实何尝还不是党同伐异,只是成全个人风骨反倒是把朝堂天下弄得更是混乱满目创痍!”年轻人高高昂起自己的头,丝毫不在意口出让人震惊的话语,“在下纪易,记忆恩情用一生回报,记忆乱世民间凄惨,用一生去拯救!”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纪易长身而起,袍袖甩动却是说不尽的慷慨潇洒,“这是一曲当年对抗倭寇时传唱一时的慨歌,也许热血的辽东故土方是我显现光彩的地方,今日识君某之幸事,他日有幸,定会相逢!”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王小石快步上前,手已搭到了纪易肩头,“纪兄且慢,看来是上天注定意气相投的我们相逢此处,因为某锦衣卫千户即将奔赴辽东热土,纪兄弟若是真心如此可同往之,沙场风云有友相伴,更可增添勇气!”
纪易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露喜色,却是肩头一动,人却已经向前滑行数丈,“其实方才之英雄长歌就是我之武道师父武当高士年轻尚为儒生时所作,虽然我不似他老人家那般文武双全如今仅仅是充当差役谋生,但是心中之英雄意气却是并不缺少的!”
“文武双全,与我相同,大家都有武林背景也算侠少相聚了,哈哈,那更加是应该英雄相惜了,请,我们一起先去酒楼买醉!”
酒楼之中,喝得醉意懵懂的纪易摇晃着步出了雅阁前去方便,却骤然发现被酒保殷勤地让入隔壁雅阁的两位客人其中一人居然乃是最近几次屈尊前来驱逐自己求见高公公的那位尚将军,而在他身侧的中年白衣儒生却仿佛也是似曾相识,尤其是那独特之桀骜眼神让人自然生出一分敬畏,“奇怪,此人我是一定见过的,难道也是辽东人士吗?”毕竟这几年自己时常出没于辽东地界,而来到京城之后却是只执着于来烦扰高起潜的。
纪易思忖之间,脚下一个踉跄居然正好撞到了正要关门的酒保身声,整个人直接摔到了另一间雅阁之中,起身之际得以更加清楚地注视那位让自己感觉面熟的书生,口中却是喃喃道:“哈哈,原来是尚将军,你这位京营将军好象还真是不务正业成天围在高公公这个靠山周围啊,在下是否应该现在再去拜侯高公公,让将军无法安心享用美酒啊?”借着酒意话语却是充满着讥讽意味。
尚可喜面色先是一沉,“酒量不好就不要多喝了,更不要胡言乱语啊,最后提醒你一句,别这么执着了,高公公的耐心脾气足够好,我们这些手下亲信却没有太好的涵养,想为魏阉党羽翻案——小二,把酒鬼拉出去!”随即却是转向儒生打着哈哈,“范先生,我们不要理会,开始畅饮,在这里喝酒终究比在高公公府邸中自由一点,我们可以畅谈之。”
范文相道:“将军就不要威胁这位年轻的酒鬼了,呵呵,我听说如今京城的捕快可是任由江湖人在京城肆虐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西洋女子可是接连死去,他们却是忍气吞声未发一言,你有为阉党翻案的勇气莫不如先去做好捕快的本职去维护京城治安——”随即放声狂笑,眼神中充满着对于纪易之鄙夷。
“哈哈,想不到范先生却是比身在京城的在下更了解这些逸闻啊,不过他们这般懦夫却是哪里有这样的胆量去挑战猛龙帮的白愁飞呢?”
纪易任由酒保拉扯着离开了这间雅阁,尽管他牙关紧咬,很想一怒拔出腰刀割断这两人的咽喉,却最终还是隐忍下来,却是可以确定这个有着桀骜眼神的儒生的确来自辽东,尽管他讥嘲的言语尽量是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口音却难以掩盖,如果自己具有权势一定先诬陷一个来自清廷的奸细之罪责——但是他所攻讦的话语却的确是京城捕快之耻辱,让人心中激愤难以忍受。
雅阁之内,范文相与尚可喜相视一笑,尚可喜端起了酒杯,声音压低,道:“高公公比较沉稳而且其实他对于金钱的追求已经不是那么强烈,说句不太恭敬的话语就是有了一点的保守,唉,其实最近我与我的兄弟们的生活都比较辛苦,京城之花花世界花销也一向很大的。”
“其实清国比之大明完全是蝼蚁与大象,即使成长也根本不会危及这大明广厦,我们多做一些生意可以让自己多得利益,又何必考虑什么国家大义为之束缚,多做生意也不会成为颠覆国家之罪人的,原本我事清还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时间悠久之后其实发现与身在大明也无不同,自己反而得到了表现舞台,辽东的苦寒之地本来也非大明根本就是有了清国又有何干系?尚将军的思想却是要比高公公要开放许多,此次我们就可以开始悄然的一些小小合作,日后大家共同取得利益,嘿嘿,无论天下如何变化,拥有金钱却总是可以找到享乐的地方!”范文相开怀一笑,手中却是有了一张银票,“合作愉快,借花献佛,这也都是清国皇帝的一片心意,无需客气啊!”
尚可喜顿时眉开眼笑,道:“与范先生合作真是愉快,今后但有吩咐必当从命,嘿嘿,在下不会客气的。”眼神间的相遇充满默契。
午后。
略微带有醉意的王小石终于得到了面见高公公的机会,高公公此时正接受着两名年轻侍女的按摩,方才享用的福寿膏让他的精神足够充沛,对于年轻的锦衣卫千户也算和颜悦色,“你既然乃是承恩之子侄,那么追随咱家一路赶赴辽东自然少不得给你立功的机会,听闻你还得到过陛下召见赏识,那么待到凯旋而归,保举你执掌镇抚司也并非没有机会,其实此行看似艰险却也并不难避免危险,我们只是负责监军与抚慰三军,即使战败,也无需承担罪责倒是可以负责缉拿罪将也可以保有功劳,哈哈,所以咱家在最初略微有些惶恐之后却也可以泰然处之,当然比之远赴江南之繁华之地,也难免遗憾。”很是推心置腹的几句话仿佛刻意拉近与王小石之间的距离,表达出长辈之关怀教导。
王小石自然频频点头表现出很受启发的样子,道:“感谢高公公,高伯父之谆谆教诲,小石受教了,不过辽东之行小石其实还是很想离战火更近一点历练,恐怕您的安全还是由尚将军负责比较稳妥,则小侄则可有更大的自由驰骋于战火疆场,还请伯父成全。”
“呵呵,年轻人之热血心态咱家自然可以理解,只要你有信心咱家怎会阻拦,这两日你也要抓紧时间挑选随行之手下了,咱家让尚可喜从京营之中挑选精锐,你却也要从锦衣卫中挑选精锐才是,莫要在辽东真正面对战火时怯懦那却是失了体统。”高公公已经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对于王小石表现出来的勇敢不以为然嗤之以鼻。
“小石领命,我自命麾下皆乃精锐锦衣卫,请伯父放心,定不会坠了我天朝威风!”王小石见高起潜以手遮面又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也该告辞了,“那小石这就告辞不打扰伯父了,我知道您府上今日还有来自辽东之贵客拜会盘桓——”
“哪里有什么辽东贵客,不过是过往故人之友前来京城谋取前程而已,祖籍辽东罢了,不过咱家倒是要趁着这出发前的几日清净好好休息储备体力,毕竟将来路途颠簸必然辛苦,咱家可不必你年轻英武,已是人过中年了。”高起潜的眼睛豁然睁开,刻意言道。
王小石心中却是一动,奇怪于高起潜这突然莫名的几句解释,其实他完全没有理由向自己说明那位儒生之来历,“那位范先生的官话可是说得真是别扭,不过还是可以听出辽东之口音,看得出这位先生是历经风雨却依然刚劲之士啊!”
“人不可以相貌取之,其实他的出身却算优越也没有经历多少风雨,不过寒窗苦读之书生罢了,不过辽东的口音在当今时代的确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因此隐之,当可理解。”高起潜重新合上双目,不再言语,王小石则轻步退出房间。
经历了一个中午的攀谈,绮凤从克里斯口中知晓了不少新奇的事物却是对于他的兴趣更加浓厚,而且这位来自西洋的年轻人官话却也是说得越来越溜很有些声情并貌的感觉,以致于当王小石到来之时绮凤却只是嫣然一笑却是没有主动与他答腔。
倒是王小石奇怪于她在此处出现,当时问道:“这不是美丽的绮凤郡主吗,别来无恙。”却是对于她那一身火红的西洋裙装颇多注目,看她与来自西洋的年轻人聊得热火朝天可见她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这一点却是与自己有很多相同乃是可取之处。
克里斯闻言却是有些吃惊,“你是郡主?”眼神光却是有些诧异探询,在自己印象之中这个郡主的称号至少是表明与皇室有关联绝对算得上是品级很高的贵族,随即却是首先从年长门房恭敬的行礼中得到证实。
“王小石,你喝破我的身份作什么啊,真是讨厌,我想好好的与来自西洋的朋友聊天却被你搅乱,要都向这位大叔这般恭恭敬敬地不敢看我,那我还能知道什么新奇之事啊?”绮凤的眼神如刀一般锋利。
王小石却是微笑道:“那我道歉就是了,其实我对于西洋事物也有很多了解的,有时间我们三人倒是可以一起攀谈一番的。”冲着克里斯点首致意,随即在年长门房的引领之下进入府邸。
望着王小石的背影克里斯却是有些奇怪,“郡主,你不是特地来寻找此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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