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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飞来横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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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苏杀,肆虐那秃颓的小山岭,干松的泥土中斜插了几株干枯的木丫,狂风吹起阵阵夹带残叶的黄沙,象要将枯树也连根拔起。

如果看山岭上呆立的两个人,才会觉得这里毕竟还有点气味-那是人味!杀气!

两个葛袍老者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年纪已届六十开外,一位生得阔嘴粗髯,鼓鼓的怒目中闪出阵阵令人心怵的精光,另一个面貌清奇,一头白发极有条理地反梳向后,眸子中露出圆润的光芒,嘴边带有一丝亲善的笑意,仿佛两人相互对持并非为了比武决斗,而是在随便闲话家常,前者穿黑色衣袍,后者穿青色长袍,青衣老者每迈近一步,黑衣老者神情便紧张一分,二丈……一丈!

泥尘弥漫,夹带残叶黄沙的大风悠然止了,残叶被卷起后又无力地飘落到两人的衣襟上。青衣老者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似是遇到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突然重逢恨不行将对方一把抱住诉说衷肠一般,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刹那之间,距离的拉近令两人的衣袍无风自鼓。

黑袍老者冷嘲热讽地吐声:“掌门师兄”,十余年来你苦苦纠缠,明知武功不及愚兄,却还妄想夺回师门“水印秘笈”?

青袍老者长叹一声道:“小弟与师兄相比,自然相差甚远,但大丈夫知事不可为而为之。恕小弟放肆,小弟贵为水印门掌门,自有权收存师门秘籍,这本”水印神功“秘笈,师兄已收存了十数年,想来已惨悟了内中上乘秘笈,如今便请师兄奉还小弟,如何!”

黑袍老者哈哈狂笑数声,冷冷道:马绝,你为何假惺惺呢,秘籍中的武功你比我还清楚,何为定要霸占这本秘籍呢?这么多年来你如有本事早已从万某人手上取走了,既然无此本事,便容万某将本门武功广为流播造福武林,岂不比它随你长埋地下要强胜得多么?目下我水印神教称雄武林,谁人不尊那个不敬?这水印神功早已是我教中的镇教神功,要还你容易,只须杀了万某人灭掉水印教,神功自然又归你所有了,那时你也可凭此神功称霸武林,只怕你亦无此能奈!哈哈……!

这自称万某的黑袍才老者说到后来狂笑一声,笑声自群山中直冲霄汉。

被称作马绝的青袍才老者微吃一惊,笑容顿敛,神情变得激愤起来,大声叱道:“万人听,难怪你网罗黑道欺师灭祖,杀戳武林人士,原来狼子野心!”

万人听婉光暴射,狂声道:不错,我万人听为人不能千古流芳也要万年遗臭,只恨那一掌没能立时要了老不死的命,倒教你知道许多秘密,你历来对老不死忠心耿耿,今日万某便送你一程吧!言毕两手自长袖中窜出缓缓提到胸臆,掌心瞬间已变成了青紫之色。

青袍老者马绝怒极反笑,道:“好,万人听,今日便再领教你的水印神功,看比三年前强胜多少!”

马绝话音刚落,万人听已大喝一声,掌影如闪电惊雷般袭逼马绝的前身要害,掌风*夹带着沙尘黄叶,如一股旋风一般刮来。

马绝心头一凛,高声道:来得好,喝声中双掌一错护住胸前大穴,脚下却如鬼魅一般飘开三尺,中指、食指连弹数下,四道无形的气劲恍如一把尖锐的利器射向万人听。

这一下说来话长,双方的反应其实快到了极点,但见两人身形甫动抬掌错步之间已连接交换了三招,当真快得无与伦比。

陡闻“波”的一声,万人听已一掌消解了马绝的隔空点指力,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双方皆后退了两步,心中都暗赞了一声:“了得”。

两人各自调匀血气,脸上同时浮现一层青紫的颜色。

瞬间两条人影平空掠起,各自施展绝顶轻功身法,恍如神龙吐雨、天马行空,地上的泥巴如狂风般汹涌飞起,击出漫天泥雾。

万人听,马绝皆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所学家教,同出自水印门下,双方皆对敌方武功家数了如指掌,这一下腾空而起,两人都已使出了师门绝学“水印神掌”。

水印神掌,创自水印门祖师水印老人,又名化血掌,劲力贯体,能令对手在倾刻间血气枯萎而殆,乃天下一等一的历害武功。

水印掌门马绝身处半空,连接使出三种身法,拍出三九二十七掌,立时地下也为汹涌的气劲*,满天泥雾弥漫,他已使出了水印神掌的第十层功夫。

却见万人听身如旋风,随马绝所发出的掌力飘荡,身形宛如御风而行,马绝的二十七掌,每掌都只是擦身而过。

马绝心头震撼不已,万人听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还要历害,而且从身法来看,这已是水印神掌中的第十一层配掌身法,而他还未能突破第十一层。

掌影翻飞中,忽见万人听身形掠高一丈,双掌居高临下快得无以伦比,闪电犹恐不及。

马绝大骇,空中无从借力,急心施展千手坠的重身法,倏忽着地,双掌运起数十年修为,猛地上举。

“啪”的一声震响,万人听居高临下,双掌已重重地拍在马绝的双掌之上,四掌相交,紧紧地粘在一起,离远瞧着,便象马绝用双手托着万人听一般。

马绝双足下陷,渐没至膝,脸上慢慢现出条条的青筋,只觉手上压力越来越大,一股细小的异流由掌心劳宫穴中侵入,缓缓冲击手太阴经脉。

马绝意识到不妙,运足毕生功力,双臂一抖,掌心内力突吐,“呼”的一声,万人听被一股绝大的内力送高数丈,瞬即又如流星飞坠一般,幻起漫天掌影,向马绝当头罩下。

马绝足陷至膝,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得又一次运集毕生功力,闪电般的向上推出。

先前数掌中,双方的功力便已了然,万人听功力之高,不但已冲破水印神功的第十一层,离十二重楼的境界也为期不远,胜负之数,全在这一掌之间了,马绝那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只得以毕生的修为作困兽一击。

蓬的一声,马绝象一团败草一般飞出十丈开外,哇哇连吐了几大口鲜口,人也几乎跌倒,万人听身形在半空中连旋数转,方轻轻着地,显得神定气闲,一抖黑色葛袍,目中精光乍闪,嘿声道:“师弟”怎么样?语气中充满嘲讽。

马绝又吐了一口鲜血,狂声道:万人听,你少得意,你已被老夫震伤了经脉,你要想在今生今世练成水印神功的十二重楼,那是休想了,哈哈……。

万人听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微怒道:染血修罗已死,琉璃老人已不堪为虑,天下间除了至尊何飞吟,百毒门主查白起能抵万某的第十层水印神功之外,第十一层已无人能敌,一统江湖,也指日可待,可惜,马绝,以你的功力,顶可多活三个月,你是再没这等福气,看着万某独霸江湖了!

万人听先是说得傲气铮铮,说到后来,竟似对马绝甚为惋惜一般。

马绝忍住心中翻滚的血气,冷哼一声道:万人听,你别作梦了,姓马的今天杀不了你,明天还有九大门派的人向你讨还血债,哈哈……

笑声中,人已如飞鸟一般掠去,转眼之间已杳如黄鹤。

这一片已被掌风罡劲推残得一坑一洼的泥巴岭,就只剩下万人听孤伶伶一个,还有尘灰残叶,枯权丫。

万人听一脸阴鸷之色,喃喃道:“马绝,用不着我杀你,你很快就会死!”言毕一屁股跌坐于地,默默动功调息,盏茶功夫,头顶之上便已冒出腾腾热气。

这一次伤得实在不轻,伤及手少阳经脉,短期内便是恢复功力,也只相当于平时的八成功力,恰如马绝所说,要踏过水印神功的十二重楼,当真难之又难了。

终于吐出了一口淤血,人也缓缓站起,仰头向天,已是申时时分。

一路迎着干松的泥巴,伶伶落落的已落尽了叶的残丫,不断地想:“马绝已被我用水印神功震伤伤三焦经脉,饶他内力深厚,不出三月必血气枯萎而亡,但我的经脉也大受损害,该如何才能恢复经脉的贯通冲破十二重楼呢?以现在的功功,若不尽快打通经脉,当真经不起几大掌门人联手一击,水印教也就摇摇欲坠了,还有野心**的百毒门主查白起,迟早也会约我决一雌雄,这……!”

万人听一边施展轻功,一边苦苦思索,十多里的山路,转眼已尽抛脑后,接着前面便是一望无际的芒苇,足有人高,地上已颇为潮湿。

万人听微微一征,旋即省悟,暗骂糊涂,只因脑中所想,尽是如何复通被损的经脉,如何冲破十二重楼,如何对付九大门派,如此一来,糊里糊涂的竟走错了方向,看来此处芦苇丛杂,土地潮湿,必是江河彼岸了。这么一来,未免多走了许多冤枉路,但此时功力未复,若在大道之中施展轻务,必定惊世骇俗,若给九大门派的狗腿子探得,徒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此处地处汉水,正好顺江而下。

打定主意,便即施展绝顶轻功,飞踏芦苇宛如一朵黑云转眼而逝。

奔行已有数里之远,便已见到波光粼粼的水面,远处白帆点点,渔歌隐飘,似正有不少渔人把鱼捕。

水印教主万人听便即雇到了一条渔船,渐渐消失在天水一色间。

浓浓的黑夜刚被黎明的一线署光冲淡,显示出了大地清晰轮廓,但见青山环抱,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沁人心肺,那一条曲折芳菲的小路,一直由四江村集伸廷到附近的山坡,山清水秀,附近的人家多以进山打柴,下水捕鱼或以打猎为生,附近一带,也崇尚武风,便是普通的庄稼汉子也能使出几招庄稼把式,乃是代代相传的因果。

这里功夫最好的,要数江家集的江老爷子,江老爷子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已长大,女儿已二十一岁,儿子也已接近二十,所谓知足常乐,江老爷子家中虽不算富有,但男耕女织,日子倒挺安稳,只是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女儿已二十出头,至今尚未找到婆家,倒令江老头子夫妇*心不已,老两口子曾数次追问女儿,说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直是说腻了,岂知女儿格格一笑,说道:“急啥。”便带弟弟入山打柴,直是没办法。

这一天天刚朦朦亮,姐弟俩便装束停当进山打柴了。

儿女既已长大,江老爷子夫妇便乐得在家闲着,聊个天儿,说说儿女的终身大事,只是无论两口子说来说去,也只落得个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正是这最不顺心的当我,门外咚咚的跑进一个青年小伙子,一进门便喊,“大伯大母好,邦弟呢?”

江老爷子一怔,见是邻村的青年沈方丛,这当儿正没好气,爱理不理道:“进山打柴去了。”便不再搭理,刚别转头,又听得咚咚脚步声,扭头看时,沈方丛已没了影踪。

江老爷子的老伴江大娘微微笑道,“你看你看,都急成这样子,看他是想着映萱想疯了,找河儿是假,找映萱才是真的”,说完冲江老爷子直笑。

江老爷子长叹一声,踱了几步,道:好是好,但映萱的心意我们当爹娘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不是急愁人吗?唉……!

江大娘却神秘一笑,道:儿他爹,我俩何不等映萱回来,问个水落石出呢?我看咱俩今次非要套出个口风不可了。

江老爷子眼前一亮,道:对,咱俩装死装活也要套出个口风来,两口子相对而笑。

突然眼前人影人花,一个身穿黑色葛袍的阴鸷老者如鬼魂一般,突然出现在江老爷子两口子眼前,江大娘吓得哇的一声惊叫出来。

江老爷子饶是一身武艺,也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手一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无声无息地跑到我家里来?

老者目中精光暴射,一抖身上葛袍,露出腰肋间一片血渍。

“废话少说,把本座藏起来,快。”

江老爷子一听之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正踌路间,眼前人影一闪,哟的一声,江大娘的腕脉已被那葛袍老者扣了个正着,登时把刚吐到嘴边的说话哽生生的吞回肚子里。

江老爷子少年时曾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日子,也拜过明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如今眼见妻子的性命在呼吸之间,只要那葛袍老者掌心内力一吐,老伴的性命算是完了,此时此刻,如何敢拿老伴的命儿开玩笑,急忙把手一摆,急急道:“大侠息怒,有话好说”“少罗嗦,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快快说来,不然取你俩的命。”

江老爷子一听,连脚掌心儿也四冒出了冷汗,急忙道:“屏风后面的地板下有一个藏腌肉的地窖,不知……。”

“快,带路。”葛袍老者声色俱历。

江老爷子手忙脚乱地刚把那葛袍老者送到地窑中,便听见葛袍老者厉声道:“你若不想老伴死掉,便什么也装作看不见,不知道,不然,哼!”

江老爷子吓了一跳,忙道:小老儿什么也没看见,老伴一大早赶集去了,大侠小心了。

那葛袍老者满意地点下了头,举手一扬,那木板门竟“碰”的一声,自行闭上了,江老爷子骇得面无人色,这岂是武功,简直是魔法。

江老爷子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待盘算计策,门外又缓缓走进了数人。

江老爷子还未定下神来,心中兀自担扰老伴的生死,这一下又见及五个不速之客,一颗心已倏忽往下直沉,待看清五人的相貌打扮,又忽然转忧为喜。

只见五人之中,年纪都已近六旬左右,其中一位身披大红架沙,脸色红润圆泽,双目神光湛然,须眉慈垂,宽大的的僧袍中伸出一只如孩童般的手,捻着一串黑色的佛珠,俨然一位得道高僧。

另外四人,其中一位叟烁的长须道士,年纪看来与老僧人相差不远,一身道袍,头上挽了一个发髻,手中握着一柄带鞘青锋,正以灼灼目光江遭打量,还有一个衣裳补满补钉,手提一根竹棒的老叫化,此外,在那老叫化身后,便是两个正手执明晃晃利剑的六旬红面老者。

江老爷子一看之下,说不出的惊喜,心想凭数人的打扮和脸上的神情,当知这僧俗道数人,决非与挟持着老伴的葛衣老者一伙。

江老爷子还没有开口,却见那大红架沙的老僧双掌合什,和善地向江老爷子道,阿弥陀佛,贫僧少林空觉,敢问老施主是否看到一位身穿黑袍,年纪约六十的老者路过此地,江老爷子情不自禁“啊的一声,几乎想把”见到了这几个字冲口而出,忽然想起老伴性命只在呼吸之间,瞧五人面态和善,显然便是武林中的高僧侠客,与葛袍老者绝非同类,但无论如何,此事是万万说不得的,只要泄漏了一两个字,后果不堪设想。

江老爷子眼珠一转,苦笑了一下,手一摆道:“此处地处偏辟,那有什么葛衣麻衣经过,大师这就请吧!”

说完江老爷子又用手摆了两摆,神情颇为古怪地望着数人。

自称空觉的老和尚用手转动了一下佛珠迟凝地道:“不满老施主,老衲等人都是武林中人,老衲说的那人可是武林中的大魔头,这个大魔头一日不除,武林便无一刻安静,现在他受了伤,依老衲推断,定是在这一带藏着,老施主念着上天好生之道,不妨直言相告,老衲感激不尽。”说完连喧佛号。

江老爷子心中焦急之情,不可言喻,本来江老爷子已是急得没了办法,奈何人急生智,终于想出了打手势这一招,是以说出“大师这就请吧!”一句,却连打了两次手势,这一回听空觉和尚这么说,骇得脊上冷汗直冒,心想,大师一定已经看出了我打的手势,却以为我有顾虑,不肯说,若此话都给地窑中那魔头听见了,老伴立时便有性命之虞了。

江老爷心中此想,额上的冷汗早顺着皱纹直住脸下淌。

立在空觉禅师侧边的老道士似乎看出一此端倪,急忙对空觉禅师道:空觉师兄,这当中只怕有点古怪,万人听肋间期门穴受伤,按理说已跑不远,必是藏在这农家之中,贫道看那念头神情古怪,必有所异,我们不妨硬搜一下,如若搜不出结果,再向那农家主人陪罪,那也不迟,空觉师兄意下如何?

空觉禅师道:老衲正有此意,只是佛戒嗔怒,老衲不敢造次,还请一请道兄作主为是。

江老爷子一身冷汗,莫名其妙地看着数人,见到他们嘴巴呶动,却无一丝声息,看意思似乎不想罢休,心中忽上忽下,既盼他们能出奇不意,老伴性命得保的情况下找出葛衣人,也盼数人立刻离去,让那葛袍人逃难空,这样老伴性命或许得以瓦全。

江老爷子却不知道,空觉禅师与那老道士早已用武林中盛传的“蚁语传音”之功交谈了一番,早已商量好了对策。

却见空觉缓缓瞧了一眼那老道士,老道士忽然开声道:“老先生,贫道要搜查一遍。”说完一使眼色,身后那拿竹棒的老叫化子,手拿长剑的那俩红面老者,齐与那老道士向屏风走去。

江老爷子骇得面无人色,这样一来,老伴那里还有活命之理,急得大声嚷道:“众位请留步,屏风后面啥也没有,只放着些腌肉!”说完一个纵步,张开双臂,把众人拦住。

老道士道:“老先生,我们只看一看,绝不会动你那此腌肉。”

江老爷子期艾道:“这恐怕不妥吧,天气闷热,只怕气味不太好受,何苦呢?”

那拿竹棒老叫化仰头哈哈大笑道:天气闷热,腌肉如放在屏风后面,必会发出气味,如今空气清新,那有一丝味儿,依这一带的习惯,屏风后必有地窑。

江老爷子面色大变,竟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确有一个地窑,只是……只是小老儿久已没有进去,地窑中恐怕有蛇鼠虫蚁。

那老叫化子似乎怒了,道:“请问老先生今天吃些什么饭菜?”

“腌肉青菜”话已说出口,江老爷子这才后悔。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若有蛇虫光顾,你今天岂能吃到腌肉,得罪了。

卟的一声,老叫化那根绿得近乎透明的竹杖在江老爷子身上一点,江老爷子便着了身法一般,动弹不得。

忽听空觉禅师大喝一声:“各位小心。”说时一个倒纵,人已飞身退出了屋子。

砰的一声木裂破碎之声,三条人影骤然从屋檐飞出,轻轻站于屋顶上,却是一个葛袍衣饰的老者,还有被那老者夹在双肋的两个不能动弹的老年人,一男一女,正是江氏夫妇。

几乎同一瞬间,屋檐上忽又刷刷数声,多出了几个人,将葛袍老者围了个核心,却是空觉禅师,老道士,老叫化和那俩红面老者。

数人都是一言不发,双目低垂,像是人人都有着沉重的心事,良久,才听到一声沉重苏穆的佛号,那是空觉禅师所发。

忽然葛袍老者双手一抖,两件东西呼的挟着风声,直往地下坠去。

“施主不可!”话声之中,陡见一朵红云乍闪,轻轻着地,手中已稳稳将两件东西,不,两个人托住,正是江氏夫妇。

只见江氏夫妇双目紧闭,嘴角缓缓流出了一些鲜血。

空觉禅师长喧了一声佛号,慢慢将两人放于地上,叹息道:“万施主好狠的手法,何苦多造杀孽?”说完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老道士轻声道:“禅师不碍事吧!”

空觉禅师神色沉重道;“好一手隔物传功,老衲领教了,万施主,你不久之前曾与绝顶高手交锋,经脉受损,功力已大打折扣,次又受道聪道长剑下所伤,功力恐怕只剩下不到七成,不然,老衲实接不下,万施主既种下恶因,便需自尝恶果,你还是自行了断吧!”

“哈、哈、哈、哈,老禅师,万某敬你为一代宗师,这才存心一试,禅师仁心宅厚,万某甚是佩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葛袍老者正是一代之雄的水印教主万人听,当日与水印门主马绝一番恶斗之后,便又遇着了闻风联袂而至的少林主持空觉禅师,武当派掌门道聪道长,丐帮帮主解成风及武林二老,这几个人都是武林中极有盛名的一流上乘高手,除了少林,武当,丐帮三派的首脑之外,武林二老白老头,刀狂却是修罗门的人。

修罗门自染血修罗盖杀先去之后,门中的绝学也随之而去,武林二老搜集整理,虽已残缺不全,但武功仍可以挤身于一流上乘高手之列,是以冤家聚头,便即火拼,解成风以内力称雄,牵制了万人听浑厚已极的内力,至令道聪道长一剑中的。饶是如此,各人也互有损伤,武林二老因内力稍差,内伤比数人为重,所以一直没有吭声,正暗暗运气调息。

再说空觉禅师听得这一番话后,默然不语,手中念珠却又无声无息地在手中快速滑动了一江。

刹时间,五条人影暴喝一声,跃身而进。

僻静的山林深处,野草丛杂中,践踏出一条条不同方向的小路,山下溪水潺潺,芍芍野花遍地开。

映萱与弟弟江河每天进山打柴,每天回家都经过这一条条由自已长年累月所踏出的路在溪边那圆溜溜,光忽忽的石头上坐上一回,也绝不忘了喝上一两口清澈透明的山溪水。只是,映萱今天却显得有点反常。

“姐,你不渴吗?”

映萱望着身边一大捆柴,轻轻摇了摇头。

江河一屁股坐到松软的野草上,把一根嫩白的野草放到嘴边嚼了一下,忽然道:“姐,你想啥心事了?”

映萱又摇了一下头,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江河哎声道,还说没心事,告诉小弟,小弟绝不告诉爹忍娘!

映萱叹了口气道:“小弟,你说,如果一个人永远都不会长大,好是不好?”

江河嘿的一声笑了笑,不解地道:“姐,你难道想返老还童吗?姐虽然不老,但要想变回三岁扎小辫儿的小丫,那是不可能的吧?”

映萱扔掉手中一块小石子,深有感触地道:“是啊,小时候抱着你到处去玩,现在就是再多两个姐姐,也抱你不动了,人长得要可真快。”

江河嘻嘻一笑,道:“所以说;姐,小弟是长大了,但你并非没有成长,嘿,拐弯抹角说这些儿,感情觉得自己该嫁人了吧!”说完笑嘻嘻的瞧着映萱。

映萱娇美的脸蛋上迅速掠过一片红霞,啐道;呸,谁想嫁人了,姐姐一辈子照顾爹娘,那是不打算嫁人的,你别瞎猜。

江河把手指往脸上一刮,状象小孩般羞道:“嘻嘻,姐你也不怕羞,明明心里念着沈大哥,偏生又说不想嫁人,真把小弟也气了个半死。”说完便是一副吹胡子瞪眼婉的怪状,可惜那胡子还没在他下巴上冒出一下尖儿。

映萱听弟弟这么一说,耳根也羞红了,佯嗔作怒,一把小石当头便撒了过去,啐道:弟弟你好不正经,年纪小小,尽是贫嘴滑舌,看你以后怎娶媳妇儿。

映萱这一番嗔怒,虽言于颜色,其实喜在心头,巴不得弟弟多说几遍,但说归说,想归想,总不能老让弟弟以为自已想那人。

江帮一侧身躲过那把泥沙,俊脸一板,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小弟多口,你也应该找一户人家了,总不能老让爹娘为此事*太多心了。”

映萱忽然明白了什么,把手往纤腰中一叉,佯怒道:“呵,姐明白了,如果姐嫁不出去,你便得待姐过了三十岁后方后能娶媳妇,哼,果然不安好心,明是自己想成家,偏说是为姐着想。”说完挑起柴,头也不回便走。

这一回倒是把江河急得前脚一跳,后脚一蹬,快步赶前,拦住映萱道:“姐,小弟绝不是这个意思,弟是为姐你好。”

映萱寒着脸,哼的一声,径不理睬,大踏步回村而去。

江河见姐姐越走越快,忽忙叫道,姐:“你等一下,弟一个人可过不了虎涧。”

映萱闻言,果然停了下来,待江河赶上来,方格格笑道,你以为你还小吗?还要姐姐拉?

江河望了望前面不远处云缠雾绕的深涧,象有点害怕,颤颤道,还是拉一下比较好些,不然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姐嫁了人,弟也摔下了虎涧,爹娘谁来养?

映萱笑脸葛地一寒,轻嗔薄怒,作势欲打,江河嘻嘻一笑,轻轻逃开。

江河正待再逗弄两句,忽闻虎涧下传来丝丝人语声,江河脸色一变,姐,有人来了。

此处山灵水秀,临近汉水,虎涧是山中的一处天险,所谓天险,实是地势所然,半山腰中生一个宽十数丈,深不见底,终日云雾*的大缺口,将一座山分割成两半,于是横架一条合抱的大树,以方便进山,人处当中,仿如置身虎口一般,一不小心,便有被吞噬的危险,是以附近村民,若非轻车熟路之人,极少到此。

映萱听江河如此一说,立时侧耳倾听,半响方道:“人数不少,约有五人个,武功都不弱,我们都不是对手。”

江河点点头,轻声道姐,“屏息闭气”

映萱会意,屏住呼吸,躲在草丛深处,欲一瞧究竟。

须臾人声越来越清晰,只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香主,教主他老人家真的在这一带出现?”

江河闻声拔开草丛,远远瞧去,只见五条模糊的身影已走上了独木桥,只是涧中雾气不断蒸腾,面目却看不清楚,依稀见得五个人影却都带有兵器。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错不了,教主与马老儿恶战一场,又被白道中人围攻,情况危危可殆,你们少罗嗦,不然别怪本香主出手无情。”

四把男音齐声允诺,除了脚步声之外,再无声息。

映萱与江河对望一眼,均觉茫然。

那阴冷声音忽然道:“香主,我们走错路了,再往前走,便到天雷山啦!”

江河与映萱闻言,同时一震,暗道声音好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那女子似乎也瞧出苗头不对,冷声道:“好,你熟悉附近环境,你来带路。”声音虽冷,却声如黄莺,*异常,似是十*岁的少女口音。

那音冷声又道:“属下尊命,不过,属下对这一带也不太熟悉,只是偶尔想到天雷帮帮主沈方丛的未来丈人便住在附近!”

江河面色大变,颤声对映萱道:“姐,是沈方丛大哥的手下,是军师孙奎。”面色刷地白了。

江映萱忽然呆呆地道:“既然被白道中人围攻,当不是好东西,孙奎,孙奎,孙……,不会的,沈大哥不会是那一伙人的,不会的。”

说着说着,秀眸中渐露出惊恐之色。

江河见姐姐这等神色,已猜到了十之*,但心中挂念家中父母,忙道:“姐,先别管那么多了,得赶快回家。”

映萱全身一震,一拉江河的手,如飞般向家中奔去。

姐弟刚回到家门,霎时被一副景象惊得整个儿呆住了,只见屋前十数人木立不动,每个人都手拉着手,服饰各异,脸上神情古怪,似在玩着一场稀奇古怪的游戏一般。

江河见那头上光秃秃,身披大红架沙的老和尚正与一相貌凶霸的葛袍老者各出一掌相抵时,不禁大吃一惊,细看之下,葛袍老者身后的五人各拉着手儿,另一手掌低着同伴背心自葛袍老者而终,显然是一伙的,与那老和尚出掌相抵,不用说便是对头了。

江河不经意一数,葛袍老者一边有六人之多,身后五人,依稀便似是在虎涧上见到的五个人,但看来看去,却没有一个女子装束之人,不由微感惊异。

再看老和尚一边,身后却只有四个人,不禁微微一惊,暗道,五个斗六个,看来老和尚疑必输无疑。

其时映萱也已看出,这十一人手掌相抵,乍看似乎古里古怪,其实此刻每个人都以毕生的功力来作生命的赌注,力强则存,加弱则亡。发展到这一步,已是武学中的生死之拼了,只是别人拼命归拼命,自个儿去拼个生死,为何偏要在自已家门之前拼个死活。

映萱轻轻推了弟弟一下,小声道:“弟,快进屋找爹娘。”

江河一惊,马上会意,姐弟俩乘着屋前的芒草作掩护,蹑手蹑脚地摸到屋前,刚至屋檐下,姐弟俩又一次呆住了,脑中轰的一声处炸雷,几乎昏了过去。

屋檐下赫然卧着两个老人,年纪已在六十开外,一男一女,却不是江氏夫妇是谁?

姐弟俩一个箭步抢上,双腿扑的一软,双双跪倒于地,大喊一声,“爹”“娘”。

触目之中,但见江氏夫妇脸色青紫,嘴角边一搂黑色血渍,触手冰凉,已是死去多时。

江河呆呆地看着,口中喃喃地呼着爹,娘,似已傻了一般,映萱嘤的一声,竟然昏了过去。

忽闻蓬的一声震响,江河眼前一黑,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婉空一个霹雳,天地乌暗,瞬间便下起了飘泊的大雨。

江河悠悠醒转,睁开双目,便即被一阵刺目的阳光照得一阵昏眩,过得半响方始适应,这时用眼打量一遍,方知自己正处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小屋中,阳光从窗中照将进来,光线明朗,室中竞是一尘不染。台桌分布适度,极是优雅,闻及台上数株兰草香味,只觉心旷神怡。

江河猛地一震,暗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爹娘呢?姐姐呢?”陡然间,忽想起家中屋檐下悲惨一幕,长嚎一声,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便直往下掉滴落。

屋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会儿,屋中便多了两个面色红润,颌飘白须的老人。

江河虽于悲伤之中,也自惊觉,当下收住哭声,仔细打量了两位红面老人,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直往下坠!

只见两老人除了面红须白之外,一身长袍腰束布带,年经约已六十开外,但一双眸子精光湛然,脸带慈意,慈祥之中不失威武,正关注地望着江河。

江河认得依稀便是身披大红架沙老和尚一伙中的其中两位,看情形当知必是白道中人,欲下榻中行礼,殊不知转身之下,全身如受重击,脑中“嗡”的作响,差一点又昏了过去。

两红面老进急忙奔至榻前,轻声唤道:“小伙子,躺着别动,你身上的内伤刚愈,不宜动弹。”

江河心中一阵糊涂,不明所以,正待相询,其中一老者道:“白老头,去端碗稀饭来吧,这小子睡了三天三夜,够受的了。”

江河心中大吃一惊,道:“什么,前辈,在下昏迷了三天三夜?这……?”

那老者示意白老头快去,微微一笑道:“正是。”

江河一阵迷惘,如坠入五里雾中。

那老者忽尔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唉,好惨的小伙子!”随即摇头叹息不已。

江河触动心事,心中大痛,忍不住梗咽道:“前辈,我爹娘现下怎么样了?我姐姐在那儿?”

那老者惨然一笑,面上略过一丝愧色,见白老头端了碗稀饭进来,忙道:小伙子,先吃些东西下肚,然后慢慢说与你听!

江河心中疑团未解,那肯下咽,隐隐约约已猜到那天除了发现父母尸首外,还发生了许多自已所不知的事情。

白老头面目极是慈祥,但慈祥中自有一股威严,江河不欲过份违拗,只得慢慢将东西吃了。

老者待江河吃完,方沉声道:“事情还得从数十余年前说起,那时江湖崛起了一个水印门,门主水印老人武功绝顶,行为怪异绝伦,与琉璃派的琉璃老人,修罗门主盖杀同时合称”宇内三圣,“水印老人早年雄霸江湖,花毕生心血注成一部水印秘笈,上录武学绝顶武功,录成秘笈后便收了两个徒弟。大弟子万人听性情阴险,野心**,二弟子马绝,性情随和喜与世无争,二个不同性情的弟子同处一门学艺,渐渐学得水印老人真传,日久便因秘笈而发生争执,以至大打出手,一个为抢秘笈以图据为己有,日后雄霸武林,一个则为了保存师门绝学,免息武林纷争,纠纷一直延续数十年。十数年后,大弟子万人听自立门户,称水印神教,迫害恩师及门中十数个高手使水印门名存实亡,其中殃及各大门派中人无数,罪大恶极。水印门传人马绝眼看大势已去,遂约万人听作生死一拼,当中暗暗通知各大门派掌门,欲除掉武林败类,水印教主万人听重创马绝后,又遇少林、武当、丐帮及老朽兄弟五人,一场好打,本能置他于死地,岂料此人一代枭雄,竞得以逃脱,我们五人便联怏追寻,无巧不巧,那厮撞进你家中躲藏,被我们得知,岂料出来之时,你父母已为这厮用内力硬生生震断了心肪了。”

说到这儿,那老者不无担忧地望了江河一眼,见他俊泪泪,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不由得暗赞了声:“好小子。”

老者又道,我们五人见及万人听滥杀无辜,心中大愤,出手便毫不留情,眼看便可将恶魔伏诛,岂料又平空杀出了他的几个手下,令形势急转直下。

江河听到这儿,忍不住悲声道:“前辈,我记得我姐姐是和我一道的,为何现在却不见她?”

红面老人长叹:“小伙子,你姐姐已被人救走了。”言毕转个身去,却不和江河面对面。

江河听了心中略安,自然自语道:“看来救走姐姐的,一定沈大哥了。”

红面老者忽尔惊异地道,你说的沈大哥,可是天雷山的沈方丛?

江河咦的一声,惊异地道,前辈难道认得沈大哥?

另外一个红面老者冷冷道:“堂堂天雷寨寨主,英名远播,我刀狂虽山野匹夫,却也久闻大名。”言毕嘿嘿冷笑了两声。

江河听了,心中大为欢喜,道:“如此说来,老前辈一定看见沈大哥救走我姐姐了。”

刀狂眉头一皱,缓缓道:“小伙子,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沈方丛的为人?”

江河心中一惊,不明白这么红面老者话的意思,只道红面老者要他说沈方丛的事迹,忙打丰收精神道,沈大哥自十八岁在天雷山落,聚集了一伙有热血年青人,扶贫济弱,是个大大的好人,我们村庄里的人都很尊敬他,而且沈大哥一身武艺,方圆数十里,无人打得个他,在下的武艺,就是沈大哥传授的。

那知江河刚说完,两红面老者同时一拂长袖,哼的一声,忽气冲冲地走了。

江河莫名其妙,举手招呼道:前辈!前辈!叫得两声,猛然胸中一阵剧痛,只痛得泪水在眼中直打转。

日色渐由响午而变成掌灯时分,两红面老再也没有来过,江河身心受创,想及惨死的父母,一时悲从中来,泪水无声地滑落,同时脑中千转百转,竞不明白父母为何这等命苦,思潮翻滚折腾,糊里糊涂竞睡着了。

江河昏昏沉睡了两天,次日一觉醒来,自觉身体已恢复了大半,随即走下坑,闪身同了屋外。

江河在屋中卧了四五天,现今重见**的阳光,心中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如此数日飘然而逝,江河创伤尽复,辞别武林二老,径下山寻找失效踪的姐姐。

烟波浩淼,一叶扁舟,若隐若现,数行白鹭,来往穿梭,极尽优柔,给迷蒙如烟的江面点了**生机,江风拂过,雾霭散尽,露出江面点点白帆,黄鹤楼那高大的背影。

忽然江中传来一阵阵朗朗的男声: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尽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浓江上使个愁。

声音清朗,传到远远的岸边,一遍、一遍、三遍……反复朗吟,先是激越清朗,豪气逸飞,致二三遍,便已低沉呜咽,似有无限心事,借助田人崔颖《黄鹤楼》中的思乡怀人韵情发泄胸臆,到得后来,已成便咽之声。

那江岸的杨柳树边,一袭白衣胜雪的妙龄女子,清丽绝俗,赛如官门千金,*的脸上,也已泪珠隐隐,灿然欲滴,幽幽一叹,黯然**。

白纱女这一声叹息虽轻,却传出很远很远,叹息过后,忽然传来一把清朗而又充满惊喜,欣慰的声音:“姐姐,是你么,弟弟寻得你好苦。”

声音过后,江面一叶扁舟,迎风破浪而至,舟上揖立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一袭书生袍,脸上的憔悴之色以为一种喜忧所代替。

白纱女一声轻叹,倒是无意所发,有感而揉,不意有此一变,禁不住呆了一下,待见一个青年男子上岸来,脸上略现一丝红霞,转身欲走。

舟中那青年男子上跳上岸,一抖手中折扇,快走向那女子走去,口中叫道:“姐姐,你怎么啦,难道连弟弟的声音也认不出来了吗?”

那女子一呆,连忙低下头,脚下走得更好,这一下自是莲步轻移,点尘不扬,蝙蝙如蝶,一团白雪之裳,宛如一团雪球,在树丛中穿来插去,煞是赏心悦目。

青年男子口中连叫姐姐,可惜姐姐偏不等他,穿树过林,饶是青年男子三步作两步,到后来竞是越离越远。

那男子见此情景,不觉惊异万分,暗道,姐姐这是怎么啦!依往日的性格,早已弟弟长弟弟短的问这问那了,何况爹娘去世不久,姐弟失散一年有余,按说绝对不会认不得胞生弟弟,这……?但转念一想,姐姐或许经过这次打击,性情有所改变也不一定,或又有意考较我的功夫也不一定,哼,姐姐就爱使那小性子,老是这么好胜!

那男子本是心头有气,转而一想,便即心平气和,微微一笑,双脚在地上一蹬,身形已如箭一般向那白纱女射去。

这一下去势极速,那男子已离白纱女不足三尺,伸手可及,那男子身在半空,心中得意非常,暗想年来苦练武功,确已非空昔日,见白纱女头上白色的小花发结,伸手便取,心中暗笑,暗想姐姐纵一身武功,这不是信手取来?

那知触手尚有半尺,白纱女身形滴溜溜一转,从意想不到的方位飘了开去,纤手在那男子足踝上一扭,那男子身不由已地在半空翻了个筋斗,只摔得灰头土脸,状极不雅。

那男子一个狗吃屎倒于地上,却不恼怒,口中大叫道,哟,姐姐,一年不见,你倒教训起小弟来了,哼哟!“叫声中,待要跳起来,忽觉”伏兔“穴上酥麻麻的不听使唤,才知穴道竞不知不觉被”姐姐给封住了。

心中一想,老大不对劲,姐姐的武功不可能这般轻描淡写的封了自己穴位,不禁扭头一看,一看之下,不由得整个儿呆住了,英俊的脸上露出了迷惘、不信、吃惊的神色,便象碰着了天下间最奇异怪涎的事情一般,张大了嘴巴扰不起口来,又觉喉头给人塞了一个麻核一般,说不出的怪异。

她那是什么姐姐,分明是一个美丽至极,但又素不相识的妙龄女子,吹弹可破的雪白娇面上,隐含一团煞气,正以利刀一般的目光逼射着那男子。

那男子过了许久,才啊的一声,道:你你不是我姐姐,你是谁,干什么的,感情那男子虽然惊异于她的美丽超尘脱俗,却也是她的身上感觉得了阵阵的煞气。

那白纱女柳眉一竖,厉声喝道:“兀那小子,你是谁,干什么的?”

那男子口中象是哑了一般,想不到别人倒问回头,偏生满腔心思,认定了她便是“姐姐”那知却认错了,这却如何作答,口中“我……我”的我了半天,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大为窘逼。

白纱女娇面一寒,叱道:“好一个轻薄的登徒子,想讨姑娘便宜,没那么容易。”扬起衣袖,啪的一声,在那男子脸上刮了一记。

那男子忽地一跳而起,呆呆地抚着脸,不解地道:“什么登徒子,在那儿,姑娘为什么打在下?”

那白纱女气得柳眉倒竖,叱道:“兀那登徒子,还在贫嘴贫舌,故作糊涂,看姑娘教训你。”扬起衣袖,作势又向那男子脸上刮去。

那男子没来由挨了一巴掌,正痛不可当,如何还肯挨打,何况那一巴挨得莫名其妙,冤枉至极,忙纵身闪开,口中却急急叫道:“在下不曾得罪于你,为何要打在下?”

那白纱女听了,气往上冲,身形连转,口中却娇叱道:“好你个登徒子,还敢还手,找死!”说声之中,纤手左穿右插,啪啪数声,那男子脸上又挨了数巴,白纱女似是动了怒火,下手也极重,那男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瓣东西南北。

那男子胡乱地挨了数掌,也被打出火来,大喝一声:姑娘大也无礼,在下认错了人,却也并非专门挨姑娘的耳括子,言毕呼的一拳,捣向白纱女胳膊。

那白纱女身形不动,纤手一带,连消带打啪的地声,又把那男子摔了一跤,心中却想,这人轻功倒也不弱,为何拳脚这般差劲?

她那知那男子一见到认错人儿,便已心生歉意,何况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终究是下不了手,何况理亏在前,怎么也说不过去,虽挨了几掌,却也认为无甚要紧,只是给蒙上了登徒子之流,心中到底不服。

那男子给摔了一跤,忽尔慢条慢理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整了整衣衫,一拱手道:“在下江河,无意冒犯姑娘,现今姑娘气既出了,便容在下说过明白,再教训在下不迟。”

他说得朗朗上口,把下一名尾音拖得长长,大有嘲弄她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跟男子打架的意思,白纱女焉有听不懂的道理?但打了他几掌,亦觉有些不该,他又彬彬有礼,倒不好发作了,何况也不知从何发起,但还是哼的一声,娇蛮气十足。

那男子朗声道:“在下偶到此地,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便以为是愚姐,况愚姐身形与姑娘无一不象,只不过没有姑娘那般美貌,令人倾慕而已,想是由于思念愚姐心切,尚望姑娘海涵一二!”

这一番话说得自是动听,那说出自己冒昧认错人,大大不该,却又对白纱女大棒特棒,俗语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姑娘家大都有这么一种通病,便是喜欢听别人对自己的赞美,若在这等赞美与仰慕声中,还不收手放人一马,却也当真说不过去。

白纱女见他谈吐不俗,谦恭有礼,火气便已熄了大半,但仍是半嗔半怒,柳眉一皱道“谁知你是那里冒出来的冒失鬼,要偷人家的发结。”

那男子一揖道:“在下江河,谨此表示谦意,在下实是无心冒犯,尚请恕罪。”说完又是一揖。

那白纱女忽扑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下宛如白花齐放,先前怒气随之尽消,换来一副纯真姣好的美态,江河心神一荡,只觉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貌女子,不禁呆了,连被打得肿起的脸上,也不觉有一丝一毫的痛楚,要是能常见到这美丽的笑,便是再挨多几巴掌,那又何妨?

那白纱女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咭咭笑问,喂:“你和你姐姐失散了吗?”

江河悚然惊醒,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起屋檐下的一幕,心中一震暗忖我与她素不相识,岂能让他知道这些事,何况这一年来迭遇凶险,要不是有一位蒙面人相救,自己早已被水印教的爪牙斩草除根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何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世,刹时只觉背上冷冰冰的。

白纱女见好问没有好答,樱口一呶,转身便走,江河一声不吭,茫然望着那玲珑的身影,只瞧得痴了。

江河呆了片刻,整理好了衣衬,忽觉肌肠辘辘,看看天色,已是日暮时分,想起刚才一幕不由得啼笑皆非,胡乱地挨了数掌,诚也冤枉,想想不禁失笑,但一转念间,那白纱女清丽脱俗的容貌浮上心头,一时间惆怅无限茫然若失。

武昌城上的云来客栈,客似云来,背靠黄鹤楼,俯敢街中繁华景象,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吸引了不少来客,生意火红火热,江河上得云来客栈,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远眺武昌河那滚滚江水,一时心中思潮翻滚,不能自抑,年来历尽艰辛,苦寻失散的姐姐年余,却渺无踪影,这一份心情,又悲又苦,在汉阳城边,几乎遭到水印教的爪牙斩草除根,幸得一位不露形迹的武林高手仗*救,才化险为夷,拾回一条性命,而那位武林高手却又高深莫测,白衣、蒙面、没名没姓,轻功出神入化,来去无踪,江河想来想去,均觉毫无头绪可言,杀父母之仇非但未报,随时尚有杀身之祸,想到这,一股莫名的烦恼,尽上心头,仰头把杯中的浊物一喝而尽。

忽然啪的一声轻响,桌上多了一个低团,江河悚然惊觉,迅速打量了四江,见无可疑人迹,忙用宽大的袖子摭住了那小纸团,轻轻展开,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抓起一绽碎银,放在桌面上,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江河神色慌张地穿过闹市,绕小路出了城门,环眼四顾,突然身形一闪,闪进路旁的杂草丛中。

有顷,小路上便响起了急骤的马啼声,听啼声似乎人数众多,接着“希津”的一声轻响,马上乘客已跳了下马。

江河心中怦怦乱跳,穿过草丛一看,只见两下环眼大耳,凶神恶煞般手提明晃晃的钢刀,身后还有一位穿着长袍,满脸阴鸷的中年大汉,虎龙恶地向江遭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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