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落石出(2/2)
花媚嫦默然点点头,孙铭在她香额上亲了一下,转身而去。
花媚嫦自孙铭走后,又狠狠的搁了婉儿两巴掌,咬牙道:“好你个小妮子,*,竞敢勾引我枫郎?本姑娘要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听人支使,混混钝钝的木头人。”
婉儿永远也不会忘记花媚嫦对她所说的那句话,一刹间,仇恨充塞胸臆,几欲炸裂,长剑一抖,急袭百毒门主查白起。
查白起何等人样,怎会为这区区一剑所惊,擒龙爪应手而出,竟尔直抓婉儿长剑。剑本乃利器,查白起的手难道是钢铁所铸?
不然,谁也不会这么傻,徒手抓剑的,但查白起自有他的独到之处,他瞧婉儿现有的功力顶多只有原来的四成,虽然内伤已愈七八成,但由于积溺已久,还得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所以查白起毫不犹豫地施展擒龙爪绝技。
擒龙爪,也是当今武林一绝,一爪甫出,风声嘶然,眼看查白起五指就要触到剑身,那知婉儿长剑倏地一转,画了个美丽的圆弧,竞向查白起身侧的花媚嫦刺去。
这一招声东击西,时间拿捏了之准骇人听闻令花媚嫦花容失色,一缕、寒光转眼已达胸前,眼见只有数分便要贯胸而入,殊料一只干枯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搭在剑身上。
婉儿眼见得手,正自庆幸,不料变生肘胁长剑吃这么一搭,竞屹立不动,再难移动分毫,正惊骇间,猛觉一股冷气直冲腕脉,浑身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接着一股大力涌来,耳中闻得令人冷得发颤的声音:“去吧。”身不由已向后直翻出去。
婉儿身在半空,只觉胸口一痛,牵发旧伤哇的一声喷出一蓬血雨,接着便人事不知了。苏平眼见婉儿纵身扑起,长剑出鞘,便知要糟,立时运起全身功力,准备换下婉儿,眼见她就要得手,突见人影一闪,婉儿已被横空震飞,立时身形暴起,如雄鹰展翅,轻轻抱住了婉儿正下坠的身子。
韩渤海大叫:老弟先走,助她疗伤,说完打狗棒一指,疾点震飞婉儿的黑煞何悲鸣。
何悲鸣嘿嘿一笑,笑声在黑夜中有如夜枭。寒声说来得好,身形一闪,已倏地转到韩渤海背后。
韩渤海大吃一惊,黑白双煞,果然名不虚传,徒觉背后风起,竟是后背“神枢穴,”不禁大怒,疾步回身,打狗棒一扫一缠,点打俱备,一气呵成,立还颜色。
韩渤海心中悚然,这黑煞何悲鸣出手凭地狠毒,只一个照面便欲置人于死地,果然不愧“煞”称。
“神枢穴”,位在后背背中穴之间,乃人身死穴之一,韩渤海如何不知?
苏傲松满头大汗,再也不顾男女之嫌,手指在酢胸间起落,疾点了婉儿七八处要穴,别一只手贴至背心“灵台”大穴,输进一股浑厚的真气,再迅速无论的在所点的穴道中迫进一股内力,这才身形一闪,纵身逼向百毒门主查白起,“通天掌法”疾拍而至。
几乎在同一时间,武林二老长剑急展,联手攻向白煞何悲哀。
苏傲松身形甫动,查白起便已惊觉,两人你来我往,各展绝学,地上渐渐露出无数深浅不一脚印,黑夜之中,查白起鹰隼一般的眸子,闪烁着层层的杀气,身形展动间,擒龙爪呼啸而至,嗤嗤有声,刮面生痛。
苏傲松沉着应对,以雄厚的内力为基础,使出武当派的九宫步,在爪风及体之际,身形每每在险到极点的当儿旋了开去。
查白起蓦地冷笑一声,身形疾起,凌空一个倒纵,恰恰截住苏傲松的退路,改爪为掌,快得无以伦比的拍向苏傲松*。
苏傲松身处下方,极为吃亏,他绝对料不到查白起武功如此厉害,举手之间,将九宫步尽破无遗,只得倒使通天掌法,变成守式。
苏傲松糟,韩渤海更糟,一根打狗棒被一双枯手封得严严实实,对方的手就象鬼手一般,不但快而且狠毒异常不论韩渤海棒上劲力多大,只两个手指一搭,立时便将一股寒劲传来,不但将棒上之劲解得干干净净,反震之力既阴且寒,比韩渤海打狗棒上的力道还要强上数分,棒上传来的寒气令他全身发冷,似有被冷僵之感,大骇之余,身形微见阻滞。
黑煞何冷是何等人样,枯手一扬,一股寒流,已万钩雷霆地扫向不翁肋间“其门穴,”韩渤海一式懒驴打滚之势闪了开去。
黑煞一怔,旋即大笑不止,谁又能想到,以韩渤海今日的武林地位,闪避之法竞是如此“高雅,”尚幸黑夜中,倒无别的人看见。
武林二老与白煞交锋,却还略占上风,两人一左一右,四面楚歌,配以三尘绝剑使得有声有色,也配合得天衣无缝,最为庆幸的是两人的对手白煞何悲哀,武功似乎比黑煞逊了半等。
众人都似乎忽略了百毒门的毒美人花媚嫦,在恶斗正烈间,花媚嫦象幽灵般的欺近了婉儿的身边,纤手缓缓扬起。
这时的婉儿,可怜仅凭苏傲松的一股真气护住心脉而已。
砰的一声震响,百毒门主查白起一双掌击在苏傲松的双掌之上,苏傲松借这一股劲力如飞向花媚嫦扑去,可惜,还有很远,苏傲松惨然闭上双目。
阿伲陀佛,一声佛号传入众人耳鼓,中气充足,在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花媚嫦一惊,纤掌还是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苏傲松、韩渤海、武林二老眼现六路,耳听八方,大禁大骇,这一掌之下,岂有活命之理?
花媚嫦的纤掌离婉儿天灵还有半寸光景间,突觉曲池穴上一麻,掌中劲力尽失,眼中袖影一花,人也被整个儿拂了出去,正巧被查白起接着。
夜色之中,不知何时,婉儿身边已多了两个面目端祥的老和尚。
众人齐地住手,苏傲松心中感激,一揖道:“多谢大师援手之德,晚辈先代这位姑娘谢过两位大师。”
老和尚暄了声佛号,道:“施主言重了。”
韩渤海甫一住手,又复嘻戏之态,右手滑地打了个问信道:“悲空和尚,智空和尚别来无恙乎?”
悲空喧了个佛号,并不回答韩渤海,却对查白起道:“施主,你等心肠恁也狠毒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花施主对一个毫无抵抗的人下毒手,查施主,你不觉害燥么?”
查白起冷笑一声,恨声道:“查某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老和尚你简直在放屁。”
悲空禅师一阵沉默。
“老和尚,你用什么手段制住了花妹?快说。”查白起说话的时候,目中煞气大盛,看来已急晕了头。
悲空和尚微微一笑道:“查施主,其实以你的武功,应该看出尊夫人只不过被点了穴道而已。”
查白起一摸花媚嫦脉门,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悲空只不过点了花媚嫦的昏睡穴而已,老脸不由得一红,继而恨声道:“好,冲着老和尚你,老夫暂时不难为你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少林见。”
韩渤海忙喊道:“查老儿,慢着。”
查白起一鄂,继而哈哈大笑,几条人影瞬间已消失在黑夜之中,远远传来一见话,“统老儿,查某要走,何人敢拦?哈哈。”
韩渤海解嘲地朝众人笑了笑,扯扯衣裳,骂道:“*的,还想赚他娘的一席酒菜,简直成了放屁。”
智空这时才道:“统施主,这是怎么回事?”
韩渤海趾高气扬地把经厉说了一遍,众人除苏傲松外,都感概不已。
悲空向武林二老打恭道:“两位施主,少在江湖露面,可是桐柏山武林二老?”
白老头和刀狂道:“不敢,老夫正是,请问大师有何指教?”
智空脸色一沉:“指教不敢,请教两位施主和玉面书生怎生称呼?”
白老头愕然,不明所以,道:“那个玉面书生?”
智空心里暗骂:在老衲面前装起来了,哼。于是冷冷晒道:白施主,老衲看你也非无知之辈,为何连新崛起的魔头玉面书生白江刀也不知道?
“白江刀,魔头?”
白老头喃喃道:“难道剑儿已经下山了?”这一句话,有一半是问自己,另一半却问刀狂的。
刀狂面色倏变,颤声道:“你说那魔头是白江刀?”
智空悲空同进点头。
苏傲松大为震惊,白江刀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当日曾举手之间化解了他和何飞吟的功力,内力之深,举也少有,但却怎的实然变成了魔头?心中实是不解之极,但以智空悲空的身份,谅也不致说谎,不由从内心深处升起一抹颤粟,心中反倒希望悲空说的是谎话。
刀狂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和白老头下山之时曾诸事交代,难道这痴儿下山寻找自己?
却不料白老头也是一般心思,异口同声道:“难道剑儿见我俩久不回山,径下山寻找?”
苏傲松道:“两位前辈,当日在下曾在迥龙和白兄弟相会,才结拜为兄弟,当日北海掌门司马村,中原大侠秦书知都在此处,你俩被百毒门的迷药所致,连白兄弟也不认得了,白兄弟是因你们久不回去,这才下山寻找的,那日白兄弟险些伤在前辈的手下。”
白老头喃喃道:“剑儿何来此一身好武功?”
苏傲松这么说是对的,可他并不知道武林二老下山之前,白江刀还只是一个一般的武林高手,更不知道他是在短期内因偶获奇遇而成为绝顶高手的。
白老头怪咳一声道:“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悲空禅师似也略知倪端,接口道:“不错,玉面书生刚入江湖之时,表现的确不俗。”
刀狂疾问:“何以见得?”原来他一心想知道干儿下山后的所作所为。
悲空缓缓道:“当日丐帮被水印教围攻,幸得一化子相助,扭转局面,使丐帮幸免于难,而据丐帮弟子说,这化子后来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然的白衣书生,于是江湖中就有了玉面书生这一号人物。”
据说玉面书生武功深不可测,连魔教的两**王都一伤一残,武功之高,天下已难找出第二个如此年轻的高手。
白老头与刀狂听得大为欢喜,按说若我俩倾相授,极力造就,也顶多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但若说连魔教的两**王也一伤一残,似乎不太可能,想来定是这孩子福缘奇大,得到什么武功奇高之人相授绝世武功也不一定。想到这儿,脸上不自觉绽出一丝笑意。
只听悲空沉声道:“玉面书生虽二救丐帮,功高莫大,但在老衲与智空师兄率白衣殿的三位长老明空、难空、非空从五台山请空明师叔出关的当儿,回到山西境内的野株林中,竞发现崆峒派连带霍天澜在内一十八人,皆伏尸林中,玉面书生赫然正在搜霍天澜身上的武林令牌。”
众人一听,尽皆失色,刀狂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十八个人都是白江刀所杀?”
智空默然点头道:“悲空师弟说得不错,这十八条人命正是玉面书生所杀。”
苏高平内心恍如被人捅了一刀,大声说:“难道就不会有人冒充玉面书生吗?”
白老头感激地瞥了一眼苏傲松,暗忖:“剑儿交了这样一位兄弟,也是他的造化。”
智空道:“少侠有所不知,我等亲眼目睹霍天澜身边写着”杀我者,白江刀“的字样,确是霍施主的真迹。”
苏傲松脸如死灰,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
悲空接口道:“试问天下间能在几招内便杀害白道武林副盟主的,又有几人?而玉面书生的武功,若以内力取胜,却是绰绰有余。”
智空禅师面有怒色,目光如刀般射向白老头道:“施主姓白,玉面书生也姓白,武功同出一撤,施主……?”
白老头自豪道:“不错,他是我义子!”
“白老头,莫忘了这个义子,我也有一份!”
“剑老头儿,你很想有这样的义子吗?你知不知道,有了这们一个义子,你的名头算是砸了。”
刀狂道:“话虽如此,但*未明,岂能凭一面之词?我这个义父是当定了,白老头,你也太小看我刀狂了。”
白老头哈哈大笑,握着刀狂的手道:“看来数十年交情还真不赖,好,就我们的义子吧!”
智空暗怒道:“难道两位施主不相信老衲的话?”
刀狂仰天一笑,朗声道:“并非老夫不相信大师所言,实因我俩太了解剑儿了,剑儿岂会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戳武林正派之士?”
智空饶是修养再好,也不禁疾声道:“这么说,少林白衣殿的三位的长老……?”“难道贵寺高僧也……?”
智空宣了一声佛号:“是的,非空、难空、明空三位师弟都惨死在玉面书生的修罗天罡剑气之下。”
众人相顾失色,修罗天罡剑气是染血修罗盖杀的独门功夫,无人能挡,这一下重现武林,而在玉面书生手中使出,是福,是祸?
刀狂暗忖:“活该,以剑儿的性情,你们若不是苦苦相迫,他绝不会施展辣手的。”
白老头一喜一忧,喜的是剑儿竞练成了师门失传绝学的“修罗天罡剑气”,修罗门将又放异彩,忧是若真如智空悲空所说,白江刀成为武林煞星,武林二老就真的在武林中除名,而白江刀也势必人从欲诛之而后快了。
苏傲松心中乱到了极点,白江刀是他的结拜兄弟,义弟若此,武林中人将又以何种目光看待这个义兄?听智空悲空这么说,坚信白江刀清白的信心也不禁动摇,暗忖:“若兄弟果真如此,我这个大哥少不得要劝他一劝,就是拼着一死,也得说上几句真心话,晓以大义,想来他也不至坏到要杀结拜兄弟吧!”
众人说话间,天边已露出一浑鱼肚白色,韩渤海猛然记起一事,连拍后脑,猛叫糟糕。
苏傲松不由问道:“老哥,糟糕什么?”
韩渤海一指地上的婉儿,苏傲松不敢怠慢,又为她输入一股真气,悲空心地仁慈,也帮助苏傲松加紧催送真气。
半响,悲空禅师问:“少侠,这姑娘是谁?”
苏傲松茫然摇头,悲空诧异不已:“少侠不认识她么?”
“素味平生,是统帮主在百毒门的一个分堂中救出的,在下只知她叫婉儿,别的一无所知。”
悲空长喧了一声佛号,深有感触地道:“若武林中人,人人都能象两位施主这般高风侠义,则武林幸矣。”
韩渤海嚷道:“老和尚,你千万别赞我,这一赞,老叫化可就浑身不自在啦!”
智空禅师插口道:“若武林中从人人如此,救人于苦海,确是武林之福,可惜,这样的人越来越少矣!”
这话明是赞韩渤海,暗地里却是说武林二老不以武林安危为已任,可谓含沙射影了。
白老头一下弹起,嚷道:“大师何必指桑骂槐?直截了当说出来便了。”
智空禅师道:“不错,老衲是指桑骂槐,却又怎地?”
苏傲松暗叹越来越不成话了,不过,这也难怪,少林寺三位大字辈长老惨死在白兄弟手下,说话便难免偏激,但智空乃少林高僧,似乎又稍缺涵养。
刀狂拉拉白老头衣袖道:“老头儿,我们还是赶往山西寻找干儿为上,江湖险恶,剑儿难保粗心大意,落入魔教手中,可就更糟了。”
白老头点点头,不再与智空计较,道:“所言极是。”遂又向韩渤海抱拳道:“统帮主,老夫两人先谢过相救之恩,容后再报,老夫先行告辞了。”
韩渤海连忙嚷道:慢着,*的,老叫化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怪脾气,人家欠我的情,我不舒服,我欠人家的情,也就更不舒服了,你义子两次援手丐帮,功劳甚大,今次咱们扯平算了,乐得舒服。
白老头,刀狂相视一笑:正是,如此后会有期了。
智空想阻止,却被悲空禅师劝住。
苏傲松问韩渤海:“这女子怎么办?”
韩渤海屑头一皱:“怎么办?跟着你呢!你寻一个清静的地方为她疗好内伤,再上少林也不迟。”
苏傲松将头摇得象货郎鼓,连说不行。
悲空搭了一下她的脉博,点点头道:“此女内功邪门,内伤积滞已深,也只有少侠你这般童身男子所具的纯阳功力,方可冶愈。”
“少侠,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望少侠不要推却,阿弥陀佛。”
转眼之间,静悄悄的荒野中只剩下呆呆发愣的苏傲松与昏迷不醒和婉儿,苏傲松看着她那惨白的娇面,如瀑的秀发,不由生出一丝怜悯,喃喃道:“婉儿呀婉儿,似你这般的人儿,又何苦飘泊过那惊险的江湖人生涯呢?在父母膝下寻欢岂不更好?”
蓦然想到自己也是一个飘泊无定的浪子,从小便在武当山长大,从不知父母为何物,只能从恩师道聪道长哪儿得到慈爱和关怀,在心坎之中,恩师不啻父母,不但教自己一身武功而且教会了自己做人,恩师坚持不让自己入道,终有一日自己会离开恩师的,却又向那一方飘泊?想到此处,呆呆地望着婉儿,眼中情不自禁滴下两颗泪珠。
自古男儿不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苏傲松抱起婉儿,轻往隐秘的深山密林中奔去,不知奔了多久,抬头蓦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登上山岭,只见峰顶甚是平整,四江繁花似锦,各类花儿盛开正烂,雀儿啾啾,一片,在这儿竞远离了那个苏索的秋季,行至数十丈,花丛深处,两块巨大的石块相对而立,矗立花间,石侧一条天然芳菲小径,如花匠精心布置一般,巨石江遭杏花围绕,宛若居室。
苏傲松漫步花丛,只觉花香沁入心脾,一股清气直冲丹田,心神登时为之一爽,心中暗想,如此仙境一般的地方,对疗伤之人来说是最好不过,忍不住轻摘了一朵花儿,轻放至鼻中一嗅,刹时更是花香动人,醉心已极。
令苏傲松奇怪的是,群花围绕的两块大石中,竞陈列着石台,石桌,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苏傲松抬眼四望,但见鸟语花香,枝影婆娑,那有一丝儿人影?他心中大喜,将婉儿往一张宽大的石台上一放,扶她盘膝坐好,正待运功疗伤,突然心中机伶的打了个冷颤:如果两人运功到了最紧要关头,外人突然闯进来,岂不走火入魔?想到此中厉害,立刻旋展轻功,四江查探了一遍,确信无人,这才安心回到石洞中。
苏傲松盘起双膝,潜运内息,摄起婉儿的双掌,将一股内力,由手板心劳宫穴传入。
半响,忽觉婉儿的手心传出一丝极为怪异的劲力,从劳宫穴吐出,险些儿将相交的四掌震开。
苏傲松大吃一惊,暗想婉儿的内功恁地古怪,他身为武当弟子,所习的又是正宗的道门心法,于内功一途,所知甚详,知道只有那邪派的内功,才会在疗伤这际产生这种怪象,心念之中,旋展出一股粘劲,将纤纤玉掌紧紧吸着,防止婉儿体内潜力突发,将自己手掌震开。
这一下果然奏效,尽管婉儿的怪异潜力大得出奇,受伤之余,又岂是苏傲松的对手?
一日之中,苏傲松就用这个法子,替她疏导经脉,不觉日过响午,苏傲松缓缓将功力撤回,让她自行调息,经过连番的体力消耗,如今已肌肠辘辘了。
看着婉儿渐有血色的娇面,心头大感舒畅,抹去头上的汗珠,起身寻找食物,所幸石洞中食物一应俱全,倒似有人预先替他准备的好了一般,也不甚费力。
苏傲松饱食一顿后,精神更复,便又助她疏导经脉,到了第四天响午时分,他感到婉儿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娇面也渐渐红润,立感*如花,生平所仅见。
苏傲松呆呆地望着,不由得痴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念头掠上脑海,立刻全身发热,但旋即又悚然而醒,暗骂苏傲松呀苏傲松,你若对这姑娘有一丝邪念,便牲畜不如了。遂右右开弓,啪啪两声,自打了嘴巴,心中又想:“这情形恐怕再过数天,婉儿便痊愈了,几天之后,便到山西一遭,看能不能碰上白兄弟,按理说,白兄弟不会干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但不管如何,我也得见他一面,好歹劝劝。”心有所触,默然拿出宝剑,细细抚弄。
好一把剑,剑一出鞘,立时寒光迫人,剑身有如一泓秋水,伸手一弹,宛若龙吟。
苏傲松忍不住暗赞一声:“好剑。”兴头所致,不禁走出石洞,来一处空旷之地,长剑展开,随手飞舞。
这把剑正是他和白江刀分道扬镳时互赠的,以前的一段日子,并没有拿来对敌,现在才知道,拥有一把好剑,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武当派的九宫连环剑法,果然不同凡响,一虚一实,虚实相生,招招紧连,式式紧扣,但见四江森森剑光,使到急处,就只有一团剑光流动。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一把悦耳清脆,却又充满女性柔弱的声音传来:“好,好剑,剑好,剑法更好!”
剑光倏然而止,苏傲松一弊,不由得惊喜地道:“你……你好了么?”
虽是简单已极的一句,内中却饱含着多日的挂念,关心、爱护,真挚之情溢于言表。
婉儿秀目欲泪,硬声道:“谢……谢,我好啦!”
苏傲松惊喜地抓住婉儿的手,颤声道:“真的!”
她的泪珠再也隐忍不了,无声地滚下来,一个劲儿点头。
苏傲松发觉自己太孟浪了,忙歉然道:“婉儿,我……。”他一连说了几个“我”边际,却“我”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大是窘迫。
婉儿望着他的窘态,不禁扑嗤一声笑出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子的憨爱,这一笑,只笑得花儿失色,群芳低首。
苏傲松见婉儿一双凤目脉脉看着自己,不由得心神一荡,情不自禁也望着她,彼此都觉这一望之下,几乎将心底中要说的话儿说了出来,第一次感到一眼之缘的美好,目光竟不舍旁移。
世间事当真千奇百怪,当一切感激的话语显得多余的时候,男女之间爱慕之情便悄悄产生了。
苏傲松笑了,长叹一声道:“婉儿姑娘,你太纯了,难道一点都没有提防我突然对你不利吗?”
婉儿神色一正:幸好大哥你不是这样的人,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苏傲松听她一声大哥叫得如此亲切,心中一荡,只觉数日辛苦,终于有偿,偏头道:“大哥不信。”
婉儿诧道:“你在助我动功昨难道没有发觉我掌心有一股内力反震么?”
“是了,我正好奇,怎么一个受了如此严重内伤的人,还能有此劲力。”
婉儿舒了口气,放心地道:“这就是了。”
“晴妹,那是怎么回来?”
婉儿诡然一笑:“这是我师门武功的秘密,说不得的。”
苏傲松大为失望,他也知道,江湖中某些门派将本门武功视为武林绝学,认为只有自己一派的武学最为精深奥妙,对别派武功不宵一顾,是以门下弟子江湖中行走,绝不容别人偷窃本门武功,以偷学别派武功为耻,往往因此而失了许多与别派砌磋和交换的心得的机会,以至固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婉儿岂不又是一例吗?
苏傲松向来不拘一格,倒也不将派别之念放在心上,要是那样,他也不能练成旷古绝学“通天掌法”了,他这样问,只不过一念好奇而已,问过之后方始后悔,唯恐婉儿不高兴,忙解释道:“晴妹,大哥并非有心窃探你的师门武学,只不过好奇而已,晴妹你千万不要在意。”
那知他话音刚落,便听婉儿嗔道:谁说你偷窃我师门武学了,说完一顿足走了石洞。
两人同对无言,默默吃着干粮,婉儿过了许久,才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苏傲松,”说得挺爽快,谁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婉儿失声叫道:“苏傲松?”
苏傲松一听声音有异,只道她旧伤复发,暗道不好,忙潜运内力,一手握着她的荑。只觉触手冰凉,立刻将内力送过去。
苏婉心中不各是喜是悲暗呼:“难道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遂挣开手,脸上恢复镇定,道:“苏大哥,你家在那儿?”
苏傲松先是一愕,继而神色一黯,道:“我没有家,但我也可以说有一个温暖的家,因为我从小就武当长大,山中的一花一木,我都熟悉,也许,武当山便是我的家,师父待我极好,就象慈父一般,其实,我早已把恩师当作了父亲,师傅对我太好了。”
“也许,这便是我的家,有一次,我偷偷地问师傅,说怎么这么久了,爹娘也不来看我?那时我只有八岁,那知师傅狠诉了我一顿,要我以后也不许问。”
“到了十八岁那年,我看到许多俗家弟子的爹娘纷纷来看望自己清修的儿子,终于又忍不住了,走上太和官问师傅,怎么我爹娘还不来看我?这一回,师傅再没有骂我,轻轻叫我坐下,讲出了我的身世。”
“那是在一个月天雷高的夜晚,师傅云游各地,回到了素有九省通衢之称的武汉,在苏员外家落脚,苏员外有一同宗兄弟,时常一起赏酒论剑,过着清闲的生活,两人的武功均是一流,但诺大的武汉中竞没有人知道他俩会武功。”
“一日,二位员外的妻子同时临产,大员外的妻子生下一个口圆鼻方的男婴,师傅说就是现在的我,二员外却生了个女婴,这女婴刚生下来,便得了一种怪疾,远近名医束手,二员外为了救回唯一的骨血,远走天涯,寻找奇花异草,从此不知所踪。”
不久,苏家大院又无缘无故被一伙黑衣蒙面人烧成白地,据说只逃出了一名女仆人,更不幸的是,那身染怪疾的女婴也被人一刀砍为两段。
苏傲松说到这儿,脸上已被泪水洗刷了一遍,苏婉更是泪光莹然,十分爱怜地用衣袖为他擦干泪珠。
苏傲松感激地望着苏婉,又道:我这次下山,一是寻访火烧苏家大院的那伙黑衣人,另一目的是听说水印教杀伐武林,而那件事,我看极有可能是水印教所为。
苏婉放下心头大石,暗笑道:“天下姓苏的人多着呢!凭什么以为他会是自己哥哥!”
苏傲松仰头看看天色,日已过午,忙对苏婉道:“晴妹,时辰已不早,你还是运功疗伤吧!我明天还得赶往山西呢!”
“上山西?为什么?”
苏傲松将玉面书生白江刀的事说了一遍,苏婉跃然道:“苏大哥,我也去。”
“你伤势未愈,怎能长途跋涉?”
“哼,我知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只会瞧不起女流之辈,若你和那书生交手,怎会是他对手?”
“不错,白兄弟武功深奥莫测,我是毫无把握!”
“所以,我一定要跟你一块,打将起来,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况且,人家非常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苏婉默然不语,只低下头娇面通红。
苏傲松一呆,便是傻子也知道甚么意思了。
再说白江刀眼睁睁地望着厉曼容与候四离去,心头如装重铅,惆怅之余遂回转城中,寻了一家酒楼,摸出三两碎银,要了一坛上好的汾酒,便边走边喝,漫无目的。
山路崎岖不平,四江林叶笼罩,雾气氛氛,道路满荆荆,十分难走。
白江刀看到此等景象,暗道:我怎地每每都是*树林的?但每次都有*的不愉快的事情,难道真应了一句:“逢林莫入”的话,唔,还是退为上策。
一想到退,登时又觉十分没趣,离开人多的地方,不就是为了能够一个人静静地想一下该想的事?一来清静,二来也可避免被武林中人认出来,难道我便会怕了这一座小小的树林?
想罢胆气陡壮,猛灌一口酒,飞身一跃,一屁股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丫上,优哉游哉,好不快活,但谁又能知悉他现在的心境?一连串的凝问压得他窜不过气来。
在候四和厉曼容的口中所知不多,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他隐隐觉得,野株林中崆峒派十八条人命,山西丐帮分舵和无花门的覆灭,江湖中虽然说是他做的,但显然是有人在冒名顶替,策动着一个大阴谋。
而能冒自己的名头干坏事的,说穿了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孙铭,孙铭和自己一般年纪,也只有他才能将自己模仿得维妙维俏,既然如此,自己又应当怎么办呢?
他想了半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仰头喝了一口酒,酒虽清醇芳香,但他的心中却是苦涩的。
白江刀望着满天的星斗,脑中渐渐映出谬冷翠清新的倩影,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但愿妹子能及时找到苏大哥,在苏大哥的庇护下,方可保无事。”他瞧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哑然失笑,一副失魂落魄模样,与叫化一般无二,只落得个暗暗伤神。
蓦然一丝破空声之声传入耳鼓,轻微弱小几不可闻,但白江刀内力极为浑厚,一觉有异,便凝神倾听,立时便知林处正有两个武功极高的武林高手正向这边掠来。
白江刀轻身一跃,飞上了茂密的树叶枝干丛中,虽是黑夜,仍可将地上景物看得清楚。
刚隐住身形,陡然两条人影风驰电掣般自白江刀坐过的树下掠过。
白江刀暗道好险,幸好自己并不托大,及时避开,不然以两人的轻功身法来看,已属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一旦相遇,虽然不惧,却也颇费江折,白江刀厉经大阵,对自己的武功早已大有信心,为了减少麻烦,还是避之则吉。
两条人影同时顿住身形,白江刀一下子看清两人的面貌,一个面有虬髯,倒刺一般,脸上再难找出一块空隙,俱已被占得满满,乍看之下,凶悍之气十足,身穿一件厚厚的棉沃,还毫不觉热。
另一人脸带斯文,头戴一顶方冠,冠下白面净鼻,一袭道袍,手执一柄佛尘,充满自得之情。
两人一刹身形,似有所觉,髯须满面的那人轻声对白面道人道:“玄同居士,我看有些不对劲。”
玄同居士望了一下四江,但见林木森森,一片漆黑,不以为然道:“鲁兄莫非耳中出了点小毛病?”
被称为鲁兄的髯须汉自信地道:“不会,凭我的耳力,绝不会听错。”
白江刀隐身暗处,暗呼厉害,瞧不出这样貌粗鲁之人听力如斯敏锐,暗想以后自己也得多练一练。
抬眼间,忽见一只松鼠正蹦跳着在丫枝来回窜动,立时有了主意,轻轻摘下一片树叶,暗运内劲,以弹指拂穴的手法轻轻一弹,树叶立时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刚触及鼠身,树叶立时变软,只轻轻碰了一下,松鼠受惊,立时“嚓”的一声轻响,逃得无影无踪。
这一声极为轻微,如何能瞒过两人的耳目?玄同哑然一笑:“鲁兄,是一只松鼠,那里是人?”
称为鲁兄的大汉摸摸髯须,自嘲地道:“也许是老夫听错了。”说毕掉头便走,玄同也展开轻功紧跟着。
白江刀刚想拔开树枝,突闻一声轻微的响动,心中一动,立时隐伏不动。
林中又出现两条人影,只见两条人影一左一右,上下翻飞,倏地从这棵树掠到那棵树,似在寻找什么事物,这两条人影施展的俱是一流的轻功身法,在黑夜中恍如两团鬼影,一闪即没。
半响,两人又聚在一起,一个粗犷的声音道:“玄同居士,看来真的是听错了。”另一个道:“我都说是鲁兄多疑了。”
心念中,两人已施展轻功掠出树林,白江刀知道两人疑念已消,这才棒着酒坛,纵身跳落地面,拍拍衣裳,也展开轻功,暗暗尾随。
他忍不住动了好奇之心,因为那两人的轻功实在太高了,如此武功奇高之人,出现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岂会是巧合,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于是暗暗跟踪,想一探究竟。
此刻的白江刀功力比昔日更见精纯,展开轻功身法,快若电光火石,恍如一团幻影,眨眼已追至两人身后十丈开外,可笑两人屹自不觉,还在轻谈低笑。
只听姓鲁的道:“玄同居士,刚才我在林中确是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很少有人能在”观音听力“下遁形的,但咱俩入林,也没发现奇怪之处,你说奇怪不奇怪?”
玄同接口道:“这也难怪,教主表面上信得过咱们两人,但暗地里却对咱们放不下心,真有点说不过去,其实,我们都已服食了教中圣物”福寿长生丹,“干嘛还派出高手暗中跟踪?就算是教主亲自来临,也难保不被咱发觉,试问当今武林,又有谁能在黄山玄同居士和南海无敌剑的眼耳下遁形呢?”
白江刀听玄同居士说得自豪,心里却暗暗惊讶,原来这两人是黄山玄同居士和南海的无敌剑鲁自达,武林中素有南海,北海两派齐名之说,两派的实力,在白道中除了少林、武当和丐帮之外,已盖过了武林中的各个门派,这一点白江刀却是早已知道的,更料不到的是两人身为一派宗师,却加入了水印教,甘心供水印教驱策,而且还吞服了所谓教中圣物。
“福寿长生丹”,白江刀曾听谬冷翠说过,只有*,堂主和香主之类的人物才能服用,两人武功一流,自非香主堂主了,显然是*一类的人物了,一旦服食了“福寿长生丹”,服食者虽可增强功力,但却终生效忠于水印教了。
白江刀暗暗摇头叹息,心想这两人为水印教所用,真当如虎添翼了,实非武林之福,遂暗下决心,有机会便剪除这只“翅膀”,以免危害武林,同时也出一下心头的恶气。
鲁自达听玄同居士这般说,不以为然,却有点飘飘然,声音也微见高昂:“玄同兄恁地多心了,想我等服食了教中圣物,便当为水印教效力,虽然教主对咱怀有二心,但少教主对咱不薄,冲着少教主,咱们便当为水印也为少教主略尽微薄之力。”
白江刀听鲁自达说“少教主”三字,心下不由大奇,暗忖:“万人听何时又有一个儿子了?”但旋即又明白,江湖中都说自己投降了水印教。为水印教挑了丐帮,无花门,但此事极有可能是这小子冒自己之名所干的好事,所以,孙铭这小子就讨得了水印教的欢心,而万人听把他认为义子,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思前想后,实觉此事极有可能,心中虽恨极了孙铭,但又不得不佩服孙铭心计之工了,不但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横行江湖,更拉扰了象无敌剑鲁自达、玄同居士这样的高手,为自己积蓄了实力,看来万人听到头反会被孙铭这小子反噬也未定,想到此不由得暗暗高兴,只要两人一旦分离相残,便是武林之福了。
玄同居士听鲁自达这么说,果然道:“孙少教主待咱虽不薄,但这次却匆匆交待咱们活捉姓厉的妞儿,自己又急急回到教主身边,对咱来说,却又略嫌不公。”
鲁自达没好气地说:“管他呢!总之今次我们摆平无花,活捉姓厉的妞儿,把她献交给少教主,便不失奇功一件了。”
玄同听了一阵默然。
白江刀乍听姓厉的妞儿,心中便隐隐作痛,由于自己无意中轻薄了厉曼容,从而大伤了她的自尊,正不知如何补救,听得两人要将厉曼容活捉了献给孙铭,腾地激起了万丈怒火,暗骂:“孙铭呀孙铭,你这小子简直色胆包天了,居然打厉姑娘的主意?我白江刀不知便罢,知道了少不得要教训你们。”
心念一动,脚下加力,身形如幻影般又欺近两丈,说话之声更清晰入耳了。
玄同沉默了一阵。鲁自达狂傲地笑道:“哈哈,待花无门连根拔除后,我南海剑派便可改为无敌剑派了,哈哈……。”
玄同也附和地笑道:“鲁兄,越来越显得意得志满了。”
鲁自达不无嘲讽道:“那花无门的妞儿也太不自量力了,居然敢大张旗鼓要和水印教决战,这又何异以卯击石?”
玄同道:“好说好说,那就要看鲁兄到时大展神功了。”这一路来,玄同一吹一棒,直把无敌剑鲁自达捧得上天入地,飘飘欲仙,真的便象自己已是天下第一等高手一般,玄同居士的马屁功夫可谓到家已极。
两人说话间,脚下丝豪不缓,施展起轻功来,快若飘风,但身后八丈外的一条人影更象鬼魅魈魑,片刻不离地跟着两人,将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已到了一处山谷的谷口,所谓谷,正是峻山围绕所致,但见四面群山环抱中,硕大的盘谷在山岭下看来恍如一个既大且深的脸盘,黑夜之中,但见四江黑鸦一片,树林森森,笼罩着山谷之中的每一个地方。
白江刀目力异于常人,见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上刻“无花谷”字样,不由暗地里一震,忖道:“原来已到了无花谷了,无花谷便是无花门的总舵所在,只是不知厉曼容回到了无花谷没有?”静心分析了一下情形,觉得已没有必要劝两人及早离开,因为自己也不知后面是否还有水印教的大批高手,若两人攻击无花,自己也应道义上略尽绵力。
陡然身形电射而至,悄悄地绕过了无敌剑鲁自达和黄山玄同居士,先行*到谷中。
谷中黑沉寂静,但远处仍可见一丝灯光。
要*花无谷的内地,这片树林可算是唯一的通道了。
白江刀刚入林不久,陡觉阴风吹拂,阵阵而来,渗肌入骨,只得暗纳一口真气,运功抵御。
正行进间,一棵径有尺粗的树木迎面飞来,白江刀此刻正运起护体神功,全力飞掠,见状也不禁暗惊,饶是已运足护体神功,却也不敢以血肉之躯与硬物相撞,只得尽力将身形横空一扭,向右侧飞飘了出去。
只听得“隆”的一声大响,大树正和另一棵相撞,碰得粉碎。
白江刀惊出一身冷汗:“幸亏自己闪得快,若非如此,恐怕已被大树撞得粉身碎骨。”旋即又暗地里诧异:“怎地大树也会移动?莫不是林中伏有*纵此树的高手,已发现了我不成?”
暗惊之余,发觉四江“吱呀”之声大作。
白江刀扭头一看,谁料不看犹自可,一看之下,不由亡魂皆冒,原来在白江刀四江,赫然有一排排无枝丫的粗直林木正向他四面八方收扰,眨眼即到。
白江刀来不及细想,身形瞬间冲天而起,伸掌在一棵合腰的大木一拍,人已借一掌之力腾起三四十丈高,抬眼间,更是骇得无以形容,那些大木竞也会随之上升一样,无论自己,一掌两掌的不断借力上升,但那些大木始终跟着上升,并不稍离,眼看越来越近,已伸手可及。
此情此景,不由自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浩然长叹,本来,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将树木拍成粉碎,无奈一拍之下,自己恐怕也早被四江的树木压成肉饼了,心中一慌,身形已迅速下落,脚底触到柔软软的树叶时,林木离身躯不过半尺光景,若非江身护体罡气抵抗下,林木早已及身了。
他心中迅速转了千百过念头:想我白江刀就要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片鬼树林中,恐怕九泉之下的爹娘见了也要大骂我无用了,想起以前种种,已死了好几次一般,心中反而一片坦荡了。
他心念中一旦离开了“死字”树木便感觉上缓慢的许多,却又在心中生出一丝非分之想:“可惜我不能见到妹子最后一面,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在少林寺中望眼欲穿,唉,妹子虽是魔教出身,但出污泥不染,想来已用行动洗脱了罪恶,获得武林人士的谅解了,只是她是否知道我的所为?想来以后见着面,她也许不会对我瞧上一眼了。”心下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千念万念皆在脑中一掠而过,想到已没有将来了,缓缓地闭目等死,心中却是惨然。
在这一刻间,也正是白江刀等待死神降临中最痛苦的时刻,思想也为之停顿时,眼中出现一片幻象:“自己被树木撞得粉碎,灵魂在阴间黄泉中飘飘渺渺,毫无落根之处,连阎王也不收留自己,任由孤魂野鬼的一般东飘西飘,凄凄惨惨。”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树木却倏在停了下来,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兄弟,是你吗?”
白江刀自忖必死,乍听之下,如梦方醒,见树木围绕在身边不过数寸,一听声音,正是候四,忙高声应道:“候老哥,是你么?”
树林中外那声音立时响起:“白兄弟,果然是白兄弟!”声音激动,还带着微微的震抖,一条人影疾射入林,赫然正是候四。
候四甫一入际,树木便无声无息散回各处,虽是黑夜,白江刀却看到候四似乎瘦多了。
候四猛地抓着白江刀的手,摇憾不止,颤声道:白兄弟,我可真的把你盼来了,走,出了这林子再说。
候老哥,这林子是怎么回事?恁地古怪?
候四眼中闪出自豪之情,傲然道:这是本门乙木阵,其中渗入了奥妙的奇门遁甲之术。
话音刚落,又听到一个声音道:“鲁兄,这是无花门的先天乙木阵,你得小心,跟着我,可保你无事。”
白江刀听出说话之人正是与南海无敌剑鲁自达同来的黄山玄同居士,候四急忙一拉白江刀的手,带他飞身出林,半盏茶功夫,候四终于带着白江刀走出乙木阵。
白江刀回眸细看,但见林木幽深,漆黑一片,回想在谷外晃眼即见的灯光,不由感叹道:“奇门术数,当真鬼神难测。”
候四听了饶有兴致地道:“白兄弟,不瞒你说,这座谷之所以各曰无花谷,便因谷中皆是林木,没有一棵树开花而得名,无花门所以名动江湖,却是因为这座先天木阵而闻名,这座阵是厉代祖师创下的,阵中不但林木森森,而且幻象重重,令人不寒而栗。”
白江刀恍然有悟:难怪我甫入林中,便觉寒冷蚀骨,林木一排排自四江直涌而来。
不,那不是幻象,那是真的,这只是阵中的第一关,只有当一个人被林木挤压时,才会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幻象,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白江刀听得心惊不已,忙道:“既然如此,为何我连用掌力上升已几达百丈,那些林木还是那般围着我?我差点被挤死了,这些树木并不很高呀!”
候四失笑道:“这正是阵法中的精义所在,一旦被困阵中,如果熟知奇门之术的人,马上就能找到生门出路,一路上并不凶险,也没甚阻碍,若不识此阵的人入围,幻象立生,所以任你轻功多高,飞来飞去都是回到原地,任你掌力多强,你虽上升几百丈仍不能脱困,正是你心生幻象所至。”
白江刀恍然而悟,暗想:原来我刚才只是白费力气而已,根本没有拍中树木,只上升了三四十丈,余下的全是内心魔障了。
“白兄弟,你以后不论被困到什么阵中,最紧要的是冷静,谋定而后动,不然,性命且尚难保,何来脱身之理?”
白江刀听候四如此精僻的述说,深深佩服地笑道:“当真听君一场法,胜念十年经啊!”
两人边说边走,晃眼已到了一排精舍之前。
这里虽没有想象中高大的楼阁,但茂密的参天大树笼罩其中,透过树隙的丝丝灯光照射下,还有哪习习的夜风吹拂下,更显得安静宁谧,另有气氛。
精舍里面并排坐满了无花门的弟子,每人臂上都挂着一块白纱,尤其在正踱莲步、冷酷明丽的少女影衬下,更给精含内添上了一种肃穆沉静的气氛。
那少女踱到墙边的一张桌旁跪了下来,桌上香烟枭枭,供着两个灵位,上书:“无花门第七代掌门厉南天之灵位”,另一个上书“无花门第七代掌门夫人秦灵姗之灵位。”
那少女磕了几个头,妩媚的秀目中滚下了晶莹的泪珠,哽声道:“爹娘在天有灵,保佑珠儿今晚手仞仇人,以祭爹娘在天之灵。”
无花门众弟子见状纷纷跪下,齐声道:“门主在天之灵,当保佑弟子得报大仇,复我无花。”多人众口一词,声音虽不甚大,却令人震撼。
明丽少女首先站起来,含泪道:“各位请起来吧!对头恐也快到了,我们还得作准备呢!”
岂料众弟子听了,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伏得更低,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弟子朗声道:“自今日起,小姐便是无花门的第八代掌门人了,如果小姐不答应,我等就死在这儿。”
那人说话间,身后已有人铮铮的拔出刀来。
明丽少女大惊失色:“众位好意,曼容心领,无奈曼容父母尸骨未寒,无花门掌门一位,曼容实难当此重任,望各位另推贤能罢!”
那弟子悲嘶一声,涕泪俱下:“现今强敌压境,为主而死,小姐若不答应,我翠花堂只好先随门主于地下了!”
话音刚落,手中利刃往颈中一抹,立时气绝身亡,立时,翠花堂下弟子纷纷横刀自刎,刹间倒下数人。
厉曼容秀目欲裂,悲叫一声:“住手,我答应你们就是!”说完扑的一声,软软跪在死者面前,欲哭无泪。
白江刀目睹这一切,忍不住洒下一鞠同情的泪光,候四连忙过去扶起厉曼容,厉曼容轻瞥了一眼形同叫化的白江刀,幽幽道:“你来了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