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尾声(1/2)
这一天巴奈特城内热闹得很,到处张灯结彩,敲锣打鼓。
我坐在厢房的铜镜前,布莱迪帮我别好头上的最后一个卡子,我呲牙咧嘴地扶扶头上叮呤当啷的头饰,真怕走路不小心会扭到脖子。
“麦沫蕊姐姐,要帮泰思妹妹多上点胭脂吗?还是再加一个头钗?”沃娜又拿来一个大盒子,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倒吸一口冷气,“我……可不可以申请逃婚?”
沃娜和布莱迪都笑出了声,布莱迪把眼前的铜镜摆正,笑道:“好了沃娜,不要再吓唬城主了,她已经很紧张了。”
“我哪里有吓唬她。”沃娜轻轻一笑,又轻轻感慨,“看巴奈特对你多好啊,给你买了这么多好看的首饰,现在不戴,是不是枉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啊。如果是我,我就全带上。”
“呵呵呵呵……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等你成亲的时候,号召亚尔维斯所有城主每人卖给阿诺德至少一车珠宝。国王的夫人理应富贵天下,我就不必了。”我笑得难看,看看那一盒又一盒的宝贝,全带上,那还不得要了我的命?
布莱迪笑笑,从里边挑出一个盒子,递到我眼前,“城主,可以挑一条项链了吧。”
“城主,你好了没?仪式要开始了,你去不去看了啊?”
门外传来玖依的声音,我应了声,就立刻起身,沃娜吃惊地看着我,伸手想拦住我,“泰思,你还不能出去!”
“没关系啦,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向她眨眨眼,让她放心。黑珥饶的婚礼是有很多规矩的,尤其是勇士的婚礼。勇士必须要向神明证明自己已经拥有照顾家庭与妻儿的能力,在婚礼前,要经过祭天,射鹰,擒虎,斗人,才可以到前堂与自己的新娘会面,所以在仪式开始的时候,新娘也必须在厢房里等待自己的丈夫回来。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但是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理儿了,自家丈夫的表现不能看,还让不让人活了?在黑珥绕,男子是动的象征,而女子则是静物的象征,一般男子在外打仗干活,女子就待在家里料理家事,照顾老人孩子。男子一般学武,女子则学琴棋书画,当然,女子也是可以习武的,只是男子习武叫做守护和使命,而女子习武却叫做防身。
比如沃娜就是特别传统的女孩儿,虽有一身好身手,但平时依旧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除了那天在白凤台上露了两手以外,我就再没见过她摆出打架的样子来。再比如丽米和碧翠絲,虽然也是一城之主,但从不被允许亲自带兵出门打仗。
但是我不一样啊!
不说我自己抬手就打人,就连我的属下,布莱迪和玖依,当初我把她们救下来以后,就把兵器和遣兵令往她们手里一塞,走,打仗去吧。
今儿个竟然让我在厢房里装斯文,诚心想憋死我是不是?
还记得那天,我找布莱迪他们诉苦,爱德温一笑,道:“那就去看看吧,我们掩护城主!”
我一拍桌子,还是哥们儿最仗义,霍尔在一旁笑得夸张,我问他怎么了,他把手一摊,“城主妹妹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光去看看那哪儿是咱城主妹妹的风格啊,要不然,‘斗人’那一环节,咱城主妹妹亲自上?”
所谓‘斗人’,就是新郎到校场,挑战其他宣战的勇士,一般的婚礼,都是新郎提前找几个好朋友,到时候象征性地比划两下就可以了,大概也只有想抢亲的人会在这一环节捣乱。
“霍尔,你什么时候能出点有用的建议给大家听听?”玖依不高兴了,我却兴奋地拍案而起,“说实在的,霍尔这话正如我意。”
玖依为难地皱皱眉头,“这怎么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
我挑眉看向她,玖依支支吾吾,好久才道:“我怕巴奈特城主打不过你……”
噗——
霍尔把嘴里的酒喷了爱德温一身,布莱迪拿出手帕帮爱德温擦着衣服,霍尔咳嗽两声,愤恨地指向玖依,“你这丫头,变相骂我无能是吧?”
“我说巴奈特城主,又没说你!”玖依很无奈,我淡定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别忘了,霍尔可是巴奈特的手下败将。”
玖依仔细倒了倒帐,才一脸不屑地撇撇头,“切!你是将,城主是城主,你本来就没有城主厉害嘛!”
“行行行,现在是三对二,我说不过你们这几个丫头,好了,无关紧要的事先打住,我们该计划下城主妹妹的婚礼了!”
“城主真的要去难为巴奈特城主吗?”布莱迪抬头看着我,我坚定地点点头,说实在的,我早想和他较量一下,听说他厉害得很,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厉害。
于是从那开始,在婚前我却突然不整天死皮赖脸的缠着巴奈特了。
一有时间,我便在伊诺克城后的校场里开始练武。
偶尔也会想起小时的校场,坐在台阶上的男子拿着小树枝,不管碧翠絲怎么偷懒他都不管,但只要我摆错一个动作就会被狠狠地打。
他说,“校场可不是你的家,这里没什么大小姐,想变强就必须吃苦!”
“哎——”我叹口气,又坐回到铜镜前,摘掉摆弄了两个时辰的头饰,对布莱迪道,“帮我打盆水来!”
“泰思妹妹!”沃娜急了,布莱迪却只是一笑,帮我打来水,静静地看我洗掉脸上的浓妆。
换好衣服,扎起头发。然后我就跟着玖依和布莱迪出去了。
校场里真的很热闹,我拜托厚脸皮的霍尔开路,帮我挤到了一个挺靠前的位置,校场前的圣火已被点燃,只见巴奈特握着弓箭,骑着黑马到校场中央,阿诺德站在校场的高台上,他一挥手,身边的两只老鹰就被放了出来,巴奈特一转手,把两支箭同时架在弓弦上,拉起弓,对准天上的鹰,箭离弦,两只鹰同时被射中,全场还在欢呼,阿诺德又是一挥手,校场那边就冲过来一只饿虎,巴奈特跳下马,把手中的弓横在老虎的两个爪子上,一个膝撞,一个空旋,老虎便被扔了出去,老虎蹒跚着还没爬起来,巴奈特从腰间抽出绳子,打一个结套住老虎的脖子,然后一勒,把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地系在了校场的旗杆上。
全场都在叫好,阿诺德把巴奈特拉到高台上,然后自己退到一边,有几个壮汉上前,巴奈特三两下就把他们都按倒在地,阿诺德点点头,然后看向众人,道:“还有没有要挑战的勇士?”
“有!”布莱迪和玖依在远处挥着手,大家的目光就都被吸引了过去,与此同时,我向霍尔和爱德温点头示意,他们双手重叠,我踏着他们的手纵身从人群中翻到高台上。
黑袍翩翩,完美落地。
“那人是谁?”桑伸着脖子看,而他身边的菲力克斯等人却已经哑口无言了,巴奈特的眼睛里也闪着惊愕,久久,才道:“泰思,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以是我呢?”我笑,“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个耐心在厢房里等你,那么我怎么不可以出来找你?人家想你嘛!”
巴奈特看着我,惊愕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好了,别肉麻了,怎么,想来挑战我?”
“我可是练了好久的!”我摆开架势,巴奈特也做出起势动作,我笑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注意好你的孩子就可以了。”巴奈特一笑,我立刻腾空向他冲了过去,巴奈特用手隔了我一下,我顺势反手一抓,扯去他一边的衣袖,几个后空翻,然后稳稳地落地,我得意地向他展示着我的战利品,巴奈特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台下传来一片叫好声,可帝满却笑不出来了,“哎呀呀,老大夫人来砸场子了!”
“老大夫人?”桑看向身边的帝满,又看看台上的我,蹙眉道,“她是泰思?她不是应该盛装等候在厢房吗?怎么来这儿了?还穿成这个样子,还要挑战自己的丈夫,像不像话了?”
“她从来都很不像话。”班杰明笑了,“这大概才是巴奈特想娶的那个泰思吧。”
菲力克斯也是一笑,静看场上的一举一动。
巴奈特摸摸自己的胳膊,向我挑挑眉毛,“闹够了?”
“我可没有跟你闹着玩的心思。”我将扯下来的那段衣袖手嘴并用地系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继续向他发动进攻,巴奈特退几步,开始左闪右闪,帝满皱皱眉头,摆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来,“老大被打得也太惨了吧,都没有还手的机会!”
班杰明摇了摇头,“是战术吧。”
“难道自己待嫁的妻子跑出来捣乱也是他的战术?”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班杰明仰头一笑,“哈哈,这应该不是,不过他知道泰思的弱点,应该不难对付。”
“什么弱点?我怎么看不出来,喔喔,她出手好快!哇哇哇,她往哪里打啊!”帝满在这里激动,桑似乎是看出了点眉目,也勾了勾嘴角,“体力,他在消耗她的体力。”
“原来如此,再凶悍的女人说到底也是女人啊,哈哈。”菲力克斯笑得开心。而台上的我却还在鲁莽地出着拳头,前几下打得还算漂亮有力,以为巴奈特真的是处在下风,可是现在即使是漏洞百出的攻击,巴奈特还是悠哉悠哉地躲着,我再也沉不住气了,狠狠向他抡过去一拳,巴奈特侧身的同时,也伸手托住了我的拳头,我立刻收拳,手腕却被握住,巴奈特一用力,我重心就不稳了,一下子被巴奈特拉到身边,还没等我反抗,巴奈特的两根手指就掐在了我的脖子下面。
巴奈特看着我,微笑,“认输不?”
那话怎么说来着,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我一撇脸,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认输?”巴奈特说着,推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身子往下折了折,腰被折得生疼,我真想告诉他,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但是不行,这不就相当于是妥协了吗?不行不行,绝不认输。
巴奈特看着我,继续威胁道,“我要松手了啊。”
我撇着头,一副准备赴死的样子。众人都在下边吸着冷气,巴奈特一撤手,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摔跤的时候又被巴奈特接住,我害怕地搂住他的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唇已被覆住。
全场的人都在欢呼叫好,菲力克斯在一边摇了摇头,“这个巴奈特还真是风流,用得着这么急吗?竟然当众吻一个女孩子。”
“这算什么?”阿诺德笑着走到菲力克斯身边,把他的肩膀一楼,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话,菲力克斯听罢,立刻变了脸色,“什么!真的假的?”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阿诺德笑着看向台上羞得捂着自己脸的我,向巴奈特挥了挥手,就带着一行人前往前堂,桑拍拍站在原地还作惊恐状的菲力克斯,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泰思已经怀孕了。”
在酒宴时,菲力克斯一直在挠头,看得大家都很不舒服。
黑尔终于忍无可忍,“别挠了,我们可不想吃你的头皮屑!”
“我昨天洗过头了。”菲力克斯一边道,一边抓起一坛酒咕嘟咕嘟饮下去,然后才继续道,“真是没天理了,我其实早就发现他们俩儿有奸情了,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几个城主去各大边界获取情报的事,你们记不记得我就是和泰思小姐和巴奈特一起去得东岸边界,死巴奈特忽悠我提前一个时辰到那儿去等泰思不说,他们还当着我的面共乘一匹马在那打情骂俏,巴奈特那么不尽人意的家伙竟然和别人走得那么近,我早该发现这蹊跷了才对呀!可怜的泰思小姐,还没出嫁就先被不要脸的死巴奈特给占了便宜……呜呜呜……可怜泰思小姐今天才刚刚十八岁!”
“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还想去当护花使者?”力屋瞥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鸡腿。
这时巴奈特端着酒杯走到众人面前,我躲在他后面,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还沉溺在刚才的那一个吻里,想着从校场到前堂,他一直把我抱在怀里,我揪着他的领子也不敢动,到现在腿还是酥软得没有力气。
“泰思小姐,您没事吧?”狄克看看我,我冲他抱歉地摇了摇头,巴奈特转过身来,冲我轻轻一笑,“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歇着吧。”
我点点头,真是的,竟然不敢看他了,以前亲亲我我倒也没这样,哎呀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巴奈特看着我,我连忙摇摇头,像木头人一样来了一个僵硬地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再僵硬地一步一步往厢房里走。
关上厢房的门,我一头撞进被子里,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这个巴奈特真是可恶,平时我想亲他一下简直比登天还难,今天他竟然主动来吻我了,而且还吻了那么久,而且、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还是当众吻得啊!
淡定,淡定。
我躺在床上静静喘着气,又翻起身来看看床上放得很整齐的两个枕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以后都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在一起了。
慢慢,夜深了。
我坐在床边,静静等待自己的夫君回来。
吱悠——
门被打开了,我连忙迎上去,巴奈特晃晃悠悠地倚在门边,眯着眼睛冲我笑笑,“怎么还没睡。”
看着他通红的脸和有些模糊的神智,我不满地皱皱眉头,“你喝了多少酒?”
“今天我高兴。”巴奈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扶着他进了屋子。
“我已经帮你备好了洗澡水,我帮你洗澡吧。”我扶他坐在床边,轻轻帮他摘掉铁面具,找来黑布,蒙上他的眼睛,然后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而我的手却突然被握住。
下一秒,我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感受着他有点紊乱的呼吸,什么也没说,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巴奈特轻轻把蒙着自己眼睛的黑布拿开,然后把唇贴到我的耳边,“我想以后,用不到这个了。”
“随你便好了,”我挑挑眉头,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那你现在还要洗澡吗?”
“我想睡觉了。”
巴奈特说着,慢慢把我放到床上,我笑的声音夸张,巴奈特很不解地看着我。
“喂喂喂,这里还有小宝宝呢!”我指指自己的肚子,巴奈特莞尔一笑,“我会轻点的,那,关灯了啊。”
“等等!”我打住他,巴奈特又是无奈又好笑地叹口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们两个还真是别扭,我冷漠的时候吧你激情,我想和你甜蜜甜蜜的时候吧,你又这么啰啰嗦嗦的。”
“你嫌我啰嗦?”我冲他一瞥眼,巴奈特只好起身,抱着胳膊坐在床边,“哪有哪有,那,你现在想说什么?时候可不早了哦。”
我点点头,也坐了起来,想了想,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两个小娃娃。
一个闭着眼睛笑,一个张着嘴巴叫。
我把两个小娃娃在巴奈特眼前晃晃,笑道,“你喜欢哪个?”
巴奈特皱着眉头看着我手里的小布偶,久久,才苦笑道:“干什么用的?”
“什么干什么用的,我就是让你挑一个。”我道,“那,你喜欢的那个我可以送给你啊。”
“我要这个。”巴奈特听了我的话,想也不想就拿走了那个微笑的小娃娃,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假装生气的我,勾勾唇角,“行了吧泰思,从现在开始,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选哪个不一样?”
“知道知道。”我笑着凑到他身边,巴奈特把我抱在怀里,柔声道:“那现在我们可以……”
“等等!”我连忙推开他,想了想,才小声道:“我觉得我们还不是很了解。”
巴奈特向我挑挑眉毛,苦笑一声,“那你说吧,怎么样才算了解,呃……要不你说说我们分开以后你在东岸的生活?”
“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啊,”我叹口气,“就是那么过,和碧翠絲玩得自在,赫伯特常年征战在外,也顾不上我们,后来我母亲被丽米算计了,就被哈伦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她死在我面前,于是我就失了忆,后来我和哈伦的关系也不好了,可当时我还是以他为骄傲的,再怎么说,他毕竟威严,毕竟尊贵。那天,我无意间听到几个大臣在外面说闲话,说哈伦大人权贵无比,却养了个只会吃喝拉撒的笨女儿,我听了当然不开心,就请缨想为他做点事,他想来我最近头疼病常犯,就让我去北岸待一阵子,所以我就来北岸了。”
我说完,又是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巴奈特,以示后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巴奈特看着我,好似听得投入,他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嗯,不过你是怎么*伊诺克城的,还有,麦沫蕊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吧。”我倚在床头上,回想着那些往事,“我到北岸总得生活吧,哈伦说北岸的伊诺克城对外德高望重,但是城内却纠纷不断,伊诺克他有个女儿叫貝芙,从小就被她宠坏了,见到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要杀,见到自己玩不起的男孩子,也要杀,伊诺克城主也惯她,什么也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布莱迪以前有个哥哥,是伊诺克城很厉害的勇士,最后也被貝芙看上了,他不从,还企图用匕首刺伤貝芙,伊诺克城主听闻,大怒,布莱迪的哥哥被车裂,也牵连到了布莱迪她们一家,布莱迪的父亲在路上被杀害了,她的母亲也因为经不起长途跋涉而久病不起,不久也西去了,其实我见到她的时候,只是觉得她可怜而且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就帮她安葬了母亲,还给她了一些钱,让她到别的地方安家,谁知道她就一直跟着我,我告诉她我是来造反的,她也不走,再后来,在伊诺克城后面的山崖上遇见两个准备自杀的年轻人……那个,额尔和玖依,至于自杀的原因,和布莱迪的差不多啦,我当时也出于打抱不平,就赏了貝芙和他父亲一人一根银针,然后就以貝芙的身份跟城民说,我父亲病故,为了能够得到救赎,让父亲在天上过的更好,我准备改邪归正,善待所有城民,然后就放了当时在监牢里的所有犯人,里面也包括着爱德温和霍尔。然后我就在伊诺克站稳了脚,就是这样。”
“恩。”巴奈特回味无穷地点点头,我笑着凑近他,“那你呢,对了,能不能问个很煞风景的问题?”
“说吧。”
“那个……”我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问过帝满……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
“这事儿啊。”巴奈特微微一笑,把我搂到自己身边,“其实也没什么,夫人想知道,那我就跟夫人说说好了。我之所以不愿意提那些事,是因为……我是被我自己的父母抛弃的。”
“被自己的父母抛弃?”我看着巴奈特,他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无奈和忧愁,然后牵强地一笑,继续道:“恩,你也不敢相信是吧。我小时候生活在中岸的贫民窟,家里穷得要命。我有一个亲哥哥,长得强壮高大,能干很多活,可是我却自幼体弱多病,家里再也负担不起两个男孩子的伙食,我亲生母亲就骗我说要带我上山摘野菜,然后一把把我从山顶推了下去。”
“巴奈特……”
“我却掉在山下的灌木丛里。”巴奈特皱皱眉头,继续道,“那是我对疼痛的第一次记忆,荆棘刺进我的皮肤,在乱石上留下一滩血迹,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当时感受,身上的,心里的,所以就对疼痛有了阴影,以至于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么害怕受伤,害怕疼痛。”
“那你后来怎么想到去北三校场了呢?”
“那一年,黑珥饶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巴奈特轻轻道,“我又冷又饿,也不敢回家,就想到了去寻死,正巧在山下有马蹄的声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大马,就趴在树后面看,马跑得飞快,我想如果是被大马撞飞,死得一定很痛快,不会有多余的痛苦,所以我就冲下山坡,在大马驰来的那一瞬间从树后面闪到路中央,然而驾马的人,却在我面前把马勒住了——他就是傲特斯旦汀领主。他见我可怜,就把我抱上马,还把我裹在自己的大衣里,喂我水和面包,当时巴德导师也在,领主就让他把我带到北三校场了。因为我身子不好,所以经常被校场里的其他孩子欺负,后来,领主就从北一校场找来了一个既优秀又温顺的男孩子让他来照顾我,他就是赫伯特。”
巴奈特边说边叹气,推开我,一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我以为我可以被领主保护一辈子,我以为我可以被赫伯特照顾一辈子,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巴奈特……”
“多想让我的老哥回来。”巴奈特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我看着哀伤的他,又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挠挠他的肚皮,“喂喂喂,要睡觉了吗?这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哎!”
巴奈特侧眼看着我,我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从明天起,我们就忘记以前所有不开心的事,生活里只有丈夫、妻子和孩子,所有纷扰都与我们无关,好吗?”
“你的想象的未来总是无限的美好。”巴奈特把手插在脑后,似漫不经心,又好像是在故作优雅。
我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只有能想象出来,我们才可以朝着规划的目标前进,难道不对吗?”
巴奈特笑着点点头,我敲敲他的额头,然后轻轻趴在他的身上,然而两颗炽热的心,却没有在此时听见窗外骤然而来的枪林弹雨。
一个黑影从屋檐下悄悄掠过,敲开了谁家的门。
第二日一早,我还在睡梦的朦胧中,就被巴奈特毫不留情地给吻醒了。
“去去去,别打扰我睡觉。”我翻个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巴奈特坐在床上,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手伸进被子,用力把我从暖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路上再睡,起来了,先把衣服穿好。”巴奈特扶着还留着口水的我,又好气又好笑地帮我套着衣服。
我在他怀里左晃右晃,就是睁不开想多睡一会的眼皮,“要去哪里啊,等等不行吗?”
“不行!”巴奈特轻笑,替我穿好衣服以后,我便被他拦腰抱起,他冲出房间,把我放在马背上,自己再骑上来,挥挥手中的马鞭,大喊一声,“驾——!”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很蓝,雀鸟也早早就在枝头啁啾婉转。
路上的颠簸,让我稍稍清醒了些,我睁开睡眼,故意伸个很大的懒腰,不忘把拳头轻轻打在身后驾马的巴奈特的身上,巴奈特低头看看我,笑而不语。
“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我回过头,看着浅笑的他。
“去阿诺德城,阿诺德来信说,他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非要这么早吗?我还没睡够呢!”说着,我又打了大大一个呵欠。
巴奈特垂眸看了看我,笑道:“他特意强调了,过时不候,去看看吧,他说别的城主都已经到齐了呢。”
“他们都那么勤快?”我笑着,夺过巴奈特手中的马缰,驾着马飞快地跑起来,我们说笑了一路,亲密了一路,我想,我再也不会迷失自己,再也不会让幸福从自己身边偷偷溜去了。
然而,当我们赶到阿诺德城时,我却分明地听见,我的美梦碎了一地。
到处都燃着争斗的硝烟,残尸和血迹挂满残破的街巷。我大叫起来,巴奈特却一把捂上我的嘴,我努力让自己平静,这是臆想,对,一定是臆想。
待我冷静下来,巴奈特才拿开自己的手,他俯身试了试尸体的温度,不禁皱起了眉头,“战争刚结束不久,应该发生在昨天晚上。”
“巴奈特……”听到巴奈特的话,我四肢瘫软地倚到身后的城墙上,怎么可能!昨天是我和巴奈特的生日,也是我们的婚礼,大家明明在一起玩得很愉快,怎么会……
巴奈特上来抱住我,让我别害怕。
我*着死死搂住他,惊悚道:“这就是阿诺德给我们的惊喜吗?果真很惊,可是并没有喜啊!”我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立刻把巴奈特推开,“会不会是哈伦干的?不对呀,遣兵令还在我这儿啊!难道是班杰明……天呐,巴奈特,你确定给你写信的人是阿诺德?这次,笔迹你认清了吗?”
巴奈特坚定地点点头,“阿诺德惯用左手写字,他的字好认,应该错不了……”
“那怎么会是这样?”我上前扯住巴奈特的领子,最后还是心痛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巴奈特拍拍我,然后牵起我的手来,“走,我们去议事厅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跟他向城中心走去。
满路的血腥,一点一点,正击垮着我心中最后的防线。
议事厅前也是一样的混乱,我几乎是绝望到了极点,我们走上去,狠狠心,推开议事厅的门,眼前的景象却我连惊叫的力量都没有了,北岸所有的城主都被反手按在地上,每个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刽子手,肩上的砍刀被磨得雪亮。
训练有素的铁甲部队庄重地排在两边,本该是阿诺德坐的位子上,却坐着哈伦。
“啊——!”
多希望是臆想!醒过来!泰思你醒过来!
疯狂地冲向门外,一头撞进巴奈特的怀抱,我抱紧他,泪模糊了视线,读不出他眼里复杂的情绪。
“泰思,为父送你的惊喜,可满意?”哈伦倚在椅子上,用说平常话的语气道。
我回过头,声音因为错愕和绝望而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啪——
哈伦狠狠拍了一下桌案,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漫上怒意,“你竟然还敢问我想干什么?!你事先看清楚你自己在做的事情了吗?!”
赫伯特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倒是蛮夫法兰克先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脸来,“大小姐你别忘了,战争还没结束呢,不过现在,这胜负已经很明确了,输的是你们亚尔维斯——哦,不对,是他们的亚尔维斯,大小姐终归是大小姐,哈伦大人之所以对你这一个月来的表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只是送给你的*礼罢了,大小姐?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玩得可愉快?现在你也长大了,该收收玩的心了吧。”
“这不可能!”我疯狂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昨天大家还在一起玩得起兴,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会变成这样?更何况葛兰的大批军队都在我们手里,他们从哪里找来那么大的军力,足以在一个晚上就颠覆整个北岸?!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泰思。”哈伦叹口气,用手轻轻揉揉自己额头,“你还小,有些事情会感到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为父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下次?”我瞪着哈伦,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冷冷苦笑几声,继而绝望地摇了摇头,“我还有下次吗?我背叛了您这么伟大的哈伦大人,您还会放过我吗?你是想把我和妈妈葬在一起呢,还是想让我给这些领主陪葬?或者把我抓到中心地牢,让我也感受感受那些地狱般的酷刑,然后暴尸荒野,成为秃鹫的午餐,或者……”
“够了!”哈伦大喝,一挥手,把木案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他狠狠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我抬头跟他瞪眼,一个耳光随即挥到我的脸上。
我捂着火辣辣的侧脸,委屈地仰起头想跟他继续顶嘴,可是那一瞬,我在哈伦眼中看到的并不只是愤怒。
“你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打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哈伦喘着粗气,我索性把头扭到一边,不想感受到他目光中偶尔也会存在的温度。
哈伦咬着牙,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着,“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宁愿去相信,去帮助这些陌生人,也不愿相信你自己的父亲!我把毕生的精力都花在你身上,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做的一切一切不是为了你,又是为了谁!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你知不知道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有那么多人想取你的性命。是,是父亲的仇家太多了,可是父亲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远离纷争,所以所有丧尽天良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你从小到大,手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沾!为父老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开你,我只想打下自己的天下,等我死去的那一天也可以留给你最完整的保护,可是你呢!”
“你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啜泣声让自己的心很疼很疼,“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幸福。我宁愿你什么都没有,我宁愿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我不喜欢战争,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被卷在战争里,我只想在每天晚上,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围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谈谈一天里所经历的快乐和忧伤。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太多的包袱,腾出足够的空间,可以在关心我的同时,也关心我爱的人!”
哈伦看着我,伸手来抱我,我却把他的手打开,“可是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的罪孽那么深重,从街上随便拎一个人来就喊着要杀你,你踩着别人的骨头往领主的位置上爬,难道自己的心不会痛吗?当你明知道你脚下的死尸是自己的妻子,是你孩子的生母的时候,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真后悔那时的我为什么还天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否则,我一定在我母亲被你打死之前,就带着她离开你!”
我的话音未落,哈伦又狠狠抬起巴掌,我冲他大吼,“你打吧!你使劲打吧!像打死我母亲那样打死我,我们母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哈伦瞪着我,久久,才磨着牙道:“你现在就想死是吧,好……为父就成全你!来人!”铁甲部队中走出两个彪形大汉,架住我的双臂,拖着我往外走,赫伯特冲到哈伦面前,哈伦却撇过脸不去看他,这时巴奈特都也走到哈伦面前,有短暂的对视,然后他一下子跪在厄了司的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哈伦回过头,不屑去看他。
“你要的是我的命,跟泰思没有关系,如果你还念及骨肉亲情,就放了她吧。”巴奈特低着头,哈伦冷哼一声,挥手让铁甲人停下,我绝望地看着巴奈特,走到生死离别的境地,到头来还是要放下自己的尊严。
哈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丢在他面前,然后自己背过身去,“自己了断吧。”
“请先答应我,不再追究泰思的过错,也不再惩罚其他无辜的人。”
哈伦闭目,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肯向我低头的人,我都不会再难为。”
“请大人……遵守自己的承诺。”巴奈特伸手捡起地上的匕首,我瞪着眼睛看他,那把锋利的刀正对着他的胸口,他狠狠心,利刃如一道闪电划过每一个人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力气,把手一扯,竟然挣脱了铁甲人的束缚,一滴血孤单地落在地上摔碎,刀尖停在胸口前,我用力握住巴奈特的手,脸颊上的泪落在他的肩膀上,碎得很凌乱。
“放手。”巴奈特的声音很平静,我狠狠摇摇头,说好了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就算这辈子很短,我也不会轻易让你离开我,要走,我们一起走。
“泰思,放开手。”巴奈特偏过头,他颤抖的*擦过我的脸颊滑到我的耳边,“泰思,你说过以后都会听我话的,他是你父亲,他不会伤害你,以后别再和他胡闹了,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答应我,让我在天上,也能看见他健康快乐的长大,好吗?”
“不好。”我摇摇头,怎么就是不肯松开握住他的手,“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怎么可能快乐,求求你,别死……”我强行夺过他手中的匕首,然后狼狈地爬到哈伦脚下,用手使劲拽着他的衣角,“求求你,放了他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我以后一定听话,好不好……你放了他吧……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泰思!”赫伯特看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愤怒地看向身后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北岸的城主,但却没有刽子手在他身后……他站在那里,表情木然而遗憾,赫伯特朝他大吼,“丹其!你不是说他们昨天才成的亲嘛!”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有些我看不见的,我也没办法。”丹其抬起头,露出一双充血的眸子,昔日干净的脸上弥漫上灰色的哀伤,早已失去了往日浅笑着的恭维模样,我慢慢站起身,他站在那里,像一块被抽干了水分的木头,我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丹其,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拿突兀的眼睛看着我,冷冷一笑,“不错,在北岸监视大小姐一举一动的人,就是我。我恨北岸,他们杀了领主,杀了我父母,甚至还要杀了我,我想要报仇,所以我必须选择一个能让我活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的阵营。我的心,从来都不在亚尔维斯!”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感到不可思议,自嘲地干笑几声,抬起憔悴的眼眸,“你说是他们杀了领主?杀了你父母?”
“那又是谁!”丹其大吼,“为什么傲特斯旦汀领主死的第一天,这些北岸的领主就集结了足够的造反的军力,要不是他们提前准备好,怎么会有这么多军力!厮杀,掠夺,抢劫!先是杀了我母亲,两年后,我父亲也被惨害,我接过诺琛智城,我就发誓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
“你可笑!”我气急败坏地打断疯狂的他,“你以为投靠葛兰你就可以报仇吗?你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你要攻将,他非把你摆在小卒面前,你一句话也不能多说。况且,这战争是谁挑起来的?是葛兰!”
“是北岸先造的反!”
“可他们为什么造反?因为傲特斯旦汀领主死了!”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你知道傲特斯旦汀领主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毒死的!那个毒药——叫银鸠!”
“泰思,不许胡说!”赫伯特朝我瞪瞪眼睛,我冷笑一声,真可悲,为哈伦效命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一个恶魔巩固邪恶的势力,我切齿,用手指向蛮夫法兰克身后的碧翠絲,“你问问她,我有没有在胡说。”
“啊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碧翠絲赶紧缩缩脑袋,而哈伦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我摇了摇头,继续道,“中银鸠死的人,下葬后骨头会变成黑色的,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看,领主的尸骨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赫伯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皱了皱眉头,“泰思……领主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是吗?我怎么……”
“泰思你不要再说了!”碧翠絲打断我的话,这也许是她这辈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得最大声的话了,她缩着脑袋,道:“泰思,不要再说了,你想让更多人死吗?”
“让她说。”哈伦皱皱眉头,我看向身后的巴奈特,他亦是惊愕地看着我,我狠狠心,道:“黑珥饶刚刚战乱的时候,我和碧翠絲在北岸的校场,北岸动乱得很,赫伯特怕我们出危险,平时,就把我们藏在柜子里,那是巴奈特和帝满的房间,赫伯特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可事实上,他们却并没有走,他们回来了,而且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瞪着哈伦,哈伦的脸上晃过一丝惶恐,继而又恢复了平静,我继续道:“你们烧的,并不是傲特斯旦汀领主的尸体,真正的领主被他们调了包,不得不佩服帝满是个神童,背过了黑珥饶药史上的所有毒药的用法,毒性和毒发的症状,当然,那种最恶劣的毒药的配方,我想只有哈伦大人和我有,对吧。他们确定了毒药以后,就把傲特斯旦汀领主安葬在了……”
“泰思!”碧翠絲流下眼泪,我背过身不去看她,对不起,我只能把你供出来,这样我的话才可以让哈伦更信服,依他的性子,一定会找到领主的尸体然后彻底销毁,这样他一定会逼供我们,这样他才不会立即杀了巴奈特,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活下去的办法……
糟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把帝满也说出来?我皱皱眉头,哈伦却把我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然后满不在乎地一笑,“你也觉得你牵扯的人有点多是吧,你放心,我对已故的人,没有兴趣……只是,你怎么会知道你小时候的事。”
我看着还是那样从容的哈伦,明明很惊讶,却伪装得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我还没张口,就看见迎面扑上来的丹其,“佞臣!拿命来!”
嘶——
鲜血溅了一地,哈伦抬腿把抽搐着的丹其踹到一边,然后才慢慢放下我的手腕。
我愣在原地,而我的手里,还握着那把在滴血的匕首。
哈伦看着像丢了魂一样的我,嘲弄道:“这不是你第一次杀人了,为父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既然你不再需要保护,那就别要了!”
“你!”我握紧匕首,狠狠向哈伦刺去,你可以拿着我的手杀了丹其,我看你还可以再借谁的手杀了我!
哈伦看着迎面飞来的匕首,后退两步,一挥手,把跪在那里的巴奈特甩到自己身前,我惊恐地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匕首从我指尖飞出去,与巴奈特的铁面具擦出火花,然后径直插到他们身后的立柱上。
哈伦冷哼一声,把巴奈特推到我身边,然后傲慢地拍了拍手。
“为父不想再和你胡闹了,”哈伦道,“你赶紧动手把麻烦的事都给我了断了,至于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暂且还没有收拾你们的心情。”
哈伦把一盒银针扔到我面前,“我本想让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再受点苦头,再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现在我累了,所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以前,你们自己动手吧。”
哈伦叹口气,闭上眼睛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捡起那一盒银针,想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它曾作为礼物第一次被放到我手上,我还给那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而现在,一样的盒子,一样灿烂的上午,它却如此沉重。
巴奈特看着我,微微一笑,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让我死在你的怀里,好吗?”
我点点头,俯*子抱住他,巴奈特闭上眼睛,轻轻道:“如果有下辈子,请你第一个就选择我。”
“其实我一开始爱的,就是你。”
巴奈特睁开眼睛,我的眼泪流下来,嘴角却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我当时是小孩子,不懂,我只知道有个叫碧翠絲的小屁孩儿总是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我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我说什么,她就说什么,所以我刻意让自己跟她不一样,她爱装淑女,那我就偏要做个假小子,她喜欢弹琴,我就偏要学吹箫,她喜欢的是你……那我……呵呵,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呢,虽然你从来没给我一个好脸色,可是心里却慢慢……你常带着碧翠絲去摘酸果,我就对酸果情有独钟,你背着碧翠絲做俯卧撑,我也强迫赫伯特背着我做……还有初次相见的怦然心动,还有最后离别的难过,还有你的每一个表情,冷酷也好,生气也好,害羞也好,那些尤冷又热的感觉,我都很迷恋……”
巴奈特静静听着,也轻松地笑了笑,“泰思,能听到你说这些话,我真的很开心,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暗恋了这么多年,我又有什么遗憾的呢?我会保佑你,获得一辈子的幸福……你开心的时候,我会在你心里陪着你一起笑,你寂寞的时候,我也会走进你的梦里,陪着你骑马,看湖中的月亮……”
巴奈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错愕地看着浅笑的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指间的那根银针,已经被巴奈特握着,深深刺进了身体……
“巴奈特,巴奈特。”我轻轻摇摇他,而他的手只是无力地垂到身下……
“啊——!”我抱着他惊叫,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这时,一群人突然闯进议事厅,霍尔惊愕地看着我和我怀里静静躺着的人,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我在巴奈特额头上印下一个沉重又苦涩的吻,心如刀绞的疼痛,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哈伦,不会再原谅战争带给我的深仇大恨。我轻轻把怀里安静不动的人放到地上,然后慢慢起身,踉跄着挪步到霍尔身边,玖依上前扶住我,我把头倚在她的肩膀上,*滑向她的耳畔,“掩护我离开这里,现在!”
玖依点点头,又向霍尔使了一个眼色。
我直起身子,用充满愤恨的带血的眸子最后瞪了一眼哈伦,然后转身,疯狂地冲出门去,哈伦回过头,挥手大喝:“拦住她!”
铁甲部队纷纷向门口冲去,霍尔拔出腰间的佩剑,他身后的勇士立刻拦住铁甲部队的去路,我疯狂地一路跑下去,布莱迪,爱德温和帝满在一边跟我招手,“这边!”
我跑过去,立刻翻上马,帝满皱起眉头,“老大呢?”
我低下头,爱德温转身看见疯狂冲过来的铁甲部队,继而大喝一声,“我们先走!”
于是骏马长鸣,踏破世界最后的安宁。
我们跑出阿诺德城,身后的铁骑部队立刻追了上来,他们挽起弓箭,箭嗖嗖地向我们飞了过来,我挥手,洒出一排排银针,前边的骑兵一头栽下,挡住了后面的骑兵,一拖延,我们暂且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我再一挥手,又是一排骑兵倒下,我皱皱眉头,看向爱德温,“我的银针用完了,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去海边,那里有船!”爱德温大喝,他一回头,发现骑兵又要追上了,跑过树林,眼前慢慢析出海的轮廓,而骑兵也要追上我们了,前边的骑兵抽出带钩子的绳子向我们抛来,一跟绳子勾住了帝满的胳膊,帝满吃痛,爱德温眼疾手快,用剑把绳子斩断,他大喝着,“往前跑,都不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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