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学(五)(2/2)
“你们究竟谁是?”那个油渍女生在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中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说话的语气越发不自然起来。
我赶忙澄清自己的清白:“我路过的,跟他隔壁班,我连他叫什么我都不大清楚,今天他跑来说一定要跟我一块过平安夜,否则就吞鼠药自杀,我才勉强答应的,没想到他平时那么老实的人也会陷害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无辜的。”
我罗里罗嗦的帮自己澄清着,旁边那两条恐龙的眼神似乎越来越不满了,我也边说边靠向搏贤这边,我怕万一她们两个突然发起飙来会咬人。
这时,搏贤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从那两女生的眼神里看出了警察终于抓到了嫌犯罪证之后的那种讥诮。
趁这个时候,我也很没义气的假装看了看手机以后扼腕直呼:“呀!有人找我呢,我先走了,回头见。”也不管搏贤是否挽留,转头就走,决绝的不带一丝犹疑。
走出大约二十米远的距离,回头看了看,只见他们三个走在了一起,感觉真的很怪异,又很滑稽。但那时候心里真的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很不够意思的事,心情也由最初解脱的*降到了有点惆怅的难过。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一年四季里,冬天是我最没有好感的一个季节,虽然南方的冬天并没有传说中北方冬季那么肃杀那么冰天雪地,但我还是会觉得冷的无法呼吸,冬季我的血液几乎跟一条没有什么波澜的小溪一般的凝固住,而脂肪也很不争气的从不燃烧一下来让我获得暂时的热量,因此,住在毫无取暖设施也没有热水供应的寝室里,如果配备一把电热水壶,那日子过的可就比没有电热水壶的寝室要幸福的多了。可是学校却明令规定:不许使用高电压的物品!
什么狗屁倒灶的规定,每次看到宿管的人在整幢楼走了一圈下来,手上总是拿满了什么电热水壶,热得快之类,甚至还有电吹风,夹头发的夹板,我都会在心底里由衷的问候一遍这些完全不通人情冷血宿管的祖宗,所幸我们寝室也有把电热水壶却从未被发现过,否则一场暴力冲突肯定不可避免的会在这个平静的校园里发生。
2002年的元旦,我们寝室五个人都在,睡我隔壁铺的张小强在跟他一个网友亦或是女朋友的女生在煲电话粥,一米*的他挺大个的一个人却取了个《唐伯虎点秋香》里那么小个儿的蟑螂的名字,听起来有点滑稽,不怎么爱说话的他,平日里多沉溺在网络游戏里。睡他上铺的那个叫刘蓄的同学正在写情书,我对他印象不怎么好,感觉这个人挺小气,他自己从来都是买了东西自己吃,而平日里还老蹭我们东西吃。唯一见过他最大方的一次还是在刚开学时拿了一包肉松给我们吃,我们挺高兴,都吃了,结果害我们全寝室拉了三天的肚子,原来那包肉松是过期的。吴解淦正在边吃面包边扣脚指头还边上网浏览网页,他最关注的似乎永远都是有关军事的新闻,听到哪里打仗了,他比谁都兴奋,他跟张小强是最早把电脑搬到寝室的两个人。我上铺的那个娘娘腔正在吃花生米,每次他吃花生米掉下来的壳都跟下雨一般往下掉,说了他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往更远一点的地方撒,大多数还是会飘到我的床铺上,所以害的我只能一年四季都撑着蚊帐。
那天我正在用电热水壶在烧水,然后趴桌上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写信,大一时候的我特爱写信,也许只是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不过也不可否认曾有过幻想跟自己书信交流的是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倾城女子,那时候真傻的可爱。
寝室的门锁,虚掩着,一个人推门而入,然后大叫:“你们寝室用电热水壶,没收。”是隔壁31班的灼达,背后我总爱叫他“畜生”,谁让他父母给他取了这么个音同字不同的怪名字呢,满脸青春痘的他或许是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多,总爱在他们寝室里半裸着上身做俯卧撑,以显示他那瘦不拉机的一点肌肉。
我对他这种突然闯入然后大叫大嚷的行为表示极度的不满和非好感,虽然我也知道他只是开个玩笑想以此来跟我们打个招呼,可是他打搅了我写信,所以恶声恶气的冲他吼了句:“滚出去。”
他显然很难以接受我这么不客气的待客方式,所以也马上板着脸回敬道:“这个寝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出去?”然后偏偏就钻我们寝室晃荡起来。
想想也对,刚才言语似乎的确过激了一些,所以我不吭声,继续写我的信,只是心情或多或少也因为刚才的一场小冲突而变差了一些,信写了一半就跑隔壁陈阳的寝室去上网了。
陈阳还是老样子,晚上裹着被子通宵玩奇迹,白天就睡的像那个练了冰心决的聂风一样的天塌不惊,深受其影响,他们寝室的其他三个人也都养成了白天睡懒觉的习惯,只有马旭听说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下午了还没回来。他们寝室还是那么脏,唯一的变化是多了台电脑,凡白带来的,不过还没连网。
打开熟悉的QQ,刘一梦在线上,我没去搭理她,想起那次跟静在网吧的邂逅,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个静为我申请的QQ,惊喜的发现静居然在线,我马上发了一个笑脸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回了句:“恩,在啊?”
“是啊,你在干吗?”每次跟静聊天我都会觉得口干舌燥,一种很莫名紧张的情绪让我变的像是一个言语笨拙的木偶人,如果说跟刘一梦的那段转瞬即逝的交往只是淘气的命运的一个小小恶作剧而没有真正的实质上的喜欢与不喜欢的话,那么对于静的喜欢我却是发自内心的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的情感投入,那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我不甚清楚,但我清楚明白的很,如果我在不改变聊天模式,我对她的喜欢也许真的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与梦境中。
“没什么事做啊,整天呆在寝室里,无聊透了。”
“呵呵,那可以到外面走走啊,整天呆寝室里上网不运动四肢会退化的。”终于找到跟他谈话的契机了,“耶”我心底里暗暗高兴。
这时,躺床铺上的陈阳突然说了句话:“蓝伍同学。”
“恩?”陈阳每次躺床上时声音总是懒洋洋的没有一丝力气,所以在他电脑搬来寝室以前我就老爱欺负躺床上时的陈阳,等他受够了我的凌虐想要起床反击时我就落荒而逃。
“你有没有烟?”
“有啊。”我想到昨天刚买的一包“新安江”在口袋里还没抽几根,就掏出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猛吸了一口又给他丢过去了一根,继续聊天。
“可是外面天气真的很冷,我都感冒了。”静。
“一个人当然冷,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就不冷了。”我完全恢复跟其他女生说话时的那种坏坏的口气,其实“两个人再一起相互取暖”这句话虽然没有很露骨的说想要拥抱,但像静这般有灵气的女生是不可能从字面意思上感觉不出来的。
“蓝伍同学能不能递个火给我?”陈阳庸庸懒懒的声音。
“哦。”我从桌上捡起个火机朝他丢去,虽然三分球的命中率我一向没有突破过零的记录,但这么点距离丢个火机到陈阳的床上简直就不用看都能丢准。
“该死的,你把火机丢窗外了!”陈阳。
“对不起,对不起(我少有的礼貌用语之一)。”可能是太心不在焉以至于用力过猛,火机被我丢阳台上了,我赶忙跑过去拣起来给他,又马上回到位子上看静的回复。
“好啊,不过得等我感冒好了以后。”静。
我欣喜若狂,猛吸了两口烟以后才发现原来早已燃的只剩个烟头了。
“小女生上钩了?”陈阳躺床上抽完烟很惬意的看着我。
“哪有,人家比我大好不好?不过真的很喜欢她。”我一脸*相的陶醉其中。
“哪个?手被你牵去的那个?”陈阳有气无力的问。
“不是,那个……我跟她不联系了……是学校网吧认识的那个。”听到陈阳提起刘一梦我就想起了那些不快,表情恢复正常的回答着。又回复了静一条消息“把你号码给我,我改天约你。”
“呵呵,没跟那个手牵去的女生开房啊?”陈阳似乎不满我虎头蛇尾的作风。
“少来了,人家是纯洁的男生,只谈情不*的。”我又开始了。
“被甩了吧?”陈阳一语道破玄机,不加掩饰的一句话正打在我伤口上,隐隐作痛。
“是……啊。”我尴尬着。
“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陈阳毫不介意我的痛楚继续撕我伤疤。
“该死的死胖子!”我心底忿忿的骂着,嘴上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人家有男朋友的,我还瞎搀和什么,况且我又不是怎么喜欢她。”
“有男朋友可以分的么,人家有男朋友你能把人家泡来才叫有本事。”陈阳果然是个没有人性的男人,不过他这句无心的话却让我在日后几经失败的恋爱中逐渐蜕变成另一翻模样,后来在快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偶然促膝谈起时我不免有些感慨。
“那样我算什么了,感觉像偷一样,很不爽。”我一边按着手机记录着静回过来的号码,一边回答。
第一个学期课其实特别多,不过半数的课我都是在睡觉中度过,所以似乎过的很快,临近放假了,应付像“马克思哲学”,“道德思想概论”之类的几门无聊的公共课程着实让我头痛了几天。懒散了一个学期,完全不知书为何物背书又为何物的我,虽然手头有了考试的提纲却连作弊用的小抄也懒得准备,发下来的考试提纲直接带到考场里放卷子下抄对于我来说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好在像我这样的人我们几个班大有人在,所以考试制度虽然提到作弊会给考生自身带来种种危害,但真正进考场以后又是另一翻模样,只要不是太张扬太嚣张的作弊老师都能睁一眼闭一眼假装没有看到,毕竟我们都不乐衷于当什么狗屁哲学家或者将来吃政治这碗饭。所以我很快的过关斩将考到最后一门“马克思哲学”。
跟其他几门课一样,我把复印好的考试提纲带进了考场,监考的是一个老头子跟我们隔壁31班的班主任鸿铿,鸿铿给我们上过课,平日里他也爱上学生寝室串门,跟学生一起抽抽烟聊聊天,我平日见到他也愿意打个招呼,所以感觉跟他关系还不错的。
进了考场,我朝他眨眨眼,以示招呼,他一脸肃穆的朝我看了看,我找了个靠后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看到周围同学都把提纲放抽屉下面,我也放抽屉下面了。
“好了,现在要考试了,一切与考试有关的东西都放前面讲台上,手机都关机,要发考卷了。”鸿铿一脸肃穆。
零散的几个人跑到前面讲台上,象征性的放了本《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书上去,却没有人*的把提纲也放上去,而我压根就没带书,所以也就无所事事的等着发考卷。
考卷发下来了,我前面的几个女生已经迫不及待把提纲拿出来压考卷下面抄了起来。
我看一脸肃穆的鸿铿也根本不管这些事,也就无后顾之忧的拿出了提纲,放到了考卷下面。
其实中国首先得把跟学生所学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课程统统删减掉再来谈改正考试制度严惩考试中的徇私舞弊行为我觉得要有效的多,你说让一个学设计的将来从事设计行业的学生来学什么马克思哲学,那是件多么荒唐的事,即使这个学生为应付考试努力去背了,考试成绩优秀了又怎么样?根本用不上的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统统返还给学校,你说这不是劳民伤财么?马克思,马克思,马克思早死了。
“原翰毅。”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提纲上找一个简答题的答案的时候,一脸肃穆的鸿铿站到了我的身边。
“恩?”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把考卷象征性的遮住了那份提纲,用象征性这个词是因为至少不能太明目张胆,老师默许是老师的事,考试制度并不允许这种行为发生,所以至少不能让老师太难看。
“你在抄什么?”鸿铿一脸肃穆。
“没啊?我在做考卷呢?”我有点慌。
“你考卷拿起来。”
“……”晕了,他认真的!
我感觉到了世界末日的降临,抬眼看看,其他人都已经把提纲遮起来了,“我*们大家的大爷。”我忿忿的在心底里由衷的骂了句,很奇怪为什么鸿铿就盯上了我。
“考卷拿起来!”
“为什么就抓我?”我声音低低的嘀咕了一句,心里一阵发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完全只是我本能的条件反射而已,考卷已经很老实又很不情愿的拿了起来。
“把考卷下面的东西交给我。”鸿铿冷冷的斜瞥着我考卷下面已经*无疑的复印提纲。
我慢吞吞很不情愿又很无可奈何的把复印提纲交到了他手里,心里已经打翻了五味瓶,我很清楚考试被抓作弊至少在我的人生档案里会留下一个污点,可是请大家扪心自问一下,谁又是从来不作弊的呢?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我趴桌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熬了下来,看着他拿着我的“罪证”交给巡考老师过目,看着巡考老师过来看我的考试证,又很认真的记下了我的班级学号姓名,真的很无奈。
终于到了考试结束的时候了,我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的走出考场,想象着我即将面临的灾祸,鸿铿理完考卷,走过来很和气的拍拍我肩膀:“没事的,不要心事太重。”
“*妈,食古不化的家伙,你监考还抓我作弊?抓还只抓我一个?眼睛长*上了?”我心底里忿忿的骂着,嘴上却只是无力的问:“学院会给什么样的处分给我?”我知道此时跟他理论还有其他人作弊根本没什么用了,散场了,什么证据都没了,况且就是有,我也不可能去揪着谁去向他举报,所以也只能这么问他,至少让自己心里能有个底会好受一些。
“没事的,大不了写份检讨书学院里通报批评一下就好了。”鸿铿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就这么简单?”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所以没事的。”鸿铿已经管自己整理考卷去了。
“那太好了,张老师再见!”原来作弊的后果比预期的要轻的多,我登时心情好了不少,突然的也有礼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