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丈母娘看女婿（1/2）

这一声问候礼貌而节制，轻柔的女中音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

眼前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女人。米色的削领上装，腰间不对称的裁剪，衣摆卷出随性的曲边，胸前戴着一只小巧的羽状碎钻胸针，贴合身体曲线的黑色中裙闪着幽暗而低调的光泽。昏黄的夕阳中看不太清她的容貌和年纪，似乎有三十几，又似乎四十出头，手上拎着一只小小的银色手包，边角缀着黑色珍珠织就的珠花。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枝盛开在黑夜的郁金香，带着低调的奢华，优雅而高贵。

汪洋生平第一次真正感到手足无措，伸手打招呼也不是，抹脸整发型也不对，屁股和大腿上的裤子面料湿嗒嗒地粘成一团，尴尬，尴尬啊！不得不承认，秀嫂的概括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汪洋搜尽枯肠也找不出比“高档”更能形容这个女人的词了。

女人嘴角带着一丝笑，丹凤眼微微扫视。

这神情怎么看怎么那么熟悉？！汪洋疑惑着，觉得她的眼光犹如实质，极快地从他流着臭水的头发、脸、衣服……一一扫过。虽然女人的神情并没有一丝改变，不知怎地，汪洋就是觉着她嘴角的那丝笑意愈来愈寒，几乎都能掉下冰碴碴来。

她身后站着的男人十分年轻，也正如秀嫂所说：是个帅小伙！俊朗的眉眼弯弯，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嘴角居然还带着一只浅浅的小酒窝！

汪洋觉得更不自在了，清清嗓：“咳！我，呃，就是汪洋。您二位是？”

“我姓施，我先生姓秦。”女人站在那里淡淡地微笑着说，仿佛是在社交舞会上向华服的宾客们介绍自己，仿佛她没有闻到一丁点儿的臭味，而眼前的家伙也没有一头一身的臭水，像是从阴沟里捞起来似的。

“秦？……”汪洋突然大感不妙。

“我的女儿叫秦远岚。”

晴天霹雳！汪洋终于明白对这陌生女人的奇异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不，不，不是说泰山大人月底来吗？怎么变成准岳母上门了？！而他居然一身臭水滴嗒？！

汪洋俩眼都直了，恨不得老天立马劈个雷下来，让他去异界算了。

“非常冒昧前来打扰，希望汪先生不要见怪。”秦家夫人对汪洋那欲哭无泪的苦瓜脸视若无睹，疏离而礼貌地问道：“……那么，汪先生，我们要继续站在这里谈吗？”

不妙，大大不妙哇！任大侠与沈马屁一对眼色，干笑着招呼：“哎，是秦伯母啊？！您和汪洋聊，我们就不打扰了，您请，您请……”说着，悄悄战略撤退了。精于看脸识相的沈马屁一见二当家都撤了，立马干笑着紧跟其后。开玩笑，在这种倒霉时刻不溜，还等着大老板恼羞成怒啊？！不是小的不忠心，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老板，您自求多福吧！

完全惊懵了的汪大老板，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飘悠悠地把“客人”领进自家作坊的。

一脑门子浆糊，终于在秦伯母清冷的话声中，有点搅和明白了。

“……这几天，我常常听到深夜晚归的女儿不停地弹奏‘水边的阿狄丽娜’，虽然我从来不愿意过多地干涉女儿的**，但作为一个母亲，我想我应该来看看你这位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了。”

国王？！完全没有音乐细胞，除了听说过老贝老莫和什么老毛子司机之外，对钢琴一窍不通的纯理科动物尴尬地笑笑，拿起毛巾使劲擦头，这，这是在说自己吧？！国王？嘿嘿，看样子他在准丈母娘心里的地位还没低到谷底，形象还有挽救的余地。

“听岚岚说，你是她的初中同学，白手起家，打出这一片天地，非常能干啊？！”

“啊？！是，同学，哎！不是不是，一般一般……”既想表现出与岚岚的深厚感情，又想在准丈母娘面前表现谦虚谨慎、奋发向上的高尚情怀，汪洋从未经过如此艰巨任务锻炼的笨舌头不幸地在重要时刻打结了，急出汪总一脑门子冷汗。

秦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堆满破烂家具的办公室，院子里重重叠叠的废塑料，眼前一脸呆笑不知所云的猥琐青年。她凤眼微侧，身边端坐的大好男儿，神情优雅，稳重含蓄，微笑自若，正专注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由自主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一只是青蛙，一个是王子。

“这位是杜尔琛，岚岚的远房表哥，自小熟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毕业后，在华尔街工作了两年，最近准备回国投资创业。今天是特地陪我过来走走。”她指着海归“王子”对国产“青蛙”介绍。

杜尔琛微微起身，一笑：“幸会。汪先生，这几天一直都听岚岚提到你。”

岚岚是你叫的吗？！汪洋悻悻嘀咕，可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干笑着应：“幸会，幸会。”

施轻虹一向自认为是个思想开放时尚的母亲，从未干涉过宝贝女儿的选择，哪怕她坚持北上求学，哪怕她坚决不愿出国留学……

但是今天，施轻虹动摇了。哪怕自己也曾是个为了爱情而与家族抗争，义无反顾地与当年一穷二白的秦凤梧牵手的女人。轻叹口气，当年母亲忧郁的眼神，父亲愤怒的咆哮，自己年少时愿为爱情燃烧尽生命的坚持……想到女儿那充满感情，羞涩而又甜蜜的琴声，心底一下子柔软了。

何苦让女儿再重复一遍自己当年的痛苦与挣扎呢？！

只是，身边有杜尔琛这么一个年少才高又温柔多金的最佳女婿人选，再看看女儿的“那位”……

施轻虹只觉得眼角一阵阵抽搐。从小到大，女儿的品味一向高雅而“毒辣”，怎么就……算了，事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希望汪先生能理解一个只愿女儿幸福的母亲的心。”施轻虹望着汪洋缓声说道，轻轻点了点头，实在无话可说，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