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布莱尔上尉的故事(1/2)
“日本人从来不敢在白天和我们正面交手,一到晚上,这群侏儒一样的猴子就开始上蹿下跳,总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偷袭我们。那时我率领一个连守在山上。小伙子们打得好极了,尤其是大刀用得非常漂亮。你知道吗,中国小伙子都喜不喜欢用刺刀,而喜欢用他们传统的大刀。那种三十多斤的大刀,一下能将鬼子连人带枪劈成两截……
鬼子们没有后援,他们固守在冲绳岛东北面的山区里。虽然我们的伤亡也不小,但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到海里。可头一天打得并不顺利。小伙子们不善于隐蔽,日本兵枪法很准,伤亡不少。当时我决定夜袭。
那天夜里我记得太清楚了。月色不明,密林很厚,对我们,对敌人都不方便。我的步枪上了刺刀——更多的小伙子拿着他们钟爱的大刀。我们飞一般的冲入了敌人阵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同日本兵肉搏。
亚历克斯先生,不知你是否听过日本人的宣传,说什么日军拼刺刀天下第一,那是胡说。我们的体力比他们强得多,只是这方面的训练太差,又缺少一套正规的教材。日本的柔道也并不普及,当官的爱用战刀,可是我们的人更多,总之,我们占优势。
黑暗中每个人都单独作战,互相之间失去了联系。我打死两个猴子,不过又扭伤脚。我的脚伤还是在早先被日本猴子偷袭时扭伤的。讨厌极了,每次上阵我都犯嘀咕。天黑、地形复杂,一打仗就忘了。我痛得哼哼叫,几个猴子兵摸过来,前头的被我撂倒了,后面的一阵乱枪扫射。我的脚踩肿得像大面包,咬着牙往外冲,无奈力不从心。黑暗中挨了一枪托,等我醒来时,双手已经被死死地捆到身后,我听到了猴子们的说话声,我知道,我被俘了。”
布莱尔抽出一支烟点上,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可以慢慢地讲自己的故事,就盲眼的荷马像讲述《荷马史诗》那样。
“我双手双脚都被捆上了,猴子们开始虐待我,用靴子踢我的头、小腹和肋骨。我痛得满地打滚,牙也掉了好几颗。还有一个日本兵往我身上撒尿。作为一个军官,尤其是一个光荣的女王陛下的军官。我从来认为打仗要光明正大,虐待战俘是正派的军人最不齿的事情。后来,我才晓得这种想法对于嗜杀成性的日军牲畜来说,是既无知又天真。
殴打不久就停止了。倒不是日本人发了慈悲,而是我手下的小伙子又开始了进攻。猴子们把我塞到一个匆匆挖成的猫耳洞中,可能派了一个兵来看守我。我感到这一回小伙子们的攻势又猛又坚决,因为我周围卿卿呱呱的日语声越来越少了。不时的有枪声在头上响起,我还听到小伙子们的喊杀声,我真盼着他们能打死那个守卫救我出来。
整整一天,我没吃没喝,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我受到进攻的鼓舞,等待着获得自由,但我也担心那个守卫逃跑钱给我一枪。
两种可能都没发生。到晚上,我被松绑了。我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处境。残余的猴子兵正在向密林退却,他们想把我带走。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跑。然而扭伤的脚还没好,日本兵也看得很紧。
猴子们看出我行动确实不方便,一个下等兵给了我一根树枝,并且把背绑的手松开,重新绑在前面。这是我唯一看到日本军队的人道主义行动。我还记着那个兵,嘴角上有很大一颗黑痣。
我在被逼着走向密林深处,周围不断有猴子饿到在地,发出无助的哼哼声。一些绝望的伤兵用刺刀自杀了,这些家伙看来也是山穷水尽了。
几个猴子兵把我围在中间,还有一个当官的指手划脚命令着什么,他们拽着我死命的向林子里跑。我还能看到自己人——其中有些就是我的士兵,他们不断的追击,把没死的猴子兵全都解决了。可惜冲绳岛的地形实在是太复杂了,最终他们也没能追上,而我也就只能去猴子制造的人间地狱里走一遭。”
布莱尔吸了口烟微笑着接续往下说:
“猴子们在一个小山坳里停了下来。天终于亮了,周围的猴子为数不少,像是一个小型的兵站。我猜猴子就是从这儿出发去袭扰我们呃。我重新被反绑,塞入一独轮车。小车在高低不平的丛林小道上开行,我颠簸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车终于停了,阳光很刺眼,可以看清是在一个小镇上。当然我对于远东,尤其是远东的荒僻小岛,就是城市我也搞不清方向。它给我的印象是;遍地的牛粪、水洼、一丛丛芭蕉树和漫天飞舞的苍蝇。
我被带到一间木屋里,光线很暗,正面的墙上挂了一面日本旗。我在中国呆了两年,认识几个汉字,看上去这里像是个指挥部。一个高大的日本军官站在我的面前,我说他高大,是因为日本人个子一般很矮。他长得不难看,额角上堆着浅浅的皱纹,年龄或许比我大点儿,似乎是个懂道理的人,后来我才知道错得厉害。猴子越是看似斯文的家伙,就越是禽兽!”
“我是晴川刚宪少校。”他的英语一点儿也没有日本人那种L和R不分的杂音,他一定在西方受过教育,而且在介绍自己的军衔的时候他也用的是少校而不是日本式的少佐。
“上尉,我以对军官的口气与你说话,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说了一句话:“请给我点儿水喝。”
晴川对旁边的士兵说了几句话,一个兵跑出去,拿来一瓶水、一盘水果,都放在一个木托盘中。水果看着真是新鲜,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啦,馋得我几乎忘了军官的廉耻。我站着,直勾勾地盯住木托盘。
‘姓名?”晴川问。我这才看清他是长方脸,鼻梁上长着一些雀斑。
“布莱尔,查尔斯·布莱尔。”
“职务和军阶?”
“你已经从我的领章上看出来了,少校。”
“部队番号?”
“英国顾问团驻南洋新军军事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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