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1/2)
唇边徐徐绽开一朵灿若春花的笑容。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伸手入盆,在柠檬水中搅了几下,然后接过身后伺候的仆人递来的手巾,慢条斯理地拭干。
西门觞的脚步一顿。如果眼光可以伤人,这一刻我至少已经千疮百孔。
原本被凝重的足间弄得压抑的气氛明显为之一松,一身招牌桃红装束的西门嘉趁机发出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老天,终于可以吃饭了,饿得要命哦!老九,你还不动作快点,想饿死你七姐啊?”
西门觞一甩袖,身子便如风中的一枚树叶,悠悠一晃,便已到了西门岑指定的那个座位。
我大笑着叫道:“九爷来迟了,该当罚酒三杯。”
西门嘉随口附和:“正是正是,三杯不够,照我说,该罚三大碗!”
西门觞看都不看旁人一眼,视线只盯在我一人身上。嘴里却是和西门纳雪说话:“纳雪,你说我该不该喝?”
自从西门觞入厅以来,便一直漠无表情、沉默不语的西门纳雪终于开了金口:“你又不是不会喝酒!”语调冰冷,如果那夜我没有听到那些缠绵悱恻之至的笑语,我也许真的会以为这两人天生不对盘。
乖觉的仆人早已送上三个青玉大海碗,倒上了琥珀般澄澈的酒液。西门觞亲酿的“醉八仙”,号称三碗下肚。神仙也挡不住地“醉八仙”。
西门觞竟然笑起来,只是笑意中有些刻意压抑的酸涩。他一仰头,便是一碗,顷刻之间,三碗涓滴不漏全部喝光。
“好酒量!”我拍掌欢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天真。
一抹嫣红爬上西门觞的脸,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相貌并不算英俊、个性也不讨喜的男人也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模样。
他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酒意。最后一碗喝完,随手把碗往地上重重一摔。
坐在他左侧的西门岚并不回头。左手长袖舒展而出,如蛇般卷上即将落地地玉碗,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回了西门一族的颜面,或者说救回了我地面子。
我忍不住叫道:“好漂亮的功夫。”
西门岚笑笑刚要说话,却听得西门觞一声冷笑,双手齐挥,两个碗便一西一东地远远飞了去。碗飞行之际挟带着尖利的风声。显见出手之际蕴含了惊人的内力。
西门岚吃一惊,如箭般飞窜而出,速度竟比飞得最快的那只碗还要快上三分,凌空一个跟斗,堪堪在碗落地前接住,身姿优雅潇洒,果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
只可惜西门觞有意算计,原本飞得慢的那只碗竟突然加速。半空中笔直下坠,西门岚无论如何也来不及飞去另一边救场,只有望碗兴叹。
西门觞嘴角噙着冷笑,他地眼中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等碗落地,便要跳起来大声喝彩。说句“岁岁平安”,把场面圆了过去。
可这碎玉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来。
雷鸣般的叫好声猛然轰响。
半空中一道青影在空中如烟般翱翔。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除了张之栋不会有别人。
张之栋当初伤到了琵琶骨,武功尽废,只留下了一身妙臻化境的轻功。他接不住西门觞的内力,玉碗又极易碎不能硬碰,急中生智,便以绝顶轻功顺着玉碗来势轻轻一拨,把碗改个方向。顺带着消去了一些劲道。而自己也与碗齐飞。身影竟在空中不坠。如此连续几下,碗速愈来愈慢。只要是个手脚灵便点的人,便都能轻易接下玉碗来。
西门岚大声叫好之余,有意卖弄,挥手射出刚接下的那只碗,两只碗在空中发出脆脆地撞击声,张之栋双手一摊,两碗齐崭崭落下,刚好一手一个,完整无损。
我心念一动,顿时跳起,大声鼓掌:“演得好,演得妙,演得顶呱呱!”
这样一说便轻轻揭过了西门觞有意寻衅滋事,在坐的有心人虽然都知道真相,可世事奇妙之处就在于,很多事只要圆得了场,真相便已经无所谓。就是主动滋事的西门觞此刻也只是连连冷哼,不再说话。只不过他嘴角扬起的冷笑依然在无声地讥刺着我们的虚伪。
西门岑雍容地拍拍掌,顿时满室静寂。一挥手,知道主子心意的大总管扬声高叫:“赏张之栋纹银五十两!”
张之栋抱拳谢了。至于西门岚身份不同,自然是领不到赏地。
西门岑微笑道:“刚刚的餐前小戏,是几位爷慰劳大家的。各位辛苦一年,希望今天吃得开心!”
底下人山呼海啸的齐声叫“开心”!声势真惊人。
西门嘉朝大总管一使眼色,大总管心领神会,大声叫道:“上戏!开宴!”
后台久候的锣鼓齐鸣,哐哐铛铛地响起来,一班演员跨着大步冲上那个空着的高台。这才知道,那竟是个戏台。
原本静寂的大厅顿时沸腾起来,狂欢的时刻终于到了,而一场风波似乎也已经烟消云散。
戏台上抑扬顿挫的唱腔高亢入云,慷慨激昂,听来别有一番风味。至于是什么戏种戏牌,我也懒得去了解。我对戏曲一向不爱好,在现代时也只偶尔听些越剧、黄梅戏什么的,穿越到了天月皇朝,茶余饭后地消遣便只有了戏曲,不过洛安地处南方。唱腔也都是软绵绵地,类似于越剧之类。至于北方的戏曲,粗犷豪迈,限于水土关系,我并怎么欣赏得来。
“怎么六爷不把几位夫人也带来一起热闹下啊?”我刻意找上西门风,“听说几位夫人也颇通音律。”
西门风表情僵硬,声音如千年不化地玄冰一般:“卑贱之人不登大雅之堂。就不劳丁丁挂心了。”
我似笑非笑,把弄着手里的酒杯。拖长了声音:“是——吗?”
那一刹那间,我竟觉得西门岑的眼中似有杀气飘过。不过定睛一看,西门岑依然笑得如同往常一般的雍容华贵。看样子,是我的错觉了。
几个曲牌唱罢,便听到有枣木梆子咚咚地敲。
只见西门岑侧首柔声对西门嘉道:“我点了你最喜欢地《花木兰》,你且听听这戏班子唱得还使得?”
西门嘉笑得眼睛眯成一团小雏菊:“岑哥请的戏班自然最好地戏班。”
我心念一动,插口问了一句:“姐姐原来喜欢听梆子戏啊?”
西门嘉笑道:“妹妹还不知道吧?姐姐原籍是中原的。这梆子戏是我的家乡戏,自小听惯了。这《花木兰》我是最喜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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