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上)(1/2)
一回到自己屋里,我便打发走了张之栋和西门岚。
我努力从满屋妖异的桃花中拔出思绪来。
开得那般极盛到妖异的桃花,便是烧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只有那无妄之境才有。既然我能入境,那么这世上其他人自然也能入境,只在于他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执念罢了。
那一夜,我痛极而入了无妄之境,难道西门风也是因为某些事痛绝心肺才入了无妄之境?
一时间,昨夜碎玉五人的面貌神态,所言所行同时在我脑里飞速绕转。
我胸口烦闷欲裂,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得多久,一张开眼,便是西门泠木然的面孔。微一侧首,便看到张之栋一脸的惶恐,眼中满是血丝。他就象失去了支柱的小孩般,见到我醒来,竟至于喜极而泣。
西门泠伸手搭脉,半晌方道:“丁丁,你整日殚思竭虑,郁火集结,再加上风寒入侵,才会突然昏厥。我一会给你送些药来,你按时服用,再好好静心调养数月,便可保无事。”
调养?我苦笑。在这个尔虞我诈稍不小心便可能丢了性命的祁风堡,我该如何静心调养?眼前的西门泠不是也把拯救他嫡亲兄长的性命的重责轻易交给了我吗?
面对我的目光,西门泠木然的神色中露出一丝狼狈。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张之栋却扑地跪在我面前,这男人流下了从不轻易流下地泪水:“小姐,求您保重自己。”
我叹了口气,伸手吃力去拉他起来:“起来,跪着象什么话。”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先抢在头里问道:“我昏了多久了,没惊动别人吧?”
张之栋拭净了泪。上来帮我掖好被角,然后才道:“倒没多久。大概一盏茶的时分吧,我听到你倒地的声音,立即冲进来,马上去请了五爷来。不得小姐吩咐,不敢惊动了别人。”
我感慨万千,这死心眼的男人,大概看我脸色不对。便一直守在我屋门口。唉,我究竟该怎么说他才好呢?
心下不由叹息连连,这份回报不了的感情我是注定要辜负了,但愿流光的柔情能让他得到慰偿。
西门泠站起来,他不敢看我,匆匆道:“我去拿药给你。”
我轻柔地叫住他:“五爷,我要你帮我配一种药。”
“什么药?”他依然背对着我。
“毒药!”我一字字,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无药可解的毒药!”
“你要这般毒药做什么?”西门泠猛地转过头来,木然地眼睛也蓦地放大。
“别管我要做什么。”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你只要记得,那药要毒无可毒,中者立毙,无人可解。包括你在内。”
“你,你不是要用在我们姓西门地身上吧?”西门泠眼神慌乱,简直是要昏过去了。这副木然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多情的心。
我轻叹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真的?”
“我保证!”
我严肃地许下诺言。
西门泠似乎放心了,他犹豫道:“可是那种药要配很久,不能马上就给你。”
我温柔地对他笑:“你慢慢配着就是,我给你一年时间够吗?”
西门泠点点头,道:“一年就差不多够了。有些药草还没到收割的时间,我先慢慢试验吧。”
“五爷,拜托你了。这药关系着我的性命。”当他迈步要走地时候。我再次叫住他。
他用力点点头:“你放心。定不辱命。”
送走西门泠,张之栋返来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关于那个毒药的事。
我板起脸:“这事你也莫问。等到了时候自然便会知道。”
张之栋虽然不解,不过他是听我话的,此刻我身体欠佳,他便是有一千个疑问也不敢再多问半句。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中有多么不平静,面对一份信任,而我只能选择抛弃它,后果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也别无选择。
※※※
忽忽一月便将过去,农历新年即将到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异乡过年,西门岑便下令要搞得更加丰盛,以慰我思乡之情。
下人们得令后喜出望外地奔忙,丰盛便意味着有更多的赏钱,有更多的热闹,对于一向冷清的祁风堡来说,过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热闹事。
自然这只是下人们地想法,至于祁风的主子,我根本看不出他们有多么在意这个年,包括我在内。只冷眼看着各地流水价地送些新奇东西来,吃穿用度,包罗万象。
时近年关,身为家主的西门岑忙得四脚朝天,一应物事都是由夫人西门嘉派人打点了送来。
按理说,这府里只得我和西门嘉两个能上得台面的女眷,原该是走动频繁,亲密有加才对。不过我这人一来一向性子清冷,不爱结交朋友,二则她是西门岑的枕边人,为人又机警之至,实在很难套出些有利用价值的信息来。而西门嘉似乎一直也防着我些什么,虽说她大力赞同我嫁进来,可真嫁了进来,她却又总躲着我,迫不得已碰上了才会客气着装作亲爱一番,以至于这半年来我对她都没有什么印象。
此刻她一袭桃红短袄。百褶洒金裙高高束在纤细腰际,披着一条绣着繁花地鹅黄色细纱披肩,穿过几株梅树,袅袅婷婷地移步而来,沿路洒下无数银铃般清脆娇媚地笑声。
好一副移动的风景,看见了她,便仿佛看到了江南的春天。温暖沁脾、暧昧妖娆,就好象是洛安那满城的桃花。真不愧她那个著名的“桃花娘子”的绰号。
我不禁摇摇头,最近见到什么都想到桃花,看来思乡之情对我的影响已埋到了骨子里,并不是我刻意说不想就能真地不想了。
“丁丁啊,你看姐姐忙得都糊涂了,这么久也没来看看你,陪你说说话。”西门嘉未语三分笑。亲亲热热地拉着我的手。
我漾起一朵浅浅地微笑,反手握住她地手,无比诚恳地道:“姐姐说哪的话,丁丁不过是个吃闲饭地人,不象姐姐诸事缠身,丁丁怎么可能去怪姐姐,感激还来不及呢。”
西门嘉面色不变,好象没听到我话里的小刺似的:“除夕将至。咱们一家人也该团团圆圆地吃顿饭热闹下,姐姐是来请你的。”
“这种小事怎么要劳动姐姐大驾?叫总管来传一声就好了。”
“哪地话!说来也是我这做姐姐的不是,也没多来看看丁丁你。今儿姐姐一来是陪罪,二来也是补过,丁丁千万要包涵一二。”说着连拍三下手,顿时一群人涌进来。
一箱箱东西送进来。绫罗绸缎、珠玉首饰、珍奇补品、古董玩物,应有尽有,足可再布置一间屋子了。
“姐姐太客气了,这让小妹如何担得起。”我假惺惺赔着笑,面上却作得诚惶诚恐,演技之精湛,只怕便是最挑剔的导演在场,也不可能挑出一点毛病来。
“妹妹身子单薄,匆促嫁来北方,以至身子骨总是不太好。一定要多补补。”伸手指向其中一盒老山参。“这盒参可有六七百年了,六爷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给你补身的。”
我灿笑接过:“六爷可真是有心了。”西门风会有这么好心吗?别说我不信。恐怕连说这话的西门嘉自己也不太相信。
“可不是嘛!老六还一起捎了信来,说准定会在年前赶回来吃年夜饭。”
“哦,六爷也要回来了?”我心念一动,一个月来,西门风音信杳无,也不知他们的围捕行动到底怎么样了。
西门嘉笑得爽朗,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是啊。总算能赶回来,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他今年赶不及回来过年呢。”
“六爷出门办事还顺利吧?”我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倒没怎么提,不过听说要找的人一时还没寻到。”
我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东明峰还是安全的。
“那岂不是千里奔波白忙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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