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七十章 凝固的黄河㈢(1/2)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来到了应理县的黄河九渡,才真正体会出王摩诘边塞诗中的雄浑意境,尽管有人认为王摩诘这句诗说的是河西甘、凉一带流向北方沙漠腹地的河流。
这里因有九个渡口而得名,赵诚为了尽快渡过黄河,特意稍多走一段路程,选择从这里渡过黄河南下。
站在岸边,回北望,寒风带着流沙扑面而来。驼铃声声,有数支长长的商队来到此处停歇,商旅带来了异域的珍宝与风情。贺兰山的余脉在此与大河碰面,沙丘亦悄悄地逼近,如山峦此起彼伏,却被大河顽强地挡住。虽然已是冬天,浅湾处也显现了薄冰,但是大河仍然雄浑北去。一轮圆日,夕阳如血,染红了浩瀚河水,也映红了将士们的脸膛。
每一次出征,赵诚都会被如画江山所感染,无论是草原、雪山还是沙漠、沃土,总会让他为之陶醉。而每次见到黄河,赵诚总会以敬畏的心情凝视一番,感受着这条大河激烈绵长的脉搏。
在雄奇壮丽的塞外景色中,贺兰军正在忙着渡河,他们没有赵诚的闲情逸致,更没有诗人即兴抒怀的功夫。
汪忠臣领着一个文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人“扑通”地跪在赵诚的面前请命。
来者正是贺兰书院的教授王若虚,他这是追着大军而来,终于在这里赶了上来。
“怎么?你这是来劝孤放弃进攻金国?”赵诚按着刀柄怒道。
王若虚闻言一愣,却道:“草民何敢拦驾?今国王御驾亲征。大军浩荡,当着齑粉。无人可挡,草民岂敢阻挡?”
“那你这是要劝孤少杀生?”赵诚奇道。“孤虽杀人无数,却非嗜杀之人。孤早就通令三军,河南凡投诚者,皆赦免其罪,准其还乡从旧业。”
“禀国王。两国相争。壮士互攻。刀箭却不分彼此。总有无辜之人死与非命。草民只忧两军交战。城池破损。黎民流离。又有手无寸铁之士死于兵乱、饥寒。草民在河南还有一些故旧好友。上天有好生之德。草民请求国王能够让草民伴随左右。为国王甄别。”王若虚泣泪再拜。
王若虚已六十有八。脸上有着无尽地岁月沧桑。经过这番风尘仆仆。更显出老态。寒风正将他地衣带吹得飞起。有着说不出地凄怆之感。他这一番请求。正是要通过赵诚地许可和帮助。在两国交战之中。解救那些注定要仓惶流离地读书人。
这位一把年纪老者地陈情。让赵诚本来因壮丽景色而意气风地心情跟着坏了不少。他甚至担心风大一点。会把这个老者吹到了河中。
赵诚打量了他良久才道:
“王学士请起!孤并非无情之人。河南士人虽然眼下是敌国之臣敌国之民。然将来亦是孤之子民。孤怎会坐视彼等仓惶奔命?你若是愿寻访士人名流。则是孤所愿耳!”
“国主能如此想。则是河南幸甚!天下幸甚!”王若虚得到赵诚同意。忙不迭地叩拜。他曾在金国朝廷为直学士。赵诚如此称呼他。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数年前,孤过中条时,元裕之亦曾请命,难不成你们是约好的?”赵诚奇道。那元好问见赵诚将有灭金之势,曾经交给赵诚一份关于河南名士的名单,虽是请求赵诚保护,其实就是希望赵诚将来能够重用。
“草民听元裕之说过,但草民所请与元裕之无关。”王若虚否认道。
“真的吗?”赵诚笑了笑,他根本就不信,“不过,你们虽不愿为孤所用,能够想到这一条,也算是有心之人,河南士人必因此而对尔等感激涕零。”
“尽人事罢了!”王若虚叹道。
赵诚对于名士,不可谓不厚。王若虚、元好问等人心知肚明,虽然坚持不肯做赵诚的官,但是也没有给赵诚添乱,相反却是教书育人著书立说,也成就大秦国文坛一番好气象,偶尔也在报纸上表一下对国家大事地看法,也算是建言献策。对于这些文人们,赵诚愿意折节交往,也给予相当重视,但是有人驳了他的面子,赵诚也不觉得对自己的威严有损害,这种亲和的态度却给他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换句话说,赵诚有足够地容人气量。
“大军南下,需经长途行军,你一把年纪就不要紧跟着辛苦。孤还要在河东停驻一些时日,等待黄河结冰,你不如跟在后面,慢慢赶路?”赵诚反过来劝道。
“多谢国主!”王若虚心想赵诚说的也是实情,不敢违抗。
“孤记得你昔年曾在陕西州、延安等地为官,如今这些地方已经大变样了,王学士不如顺道去故地看看。”赵诚道,“说不定,会诗兴大,写出百篇好诗来。”
陕西经过这十年地休养生息,早就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早就开始对外输粮。王若虚早就听无数人说过长安的繁华,只是赵诚这个时候提出来,在他看来有些显摆的意味。
“草民若是有暇,定会去看看。”王若虚搪塞道,不忘吹捧赵诚一句,“陕西大治,百业兴旺,全赖国王圣明,进君子、退小人、选贤能、汰贪腐,方能有今昔对比之大治。”
“呵呵!”赵诚有些得意,“孤不过是让兵火远离一方百姓罢了。此番征河南,尔等虽担忧无辜百姓伤亡,却不曾想过要是河南在孤手中,还百姓一块乐土也是可期地。”
王若虚陪在身旁,低着头没有应声,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有故国衰败、残破地焦虑与痛心,竟也有对未来的一番美好期望。
“父王。贺兰军已经大部渡过了河,陈将军要孩儿请父王渡河!”赵松从岸边跑了过来。鼻尖上冒着细汗。
“王学生,你我就此分别吧。孤留下两什兵士照顾左右!”赵诚扭头说道,“你们可慢慢赶路,在十一月中旬前抵达河东即可。”
“多谢!”王若虚躬身道。他地目光追随着赵诚身影,直到赵诚登上那些缠着**个充气羊皮囊的简易渡船。消失在对岸良久才收回目光。
黄河水拍打着渡船,泛着浪花。河中央有暗流,有七八漩涡在河面上打着转儿,飘着泡沫,变化莫测,普通地船在此却无法通行。而这种使用羊皮伐的渡船却是最适合的。
遇到湍流处,渡船在湍流的中央略有激荡,曹纲指挥着强壮的亲卫们小心翼翼地划动着船浆。汪忠臣则站在旁边地渡船上紧张着往这边观望,唯恐生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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