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夜宴(1/2)
河内城中,张杨的府邸已是灯火辉煌。
张扬手中端着一只青铜爵微笑着看着满厅堂的客人,面上带着微醉的红晕。
满满一个厅堂中跪坐了五十多人,其中有不少是河内各大家族的豪酋,这些世家豪强们在经过多年动乱之后,势力已经衰微,其中势力最大的那个现在也不过只有千余佃客。同河北那些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氏族比起来,寒酸得可怜。
不过,要想在河内立足,这些人虽然不可依靠,但明面上还是需要笼络的。
如此乱世,只有军队这种暴力集团才是最可依靠的最应该把握的力量。即便张扬是一个和谦君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座下十多个河内军各级军官,张扬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河内军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他奉大将军何进之命回并州募兵,得到一千余人,此后一直留在上党攻打山贼。董卓作乱时,他带兵在壶关攻打上党太守,攻陷了几个县,士兵、数达到几千人。后来袁绍来到河内,张杨又和袁绍以及匈奴单于于夫罗一起屯兵于漳水。后来因为分赃不均,于夫罗发动叛乱,劫走了张杨,但旋即被袁绍部将麴义击败。
那一段被俘虏的经历让张扬刻骨铭心,他虽然身为上党太守,可在匈奴人看来,也就是一个奴隶。匈奴人之所以敢这么张狂,那是因为他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在匈奴人眼里,河内这几千弱兵不过是一群绵羊,不值一提。
而河内军也有作为弱者的自觉,一遇到匈奴来袭,立即躲进城池当起缩头乌龟。
匈奴人固然讨厌,白波和黑山也都是一群不好惹的家伙。
这些年,河内军屡战屡败,军心沮丧,已没有同敌人作战的勇气。
河内因为地处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因此,不管未来的局势如何发展,河内都不可避免地要落入一个强者的掌握之中。
还在他张扬很会做人,这才维持住这个风雨飘摇的糜烂局面。
说起河内军来,张扬就是一肚子怨气。这就是一支没有传统的军队,当初他接到何进的命令回并州时,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吏,在并州见人就抓,这才凑够一千人。他虽然是文官,却也知道,一支军队要想有战斗力,需要有一大群合格的军官,低级军官才是军队战斗力的保证,低级军官世代沿袭,薪火相传,这才能保持军队的战斗力不至于大幅度下滑。
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无中生有,军队也是这样。
就拿当世战斗力最强的几支军队来说,吕布军的基础是西园军和并州边军;董卓军是西凉边军;白马义从是幽州边军;先登营是陇西边军。大汉帝国的低级军官的精华都被这几支军队瓜分了。
如今,这四支强军中的吕布军、公孙瓒军和先登都挤在河北,打了个热火朝天。
作为河内,夹在其中,可见形势是何等的险恶,城门失火,随时都可能秧及到他张扬。
做为一个有名的君子,张扬同各方势力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同吕布本就是好友,吕布这次远来及州,一应粮草都又他提供。而袁绍同他又有盟约在身,至于李克,也打了有一阵子交道,这次来河内,张扬甚至划出两个县给他养兵。
张扬抱着一个态度,河内同各方势力都是好朋友,你们若要开战,千万别把我给卷进去。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太现实。袁绍有意将大本营搬到邺城,到时候,冀州、河内相距不过几日路程。而李克又与袁绍有杀师大仇,未来肯定要有一场血战。现在又多了个吕布,还不知道要起什么变化。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张扬对自己还能保持多长时间的中立也是心中无数。
河内军现有三千人马,这点人马还要分驻在各县,河内城中也只有一千来人,防务空虚。而河内山多地少,总人口不过六七万人,真若发生大的战役,能征发一万民夫就算是上天保佑了。
靠这样的势力,根本谈不上有所作为,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至于军官们,他们大概还没意识到未来会是什么模样,一个个坐在大厅里喝得东倒西歪。看到这一幕布,张扬只能微微叹息一声。
除了河内的豪强和军官们,李克那边来的人不多,只三人。为首的是一个叫高干的人,这人是袁绍的侄子,不愧是世家子,说话做事都极为得体。李克困居在朝歌,日子过得极为困窘,听人说,他连请客吃饭的餐具都配不齐。不过,这次高干过来谢礼,礼数却也周全,还带来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比如朝歌的黄河鲤鱼,汲县的野木耳。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是一分心意。
老实说,张扬对李克军突然流窜进河内非常不满。先登营战斗力极为强悍,邯郸一战,全歼崔巨业大军,又同吕布打得有板有眼,若不是张燕突加入战场,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这样强悍的军队来河内,固然可以北御匈奴和黑山、白波,可也有可能引来袁绍大军,把河内变成一个大战场。
可李克此人凶狠异常,若得罪他,却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此,张扬也不得不装出很大方的样子,接纳这支虎狼之师。
看了几眼乱糟糟的厅堂,张扬脑中滚动这各种念头,想得心中一片混乱,只得不住端起酒杯,大口地朝口中灌着浑浊的米酒。
若是往常,遇到事他还可以同睦固和杨丑商量一下,可今天说来也怪,睦固患了伤寒躺在床上养病,而那杨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见到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想到这二人,张扬心中就禁不住有些窝火,这二人都是出身黑山,若不是他张扬,此刻只怕还在太行山上喝冷风呢!可这么关键时刻,他们居然都不在。
大概是看出张扬心绪不佳,高干站起身来,端着一只青铜爵走到张扬面前,笑道:“张府君,久仰你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日总算得见,果然是风采照人呀!。”
张扬忙平息下心绪,道:“高将军一路辛苦,我也听说高将军的算术很不错,是先登营的大总管。先登远来是客,天又冷下去了,不知道还短缺些什么。”
“算术小道尔,不值一提。”高干谦虚了几句,又道:“张府君不提这事,我倒忘记了。来的时候,主公对我说,军中乏粮,再过十来日就要断炊了。”
张扬叹息一声:“今年黄河以北歉收,河内饱受匈奴和山贼袭扰,粮食也甚短缺。”
高干微笑:“此事我等也知道,张府君的日子也难过,自然不好意思再伸手问你要粮。不过,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我家主公说了,想从府君手里借些金银财帛到南面的兖州买些粮食,等过了这个冬天,当加倍归还。”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河内实在太小,我们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等军队休整完毕,一开春,我家主公准备南下,看能不能求一条活路。否则,一但袁绍和吕布腾出手来,却有许多麻烦。”
张扬听说不是问自己要粮,又听他说先登军休整完毕就要南下,便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可以,我府库中还有些财物,都是些死东西,也不能当粮食吃,且借给你家主公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多谢张府君,多谢张府君。”高干也是一脸欢喜,连连作揖。
他这一作揖,张扬突然从高干的领口处看到一点金属的闪光。他心中一凛,立即明白高干大袍中贴身穿着一件铁甲。
既然这是一次正式的宴会,他浑身武装跑来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想张扬就觉得不对头,又悄悄看了一眼高干的两个从人,都是神色可疑。
张扬不敢再想下去,应付了他几句,退说内急,就朝厅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看见杨丑浑身甲胄地站在屋檐下。
张扬身上一松,忙上前小声道:“杨将军来了,怎么这般打扮。”
杨丑也不施礼,淡淡道:“厅中有可疑之人,杨丑担心主公安危,忙赶过来了。”
张扬面色一变:“你也觉察到不对了,准备得怎么样?”
扬丑轻笑一声:“主公放心,我带来二十个甲士过来,都是军中虎贲。”
说完话,他手一招,示意两个士兵走过来,指着这二人道:“这两人一个叫张十,一个叫张百,有万夫不当之勇。”
张扬一呆,河内军虽然有三千多人,可他这人有一个特长,任何人只要见过一面,无论隔多少年也不会忘记。
眼前这两人皮肤黝黑,虽然有些偏瘦,可看起来很是精神,眼睛里有精光闪动,就像是藏了两把刀子,
这样的杀气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尸山血海才能磨练出来,这样的人,河内军可没有。张扬素来有识人之明,否则也不可能破格提拔杨丑和睦固,并委之以重任。像张家兄弟这样的好手,张扬以前若认识,早就被他提拔成将军了,根本不可能才是一个普通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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