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硬命硬脾气硬(2/2)
“你说什么呢!”向楠声音不大,但是透着生气。
凤吟一直不大说话,他跟向楠平日里更多的还是心心相通的眼神交流,这或者是说话最多的一次。虽然摸黑看不见,但凤吟突然感觉说话有点重了,他方才差点说出“让你哥准备去死好了。”
凤吟没得罪过什么人,想来也就这么几处,一是一出道在天水杀了马贼,再是社旗镇打了捻子,然后商水杀了铁头。凤吟想着,也突然对向楠有了另一层认识,就这三次自己做得还确实不干净。
“淌浑水的性情”?那是王八,咱是爷们,凤吟不说话了。
黑白红三道勾结,像向东小虎这样的刀客,多是生活贫苦,这清贫正是因为守着道义。而这类人更多是因为一身热血,练得是一刀捅死人的本事,他们认为是主持正义。而高来高去这些,却不是一般刀客擅长的,定是正门出来的高手。关中人性情耿直脾气倔,出这种人。
人硬,命硬,脾气硬,敢作敢当。顺着这往上捋,出于道义跟向东打个招呼也不为过。
陕西商帮自早很是达,乃为“丝绸之路”的关内起点。就所谓“东家”“掌柜”等字词也是源自长安。特别在明朝时,因守着边关重镇,又与川藏通商,来往与江南关外,商屯买粮内运,盐业、布业、典当等都极为达。船运,驮运,黄河险滩颇有特色的羊皮筏子水运,风风火火。“骏马快刀英雄胆,干肉水囊老羊皮”。
可惜后来朝廷改制,由边疆屯田纳粮换取盐引的“开中制度”改为纳银的“折色制度”。晋徽商帮趁机进入盐业,在内地直接纳银换取盐引,而西商在江浙地区失去了对盐业的控制权,逐渐被架空。无利可图,逐步撤出。
自清兵入关前实际就不行了,李自成起兵也动了根基。清兵入关,长城失去了作用,陕西就失去了便利。南方茶叶让徽商扼住,晋商又占了本土的买卖。即便如初川藏生意还颇受当地四川商人的排挤。
自东甘闹乱,陕甘两地死了很多人,数百万,数百万的计,出事县城人口成八成的削减。当然也不光是死于流血事件,瘟疫饥饿这些也在内。
当地富贾数百年积累的财富可以说如同社旗镇山陕会馆一般,经过火与血的洗劫后是燃烧殆尽。这场浩劫本来就是国库空虚,江南闹乱,朝廷向“稳定”的秦川陇原过度征收饷银,调离军队给了东甘暴乱的条件。
然后左宗棠入陕西平乱,重新定制茶叶买卖,西商更不行了,而且左宗棠重建关中,用强硬手段“劝富分输”,本来就已经掘地以尽,如今入陕清军每年的九百万两军费开支依然是就地征调。为了重建家园解救父老,西商富贾不得不继续撤庄,将各地商号资金抽回故乡,可谓外资耗尽,倾囊而出,苟延残喘,一蹶不振。这个大窟窿八辈子也补不上,“家家倒闭,每岁百万之利益为外人夺去”。倒了八辈子霉了,本来是支援平反而大量调出物资,而今被趁乱抢掠,又要自己出自重建,维持军队开始。
商号撤庄,大量伴随镖局倒闭,走投无门的拳师沦为刀客马贼,有的小组成伙,贩卖私盐;有的行侠仗义,几近乞讨;有的也索性占山为王,霸路收费,杀人越货。什么样的也有。
这个时间山西私商因天地人三利之便,趁火打劫一般,以低价买卖压制当地的私盐贩子。而当地官绅恶霸又欺压地方,趁乱搜刮富户余膏,闹得鸡飞狗跳一塌糊涂。
关中刀客都是红脸汉子,最讲义气,话不多,下手狠。很多富贾善人有机会都曾接济过过路刀客拳师,这些人无以为报,此时只图一时血性,为恩人一口气,肝脑涂地再所不惜。
所以这一阵,江北商帮非但因江南逆撤庄回缩周口,而不是有实力的商帮也都尽量避免陕甘一线。
左宗棠收复西川,感觉拿他们的钱财充饷理所应当,但是明面上支持左大帅的却是红顶徽商胡光墉,陕西商人却是一视同仁,出资都出在黑影里了,连个名头都没得着,要不说这朝廷无能。
而左大人出兵陕西前又是去祁县乔致庸那里借的款。乔致庸多聪明的人,他当然愿意投这个资,押这个宝,二话没有,讲明了,但愿天下大一统,为收复西疆一事,定当全力支持。而这,又换取汇通天下的砝码。
当初打雁门擂,就是调虎离山,吸引各路刀客,然后悄悄调动这些财物,也算是运筹帷幄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新挂牌的镖局闹那大台子,人家怎么能不打听底细。看到袁凤吟那得意样,如今日子这么难熬,你打马过路怎么了,插着镖旗就不用交买路钱了?这又是哪家的规矩?多大的脸面,就劫你了!华北第一镖局怎么了?怎么也得给你放放血!
凤吟就喜欢这样的汉子,瞬间感觉一阵暖流流遍全体,这是嗅探到同类对手的兴奋。
袁凤吟不禁陶醉一般用鼻子深深吸了一条长气。
官对官,商对商,刀子对刀子,想到这袁凤吟突然感觉不好,祁县乔家不会也要出事吧。
就在这时,院子里“叮当”一声巨响,袁凤吟浑身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