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2)
“从那天后,公子一直画你的画像,每日每夜的画,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说话……”
无暇心深深抽痛着,缓缓走上前,抬头,仰望着面前墙壁上那面带微笑的自己,抬起手,指尖细细描绘着每一条纹路,仿佛感受着玉郎的笔尖在轻轻滑动。
“这是公子的最后一幅画。”
无暇猛的回头看亭儿一眼,旦见亭儿已泪流满面,抑制不住的胸口起伏抽泣着:“画这幅的时候,公子……咳血已止不住……”
无暇双唇刹间煞白,抖动不已,她惊骇的僵着脖子转回头,莫大的恐惧占领了整个胸腔,她短促着呼着气,拼命的张着眼睛,垂目,看着面前画面上衣摆的部位,有明显的不像是颜料的墨红色,一点一点的本无规律,却被几枝棕色的线条勾连成一朵朵梅花,凄然的点缀着整个幅篇。细细往下看,点在最下方的衣摆线条已不是很流畅,可想而知画到此处时,握笔的手是如何的强撑着画下去。
“那是公子的血……”亭儿掩面哭。
无暇心底彻底一震,最后一丝的希冀破灭了,从她一进这个院子,她就该感觉到,那浓浓的死气和沉沉的凄凉。她用指腹抚上那些花瓣,静静的触摸着血渍津入宣纸后留下的褶皱。
这是他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说,无暇机械般的抬起双手,踮起脚尖摘下了这幅画,一边仔细的卷起来一边将目光放到桌案上,果然见上边整齐的放着一摞宣纸,上边隐约可见都是她的画像。她直直的走过去,一张一张的翻看,画上的她各色各异,表情有喜有忧,或沉思,每一幅,都记载着她的过去。
颤着双手,无暇一一将这些画收卷起来,用一条细布条系好,放入随身而带的包裹里。这才抬起头,瞪着一双不知何时泛起血丝的眼睛,生涩的问:“玉郎呢?”
亭儿摇了摇头,垂下头抽咽。
无暇瞪着她,下巴控制不住的微微抽*动,长长的吸了口气,她突然一颦眉,失控的撒腿就向外冲去,“玉郎!玉郎!”
“无暇……”亭儿惊蓦之下忙追了出去。
无暇已飞跑进正堂,正堂内整整齐齐,却明显的毫无生气,她停止了慌乱的脚步,小心的一步一步挪向侧面的卧房,僵直着手掀开垂落的曼帐,落入眼帘的是一如既往整齐而简洁的睡房,一张床,桌椅如昔。只是只有床褥好好的折叠着,床上,什么也没有。
虽然已猜到结果,但无暇的泪还是在此时如冲破了闸门的洪水。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啊——!”她跌落在地,嘶哑着声音哭喊着。胸口的那一块儿就如被荆棘狠狠刺划着,喷涌的血瞬间遮掩了她的心智。
门口,亭儿紧皱的眉夹着深深的责怨,“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公子等你等到什么时候?几日来连滴水都不进了,还硬睁着眼睛张望着门口,期望看到你奇迹般的出现……”
无暇耳边一片嗡鸣,亭儿的声音瞬间变得遥远,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再醒来时,只觉得头晕脑胀,最要命的还是人中处尖利的刺痛。
“嗯……”她嘤咛一声,刺痛感猛的减轻。
“无暇、无暇……”
眼睛徐徐睁开,眼前的人高斯模糊转清晰化,亭儿的眼睛晶晶亮,“无暇你醒了,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
然而无暇没办法随着她的惊喜而惊喜,反而随着清醒,那黑漆漆的绝望和永无止境的悲痛又一次冲击着她的灵魂,将她困在无望中无处可躲。
“咳咳!”胃里反搅着忍不住一阵咳嗽。
“无暇、无暇……你撑住点,已经这样了,你要想开啊。”耳边亭儿焦急的叮咛,关切的话语让无暇的泪再一次涌出,闭了闭眼,她强撑着身子直起身,看周围。还是在玉郎的房间里,她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亭儿不放心的扶着她。
这间屋里,依稀残留着玉郎阴郁不散的冤魂,整个屋顶都漫着飘渺灰蒙的死气。
“小凤呢?”无暇有气无力地问。
“去侍候少夫人了。”亭儿轻声道:“我也要走了,明天走。这西院,老爷说要封起来。”
无暇吞了吞咽喉,心底不由苦笑,那萧玉展还说为了寻她就忽略了玉郎,哼,这萧府还不是喜喜庆庆的娶了媳妇,有人怜惜孤零零的玉郎?玉郎在最后的时候,恐怕只有亭儿陪着他吧。
“不对,明明萧玉展说玉郎只是病重,怎么突然的就已经……亭儿,玉郎是什么时候去的?”问完这句话,无暇几乎想张口大哭。
“大公子去探小姐回来的路上,公子就再也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