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围炉对雪论春秋(1/2)
符鸢一下子傻了眼,家里的那些媒婆,他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在家门口挂一个“冰人免进”的牌子才好,谁知道他印象里和蔼兼着庄重的年轻皇帝,竟然也做起了媒婆的勾当。
而且这个媒婆绝对没有家里的那些好打,搞不好他先开了口,那就变成了赐婚,自己再推辞,就变成了抗旨。
“陛下,突厥尚未灭,臣何以为家!”他惶恐之极。
季涟笑道:“符卿一片丹心,朕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这娶妻生子和保家卫国,并不违背,难道符卿是怕朕乱点鸳鸯谱么?”
符鸢沉默良久,才道:“刚刚陛下问微臣可要什么赏赐的,微臣现在还可以要求么?”
季涟略一皱眉,以为他是看中了哪一家门楣不相当的需要求恳,笑道:“如符卿所愿。”
符鸢沉声道:“微臣尚无意婚配,请陛下成全。”
季涟展了眉,笑道:“朕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想看看如今这么多长安名媛,符卿中意哪一位而已,符卿既然尚无此打算,朕又怎会强求——符卿如此随意就把一个敲诈朕的机会用掉了,不觉得可惜么?”
他私心里是不愿符家与那些前朝遗族或是门阀士族结亲的,只是符家的出身确实贫寒了些,若存着攀附士族的心思也是常有的,是以他才言语试探。照他的意思,符鸢最好是娶一个温文识礼出身寒微的女子,现下去符家提亲的人里却似乎没有这一种,不过既然符鸢目前不肯成亲,他倒不必去担这些心。
符鸢勉强笑道:“保家卫国原是臣等从戎之人的本分,命不好的马革裹尸还,命好的像微臣这样,能多替陛下看守几年门户,并不敢奢求什么赏赐。”
季涟微微笑道:“既如此,朕也不勉强符卿了,不过将来符卿想要结亲时,一定要知会朕一声,朕也好略备薄礼,作为今日符卿不求赏赐的补偿。”
符鸢推辞不过,只好应了,又讲些符葵心此次出征百济和高丽和孙思训平日在平城如何操兵守城的闲话。季涟自小略随永昌帝出征过几次,总盼着能自己亲征杀敌,重温先祖马上得天下的豪情,先前在金陵平皖王栎的叛乱,也只是牛刀小试,不能尽兴。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尚无子嗣,身系天下,自是不可轻动,只好听这些武将们转述一二,只当是他们替自己过了那个瘾。
正讲到兴头上,看到小王公公出了殿,跟殿门外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向他低声道:“娘娘那边的许公公过来了,说是有紧要的事,请陛下马上回兴郗宫。”
季涟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有说么?”
小王公公低声道:“听说是齐王殿下出了事,娘娘正在太后那边伺候着,请陛下马上过去明光殿。”
季涟大惊,忙向符鸢道:“此番真是朕失礼了,母后那里有些事要朕先过去,符卿且去兵部向卜大人详细汇报一下吧,那边想也等急了,若还有什么事,尽管向卜大人说就是。”
符鸢应声告退,季涟出来看见许公公正在等候,一面上了御辇,一面问道:“齐王出了什么事了?”
许公公回道:“今早齐王殿下找了几个羽林卫去北苑骑马打猎,结果不知怎地受了惊……摔了腿……”
季涟一听更是烦心,一来不知道齐王涵伤势是否严重,二来……羽林卫一向是自己的亲随禁卫,此次齐王涵跟着羽林卫出了事,只怕张太后又要对他生出许多疑心——这一年来张太后和他好容易缓和起来,若因此事生出什么嫌隙就不好了。
“是哪几个羽林卫跟着齐王的?都给朕找来,一个也不许漏了。”
御辇行至明光殿,通报之后,季涟入了里殿,看见齐王涵正躺在睡榻上,几个太医正忙着给他接骨,张太后坐在一旁垂泪,玦儿和江淑瑶都立在一旁,季涟一面扶着张太后坐下,一面向玦儿问道:“涵儿……太医怎么說閱讀,盡在
说?”
玦儿低声道:“上了麻药了,太医说……要休养两三个月才好。”太医原是说伤势并不重,只要不去动伤骨,好好调养几个月也就好了,只是此时张太后在面前,她自然不敢说“伤势不重”,又不能说伤势重,只好捡了后一句来说。
季涟进来时看见外殿跪着三个人,想着必是那三人今日带着齐王涵出去的,便向张太后问道:“儿臣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跪着三个人,可就是今天带涵儿出去的羽林卫?这几个人也忒不小心了,可得好好整治整治。”
张太后撇了他一眼道:“整治什么,等涵儿接好骨,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无端的惩治那几个人,若是到时现冤屈了人家,可怎么好。”
季涟一时进退两难,说饶过那几个人吧,显得自己一点都不疼惜弟弟;若坚持要惩治那几个人吧,倒好像这事情真是自己做的要欲盖弥彰一般。
思量了半天只好向小王公公道:“把外面那几个人带下去关着吧,把名字出身都详细查了来。”
不一会儿太医接好骨,因上了麻药的缘故,齐王涵过了大半个时辰才醒过来,季涟急于要撇清这事跟自己的关系,见齐王涵一醒便急切问道:“涵儿你今日到底是在哪儿摔着的,碰上什么事了?”
齐王涵挣扎着想动一动,牵动自己的左腿的伤,一下子痛得呲牙咧嘴,眼泪都掉了下来,稍平复下来才回道:“臣弟今早去北苑打猎,走的好好的,也不知怎地那马就受了惊——可其实什么也没碰上啊,臣弟就摔下来了,然后陈庆隆他们就送臣弟回来了啊。”
“哦,就是这些日子陪臣弟骑马打猎的一个羽林卫,皇兄你说让臣弟找辛郎官要人教习骑射的啊,辛郎官就给臣弟找了几个人,陈庆隆就是那个瘦高个的,诶——他们不是送臣弟回来的么,怎么不见了?”
“朕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他们带着你出去,却护卫不力,让你受了伤,这就是重罪!”
齐王涵一听他说要治那三个人的罪,便急了,忙伸手拽着季涟的袖子道:“这不关他们的事啊,是臣弟自己学艺不精,才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张太后和季涟的脸色,却见两人都面无表情,心中更是惴惴,越说声音越是细小,拉着季涟袖子的手也撤了下去。他年纪虽幼,却也知道张太后的脾气,决定了的事向来无可更改,而季涟对他虽和蔼,他却并不是没有见过季涟严厉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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