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诗全集-卷四（1/2）

艾如张

锦(衤詹)榆，绣裆襦。

强饮啄，哺尔雏。

陇东卧穗满风雨，莫信笼媒陇西去。

齐人织网如素空，张在野田平碧中。

网丝漠漠无形影，误尔触之伤首红。

艾叶绿花谁剪刻？中藏祸机不可测。

笼媒：一作良媒。

上云乐

飞香走红满天春，花龙盘盘上紫云。

三千宫女列金屋，五十弦瑟海上闻。

天江碎碎银沙路，嬴女机中断烟素。

缝舞衣，八月一日君前舞。

宫女：一作彩女。天江：一作天河。

摩多楼子

玉塞去金人，二万四千里。

风吹沙作云，一时渡辽水。

天白水如练，甲丝双串断。

行行莫苦辛，城月犹残半。

晓气朔烟上，(走录)(走足)胡马蹄。

行人临水别，陇水长东西。

风吹：一作风卷。陇水：一作隔陇。

猛虎行

长戈莫舂，长弩莫抨。

乳孙哺子，教得生狞。

举头为城，掉尾为旌。

东海黄公，愁见夜行。

道逢驺虞，牛哀不平。

何用尺刀？壁上雷鸣。

泰山之下，妇人哭声。

官家有程，吏不敢听。

长弩：一作强弩。

日出行

白日下昆仑，发光如舒丝。

徒照葵藿心，不照游子悲。

折折黄河曲，日从中央转。

□谷耳曾闻，若木眼不见。

奈尔铄石，胡为销人？

羿弯弓属矢，那不中足。

令久不得奔？讵教晨光夕昏！

奈尔：一作奈何。

苦篁调啸引

请说轩辕在时事，

伶伦采竹二十四。

伶伦采之自昆丘，

轩辕诏遣中分作十二。

伶伦以之正音律，

轩辕以之调元气。

当时黄帝上天时，

二十三管咸相随。

唯留一管人间吹，

无德不能得此管，

此管沉埋虞舜祠。

昆丘：一作昆仑。

拂舞歌辞

吴娥声绝天，空云闲徘徊。

门外满车马，亦须生绿苔。

樽有乌程酒，劝君千万寿。

全胜汉武锦楼上，晓望晴寒饮花露。

东方日不破，天光无老时。

丹成作蛇乘白雾，千年重化玉井土。

从蛇作土二千载，吴堤绿草年年在。

背有八卦称神仙，邪鳞顽甲滑腥涎。

晴寒：一作晴空。二千载：一作一千载。

夜坐吟

踏踏马蹄谁见过？

眼看北斗直天河。

西风罗幕生翠波，

铅华笑妾颦青蛾。

为君起唱(一作舞)长相思，

帘外严霜皆倒飞。

明星烂烂东方陲，

红霞梢出东南涯，

陆郎去矣乘班骓。

起唱：一作起舞。

箜篌引(又名公无渡河)

公乎公乎，提壶将焉如？

屈平沈湘不足慕，徐衍入海诚为愚。

公乎公乎，床有菅席盘有鱼。

北里有贤兄，东邻有小姑。

陇亩油油黍与葫，瓦(无瓦)浊醪蚁浮浮。

黍可食，醪可饮，公乎公乎其奈居。

被发奔流竟何如？贤兄小姑哭呜呜。

葫：一作禾。其奈居：一作其奈君。

巫山高

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

楚魂寻梦风飒然，晓风飞雨生苔钱。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高插天：一作齐插天。首句一作：巫山丛碧高插天。

大江：一作巴江。飒然：一作(风思)然。云间：一作云端。

平城下

饥寒平城下，夜夜守明月。

别剑无玉花，海风断鬓发。

塞长连白空，遥见汉旗红。

青帐吹短笛，烟雾湿画龙。

日晚在城上，依稀望城下。

风吹枯蓬起，城中嘶瘦马。

借问筑城吏：去关几千里？

惟愁裹尸归，不惜倒戈死！

江南弄

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润(山献)红嵯峨。

水风浦云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

鲈鱼千头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绿。

吴(俞欠)越吟未终曲，江上团团贴寒玉。

如一幅：一作犹一幅。吴(俞欠)：一作吴毹。

荣华乐(一作东洛梁家谣)

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

气如虹霓，饮如建瓴，走马夜归叫严更。

径穿复道游椒房，(彪虎换尤)裘金(决左换王)杂花光。

玉堂调笑金楼子，台下戏学邯郸倡。

口吟舌话称女郎，锦祛绣面汉帝旁。

得明珠十斛，白壁一双。

新诏垂金曳紫光煌煌。

马如飞，人如水，九卿六官皆望履。

将回日月先反掌，欲作江河惟画地。

峨峨虎冠上切云，竦剑晨趋凌紫氛。

绣段千寻贻皂隶，黄金百镒贶家臣。

十二门前张大宅，晴春烟起连天碧。

金铺缀日杂红光，铜龙啮环似争力。

瑶姬凝醉卧芳席，海素笼窗空下隔。

丹穴取凤充行庖，(豸瞿)(豸瞿)如拳那足食？

金蟾呀呀兰烛香，军装武妓声琅(王当)。

谁知花雨夜来过？但见池台春草长。

嘈嘈弦吹匝天开，洪崖箫声绕天来。

天长一矢贯双虎，云(弓巴)绝骋聒旱雷。

乱袖交竿管儿舞。吴音绿鸟学言语。

能教刻石平紫金，解送刻毛寄新兔。

三皇后，七贵人，五十校尉二将军。

当时飞去逐彩云，化作今日京华春。

相劝酒

羲和骋六辔，昼夕不曾闲。

弹乌崦嵫竹，(扌失)马蟠桃鞭。

蓐收既断翠柳，青帝又造红兰。

尧舜至今万万岁，数子将为倾盖间。

青钱白璧买无端，丈夫快意方为欢。

(月霍)(左虫右上山下隽)(月需)熊何足云？

会须钟饮北海，箕踞南山。

歌淫淫，管(忄音)(忄音)，横波好送雕题金。

人生得意且如此，何用强知元化心？

相劝酒，终无辍。

伏愿陛下鸿名终不歇，子孙绵如石上葛。

来长安，车骈骈。

中有梁冀旧宅，石崇故园。

崦嵫竹：一作崦嵫石。

瑶华乐

穆天子，走龙媒。

八辔冬珑逐天回，

五精扫地凝云开。

高门左右日月环，

四方错镂棱层殷。

舞霞垂尾长盘跚，

江澄海净神母颜。

施红点翠照虞泉，

曳云拖玉下昆山。

列旆如松，张盖如轮。

今风殿秋，清明发春。

八銮十乘，矗如云屯。

琼钟瑶席甘露文，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铅华之水洗君骨，

与君相对作真质。

殿秋：一作敛秋。

北中寒

一方黑照三方紫，黄河冰合鱼龙死。

三尺木皮断文理，百石强车上河水。

霜花草上大如钱，挥刀不入迷蒙天。

争(氵营)海水飞凌喧，山瀑无声玉虹悬。

梁台古愁(一作意)

梁王台沼空中立，天河之水夜飞入。

台前斗玉作蛟龙，绿粉扫天愁露湿。

撞钟饮酒行射天，金虎蹙裘喷血斑。

朝朝暮暮愁海翻，长绳系日乐当年。

芙蓉凝红得秋色，兰脸别春啼脉脉。

芦洲客雁报春来，寥落野湟秋漫白。

野湟：一作野篁。

公无出门

天迷迷，地密密。

熊虺食人魂，雪霜断人骨。

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偏宜佩兰客。

帝遣乘轩灾自息，玉星点剑黄金轭。

我虽跨马不得还，历阳湖波大如山。

毒(叫左换虫)相视振金环，狻猊(豸契)(豸俞)吐馋涎。

鲍焦一世披草眠，颜回廿九鬓毛斑。

颜回非血衰，鲍焦不违天；

天畏遭衔啮，所以致之然。

分明犹惧公不信，公看呵壁书问天。

雪霜：一作霜雪。自息：一作自灭。

神弦曲

西山日没东山昏，旋风吹马马踏云。

画弦素管声浅繁，花裙(纟卒)(纟蔡)步秋尘。

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

古壁彩(叫左换虫)金贴尾，雨工骑入秋潭水。

百年老(号鸟)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骑入秋潭水：一作夜骑入潭水。

神弦

女巫浇酒云满空，玉炉炭火香咚咚。

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穴悉)(穴卒)鸣旋风。

相思木贴金舞鸾，攒蛾一(捷左换口)重一弹。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终南日色低平湾，神兮长在有无间。

神嗔神喜师更颜，送神万骑还青山。

神弦别曲

巫山小女隔云别，春风松花山上发。

绿盖独穿香径归，白马花竿前孑孑。

蜀江风澹水如罗，堕兰谁泛相经过。

南山桂树为君死，云衫浅污红脂花。

绿水词

今宵好风月，阿侯在何处？

为有倾人色，翻成足愁苦。

东湖采莲叶，南湖拔蒲根。

未持寄小姑，且持感愁魂。

愁魂：一作秋风。

沙路曲

柳脸半眠丞相树，佩马钉铃踏沙路。

断烬遗香袅翠烟，烛骑蹄鸣上天去。

帝家玉龙开九关，帝前动笏移南山。

独垂重印押千官，金窠篆字红屈盘。

沙路归来闻好语，旱火不光天下雨。

柳脸：一作柳阴。烛骑：一作独骑。蹄鸣：一作啼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