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五回 无名尸锦衣为难 坐酒楼贵人来访(2/2)
卯金刀双眼一眯,将目光转向唯一一个表情还算正常的孟三石:“老三,你说,怎么回事?!”
孟三石踌躇半晌,最终还是上前抱拳道:“大当家,本来寨里的屯粮是足够吃到惊蛰,但这几日大当家晚上练功,又多加了一顿夜宵,才……”
“你说什么?!”卯金刀双眉一竖,啪一声拍裂了手旁的饭桌。
孟三石一个哆嗦,立时冒出一头汗珠子。
再看周围众人,更是个个倒吸凉气,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脑袋都钻到地底下去。
呃?啥子情况?
郝瑟一头雾水,环视一周,只觉有些不大妙。
“老三,你是嫌我吃得多?!”卯金刀声音怒气渗人。
“大、大当家,我不是……”孟三石声音开始发抖。
“你分明就是——说、我、胖?!”卯金刀豁然起身,青面红眼,怒发冲冠。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当家——咔!”孟三石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卯金刀一个鹰爪掐住了脖子,高高提了起来。
孟三石两眼翻白,脸色瞬间泛青。
不用这么夸张吧!
郝瑟顿时就傻了。
众匪大惊失色,忙冲上前七嘴八舌解释道:
“大当家!三爷不是那个意思!”
“大当家,您肯定是误会了。”
“大当家,您消消气。”
就连一直跟孟三石作对的杨二木都变了脸色,迅速从锅里舀了一碗稀粥端上前:“大当家,您先喝碗粥消消气——”
“滚!”卯金刀反手一扬,一巴掌就把杨二木的小身板扇到了一边。那杨二木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立马喷了一口血出来。
喂喂喂!
这不对劲儿吧!
郝瑟惊呆。
众匪面色惨白互望一眼,忽然,一人大叫一声:
“大当家又犯病啦!”
这一嗓子,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整座寨子都乱了起来。
“不好啦!”
“快逃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众匪鸟兽散飞逃一片。
“饭呢?大当家的早饭呢?!”黄大壮一溜烟钻到了桌子底下,扯着嗓门大喊。
“老赵!快把大当家的饭端过来!”黄二壮一旁提声大喝。
伙头老赵连滚带爬奔出:“我这就去端,这就去端!兄弟们撑住啊!”
不是吧!就算没吃早饭也不至于这样吧!
郝瑟手脚并用顺着人流也钻到了饭桌下,一脸惊诧盯着空地中央的卯金刀。
此时的卯金刀,那是面色青黑,红眼杀光,犹如鬼煞。掐住孟三石的手指一寸寸捏紧,字字阴森如鬼咒:“敢说我胖的人——都、得、死!!”
说着,竟是把孟三石也扔了出去。
孟三石魁梧身形在地上咕咚咚滚了好几个圈,就没了动静。
卧槽,难道是被摔死了?!
郝瑟死死抓着桌子腿,一脸震惊过度。
“都得死!都得死!”卯金刀仰天长啸。
“快趴下!”
黄大壮慌忙大叫,下一刻,就见躲在四处的山匪们瞬间都平平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
一声凄鸣从卯金刀口中发出,卯金刀肥硕身形猝然狂旋而起,霎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风声犹如鬼嚎,震耳欲聋,好不骇人。
五体投地的郝瑟彻底傻眼。
有一句血泪教训说得好:要想活得长,千万别说女人胖!
后行之人,消瘦身材,身形颀长,蜡黄面色,一双长睫微垂,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前方的背影,闷声不语。
正是发表完豪言壮语再次启程的郝瑟和尸天清二人。
突然,前行的郝瑟骤停脚步,扭头瞪着后方的尸天清,双眉拧竖,一脸正色道:“尸兄,你早上什么都没看到!”
尸天清脚步一停,抬眼望着郝瑟,一脸不解之色。
“嗯咳,老子是说——”郝瑟不自在扭头,挠了挠脸皮,“你没看到老子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什么的……”
尸天清双眼绷圆。
“不对不对!老子没哭!老子绝对没哭过!老子将来那可是顶天立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绝逼不会做哭鼻子这等没品的事!”
郝瑟恶狠狠瞪着尸天清,满是黑灰的一张脸上,两只红丢丢的死鱼眼外加一个红彤彤的鼻头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尸天清睫毛一垂,以拳遮口,清了清嗓子:“是,郝瑟没哭。”
“很好!”郝瑟一握拳,满意点头,转身,挺直胸膛,继续前行。
尸天清轻轻摇头,随即跟上:“郝瑟,这是去何处——”
“啊啊啊啊!”突然,郝瑟又大叫一声,气势汹汹转头盯着尸天清,“尸兄!小弟求你一件事儿!”
尸天清一怔:“郝瑟但说无妨。”
郝瑟双手啪一下合十,高举头顶,做烧香拜佛状:“拜托尸兄您能不能别总是连名带姓地叫老子的名字啊!”
尸天清一双眼睛再次瞪圆。
“被尸兄你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美人口口声声‘好色、好色’地叫,老子压力很大的好伐!”郝瑟一脸崩溃抓头道。
尸天清眼皮一动,蜡黄面容上显出一抹不知所措之色:“那……天清该如何称呼恩公?!”
“换一个!不管啥,换一个!”郝瑟大叫。
尸天清一脸为难,皱眉想了半晌,才犹豫道:“……郝兄?”
“好胸”你妹!
你才“好胸”,你全家都“好胸”!
郝瑟立时炸毛,死鱼眼匪气狂射尸天清。
尸兄你对着一个约等于“飞机场”的妹子喊“好胸”,你是嘲笑呢嘲笑呢还是嘲笑呢?!
尸天清长睫频闪,眉头微蹙,似乎对郝瑟听到“郝兄”这个称呼后的气恼反应十分迷惑。
尘土飞扬的乡道之上,二人就这般一个怒气冲冲,一个满脸无辜对视了半晌——
最终,还是郝瑟抗不住尸天清的“美眸”攻击而败下阵来,一脸懊恼挠了挠头发,气呼呼继续闷头前行。
“算了算了,尸兄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所谓命苦不能怪社会,名怪不能赖父母……”
“阿瑟——”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唤,温柔得仿若皎洁月光扫过柳梢。
郝瑟脚步一顿,慢慢回头。
冉金晨光中清风扬起,尸天清素衣飘飘,凌发随舞,显出如画眉目,似泉眼眸中,淡漾清漪。
“天清称呼恩公为——‘阿瑟’可好?”
暖阳温度悄悄染上双颊,郝瑟挠着脸皮,愣愣看着尸天清,一脸傻笑:“嘿嘿……阿瑟,好听,真好听,嘿嘿嘿嘿……”
尸天清看着郝瑟的笑脸,嘴角轻轻勾起,霎时间,乾坤霞光动,幽香云丝,美如冠玉。
郝瑟保持着傻笑的姿势愣住一刻,突然眼皮一抖,深吸一口气,猛一把将尸天清拉到路边,一脸正色道:“尸兄,老子发现一个十分致命的问题!”
“何事?”尸天清剑眉一蹙,哑声微凝问道。
“就是尸兄你的相貌啊!”郝瑟惊呼,“你若是顶着这张脸和老子一起去闯荡江湖,以咱俩现在的实力,那就是分分钟被恶霸王爷公子魔教魔头当街调戏强抢民男的节奏啊!”
此言一出,尸天清双眸一暗,整个人不禁沉默了下来。
“所以,老子想到了一个绝世好办法!”郝瑟蹭一下从背后抽出柴刀,一双死鱼眼辉映冰寒刀光,扯出一个匪气十足的冷笑,“定能将这个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说着,手里的柴刀就在尸天清脸前比划起来。
尸天清静静看着郝瑟,眸中银光一闪而逝,定定点头:“好。”
言罢,就微微阖目,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好!是个汉子!”郝瑟大赞一声,一手高举柴刀,另一手抓起尸天清的头发,忽然,手起刀落,冰冷刀刃狠狠划过尸天清眼前——
尸天清只觉额前冷风一扫,就听唰一声,便没了动静,而意料中的疼痛竟是未发生。
“哼哼哼,老子的手艺果然没有退步。”郝瑟得意嗓音传入耳畔。
尸天清慢慢睁开双眼,一脸惊诧望着郝瑟。
“咋样?”郝瑟竖起柴刀刀刃,两眼放光观赏着自己的杰作,“老子这可是帮无数妹子修剪刘海千锤百炼笑傲美发界的家传手艺,看看这刘海,整齐、厚重、美观、大方!不仅能将尸兄你的眼睛妥妥得遮个严实,更凸显了后现代主义的时尚潮流,必将是大明朝时尚界的代表之作啊!”
尸天清慢慢抬手,摸了摸额前,果然,眉宇齐平处,多了一抹厚厚的刘海。
手臂慢慢下移,蜡黄手指在郝瑟看不到的地方攥紧。
“尸兄你放心,这个造型只是暂时的!”郝瑟将柴刀向背后一别,一把搂过尸天清的肩膀,手臂一伸,做指点江山状:“等咱们以后发达了,老子一定将尸兄你打扮得美美哒,把老子装扮得帅帅哒,定能惊艳四方、帅冠江湖,到时候咱们俩肯定分分钟当上ceo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喔哈哈哈哈哈哈——”
魔性笑声中,尸天清摸着自己额前的刘海,扫了一眼郝瑟的亢奋笑脸,嘴角也不禁随之微微上扬。
*
闻色如锦草浪轻,风转柳球;
城石巍巍乐安景,行人穿梭忙。
郝瑟双手叉腰,站在高耸城墙之外,仰脖望着城头石匾上高刻的“乐安”二字,频频点头:
“乐安——这名字不错,安乐和平,肯定是个好地方。”
尸天清站在郝瑟身侧,同样仰头抬望,清眸微微颤动。
“尸兄,看,这就是咱事业的起点!”郝瑟环过尸天清的肩膀,气势万千道,“等进了县城,咱们先好好吃上一顿,再挑一个到五星级旅店洗个热水澡,睡他个昏天暗地……”
郝瑟的豪言壮语声中,尸天清眸光移转城门左右,但见周遭来往行人都用一副惊诧神色偷望郝瑟和自己,指指点点:
“哟,听见没?这小叫子人不大,口气可不小!”
“瞧他那身衣服,莫不是从哪个坟堆里爬出来的?”
“你跟两个叫子较什么劲儿啊,他不过就是吹吹牛过过嘴瘾罢了。”
“看他旁边那个小子,哎呦,那脸,简直黄得跟苦胆一样了,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唉,如今世道不行了……”
“这俩孩子真是可怜啊……”
“叮!”
两枚铜板扔在了郝瑟和尸天清面前。
郝瑟脸皮一抽,看向扔铜板的大婶。
那大婶一脸同情:“孩子,赶紧去城里买个馒头吃吧,瞧瞧这疯言疯语的,都饿傻了。”
言罢,就摇摇头,匆匆离开。
郝瑟:“……”
尸天清:“……”
一阵小风嗖嗖吹过郝瑟和尸天清僵硬身形。
“尸兄!”郝瑟猛一下蹲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枚铜板抓在手里,一脸警惕四下一望,朝着尸天清一招手,猫腰一溜烟奔到了城墙边的阴影处。
尸天清一脸不明所以,也随着郝瑟匆匆跑到了墙边。
“阿瑟,出了何事?”
“出大事了!”郝瑟一脸紧张道。
“什么?!”尸天清神色一紧,全身紧绷,厉眸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