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嫁了 二(1/2)
当小桑推开门,盛装的雪谣面前是一条铺满鲜花的路。
从暂居的别馆到王宫正殿,一路的粉色是少女最后的天真与幻想,当走完这段路,踏进大殿,伏下身去对王行礼,接受加冕,她就是一国之母了;随后,王携王妃踏白色□前往花神殿,请求司爱与美的神见证他们的结合;通向宗祠的路铺满绿色花瓣,寓意生机和繁衍,王与王妃祈求祖先保佑他们多子多孙、锦都后嗣繁盛;最后,回宫的路不拘颜色的洒满各色鲜花,缤纷绚烂。
加冕,祭神,祭祖,从晨光熹微一刻不停的忙到金乌西坠,映着晚霞,雪谣与花少钧同车回宫,马蹄踏在花瓣上,听不见嗒嗒声。行过这足不沾尘的一路,雪谣忽的生出些有的没的的感慨:每一位锦都王妃都曾走过这样的路,当来时花已荒芜,有的人留下传说,有的人空余叹息,有些记忆被书写,有些过往被尘封……
怎么会想到这些?!雪谣被自己莫名的伤感吓了一跳,许是夕阳美得太过惨烈了吧,她不敢细想,赶紧收敛心神,保持回自己对着镜子习练了很久的端庄的笑容。侧头看身旁的花少钧——现在,是她的丈夫,希望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失神;而后者感觉到雪谣的注视,以为她是紧张,于是微笑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倏然的心跳加,雪谣两颊飞红,此时,夕阳无限,霞光满天,天上人间又何妨再多一片绯红?
回宫后雪谣被直接送往绾芳宫,晚宴不需要她参加,正可以休息一下,趁着屋里没有侍女,她扭动着又酸又梗的脖子,可惜头上这套压得她头重脚轻了一天的行头还不能除下来。想在雪阿宫的时候,她可以随便穿件衣裳,梳个简单的式,懒的时候,散着头也没有人管,只怕今后是再也没有那样的自由了……
正胡思乱想间,门“吱”的开了一道缝儿。
雪谣望向门口,没见有人,难道是风?
“哟”,又是一声。
门后伸出一只晃着绳子的小手,然后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
“你会翻绳吗?”
除了璟安,还能是谁?
雪谣叉腰,佯怒道:“你怎么跑过来了!”——按规矩,璟安该在明天拜见母妃,况且,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不该跑来这里捣乱。
小家伙撇撇嘴,一副这有什么所谓的样子。“只要不被爹爹知道就好,你不会告我状吧?”那表情,真是既可爱,又恶劣。
雪谣叹气:认栽吧,不是早就知道,循规蹈矩的话也就不是花璟安了吗,反正自己也正无聊,索性哄他一哄倒也无妨。于是,她牵起璟安的手,将他领进屋里。那是只很乖很顺从的手,也是只很小很脆弱的手,蓦的让雪谣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她不由低头瞥一眼璟安,那一刻,他很安静。这孩子,还真是惹人怜爱。
两人侧坐在矮榻上,雪谣灵巧的手指在丝线间穿梭,先翻了个花样,对璟安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璟安小嘴一撅,谁怕谁哩?雪谣看着,呵呵笑了。
不过,小孩子终归总是赢得起,输不起,璟安输的狠了,便不乐意,嚷嚷着玩够了,不玩儿。他从榻上跳下来,装模作样的在雪谣面前踱来踱去;雪谣也不说话,看他能有什么花样。
忽然,璟安站定,倒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对雪谣道:“本来我是该叫你娘的。”
叫娘么?雪谣可还没有准备呢。
摇摇小手,“不过今晚还不行,要等到明天行完礼之后,这是规矩。”说完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雪谣被小家伙的模样逗乐,心笑:现在倒想起规矩来了。不过恐怕璟安今晚来套近乎,就是想无视规矩的提前喊声“娘”吧,只可惜让他输得太惨,小家伙面子上挂不住,才有这套说辞,真是个小人精。
璟安盯着雪谣,希望在她脸上捕捉到一种叫做“失望”的表情,于是,雪谣也没让他失望,遗憾道:“好吧,那只好等明天了。”说着剥了一瓣橘子塞进璟安嘴里。
这就要做人家的娘了吗?半年之前,她可是连嫁人都没有想过的呀,不过似乎是件新奇有趣的事呢——做了娘,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规矩那小鬼了。
又玩了一阵,见时候不早,雪谣催道:“璟安,该回去睡觉了。”不知不觉,竟已经端起母亲大人的架子了。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回去。”小家伙一脸无赖。
“不行。”看他那一脸坏样儿,行也不行。
“每天睡前爹爹都会亲我的。”不死心。
“我又不是你爹爹。”不退让。
“可你是我……”
是什么?那个字璟安到底是没说出口,委屈的嘟着小嘴,低下头去,雪谣甚至听到了他喉咙里低低的啜泣。
璟安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所以他一定渴望有个“娘”吧,即使是遇到了根本不懂得怎么做娘的雪谣,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而她,竟狠心的拒绝了他!
雪谣歉疚的笑着,把璟安拉到身边,捧起他的小脸,轻轻吻了他的额。
璟安仰着头,眼睛里充盈着又热又亮的东西,脸上却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你被骗了,我得逞了”的表情,然后泥鳅似的溜掉了,雪谣抓了个空,又急又恼又不觉失笑:这孩子……
璟安走后,诺大的宫室又只剩雪谣一人了,除了继续胡思乱想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别的能填充这么大的空间:记得哥哥说过花少钧是三杯必倒的酒量,他今晚可千万别醉,她又不懂得怎么照顾醉酒的人,如果他醉了,她可怎么办?
还好,花少钧似乎没醉。他轻轻推开房门,微风吹散了烛影,把人的心也摇曳起来。掩上门,动作仍是很轻,似是怕惊扰了屋内柔和的香气,然后他缓缓的、优雅的转过身,走向她。
雪谣起身,站在他面前,却看见红色的烛光映在他脸上,没有血色。
觉察到雪谣异样的注视,花少钧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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