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在京都杀四方(1/2)
一双长长的筷子插入接堂包子的龙眼处往两边扒开露出里面鲜美诱人的油汤范闲取了个调羹勺出汤来盛入大宝面前的瓷碗中又将肉馅夹了出来放在大宝的炸酱面上。
“小闲闲吃。”大宝低着头向食物动着进攻嘴里含糊不清却异常坚决地说着听语气他是真担心范闲把东西都给自己而自己吃不饱。
范闲看着自己的大舅子笑了笑双手将接堂包子细软嫩白的包子皮撕开浸进海带汤里泡了泡随意吃了几口。自打接任监察院一处职司之后他就很喜欢在新风馆吃包子而每次来吃包子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带着大宝他知道大宝只喜欢吃肉馅对包子皮却没有什么爱好所以这哥俩分工配合起来倒也合适。
看了一眼快乐的、吃的满头大汗的大宝不知为何范闲的心里却酸楚了起来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大舅哥一起混日子。他喜欢和大宝呆在一起因为只有面对着大宝他才会真正的放松他可以将所有关于自己的秘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全部讲给对方知晓而不用担心对方背叛自己。
今天之后恐怕再也很难和大宝一起吃包子了也很难再和大宝一起躺在船头对着满天的繁星谈论着庆国这个世界的星空与那个世界的星空竟是那般的相似……
范闲脸上依然带着温和和鼓励的笑容看着大宝心里却叹了口气有些食不知味。扯过桌旁的手巾将手上地油渍擦去微微转头隔着新风馆二楼的栏杆看着对面街上的那两个衙门。
庆国大理寺以及监察院第一分理处都在新风馆的对门。
今儿个初七正是年关之后朝廷官员当值的第一天这一天里除了各部司之间的互相走动互祝福词互赠红包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紧要的政事需要操持。一个衙门内部更是基本上都在开茶话会由主官到最下层的书吏个个捧着茶壶嗑着瓜子儿唠着闲话儿悠闲的狠。这是整个天下官场上地惯习便是宫里那位也知道这点毕竟是新年气象。
当值时很闲散。也没有什么事儿做很自然放班自然更早此时时刻明显还未到天上那轮躲在寒云之后的太阳还没有移到偏南方的中天街对面的大理寺衙门里便走出来了许多官员这些官员与早守在衙堂门口的其它各部官员会合。如鸟兽一般散于大街之上不知道是去哪里享受京都美食去了这当值头一天中午吃吃酒也不是什么罪过甚至有可能一场醉后午后便直接回府休息。与大理寺不一样门脸明显寒酸许多阴森许多的监察院第一分理处衙门却依旧紧闭着大门没有什么入内办事的官员更没有嘻嘻哈哈四处走动的闲人。一股令人有些垂头丧气的压抑气氛从那个院子里散出来。范闲静静地看着那个熟悉地院子那个他曾经一手遮天的院子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
如今的监察院迎接着凄凉的风雨在朝廷里的地位一降千里尤其是前一个月很多监察院的官员被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逮入刑部及大理寺中明明知道是都察院领头地清洗然而监察院却像是失去了当年的魔力再也无法凝结起真实的力量给予最强有力的反击。
此消彼涨。以贺宗纬为的御史系统隐隐压过了胡大学士开始率领整个文官体系向监察院起了进攻不知道有多少监察院的官员。在大狱里迎来了残酷的刑罚。
如今的庆国。早已不是有老跛子的那个庆国了。
楼梯上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和自持地笑声约摸七八名官员从楼下走了上来。看服饰都是一些有品级的大员只是这些官员们并没有上三楼的雅间而是直接在东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栏杆边准备布起屏风临栏而坐。
新风馆以往并不出名虽然就在大理寺和监察院一处的对面可是官员们总嫌此地档次太低哪怕雅间里也没有姑娘服侍所以宁肯跑的更远一些。直到后来范闲经常来此凭栏大嚼肉包硬生生地将新风馆的名气抬了起来风雅之事从此便多了这一种。
今儿来新风馆的官员大部分是大理寺的官员而今儿的主客则是刚刚从胶州调任回京地侯季常。大理寺的官员们清楚这位曾经的范门四子之一如今已经放下身段投到了当年与他齐名的贺大学士门下从而才有了直调入大理寺的美事儿——世事变幻实在令人唏嘘。
官员们对于侯季常背叛范闲暗底下不免有些鄙视只是面上却没有人肯流露出来。今儿是侯季常初入大理寺自然拱着他来新风馆请客为了给贺大学士面子便是大理寺副卿都亲自来陪。
来到栏杆边众官员准备坐下屏风未至很自然地看到了栏杆那头地那一桌那一桌上只有三个一位护卫模样地人明显已经吃完了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面对官员们的那个胖子正在低头猛嚼着什么那个面对着官员地人物穿着平民服饰举头望着街那头仅仅一个背影却让众人的心咯噔一声。
侯季常的身体在这一刻僵硬了露在官服外面的双手难以自抑的颤抖了起来就像是楼外的寒风在这一瞬间侵蚀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其余的大理寺官员先前只是被那个萧索的背影惊了惊并没有认出那个人地身份所以看着侯季常惨白的脸不免觉得无比惊愕。他们顺着侯季常的目光再次望去终于明白了侯季常的惊恐何在。
一阵尴尬的沉闷之后大理寺副卿皱了皱眉头轻轻地拍了拍侯季常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坐吧。”
侯季常神魂不宁地坐了下来许久之后有些惭愧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换在以前的任何时刻这一桌子官员必然是要去那桌上毕恭毕敬地向范闲行礼请安然而如今的范闲不止没了任何官职便是那个一等公爵的身份也被陛下一掳到底。成了地地道道地白身只不过是个平民罢了。
这一桌子大理寺官员都是贺宗纬的嫡系明知道小范大人在栏杆的那边自己这行人在栏杆的这边走是自然是不能走的哪有官员让百姓的道理哪有如今正在风头上的贺派却要让着一条落水狗走的道理?
如今看着范闲的落破样子这些官员虽然不至于愚蠢地去讽刺什么但想来心底里也会有暗自地喜悦之意。这些天大理寺审监察院的旧案正在风光之时想着此处又是京都繁华要地陛下死死地捏着小范大人的七寸只要自己这些人不去主动招惹对方想来范闲也不会吃多了没事儿干来自取其辱。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屏风一直没有上来。酒菜却先上来了大理寺的官员们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在这样的场面下也不好吵嚷什么丢了官员的脸面事小真要和那边桌上沉默的三人生什么交流也不是这些官员愿意看见地事情。
“今天一是欢迎侯大人入寺从今日起侯大人便是你我同僚一属……”大理寺副卿笑着端起手中的酒杯。
侯季常勉强地笑了笑也将酒杯端了起来但他的心里着实是相当慌乱。因为他了解范闲这个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门师今天对方忽然出现在大理寺的对面出现在新风馆中难道就真的只是喜欢这馆子里的包子?
一念及此他的手又颤抖了起来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栏杆那边沉默的三人他知道那个面对自己的胖子是谁正是晨郡主地亲生兄长有些天生愚痴的大宝他暗自祈祷。既然小范大人带着这位来希望不是要来闹事的。
大理寺副卿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自从前任副卿因为牵连进老秦家京都谋叛事后他在这个位置上做的顺风顺水。如今竟是连监察院也要看自己的脸色。他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不错。人人都知道小范大人厉害可是难道他还能不讲理到来破口大骂?
副卿大人很明显对于侯季常的表现不满意瞥了一眼栏杆那边坐在范闲对面的那个胖子猜出了对方地身份唇角微翘释出一丝鄙夷的笑容眼眸里的嘲讽之意十足。范闲喜欢和他那个傻大舅一起玩这是京都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也是官员们极为瞧不起的一件事情虽然这位副卿大人没有也不敢出言向那方讽斥可是脸上地表情却展露了
“第二件事情便是欢迎郭大人终于从江南回来重入都察院任左都御史。”
此言一出席上顿时热闹起来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是个相当要害地职司。那位姓郭的大人自矜地笑了笑端起杯中水酒浮敬一番只是眼光落在栏杆那头时就如侯季常一般脸色变得相当不自然。
郭御史姓郭名铮正是当年在京都府里要整治范闲地那位人物如今多少年过去了京都人只怕早已淡忘了这件事情但郭铮相信范闲不会忘记自己也不会忘记因为在江南内库一事中郭铮也是站在了范闲的对立面上。
酒未过三巡栏杆那头沉默的三人却已经先吃完了。范闲牵着大宝的手向着楼梯处走去藤子京沉默地跟在后面。三人要下楼必将要经过官员们集聚的这一桌不期然地这一桌子上的官员同时安静了下来带着一丝紧张。等待着那位小爷赶紧走掉。
偏生范闲没有走他的人很自然地来到了这一桌的旁边微笑看着诸位官员。大理寺副卿一看势头不对尴尬地笑着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小范大人下官……”
下官二字一出他才现不对劲对方如今已经是白身自己身为堂堂大理寺副卿。怎么可能说出下官来。这位副卿大人呐呐住了嘴将心一横勉强笑着说道:“要不要一起坐坐?”
范闲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候侯季常早已经惶恐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对范闲施了一礼冷汗浸透了他地后背偏生范闲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偏生就是这种无视却让桌旁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范闲没有看侯季常。他看着身边新任的左都御史大夫郭铮轻声说道:“三年前就很好奇我把你流放到江南去整的你日夜不安后来京都叛乱事你明明是信阳的人怎么陛下却没有处置你的旨意。”
“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你见势头不对抛弃了我那位可怜的岳母借着都察院里的那点儿旧情抱住了贺宗纬这条大腿。”范闲笑了起来摇头叹息道:“贺宗纬那厮是三姓家奴你这墙头草自然也学他学了个十足。”
如今的贺宗纬在朝中是何等样身份地大人物范闲这般诛心的一句话出口桌上所有的官员都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准备呵斥什么。
“我错了。贺宗纬不是三姓家奴他服侍的几任主子都姓李。”范闲摇头说道:“应该说他是李家忠犬才是。”
大理寺副卿终于忍不住了寒着脸说了几句什么。偏生范闲却是似若未闻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浑身颤抖的郭铮一字一句问道:“你能调回京都出任左都御史一职想必是在江南立了大功我就在想我在江南的那些下属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郭铮将心一横。寒声说道:“本官奉旨办差莫非小范大人有何意见?”
“很好终于有些骨气了这才是御史大夫应该有的样子。”范闲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今天进京所以我今天专程在这里等你。”
新风馆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若暴风雨前地宁静。安静的令人心悸。专门等郭铮这代表着什么意思?虽然直到此时依然没有人相信范闲敢冒天下之大为韪。在这京都要地做些有辱朝廷的事情可是看着范闲那张越来越漠然的脸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寒冷和恐惧。
跟随这些官员进入新风馆的护卫并不多毕竟谁也想不到就在大理寺的对街居然会出现这么大地事情感觉到楼上气氛有异几名护卫冲了上来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
范闲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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