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归来(1/2)
云水哥回来了!柳笛接到同村闺蜜阿霞打来的电话,感觉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滚热的气流从胸腔里冲出来,让她有一种去野外狂奔一场的冲动。曾经深埋起来的少女痴痴的纯纯的情愫在这一刻都被搅动起来,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一刻,可当这一刻变成现实的时候,她却又陷入了犹豫和彷徨之中。
阿霞告诉她,云水哥约了她们几个小伙伴下午在柳镇青藤茶馆喝茶,这么多年了,他最想见到的就是儿时的小伙伴们。因为久未联系,所以都拜托阿霞来联络这几个小伙伴,并特别叮嘱阿霞,柳笛必须约到,阿霞在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嘿嘿地笑了两声,调侃她说,果然是青梅竹马啊,这么多年了,竟然云水哥的心里一直装着她。
接电话的时候,她的心一直像有一头小鹿在撞着,阿霞的话让她的脸颊一阵阵发热,她感觉连耳根子都发红了。小时候在金兜村,她是一个疯丫头,跟个野小子似的,成天跟在云水哥屁股后面满村子转,掏鸟窝,挖土豆,煮罗汉豆,爬上树摘桑葚,下河里摸鱼钓虾,最开心的事情是夏天在村边的小河里洗澡、打水仗,那时候云水哥总是护着她,惹来阿霞和另外几个小丫头嫉妒,她们都有意无意地向云水哥献殷勤,可云水哥就对她一个人好,几乎是天然的,也是义无反顾的。她那时候虽然很小,但心里已经悄悄把云水哥当成了最亲的人,白天和他一起玩,晚上做梦了还和他在一起。从上小学到上初中,他俩都是最要好的,走路走在一起,有什么开心的事也是不会忘了和对方一起分享,为此招来很多嫉恨的目光和流言蜚语,他俩不得不有意拉开一段距离,甚至装成了陌生人,碰了面也不说一句话,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是最想跟彼此说话的人,也是最爱和彼此呆在一起的人,什么都不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将彼此的心完全照亮。
那时候,她就在心里想,长大了就要嫁给云水哥,在她的眼中,世上没有比云水哥更好的人了,人长得帅,又那么聪明,鬼点子多,还那么体贴人,心细得跟针尖似的。手脚还那么勤快,烧锅做饭,收拾屋子就跟变戏法似的,麻利得很,连他妈妈都忍不住要对外人夸自己的儿子,说云水这么勤快,以后谁嫁给咱们家云水可是这个姑娘的福气哦,因为她不用那么辛苦做家务了。
可是云水哥在初三还没正式毕业的时候,突然就离开金兜村了,说是去当兵了,走得如此突然,甚至连和她告个别都没来得及,并且从此杳无音讯。他爸妈随后也搬家到了别处,据说是去外地做生意去了。总之几乎在没有任何预兆之下,云水哥和他的家人就从此在金兜村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多少次她傻傻地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好像在等着云水哥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多少次她泪湿枕巾,因为一次次梦中牵着云水哥的手在田野桥头快乐地游走,醒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后来,她上了高中,读了大学,再去英国留学,回来的时候接手了父亲的童装厂,成为稻草人公司的掌门人。在自己的公司里,她遇见了何天龙,一个和云水哥一样英俊能干的男孩子,并和他陷入爱河。再后来,他们变成陌路之人,又变成竞争对手。她的心又陷入无底的黑暗,都不知道这几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云水哥一直被她放在心底的深处,像一个时浓时淡的影子,不时浮现又不时消失,因为是情窦初开时最美好的记忆,所以她相信这个影子无疑会陪伴她一生而不会被轻易忘怀。
不久前,她和何天龙消除了彼此的误解,曾经裂开的鸿沟正在弥合,一切似乎要回到当初的模样。
可现在,云水哥突然回来了,如同从天而降,像当年突然离开她一样,让她再一次措手不及。
是造化弄人吗,还是命运使然?她听到从阿霞的嘴里蹦出云水哥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牙齿也在打颤,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复活了,像繁花盛开,那绚丽的色彩让她不禁头晕目眩起来。
来不及多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准备起下午去和云水哥会面的事情来,要化个什么妆,要穿什么衣服,这么多年了,他们还能认得出彼此吗?云水哥又是一副什么模样呢?
下午一点,柳笛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头顶上的太阳特别晃眼,五月的天气已经灼热难当,她穿了一套白色的裙子,戴着个墨镜,她不知道这样的打扮云水哥见到会是什么感觉,她知道云水哥喜欢白色,所以就挑了一个白色的连衣裙,其实她平时不大穿这种裙子的。她没有开车,一来青藤茶馆离得不远,二来她想沿着镇上的那条小河边满满走过去,好平复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绪,见了云水哥,她有好多问题要弄明白,比如那年他为何突然就离开金兜村人间蒸发了,他这些年都在哪里,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在做什么,是单身还是结婚了?这些问题都像蜜蜂一样在她脑海里飞旋着,随着她的脚步哒哒地往前走着,她的心也莫名地跳得快了起来,想平复下去简直是一个妄想。
青藤茶馆是柳镇的老字号茶楼,坐落在沿河东头的一群古色古香的楼阁之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柳镇人闲来都喜欢到这里来喝上一杯茶,与三两朋友聊聊天,对着清清河水发一会呆也不错,让习习和风吹在身上打上一会儿小盹则更好,在这里时光好像会静止,人生也会停下来,这种慢的感觉其实很多人都喜欢,人生何必那么匆忙,能在这样的茶楼里享受一个悠闲的午后时光,也是一种奢侈。柳笛记得自己在读初中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到这里的长廊上坐着看书,或看着周围的世间百态,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惬意。只可惜这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连同那时候的人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了。
站在青藤茶馆门口磨得光亮的木地板上,柳笛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神秘的洞口,她像一个探险者,只要一脚踏进去,所有深藏的秘密一下子都会暴露在她的面前。
走进茶楼的包厢,柳笛一眼看见坐于中间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穿着休闲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衣,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正露出十分温暖的笑容,面孔是有几分陌生的,但那脸模子还在,她几乎可以立马断定他就是云水哥。可是她却在一刹那间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笛儿,你坐在,傻站着干嘛啊。”阿霞拍拍身边的沙发,对柳笛说道。
柳笛这才注意到包厢里除了这个有点陌生的男子,还有阿霞、王力、李丽芳、阿海等几个小学和初中同学,她一时间羞红了脸,赶紧在阿霞的身边坐了下来,放下包,低着头,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倒像一个初中女学生。
“我们柳总一见到郭云水同学就变得这么害羞了?”王力在沙发上移了移肥胖的身子,看着柳笛打趣道。他现在是南湖市一家房地产的副总,也算是事业有成了,整天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慢慢变成了这么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他在读初中的时候,对柳笛很有意思,可惜柳笛对他没什么感觉,他也知道柳笛对郭云水情有独钟,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一说起话来还是酸溜溜的。
“王力你这小子又瞎说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郭云水拍了拍王力的肩膀说,目光却一直落在柳笛的身上。
王力的话虽然是调侃的口气,但倒是提醒了柳笛,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心想,今天虽然是同学聚会,但大家都早已过了那个时代,自己不应该这么羞羞答答的啊。她抬起头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郭云水,似乎要在这张修葺得十分精致的脸上,重新找到当年那个和她亲密无间的云水哥。但在一刹那间,她又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这坐在她眼前的俊朗帅哥真是那个拉着她的手奔跑在乡间小路上的云水哥吗?
“云水哥,你回来了?”她轻声地问,这句话似乎从漫长的时光隧道里穿越而来的,带着深深的疑问和一个个谜团,需要被问的人作出解答。
“是啊,回来了。”郭云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在座的同学说,“大家心里肯定都有一个疑问,当年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对吧?”
“那当然了,郭总你得赶快告诉我们啊。”阿霞在一旁催促道,她一脸兴奋与期待的神情。
“郭总?”王力满脸疑惑地问道。
“王力同学,云水哥现在是台湾某大集团华东区副总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霞有几分得意地看着王力说。
“某大集团啊?这么厉害!”王力看着郭云水,睁大了眼睛,“云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如实招来!”
柳笛再次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郭云水,眼睛里似乎充满了讶异和疑惑。
“今天召集你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喝茶,就是为了跟大家讲清楚这一切的。”郭云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杯子满满放下,好像要将凌乱的思绪理一理,从哪儿开始说比较简洁明了。
“那就快说,别卖关子了,都急死我了。”阿霞嚷道,她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看样子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说来话长。”郭云水叹了口气,看了看大家,“其实当年我也不愿意离开你们的,我也不是去当兵了,初中没毕业,年龄还不够,我是去台湾继承遗产的,我的祖父在台湾有一家企业,他突然患脑溢血去世了,所以我只好中断学业去台湾了,我也一直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有钱的祖父。”
“啊,你去了台湾,还成了继承人?”阿霞惊喜地叫道,“难怪你现在成了某大集团的华东区副总,云水哥,你现在是大富翁了哦。”
“哥们,你福气怎么这么好啊,我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有钱的祖父?”王力伸过手去,握住郭云水的手使劲地摇了两摇。
“我感觉很对不起同学们啊,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郭云水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当时情况很特殊,我爸妈要求我这事不能对任何人说,怕有什么节外生枝。他们在我去了台湾之后,也从村里搬出,到北京去做面点生意了。”
原来这样,多年在心中的谜团今天终于有答案了!柳笛心里一阵释然,她千猜万想,也没想到云水哥一家的命运是在突然之间发生如此改变的。不过,这是最好的一种改变了,她原先在心中的种种担心都一下子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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