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1/2)
“宋医生,来急诊病人啦。”
我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这个夜班又没办法好好睡觉了。虽然不想离开值班室的小床,但病人还是要看的,我不急不慢地穿好白大褂,然后去科室里拿了听诊器和老式水银血压计,出来时值大夜班的护士小秦告诉我新病人在4床。
4床在靠近病区门口的第二间房间,已经快十二点了,病人大部分已经睡了,走廊上的病床都在远离病区大门的一端,整个病区我只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
应该早就习惯这种工作环境了,然而不知为什么今晚我觉得有些不舒服,病区里实在太安静了,明明住了很多病人,却像没人一样安静。医生其实不是不信鬼神,只是在医院这种地方,这些都是忌讳,没人会谈起,大家都闭口不谈,恐惧才不会传染。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不一会儿就到病房门口了,脚下凉嗖嗖的有冷风吹过来,空调温度打太低了,进去以后要说他们一下,我想。
考虑到其他病人应该已经睡了,我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这是四人间男病房,其他三床病人应该已经睡了,只有4床的床头灯还亮着,照明的日光灯没开,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床头的杯子很整齐的放着,看样子应该是在等我。
我想打开一个日光灯照明,环视一下却没看到开关的位置,每个病房的格局大小不怎么一样,开关位置也不一样。
“你来啦。”
我正准备把门拉开看开关是否在后面,背后的病人突然开口吓我一跳,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尖,有些变调,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迫到气管的感觉,听着心里有些发麻。
你来啦,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我突然反应过来,床头灯亮度不够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如果是熟人我肯定立马认出来,可这语气分明像是熟人在等我,我有些震惊的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没有再说话,我却忽然意识到问题,家属呢?半夜从急诊住院为什么没有家属陪同?而且护士都是来病人以后才铺床的,这么大动静其他三床人都没醒?护士办理住院和铺床也太快了吧,大夜班好像只有小秦一个人值班……
大概是先把住院程序走完再喊我的吧,家属可能回家取住院需要的生活物品了。虽说是走急诊住院的病人,只要不需要抢救和做紧急处理,我们都不会太着急着看病人,想到这里我舒一口气,把门拉开找到,开关果然在那里,我赶紧按下开关打开病房里一半的灯,房间里顿时亮的有些刺眼,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我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他大概八十多岁,穿着衣服很老旧,类似我我爷爷以前穿的那种老式步纽扣的长衫,皮肤晒得很黑,应该是常年干农活晒的,嘴唇发绀,神情淡漠,慢性病容。
我开始询问病人主诉,他没说话,用粗糙皲裂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应该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期住院,我心里已经基本确认了病人的病情,详细情况还要和他家里人沟通后才能下诊断。
之后我开始进行常规的生命体征记录,于是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隔着病人的衣服听诊,我已经做好听到减低的呼吸音和湿罗音以及不规律的心音的准备了,听到这些才能支持我在心里作出的诊断,然而……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呼吸音和心音以及预料中的肺部湿罗音统统没有听到……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听诊器探头的位置,确实没错是在肺部听诊区,房间温度有点低,我停下动作,感觉自己头上出汗了。
同时,我也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房间其他三床的病人也太安静了,我明明记得其中有两床夜间必须戴无创呼吸机,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汗水从发间流出来,刺激的头皮有点痒,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流血一样。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环境里,砰砰地响的格外突兀……
几乎处于本能,我抬起头来,然后看见惨白灯光下他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眼前,这不是慢性病容,我意识到,已经工作这么多年了,我见过很多这样的脸,眼眶两颊凹陷,嘴唇已经无法包住牙齿,慢性消耗性疾病终末期临近死亡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想要大叫,然而接下来眼前的死人一样的脸慢慢挤出笑容,视觉上的冲击让我肾上腺素分泌增多,然而脑子却是爆炸之后一片空白。
“我来接你了,宛宛,跟我走吧……宛宛……”他说话还是还是那种变调刺耳的声音,让人格外难受。
恐惧到了极点的我双腿发软,同时他的声音让我生理上不舒服到想挠墙。但他没给我这个机会,又重复了一边刚刚的话后,他突然猛地掐住我的脖子,虽然是单手但力气大的出奇,我开始剧烈咳嗽,呼吸也渐渐不畅,缺氧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作为呼吸科的医生,我现在才体会到。
“宛宛,跟我走吧……”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这句话却直接传到我的听觉中枢,恍惚间,我看到他浑浊的眼里流出眼泪。
宛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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