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婴 四（2/2）

临街的所有店铺都已经关门，路灯下，街道显得异常宽敞。

灵灵在小卖部的楼上虚掩窗帘窥看着我，见我出门，有意把丰满的胸脯紧贴在窗户玻璃上。

我对她不怀亵渎地笑了笑，挪步向前走。

我的影子始终伴随着我。

夜幕下偶尔有夜行的车辆如幽灵般晃过。

野猫凄厉的叫声和婴儿的夜啼声交替回旋。

今夜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伴着欢乐或痛苦入眠，我只知道，我似一只走在城市边缘的狼，踏着沉重的脚步悲怆独行。

我回到研究生公寓时，宿舍里空无一人。两名室友的床上散落着标语和花花绿绿的传单。空前的爱国热情驱使他们去省政府门前参加演讲和静坐，而我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只能为了生计奔波。

我开着灯，合衣躺在床上，等待黎明到来。在大学的宿舍区，只有男女教工宿舍和研究生公寓，以及成人教育学院的宿舍楼不设熄灯制度。说来也奇怪，入住配套设施良好的公寓后，我反而不像从前躲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如饥似渴地读书了。

有时候环境的改变会让人产生惰性。

我不太确定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不过我清楚一定要办妥我的导师交待的事情。这件事关乎我的前程。而为了掩盖这件事的真相，我必须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我很担心无法欺瞒和说服善良的母亲。

谎言通常分两种，善意的谎言是为了掩饰诸多无奈，恶意的谎言则是存心害人。当然后者编织的言辞通常十分生动，具有不可抵御的诱惑性，很容易蒙蔽别人。

一夜里我辗转反侧，心绪不宁。天蒙蒙亮时，一群麻雀如往常一样在窗外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嬉戏，只是校园里少了晨跑和晨读的学子。

我起床匆匆洗脸漱口后出了门，走到校门口时，看到几名教师和校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在拼命劝说阻止一大群手持标语的男女学生去参加游行示威。学子们义愤填膺，不断呼喊反官倒反腐败救国救民的口号，现场一片混乱。

狂热和天真是青春的标志。我看着同学们的举动，内心也不禁热血沸腾。但我想起导师的告诫，很快冷静下来，择路从后门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