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朝异人录之毒痴（1/2）

中央之国，天|朝上邦，多异人焉。

滇有奇菇，手触色变，或青、或紫、或红、或黄，乃至触手如墨色者。其味极美，其毒甚烈，人食之，或伤殁。春城王媪，年过耳顺，痴啖此物。毒小则身受之，毒大乃寻医。不数年，稔急诊医师。

医惑其行，谏曰：“天下美味多矣，何嗜此毒物哉？”

曰：“天下美味多矣，能解我愁思者，唯此物耳。”

医曰：“古有爱莼菜鲈鱼者，弃官千里驰归。莼菜鲈鱼，甘美而滋身，可爱之物也。此菇伤身害命，实不足寄情。吾闻河豚绝美，有好之者，其行类君，而伤毒不死复食豚者寡焉。君何痴之甚耶！”

医问其始，答：“八年矣。”

问毒伤几何，答：“小则不计其数，大则年亦有之。”

问伤痛何如，答：“晕眩时，如天地乱；溏泄时，若肠肚出。”

医曰：“受蹈颅翻肠之苦，历迷乱幻境，涉生死大险，以填口腹之欲，君何痴之甚耶？”

媪曰：“口腹之欲何足道哉！君知毒之苦，不知毒之乐也。”

医曰：“吾行医数十年，未闻毒伤之乐。”

媪曰：“吾有一女，年少而夭。吾尝思之，至废弃饮食，数载方释。又数年，吾食菇，伤其毒。先起晕眩，后生幻境，见我儿清颜。举止颦笑，分明可掬。旧日种种，历历在目。吾悲喜交加，十数年来，未尝有此大乐焉！恨回春妙手，去毒太速，使我不得尽欢。是以菇生之际，吾每购而烹之，冀再见吾儿。人怕除毒未尽，我忧余毒不烈，至今八年矣。天下美味诚多，能解我愁思者，唯此物耳。”

医者闻言大恸，不知所对。

媪复曰：“吾亦有惑，请先生解之。”

医沾襟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