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操心（1/2）

为了这接连入狱三个国家重臣,太子宫中气氛一冬天都比较严肃——和一般妃嫔不同，太子妃娘娘对政事参与度那是比较高，支持太子三大重臣去了诏狱，太孙去说情还挨了训斥,太子心里压力可不就只有和太子妃娘娘诉说了？再加上距离又远,一个皇城里，一个宫城里,一整个冬天，除了太孙妃有空会偶然过去请安以外，其余嫔妾都是有眼色地不去烦扰太子妃娘娘。说句实话吧,现皇爷回了北京以后,太孙宫里人也是视宫城为虎穴，能少去就绝不会多去。

太子宫里尚且是这样了，真正六宫还用多说什么吗？现宫里人口少，活动也不多，徐循等人也是巴不得就窝太孙宫里，得了闲顶多东苑散散步赏赏雪，日子也算是过得很逍遥了。

这天起来，到太孙妃跟前大家请过安了，徐循因昨日下了雪，便想去东苑走走。正好太孙妃和太孙嫔相约了要把昨日没下完棋给下完，徐循便约何仙仙一起，因笑道，“若是东苑梅开得好，还能剪一枝回来给你小囡囡。”

宫里养儿育女那都是有规矩，如果生是皇子，周岁后便要自己去皇子所居住了。每日进来请安，也是先见皇后，再见生母。皇女毕竟是女儿，所受重视要少一些，也没那么讲究，而且太孙也只是太孙，很多时候都能便宜行事。太孙妃问准了太子妃，便准许何仙仙周岁以后继续养育女儿，提到小囡囡，何仙仙也是笑容满面，道，“好哇，难得你有心，还记得囡囡喜欢梅。”

屁大孩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何仙仙硬要这样讲而已，徐循笑道，“我看不是喜欢梅，是喜欢梅上雪吧。上回抱出去赏梅，我看她指着枝头雪咿咿呀呀了好久。”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便都回宫去换了一身厚斗篷，又带了两个侍女，相携着一道往东苑踏雪去了。

北京天气虽然冷，但两人都裹是厚厚灰鼠斗篷，是保暖不过了，头上戴了白狐风帽，手里还笼着五彩手炉，虽说是轻车简从，但如此做派走路上，谁不知道是东苑宠妾？迎面而来中官都是慌忙退到道边行礼，倒是衬托出了两人十足气势。何仙仙见了，先不禁露出笑容，后又宛然一叹，徐循见了，便道，“你叹什么气啊，大节下，也不怕不吉利。”

左近无人，何仙仙也就低声对徐循说了实话，“我先还想，刚进宫时候，我们哪来这么好衣服，见了太子宫里那些美人，不知你如何想，我心里是很羡慕，看着她们，就和天人一样——这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和她们一样了。”

这倒是真，两人现也都不是刚进宫身价了，徐循有宠、何仙仙生女，都得了一批赏赐，何仙仙身上穿，就是去年太孙妃赏衣服，徐循穿也是太子妃赏赐。

“但才这么想，”何仙仙又叹了口气，“便想起来，现太子宫里，咱们熟悉人早都不了，起来受宠那已经是另一批人啦。”

若是从前，东苑梅林只怕早被赏雪妃嫔们给占满了，现，一个是隔得远，还有一个也是人口少了，又都老实着怕触霉头。就是皇家内苑、太平盛世，也觉得冷清。徐循禁不住也随着何仙仙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事了，咱们是来散闷，可不是来添堵。”

何仙仙也就收住不说了，才下过雪，东苑也是处处都是琼枝玉宇，一条路上积了厚厚雪，连个脚印都没有，几人嘎吱嘎吱地踩着雪，赏玩着日光下分外精神冒雪红梅，都觉得精神一爽。眼看前面有了一个亭子，何仙仙一声吩咐，随行两个宫女自然前去打扫生火，为主子们布置环境去了。

两个小妃嫔漫步雪路上，徐循时不时就看何仙仙一眼，何仙仙被她看得出奇，便捅她道，“你有话就说，我和你还怕什么？不要做出这副欲言又止样子来，好小家子气。”

徐循笑道，“好吧好吧，那我可说了啊——”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虽说四顾无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这一次大哥回来，你服侍他时候……是不是觉得大哥……嗯……猛了很多？”

何仙仙脸一下也红透了。“死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把你嘴撕烂！”

太孙刚回来时候，徐循正红事呢，何仙仙伺候太孙时间要比她早，而且次数也多。两人闹了一会儿，何仙仙也就沉思着吐了实话，“被你这一说，好像是要比从前来得威猛了。床笫间都可有王者之风，比较霸道……”

徐循被她逗乐了，“到底是天家人了，说话都这么文雅委婉。”

何仙仙冲她翻白眼，“不然呢，不然怎么措辞？”

“要我说，大哥就和头倔驴子似。”徐循也不客气，“一吃了药，没头没脑就晓得顶，和从前那样什么九浅一深，根本就是两个人了。”

何仙仙略带狐媚意思姑娘，倒是被徐循这个老实人给闹了个大红脸，她真要去撕徐循嘴了。“我把你这个眼里没德言容功小蹄子往宫正司告……”

两人嘻嘻哈哈地拧了一会儿，也就进亭子里歇息去了。这亭子里烧了三个炉子，窗户一关，暖融融就是个暖阁子，要赏景就透过四壁封琉璃砖去看雪、看梅。不过下雪后天气不冷，窗户开了一扇，因没风也不觉得什么，两个人靠亭边栏杆上，也可以暖暖和和地赏吃茶用点心。

“我就是奇怪这事……”都打开了话匣子，徐循也就半遮半露地和何仙仙说了，“去年我伺候大哥时候，就隐约有所感觉，大哥那天要得特别厉害，我……我都应付不了。他还不满足，把儿都给收用了……”

都是一家人，太孙持久度何仙仙不可能不清楚，她惊异地抬了抬眉毛，考虑了一会，嗤一声又不当回事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呢，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徐循眉头就蹙了起来。“可，若真是因为服补药，这药毕竟是于身体不利……”

何仙仙也皱起眉头，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徐循几眼，仿佛是想要看进徐循心底。过了好一会儿，才支起身子，把窗户关上了。

眼看环境封闭了起来，说话声传不开了，何仙仙便压低了声音，甚至是带了些训斥意味地道，“你傻呀……他吃药于身体不利，是你逼他吃？既不是，你多这个嘴干嘛，你知道是谁献药，谁哄他吃？这宫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没事你可别找事上身。再说了，他吃药蛮干，这不是好事吗。明年春又有人要入宫了，咱们这些人能有几年好？可不就乘现，多几次是几次，若有个孩儿，那实惠才是自己呢。我现好说是有个女娃傍身了，你可还什么都没有呢，他吃了药，你当别人没感觉吗，乐得不说破罢了。就你傻乎乎，还问个不停！”

徐循一下都被何仙仙给说得愣住了，一时半会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何仙仙看她一脸懵懂，满是恨铁不成钢地，一拇指就顶了徐循脑门上。“别叫人说我对你不够实诚，我是把心窝里话，都掏出来给你说了！这宫里，谁顾得上谁呢？皇爷一怒，东宫里多少人平白无故地就遭殃了，太子爷多说一句话了吗？没有！我躺西苑病得要死时候，除了你，谁想到我了？可不是大哥！夫妻本是同林鸟，那说也是夫妻，咱们这算什么，一个妾侍罢了，你操什么正室心啊？——这些，可都是《女内训》上没教道理，这回我说透了以后，你可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