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生一对（1/2）

安王妃猛然一下愣住，双手下意识地痉挛，手中茶杯当即掉地上，稀稀拉拉碎了一地，接着四下里一片寂静。4xs

婢女还趴地上不停颤抖，安王妃却已经站了起来：“走，跟我去瞧瞧！”

到了房，满屋子异味呛鼻，身后婢女不由悄悄别过脸去，安王妃把脸一沉：“乳娘呢？还不收拾干净，任由你家主子糟蹋房吗？”

乳娘连忙挤进去，好容易才和其他婢女一起制服了延平郡王，强行把他搀出来。延平郡王身上还没有来得及穿衣裳，眼泪鼻涕到处都是，他大声哭喊着：“她欺负我，她打我！娘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臂上抓痕、脸上血印全都露出来给安王妃看。

安王妃一瞧，果真是鲜红累累，不由勃然大怒，横眉怒目地向床上娘子望去。床上娘子衣衫散乱，发髻微松，一张格外娇俏面孔满是纵横眼泪，鼻涕、粪便糊了一身，鲜红嫁衣上散发出阵阵恶臭。

安王妃极端恼怒：“你到底是谁？”

秦甜儿哇地一声哭了，迅疾扑到安王妃脚下：“我是被江小楼陷害！王妃，我是探郎妹妹，是秦府千金小姐，今天要嫁给那傻子是江小楼，不是我呀！”

听到她说这样话，安王妃脸色唰地一下黑了，她左右四顾，逼问所有婢女道：“为什么到现才发现人不对？”

婢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应答，终于有一个人壮起胆子回答道：“王妃，昨日里娘子装扮重，郡王又是一直闹个不停，奴婢们一时失察，求王妃饶恕！”

安王妃面色阴冷：“来人，把她们都拉下去！”立刻便有身材高大妈妈们冲了进来，把四名婢女连拉带扯地拖了下去。

安王妃冷冷目光落了秦甜儿身上：“你不知情？”

秦甜儿心急如焚，立刻道：“是，是！王妃，请你放我回去吧，我不是真正娘子啊！”

安王妃笑容里满是寒气：“青天白日，居然敢我眼皮子底下耍招，江小楼还真不是一般胆大，而你居然说不知情，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你若是要反抗，早已喊出声来！分明就是和江小楼串通好了，用李代桃僵之计来糊弄我，当我安王府是好欺辱吗？”

秦甜儿也不由恼怒起来，她爬起来，怒容满面：“安王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嫁给你傻儿子，还是我千方百计求来吗？我疯了不成！”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安王妃是恼怒，延平郡王确是个傻子，可那也是她亲生儿子，纵然心头对他也有几分厌烦，可却不容许任何人随便羞辱，她指着秦甜儿，冷笑着道：“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掌她嘴巴！”

两个妈妈迅速上前，一把将秦甜儿按地上，另一人取来一块绛紫色竹板，双手捧着送到安王妃面前。安王妃看了竹板一眼，点头。妈妈挽起袖子，竹板从空中落下，“啪”地一声，秦甜儿脸上发出沉闷响声，秦甜儿惊呼一声，却迅速被人堵住了嘴巴。板子噼噼啪啪打下去，秦甜儿惊骇到了极点，脸上一片惨白，一头乌黑头发散开着，每打一下，她身体便痛苦抽搐一下。

屋子里一片肃静，只听到竹板噼噼啪啪打脸上声音。不一会儿，秦甜儿雪白脸上便渗出一道道血痕，就连嘴巴都高高肿起，形容可怖。安王妃站那里，脸上面无表情，就这么无所谓地看着。妈妈打足了三十下，这才停下手看着王妃，安王妃向她摆了摆手，妈妈提着竹板悄无声息地退下。

安王妃瞧了秦甜儿一眼：“江小楼去了哪里？”

立刻便有人拿掉了秦甜儿嘴里塞子，她想要发怒却又不敢，被安王妃气势震得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她派人把我迷晕，一路背着我，飞檐走壁到了这里，李代桃僵地嫁给延平郡王。王妃，您好好想一想，若我早与她串通，怎么会莫名其妙被留这里任你处置？她是与我有仇怨，故意要害我啊！”

安王妃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她咽不下心头这口气，江小楼她不会放过，秦甜儿也别想跑掉。

安王妃离开房，一路步回到大厅，却发现安王竟然还安坐椅子上，不由强忍怒气，把事情原委向安王说了一遍。

安王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皮子道：“这事情是你一手作主，现应当如何善后？”

“我哪里想到江小楼居然有这样胆子，连我都敢耍！”安王妃眉心隐隐跳动，眼中火光簇簇。

安王叹了一口气：“秦甜儿你要怎么处置？”

安王妃冷冷道：“本来我觉得江小楼聪明伶俐、为人乖巧，才想让她嫁进王府，没想到她如此不识抬举，我绝不会轻易饶了她！至于这个秦甜儿——”她说到这里，不经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难掩不屑，“她当我这安王府是什么人都出入么，还如此出言不逊，简直是狂妄。”

安王妃本质上是一个极为骄纵自负人，凡是违逆她意思，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江小楼临时用了调包计，安王妃若是就此接受秦甜儿，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安王到底有些犹豫：“这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都过了整整一夜，再送回秦府，怎么和人家交代？”

安王妃压根不以为意：“怎么交代？我还没有怪他秦家私纵我儿媳，偷梁换柱，应该是他们向我交代，我为什么向他们交代！”

安王面色沉凝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来人，将秦小姐安然无恙送回秦府。”

这时候秦家早已经乱了套，秦小姐半夜房间里睡得好好，不知何时竟被歹人劫去。守夜丫鬟发现不对时候，她早已不翼而飞了。秦府不敢惊动外人，只能悄悄搜寻，忙活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秦甜儿消息。

秦夫人已经晕倒床上了，而秦老爷正催促秦思去找京兆尹，秦思经过深思熟虑，却摇头道：“父亲，妹妹失踪非同小可，如果事情闹大了。不但她清誉受损，就连咱们秦家名声也将毁于一旦。你想想看，一个未出阁千金小姐，就这样房间里无缘无故消失了，纵然她将来平安无事回来，外人会怎么想？”

秦老爷一愣，看着自己儿子道：“这叫什么话，难道就放着自己妹妹不管？”

秦思面上焦灼，眼底却平静：“当然不是不管，我自然会想方设法从其他渠道把甜儿救回来。但没有任何线索情况下，咱们还不适宜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打草惊蛇，甜儿反而会有危险。”

听到儿子如此信誓旦旦，秦老爷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皱紧了眉头道：“我不明白甜儿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半夜爬进墙来将她掳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家里这么多护卫，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秦思暗叹了一口气：“与秦家有如此深仇大恨，这京城绝没有第二个，我心中已经有数。父亲，你放心，我不会让此人逍遥法外。”

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秦老爷一愣，立刻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突然见到秦甜儿披头散发地扑了进来，一头栽倒门槛上，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她猛然抬起脸，却是满脸鼻涕眼泪，受委屈模样，悲鸣道：“父亲，大哥！”

秦老爷赶忙扶住自己女儿，谁知却闻到一阵腥臭味，立刻捂住自己鼻子道：“甜儿，你这是怎么了？”

秦甜儿满脸是泪，秀发披散，一张小脸煞白煞白，身上还披着散乱嫁衣，她放声大哭道：“父亲、哥哥！我被人害死了，你瞧瞧，瞧瞧我这个样子！”

两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满脸血痕，似乎是被竹板打出痕迹。秦思上前一步，不敢置信道：“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细细说清楚。”

秦甜儿呜呜咽咽说道：“昨晚上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就被人背着一路出了秦家，那人把我带进了安王府，竟和将要嫁给延平郡王江小楼互换了身份！那些蠢货也不看清楚，就把我当成了江小楼送入了洞房，不止如此，安王妃今天一早捉不到江小楼就拿我出气，你瞧！你瞧呀！”说完，她把脸凑上来给秦老爷看，秦老爷一瞧果然大为心疼，心中恼恨道：“这江小楼，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我一定要去找她算帐！”

秦思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道：“父亲，不可冲动！这件事情，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秦甜儿大声哭闹道：“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你没瞧见我脸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大哥，你真是太无情了！”

秦思瞧她一眼，冷冷道：“若不是你总喜欢出去惹事，还再三挑衅江小楼，何至于此？如今不光是江小楼要对付你，连安王妃都十分恼恨秦家，她可不会管什么你是否自愿，这笔帐算来算去谁也逃不了！”

江小楼这简单一招，不光是脱离了安王妃控制，重要是把秦家拖下了水，安王妃再理智也不可能原谅李代桃僵秦甜儿。大家变成了一根绳子上蚂蚱，谁都跑不掉！

秦老爷心疼不已，顾不得其他，只是赶紧道：“先上药，先上药！可千万别留下疤痕！”

秦甜儿还要争辩，却害怕毁容，赶紧让婢女替她擦药。

秦思坐了下来，就对面平静地望着她，语气格外缓和：“你和延平郡王拜了堂吧？”

“是呀，他们强压着我，我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就糊里糊涂拜堂了。”

“那入了洞房没有？”

秦甜儿一时摸不清自己大哥意思，呆住了。

“只怕是已经入了洞房。”秦思笑了笑，心想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秦甜儿吓得低下了头，全然没了刚才张牙舞爪模样，只能低声斥责婢女道：“轻点儿！”

“安王妃是不是很生气？”秦思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他对秦甜儿心理把握得很准，知道越逼越没真话，只能漫不经心引导她，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心理话。

“很生气，我还以为她要把我当场打死呢。”秦甜儿见他不再追究昨天晚上发生事，稍稍松了口气。

“是吗？”秦思细想片刻，凝神道：“那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秦甜儿一愣：“没、没什么了。”

秦思盯着她，那双秀长眼睛透露出慑人光彩：“再想想，一句也没有？”

秦甜儿想了片刻，才迟疑：“我想起来了，她说——安王府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秦思淡淡哦了一声，沉默了好半晌，接着又转头问起昨天晚上发生事，起初秦甜儿还有些害怕，秦思不断诱导下终于详细说了。包括延平郡王疯疯傻傻模样，也包括他喜床上尿湿了被褥，弄得一塌糊涂情形，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秦思只是静静听着，不时看一看正满面怒色秦老爷，等到秦甜儿把话都说完了，秦思挥了挥手，吩咐婢女道：“把小姐先带回去休息。”

婢女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搀扶起浑身依旧是软绵绵秦甜儿，退了下去。

秦思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铺好宣纸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墨渍沾湿了宣纸，却又将笔一扔。刚才秦甜儿提到昨夜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但秦思却明白其中惊险之处。他此时无比后悔，当初如果没有将江小楼送给紫衣侯，而是直接将她处死，对秦家反而是一件好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忍下这口恶气，这些王爷表面看起来闲散，其实势力颇重，若能因势利导，反为我用……

他沉吟了半天，才抬头对秦老爷道：“让妹妹稍微收拾一下，光明正大嫁入安王府。”

“你说什么？”秦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秦思立刻拿出他那巧舌如簧本领，表面上是替秦甜儿考虑，骨子里却是极度自私：“父亲，你好好想一想，甜儿已经和延平郡王拜了堂，入过房，安王府又待了整整一夜！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别人必定会把秦家当作耻笑对象。依我说，倒不如把甜儿好好送去，并且向安王表明愿意结这门婚事。”

“不行，甜儿是你亲妹妹，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傻子！”

秦甜儿虽然刁蛮任性，可也是秦家掌上明珠，秦老爷一直指望她和王鹤婚事能成，现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延平郡王，若是脑袋好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一个傻子，他如何忍心？

秦思冷冷一笑：“父亲，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可别忘了，王将军一直从骨子里瞧不起咱们家，王鹤前阵子跑秦府跑得很勤，可他也不过是想太子面前露脸罢了！说到底，他们家压根瞧不上甜儿，你何必自作多情。”

秦老爷瞪眼道：“他看不起，难道安王就能看得起？”

秦思淡淡一笑，神情恢复从容：“事情如果将错就错，对咱们反而是一件极大好事。我听人说过，延平郡王一直是安王一块心病，因为是痴呆儿，门当户对人家自然不肯将女儿嫁过去，钱从平民百姓家里买一个，却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因此安王妃才四处寻觅合适对象，她终看中是出身商户江小楼，可是比着江小楼，咱们家甜儿又差到哪里去？有我这个大哥出面，再加上太子说和，这门婚事一定能成。”

不管他说得如何天乱坠，秦老爷还是觉得不忍心：“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你妹妹推入火坑！”

秦思终于沉下脸来：“你好好想一想，如果甜儿嫁入安王府，就等于攀上了安王这棵大树，这样秦家也会脸上有光。相反，若是你执意不肯，甜儿恐怕只有长伴青灯古佛，再也不会出现有名望、有地位人家向她求亲！”

听了这话，秦老爷猛然泄了气，颓然地坐了椅子上。

秦思微笑，婉转劝说：“父亲，我建议既可以保住她名声，又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秦家不是没有倚仗，再也不敢心存侥幸。甚至固定时候，这桩婚事可以成为一种政治资本……”

秦老爷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儿子，这个孩子从小读书识字，文采风流，可他没有想到，秦思心肠也够狠毒，居然连自己亲生妹妹都可以毫不犹豫卖掉。他颓然地挥了挥手：“这个家向来是你作主，你说了算，我不管了。”

秦思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微笑，道：“多谢父亲。”

“可是甜儿那个脾气，恐怕她不肯——重要是，怕她反而安王府惹祸。”

“父亲，她不肯又如何，还能嫁给谁？”

目送着秦老爷离去，秦思眼底才露出一丝冷冷寒光：“江小楼，你越是想要打垮秦家，我越是要反过来利用你，令我上一层楼！”

秦甜儿万万想不到刚从安王府逃回来就面临着立刻被送回去局面，听完父兄决定之后，她一连绝食一天一夜，结果当然没死成，硬生生又被救了回来。她充分发挥了刁蛮任性老毛病，趁着婢女不注意，解开腰带作了绳子，又被人从横梁上放下来。秦夫人不得已，时时刻刻守着她、劝着她。

“女儿啊，你再怎么想不开也没法子，除了安王府，谁还肯要你！”秦夫人不得已，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秦甜儿哇地一声，绝望地哭着扑倒枕头上：“死了算了！”

“死了，就正好趁了江小楼心意！”秦思冷冷地道。

秦甜儿猛然抬起头来，怒视着秦思。

秦思不紧不慢地道：“死了多容易，到时候江小楼还会送你一个圈。可若你嫁入安王府，就是堂堂郡王妃，江小楼只能匍匐你脚下！”

“可那是个傻子！”她撕心裂肺地喊道。

“傻子又如何？那也改变不了他尊贵身份！甜儿，除了他，你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