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亲戚（1/2）

姜青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一听说有亲戚来寻，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恐慌。

她并不是本尊，对姜家亲戚完全没有印象。万一这亲戚精明些，发现她不是真正青姐儿，怎么办？她甚至对本尊父母情形一无所知！跟亲戚见了面，一定会穿帮！

青云躲回自己房间里，来回走了七八遍，渐渐冷静下来。

不要紧，她当初一醒过来就骗周围人说自己失忆了，就算那亲戚觉得奇怪，她也有证人可以作证。也许她还可以倒过头来质疑那亲戚身份……不管怎么说，她现身体确实是姜青姐，谁会想到她已经换了芯子？

鬼上身？管找和尚道士来赶她好了；至于穿越？古人还不知道这个名词。

拿定了主意，她特地重打扮了自己，穿戴得整整齐齐地，为防万一，还带上了她穿过来时，身上所有原本属于“姜青姐”物件，包括两套衣裳，还有随其他流民一同流落清河之时，身上带路引——她父母虽然意外亡故了，连财产也没给她留下，但她身上却有完整户籍证明与路引。托这些东西福，她很容易就向清河县衙证明了过去良民身份，刘谢会认她为干女儿，而不是选中其他流民小女孩，多半也有这个原因。

她跟高大娘打了声招呼，再三保证会城门关闭前回来，但高大娘一听说她亲戚找过来了，比她还高兴：“那太好了！赶紧去吧，可怜孩子，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家里人总算找过来了。若是他们要带你回去，你可别犯傻。刘司吏为人是挺好，但也比不过骨肉亲人哪！”

青云干笑了声，心想跟干爹刘谢比起来，她可能害怕原身骨肉亲人吧？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再三道谢，提着装东西篮子，坐上小驴，出门去了。

只是她走到西城门前，又犹豫了，原地徘徊了一阵，就改变方向，去了钱老大夫医馆。

钱老大夫县城西南一条不算很繁华街道上租下了一个小小店面，又寻了两个流民少年做僮儿，每日开店接诊病人，晚上就睡店里头。他医术不错，虽然不到一流地步，但内外妇儿各科都懂一点，收费也低廉，加上长期为流民们医治，多少挣了点名声，县城里家境不太好居民就爱上他这里来。虽然说赚不了多少钱，也结识不了身份富贵病人，但足够他和两个僮儿三餐温饱，偶尔还有余钱接济一下贫困熟人。

姜青云到达医馆时，钱老大夫正忙个不停，医馆外头已经排起了长龙。青云暗暗数了数，足有十多人，进得医馆内，店里还坐着七八个，把小小店面挤得满满当当。钱老大夫满头大汗地坐诊案后头，身边围着许多病人和家属，两个僮儿一人忙碌地药柜前拣药称药，另一人却不见踪影。

青云好歹也钱老大夫身边做过一段时间助手，见状就知道他没时间理会自己，便力挤开人群往店后头去了。那里有个小小天井，平时可以用来晒药、洗衣服什么，隔着薄薄篱笆墙，后面就是邻居家院子。

她那里找到了另一个僮儿，他正蹲屋檐下扇炉子熬药。她一闻，就认出那是一种外敷用药汁，便走过去问：“这是给外头病人熬？”

僮儿也认得她，面带委屈地点了点头：“姜姐姐，我两日都没好生睡过了。”

青云摸摸他头：“很忙吗？外头怎那么多病人？”可怜这孩子只有八岁大，若不是因灾没了家人，定然还享受父母宠爱。

僮儿哭丧着脸道：“以前上山去人，很多都回来了，他们不学好，老是打架。我陪钱爷爷出城去几回了，可吓人了！钱爷爷连药钱都赔了出去。还有，如今天气不好，三天冷，两天热，钱爷爷说，城里人娇气，很容易就伤风了。外头病人多是伤风才来。”

青云恍然大悟，记起钟县丞招安成功，几拨流寇都回来了，只是县令初来乍到，才忙完了交接事，又要收拾前任留下来烂摊子，毕竟有些事不是县丞能代劳，一时还腾不出手来安置这些流民。再说了，几千人呢，哪有这么容易安置好？做过强盗人，性子都野了，自然没有不曾上山人安份守己。

这还真是件麻烦事。青云心想：若刘谢还工房任司吏，兴许还能帮上点忙，给这些流民找个活儿，修修路桥城墙什么，但他如今升了主簿，专门负责文书方面工作，地位待遇提高了，职权就变了。世事无完美，老天爷是公平。

出于某种顾虑，青云磨蹭了起来。她宣称钱老大夫对她有救命大恩，医馆忙成这样，她不能袖手旁观，于是接过了僮儿熬药活计，打发他去休息。僮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没照办，外头店里挤满了病人，他去哪里休息？他改到柜台里帮师兄包药去了。

过了半日，太阳已升至中天，附近人家散发出饭菜香气，医馆里病人也渐渐少了，钱老大夫总算寻到空闲伸了伸手臂腿脚，就开始哀叫：“我老腰哟——”

青云殷勤地将熬好药膏捧到他面前，然后替他捶起了肩膀：“这个力度怎么样？要重点还是轻点？”

钱老大夫睨了她一眼：“说吧，出什么事了？早就瞧见你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僮儿从柜台后爬起来，趴台面上说：“姜姐姐可好了，见我累了，还帮我熬药！我跟她说爷爷近很辛苦，她就留下来帮忙了。”

钱老大夫笑笑，闭上双眼：“难得青姐儿有孝心，近是挺忙，不如你每日都过来帮忙吧？这两个小崽子远不如你机灵，总是出错，真不叫人省心！”

青云干笑着捏他肩膀：“钱爷爷发话，我还敢不来么？只是有一件事，可能要您老人家帮忙……”

钱老大夫挑挑眉：“啥事？”

“王掌柜那边传口信来，说是有个人来找我，自称是我们家亲戚……可您也知道，我病了那几日，醒来后就啥都不记得了，哪知道那亲戚是谁？我爹娘生前就只跟您有来往，您能不能……”

“帮你认认人？”钱老大夫皱了皱眉头，“这事儿倒没什么，只是我也不认得你家亲戚。你爹娘过世前，也就是跟我同行了几日，聊过些无关紧要闲话罢了。我连他们家乡何处，你父亲做何营生，都一无所知哪！”

“那……”青云想了想，“那您就陪我过去瞧一瞧吧，我连父母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了，但您是见过，好歹能辨认出来人是不是真认识我父母。”

钱老大夫只觉得奇怪：“你这丫头，好象防备心很强哪，平白无故怎会有人来冒认你家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