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殷勤（1/2）

青云？这可不象是庄户人家会给女儿起名字。

这念头周康脑子里打了个转，就被压了下去。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姜青云小姑娘已经开始殷勤地向他推荐同福客栈小菜了：“客官要来点开胃小菜吗？我们有自家腌酱菜，咸酸可口，还有旁边河里出产小鱼儿，抹了盐晒成干，加油一炒，香脆不过了！还有五香生、卤水生……”

姜青云正介绍得兴起，焦四忽然转身望向门口，引得周康也望了过去，原来是焦三检查完桥情形回来了，掌柜就跟他后头，耷拉着头，似乎有些沮丧。

焦三向周康回禀道：“周姑爷，从这里往上不远处，确实有座吊桥，桥宽三尺有余，过人是没问题，只是桥板间隔太宽了，我们马走上去，容易踏空，稳妥起见，还是改走官道为佳。”

周康皱了皱眉，那边厢焦四已嚷起来了：“我就知道，码头上那小子说不靠谱！说什么捷径，几个乡下人走一走也就罢了，咱们这样人多又有马如何走得？还是赶紧回头吧！”

姜青云忽然看了他一眼。

周康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说：“天已黑了，这时候再走山路回去，多有不便，即使从官道到了清河县，城门已关，也进不去，不如就这里暂住一晚，明儿早上再说。”言罢便命姜青云：“做些热饭菜来，要干净，不拘什么，量些，费功夫就算了。”

焦四还想再劝，他哥哥却拦住了他，他没办法，只得粗声粗气地冲柜台边一群人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爷爷上好酒好菜！再给爷爷安排间上房！”

两个妇人都一脸害怕地看着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那半大小子是缩到柜台里去了，又是那小姑娘姜青云一脸淡定地福了一福：“是，客官请稍等，饭菜马上就送到。”回身就把那两个妇人半推半赶地打发进了厨房，同时寻隙朝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进了柜台，没多久也往厨房里去了。

丘大一脸嫌弃地从门外走进来：“这客店雇什么伙计？！笨死了，教了半日，给马喂水都不会，喂草料还沾了雾水，幸好我及时拦下了……”

周康笑得很温和：“丘叔，出门外，且将就吧。今晚我们这里住一夜，等明儿早上再往城里去。你也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吧，先前一直船上，你受苦了吧？”

丘大那一脸嫌弃立马消失不见了，换上了慈爱亲切笑容：“老爷体恤，老奴自然领情，只是老爷饮食住宿，可不能全交给这些乡巴佬，且让老奴去瞧一瞧。”说完就店里扫视一圈，见那半大小子站厨房门口一愣一愣，他身后门里传来说话声与锅铲相撞声音，便拨开小子钻了进去。

厨房里地方很宽敞，但一下塞进了四五个人，也有些挤了。姜青云正与掌柜及厨子商量菜色，白案功夫出色马大婶正和面，另一个妇人是后者妯娌马二婶，则烧火，一见有生人进来，齐齐扭头来看。

丘大问起他们准备菜，得知是热汤面，并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鱼和一只肘子，犹觉不足：“油腻腻，我们老爷可吃不惯这些，来点清爽。”

掌柜忙道：“有自家腌酱菜，都外头大坛子里，是爽口下饭，我这就拿去！”说罢出去了。

丘大又道：“我们老爷吃不惯面食，怎么不烧米饭？难不成你们店连白米都没有？！”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还是姜青云站了出来：“客官，是你家老爷说，要做几样饭菜出去，费功夫就算了。我想客官一定是饿了，下面条些，米饭煮起来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哪，至于其他菜色，那都是现成，也有清爽，你瞧那边山货怎么样？”

丘大扭头去看，果然瞧见角落里放着一箩木耳和蘑菇，还有些酸白菜之类东西，他一一翻拣着闻了闻，神色才略缓和了些，点了点其中两样：“只要这两种，别就算了。”又去瞧其他人烧菜。

姜青云见他似乎打算留厨房里监工，也不拦他，只是其他人显然很紧张，马二婶烧火时放多了柴，呛着了自己，张厨子炒菜放多了半勺盐，都立刻引来他怀疑目光，结果众人紧张了。姜青云只得这边安慰两句，那边提醒一声，时不时向张厨子与马大婶下达烹调指示，丘大听来还挺靠谱。等到四样香喷喷菜色上了碟，他逐一尝过味儿，看向姜青云目光中就带了一丝赞许：“小丫头片子，还有点见识，你家里人是做厨子？”居然有两三种调味方法是他这个高门大户里当差多年人都不曾听说过，当然，这事儿他绝不会说出口。

姜青云只是笑笑：“不过是瞧别人做饭瞧得多了，才懂了些皮毛，我还差得远哪！”见马大婶那边汤底熬好了，便帮着她下了面，不一会儿做好了，盛到碗里，就亲自拿托盘送到丘大面前：“您老帮着尝一尝，看合不合老爷心意？”

丘大尝了尝，略一沉吟：“倒也罢了，吃个一碗半碗，老爷估计还能将就。”

姜青云盯着他脸色：“老爷要是吃不惯面食，可要多添几样小菜佐着？只是不知老爷是哪里人？爱吃什么口味？”

丘大没提防：“我们老爷是南边儿江陵人，平日里也爱吃些酱菜，好有些酸，酸中又略带点儿甜，别太咸了，也不能太辣，有鲜瓜菜好，没有，酱瓜也凑和。还有，我们老爷爱吃鱼，肥肉就算了，肘子腊肉什么，只管往那两个粗人桌上摆，我们老爷可受不了！”

姜青云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喜色，只是面上不露，嘴里应着，两眼给张厨子和马家妯娌递着眼色，四人手脚将汤面和几样菜都放托盘里，交给姜青云亲自捧了出去。丘大见她年纪小，怕不稳当，一路跟着，嘴里还碎碎念：“小心，别洒了……”

外头店堂里，掌柜早早给两桌客人上了些开胃小菜，一碟子五香生，一碟子盐渍小鱼干，一碟子卤豆干，一碟子酱黄瓜，周康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焦三焦四两兄弟已经喝上了酒，还对掌柜说：“你们这酒还有些味道，比外头买寻常货色好些，可是自家酿？”

姜青云给周康送上了饭菜，马二婶跟后头送焦家兄弟那份。丘大殷勤地站周康桌边给他布菜，后者见客店备是一碗热腾腾阳春面，汤底浓香，面条筋道，不禁食指大动，再看那几样菜色，一样蘑菇木耳焖鸡，一样酱烧鸭子，一样烤鱼，一样葫芦条炖肘子，味道都很是美味，便就着面条吃了些酱菜、鱼和鸡，挑了些葫芦条吃，就命丘大把肘子给焦家兄弟送去。他对这顿饭菜很满意，示意丘大给赏钱。

丘大傲慢地扔了个小布袋给掌柜：“好生侍候着，只要让我们老爷满意了，自有你好处！”掌柜一掂那布袋，欢欢喜喜地应了，见周康吃好了，又问他要不要添茶。

周康见焦家兄弟似乎喝得正开心，也不叫他们，只对丘大说：“去房间瞧瞧吧，若有热水，我就洗一洗。”不等丘大回应，掌柜已开口：“厨房里已经备下热水了，马上就送到上房去，客官请跟我来。”丘大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周到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