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心无力难护粮(三)(2/2)
还有对叛逃者:“临阵脱逃者斩,家人连坐!”
进亦亡,退亦亡!
进则为人所杀,退则祸及全家。
战死犹有抚恤,抚恤尚可养家。逃则被军法无情斩杀,全家还将连坐,落下罪名骂名,太不值!
谁都不傻,对面的人要杀死你,你只有杀了他,才是唯一的活路!杀不了,你死了,惠及全家!谁没有亲人,谁没有父母?想想他们,冲吧!
兵曹副史张石,夺过一把长戟,扬天高举怒吼道:“大丈夫横死疆场,死得其所!拼了!杀……”说着,他向最前面冲去,扫倒一名贼兵后,又缠斗起来。彭城兵士气顿时大振,纷纷随着他奋勇迎击。
混战中,一名贼兵连杀数名官兵后,举矛向张石狠狠地刺来。张石挺戟急挡时,忽听弓弦响,贼兵已倒下了!他不由地斜眼一扫羽箭来向,只见薛礼又箭在弦上。
有这么点喘息时间,薛礼赶紧找了个伤兵,问了下张石情况,得知他在彭城军中已混了十来年,颇有威信。去年以来,国内官兵编制由兵曹兼军司马,兵曹以下有兵曹史二人、兵曹副史四名,每名兵曹副史辖四名曲长。刘只治军较懒散,多委托兵曹史与副史。随队的一名兵曹史和副史已战亡,张石实际上已是最高职位,现士兵已唯他马首是瞻。刘只逃跑后,士兵们就是看他还在奋战,才没大规模溃散。
薛礼心道:“刘只逃了,自己不擅长指挥,队伍应有带头人才行。既然张石站了出来,带着部队稳住了阵脚,又悍不畏死,就让他统管全局吧,应比自己强点。”
可如此拼法,张石必定很快死掉。想及此,他命一兵士传令:“张副史!薛功曹已命君统领全军,不可推辞!”
张石拼力刺倒一人后,缓了缓劲退回身,来不及作揖,只向薛礼点了一头,马上吼叫着指挥去了。他原能指挥近一半人马,现身份不同了,自然要布置一番。
还别说,这张石还有真些本事。他很快集中了那些闲散不使力的士兵,布成了一个弧形防御阵型,内有蹶张弓弩,外有长枪大戟,间杂环刀短戟。然后令他们缓缓前移,替代那些正冲杀的士兵,替换下来的再组此阵。
经这一整治,本已呈一边倒的完全溃败之势,又可以抵挡一阵了。
虽然如此,经过前番折腾,大形势已然明朗,官兵之势难持久!再战一会,官兵必然死光无疑。无论是张石还是薛礼,都清楚这点,但他们凛然无惧。
最后,薛礼左右一小撮人也杀了出去。汉于其时,有条件的士、武之人一般文武兼修。不少世家大族子弟,从小就熟习击剑骑射,同时学礼明经。薛礼亦是如此,他本身很有气力,去年又上阵数次,斩人十数,对血腥场面毫不发怵。他虽以文为主,但也算不错的战士了。甫一上来,他就和敌方一名小卒纠缠不休,你攻我挡地斗了几合。
贼兵依旧勇猛,官军早退到已被踏平的中军大帐后,大旗也早被砍倒。可剩下的几百人还在薛礼、张石带领下拼死抵抗,要战到最后一刻。
战争已接近尾声,贼军几员大将反而歇下来,看手下缠着官兵厮杀。
薛礼身边自己人越来越少,他来回冲杀,已杀了好几个贼子,身被数创,袍服已染成血色,呼吸越来越重,感觉手臂似已不大听使唤,眼看要支撑不住了!
正拼命作最后挣扎之时,敌营里不知谁喊了句,“不好了!官兵援军来了!领头的是黄琬黄使君!”
接着又有人一声大喝:“慌什么,返身迎敌!”
话音才落,就听到声声惨叫!
显然是来援人马一阵齐射,让刚回身还没有稳住身形的贼人纷纷中箭。
“呜呜呜……”又一阵响声传来,应是援军发起攻击的号角!
苦战中的彭城兵顿时又士气大振,薛礼也突觉精神倍长,怒吼道:“援兵来了!豫州援兵来了!黄牧来了!不要放跑了贼人,杀呀!杀……”
他奋力向前,冲上去砍翻一名贼兵后,全身只觉似虚脱了一般想瘫倒在地。他用刀撑住了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喊叫,让周围的敌军心中惶惶的,却也引来了一名杀得满身是血,双睛通红的悍贼。他瞅准薛礼身边已无人保护,就有意无意地慢慢靠近,突然从薛礼右侧挺矛疾刺而来。
人力有时而穷!薛礼下意识地想挡这一矛,却疲惫至极,再提不起一丝气力,当下身子一倒眼一闭道:“今日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