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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位中年妇女自我介绍说是张量的妈妈。

“我找你有点事。”她悄悄地说。方心宁打量着她，担心张量又出什么乱子。张量妈问：“怎么你脸上有伤？打架了？”方心宁说：“摔了一跤，没什么。你说吧，有什么事？”张量妈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麻烦你最近多注意注意张量，上个星期天，他爸出了点事，走的时候让他看见了，我怕他再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行，不知张老板出了什么事？”话随随便便说出口，方心宁又觉得问得有点儿唐突。

张量妈说：“因为打架，让辛成市公安局的带走了。这些年了，打打杀杀的毛病不改，打了个叫程伟的，让辛成那边查过来了。”

显然，仗义的张老板是因为自己而出事的！

送走张量妈，方心宁陷入了沉思：难道，天真的有绝人之路？

期末统考动员会上，孙校长分析了当前泰云发展的三大困难：一是泰灵高中招收初中班，给泰云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二是今年整个辛成小学毕业生人数剧减，招生可能会有困难；三是招聘老师成了学校目前最大的经济负担，要求全体教职工更认真地工作，以渡过这个危险期。

此一时，彼一时。大家信心十足地从各地聚集到这里，曾经被称作是精英云集；而现在，还是这些人，却成了学校的包袱，成了给学校制造困难的罪人。

这多少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何况他们又将近半年没拿到一分钱了。

呜呼！

刘墅一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发泄，拳头捶在桌子上咚咚作响：“怎么了怎么了，长得漂亮就了不起吗？”

西边那间语文办公室里，大家都静静地。沉默，忧郁的沉默！

形势急转直下，当初谁曾料到？

“我决定回原单位了，”赵芳突然开了腔，“在这里这样呆下去，怕是连退休都难。”

一个说：“回头草不好吃。”

一个说：“这人事关系就是拴牛绳，一旦把你拴到这个地方了，你就合该吃这个地方的草，别的地方的草再好，你也只有看的分。除非你把绳子挣断。”

刘墅悄悄把方心宁叫到外面：“我把她惹火了。”方心宁当然明白他说的是纪红飞，无精打采地说：“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刘墅听了，若有所思，其实依旧一头雾水。

下了班，大家纷纷回家。只有不必坐班的肖叶蒙，成了坐班时间最长的。现在，跟王利威互发短信的那个小梅姑娘再一次被牵扯出来，事儿越闹越大，两个人都吵着要离婚了。她每天在办公室里都要诉说她心里的苦。已经有不少女同胞表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肖叶蒙啦家话。

方心宁劝她说：“肖老师，下班了，回吧。”肖叶蒙苦笑了一下。

方心宁说：“办公室里就属你条件好，要知足。”肖叶蒙说：“什么叫好？两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么都强。人家赵芳老师的丈夫虽然下岗了，可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多好!我这几天浑身不舒服，眼又干又痛，跟他说了，他反倒幸灾乐祸，居然跟小保姆讲笑话，说男人最大的愿望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你说这是人话么？他是恨不得我早死，好给他腾地方。”方心宁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要过于认真。”肖叶蒙说：“说说你吧，季梅婷也结婚了，你有么想法？我说句实话你也别生气，纪红飞能愿意找你已经是很不错了，你没看看我们女老师有几个嫁男老师的？男老师要找个称心的实在不容易。纪红飞要不是因为她爸爸的缘故，也许真不会考虑你。”方心宁说：“这跟她爸爸有什么关系？”肖叶蒙说：“她妈总是说，找对象一定要先看人是不是可靠，就怕再碰到一个像她爸那样花心的。”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肖叶蒙毕竟挂记着孩子，还是回家了。

方心宁看看纪红飞搬走办公桌后留下的那个空位子，心中生出一种负罪感。

他忽然想到，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不如跳出去，到外面走一走，去别的学校去看一看。

难道办好一所学校就这么难？难道所有的民办学校都会有泰云这样的结局？他决定下午就去把自己的材料给几所比较有名气的私立学校寄去。他朝窗外望去，看到窗外另一座楼上那棵巨大的爬墙虎，心中想出了两句话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寂寞倚窗空嗟叹，一梦初醒泪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