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伽摩耶（1/2）

() 唐德宗，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三月二十六，西域、龟兹国、沙雅城……

昨夜的一场骤雨，滋润了一城的干燥。放眼望去，若大城池里，大大小小的拱形屋顶，在阳光的灼shè下，蒸腾着淡淡的水气，氤氲着白sè幻影，散入风中。

这或许是今年最后一场chūn雨了，所以异常珍贵。东城客栈空旷的院落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质容器，里面满盛着贵如油脂的雨水。风吹皱了水面，荡漾着粼粼碎光，有如点点碎金沉浮在水中。

雨水沉淀过后，就是极好的饮用水。过往商客，愿意花大价钱买这些雨水。因为，雨水要比当地的井水清净甘甜许多，还能为远行的人带来好运。

一位身缠红罗的妙龄少女，将雨水仔细的瓢入羊皮水囊。动作轻缓娴熟，没有浪费一滴。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双长着浓密睫毛的灵动大眼，时不时望向西侧的一间客舍。当她看到窗里的人时，脸上悄然浮起两朵红云，娇柔俏丽。

窗里的人并未察觉这双美丽的眼睛送来了怎样的风情。此刻，他双目紧闭，面对一只黄铜莲花香炉，盘坐禅定。香炉里燃着一盘供香，从镂空的莲花纹中飘出的香云，朦胧了他的面孔，徒添了几许飘渺和神秘。

他是一位年轻的西域僧人，肤sè有如成熟于阳光下的小麦，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卧蚕眉下眼窝深邃，紧闭的眼睑上，颤动着两排挺如胡杨的浓长睫毛。一道悬胆鼻端正其面，两片薄唇轮廓刚毅且异常红润。少有僧人如此俊美，加之良好的修为，令他有一种不同凡子的沉静气韵，无怪乎会引来多情女子的侧目。

突然，他缓缓睁开眼，一双琥珀sè的眸子，沉着一缕如水灵光，远远迎上了少女的眼睛，不偏不倚。少女的手猝然一抖，一瓢水洒掉大半。她慌忙收敛眼神，扭过头。脸上的红云一点点蔓延开去，有如映rì红霞。僧人的眼底，悄然浮起一层笑意，只是那笑意淡如空中的悬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