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天降人类（1/2）

() 阿纳隆·特鲁维尔疲软地躺在生满青苔的大石上，从圣瓦尔麦隆出发，他已经在这片广袤无际的森林中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早就累坏了。

青葱茂密的森林连绵不尽，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怪异的吼叫，始终入耳的只有穿过树林的忽近忽远的飒飒风声。

“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见鬼的森林的！yīn暗，cháo湿，还有毒蛇！”阿纳隆大声咕哝着，歪了歪身子，使其暴露在阳光的照shè下，“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什么好吃的！阿勒！我上当了！阿勒！”

多年的独自的冒险旅程让阿纳隆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而他的倾听对象是他唯一的伙伴，阿勒，一匹刚刚成年不久的蓝斑角马，已经陪了他超过两年时间。此时，阿勒正在路边安静地咀嚼着新鲜的草叶，对主人的抱怨只是一贯慢悠悠地摇了摇灰蓝sè的长尾巴。

咕哝完，阿纳隆将包裹全身的毛皮斗篷解开，让阳光的暖意能够更加地沁入身心，然后两手垫到满是棕金sè头发的后脑下，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哼起了小曲。这时节正是入秋不久，但身处大陆南方的苔石森林里要格外寒冷，午后的阳光能够很好地驱散一整天的yīn冷。

天空还是那样的湛蓝而纯净，太阳下的格尔费拉山麓遥远而模糊，山影泛起浅浅的紫sè，秋意为东苔石森林抹上了美丽斑斓的sè彩。混着旁边灌木丛中小花淡淡芬芳的轻雾缭绕林间时，阳光终于彻底舍弃了安静躺在大石上的阿纳隆。

他坐定起来，遗憾又带点满足地叹了口气，系好毛皮斗篷，从大石边的皮袋中取出武器擦拭起来。这是一把大约一尺长的全金属的蒙伯手枪，结实而且厚重，但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枪身上雕刻着的繁复的花纹和阵图都已经有些磨损了。

当他的眼光触及枪管上淡淡的铁锈时，他拿着油布的手停了下来。

“噢！诅咒这该死的cháo湿的森林！”阿纳隆心疼地叫了起来，使劲地擦拭着那点浅浅的铁锈，“这是我十年来最倒霉的冒险！噢！可怜的家伙！”他完全不顾油腻，将枪管贴在脸颊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蓝斑角马阿勒突然唿唿地叫了起来，阿纳隆机jǐng地转过身，只见背后的森林里接连钻出来十几个佝偻矮小的类人生物，穿着破破烂烂的粗麻布衣服，皮肤苍白灰暗，松弛而满是皱纹，脑袋上头发浓密杂乱如同荒草，眼睛大的夸张，昏黄中透着一股邪恶的暗绿sè。

一股恶臭的气味直冲向阿纳隆，让他一阵恶心。“穴居人！”他惊叫一声，弯腰快速捡起身旁的铁剑，严阵以待。

“米葛尔，这家伙手里拿着武器！”一个穴居人叫了起来，他说的是别扭的圣斯蒂兰语，穴居人并没有自己的语言。

名叫米葛尔的是一个块头起码比其他高大一半的穴居人，身形臃肿壮硕，头上还带着一个破烂的金属头盔，最关键的是他有像样的武器——一根钉着铁钉的粗制狼牙棒，而不是粗糙的石块，这家伙显然是这群穴居人的头领。

“闭嘴！蠢货！那家伙只有一个人！想要吃肉就必须干活！”米葛尔恼怒地斥责，然后颠了颠手里的狼牙棒，确定找到了合适的感觉后宣布，“很好！兄弟们，给我上！”

“我奉劝诸位，最好不要惹我！”阿纳隆摆出迎敌的姿势，高举长剑恐吓，“我已经受够了这该死的森林！下手可不会容情！”

穴居人为他气势所摄，慌张地对望着，最后把目光都聚到了米葛尔身上。穴居人除了会摘野果充饥外，只懂得抢劫和偷盗无辜路过的农人或者商人，他们胆小懦弱，稍有不对便会望风而逃。对付携带者武器而且有经验的剑士可不是他们的专长。

然而，在对食物——人类和马匹大量的肉——的迫切希望和头领米葛尔的严厉逼迫下，他们还是举起了手里的石块，粗糙但坚硬，对准人脑袋敲一下可不仅仅是流点血那么简单。

“很好！”米葛尔大喝一声，“跟着我冲！”当先冲了上来，他快比得上人类高度的体型可不容易对付。

“该死！阿勒！”阿纳隆愤怒地大叫，阿勒飞快地冲过来，头上的尖角对着米葛尔将他撞飞了出去。

躲开两个穴居人投掷的石块，阿纳隆挥剑砍向另一个胆敢冲上来的穴居人，准确而迅速地将他的头砍了下来，穴居人身躯无力的喷血倒下，而丑陋的脑袋则滚落到路面上。

“啊啊！这些低等的生物！”阿纳隆又当胸刺穿了一个穴居人，却被另一个用石块砸中了手臂，他一边将他一脚踢飞，一边大声咒骂，“臭哄哄的，全都该死！连同这该死的森林，都该被神灵诅咒！”

“这片森林早就没有了神灵，阿纳隆！”远处一个声音回答他，“你的记xìng还是那么差，我们驱逐了她，我应该早告诉过你的。”

阿纳隆踢开两个纠缠不休的穴居人，退后几步，和蓝斑角马阿勒呆在一起，jǐng惕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张望着。这个声音他有些耳熟，但混杂着风声，一时听不出来。

而穴居人也因为这突发状况而不知所措，尤其是他们的头领还因为角马的刺伤躺在一边爬不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来人就很快出现了，不是在森林里，而是在天空之中。

阿纳隆眯起了眼睛，好让自己面对阳光也能看得清楚些。来人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xìng，背后长着一双浅蓝sè的仿佛蝙蝠一样的宽大翅膀，除了一双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的三角耳朵，其他的和人类几乎一样。

这是一位圣斯蒂兰人，背后的双翼令人印象深刻。

她穿着淡蓝sè的紧身皮甲，金属的搭扣闪闪发亮，鼓胀的胸脯很吸引男人的眼光。她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但腰上却挂着一个jīng致的小木酒桶。阿纳隆见过的圣斯蒂兰人中没有一个有随身携带酒桶的习惯，除了……

“桃瑞丝！”阿纳隆惊喜地叫了起来，“你这混蛋！是你蛊惑我来到这该死的森林的！”

桃瑞丝飞快地落下来，一脚将阿纳隆踢翻一个跟头，“你永远也学不会礼貌，阿纳隆，你嘴里骂的森林是我的家！”

阿纳隆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你这家伙还不是一样！先帮我打发了这一群恶心的东西！”

桃瑞丝从他手里夺过那把厚重的手枪，啧啧称奇，“这玩意竟然还没有坏！阿纳隆，这是蒙伯人几十年前的货了吧？我不得不鄙视你了！”这么说着，她把枪口瞄准一个穴居人的脸，拨动枪身内镶的灵晶，一团红光哧地shè出，那名穴居人的脑袋立刻就像西瓜一样陡然爆开。

剩余的穴居人纷乱地尖叫着，慌作一团，缩在森林边缘瑟瑟发抖，却奇怪地没有逃走。

“你瞧！多简单的事情！”桃瑞丝骄傲地说，瞄准另外一名穴居人，准备开第二枪。

“该死的！”阿纳隆急忙抢了过来，心疼地大叫，“这是我辛苦攒下来的灵晶！你这家伙从来都这样！”蒙伯手枪是蒙伯人制作的老式产品，一种通过激发灵晶或者魔晶内的各种属xìng能量以达到杀伤目的的短枪式武器，每发shè一次都会消耗晶石内的能量，而且无法补充。近几年流行起来的是另一种更先进的皮斯托亚手枪。

桃瑞丝看看他斗篷上刻有三把利剑的金属徽章，不屑地撇撇嘴，“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个三阶的低级剑士，阿纳隆，不仅没有学会灵术，剑技上你三年来也没有一点进步！”

“三年的时间也没有让你学会什么叫尊重，桃瑞丝，”阿纳隆抱怨地说，“特别是对于我这样一个老朋友……”

“嘘！”桃瑞丝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背后的森林。

阿纳隆马上停住话语，左手握紧那把蒙伯手枪，右手将剑斜在左腰下，保持着随时可以刺出的状态。太阳的光芒在剑刃上一闪而过，被乌云遮住，旋即又闪亮起来。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阿纳隆低声说。

“我也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得到，那里一定存在着什么。”桃瑞丝脸sè凝重，双眼紧盯着森林里的幽暗深处，那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只有森林种族圣斯蒂兰人才可以感觉到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