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笨狗(1/2)
() 桂以平和的声音对着夜空诉说。
「我会把这些污秽的狗的首级一个不剩地砍下来。」
声音顿时变低,桂把长剑自刀鞘里拔出,指向满月。
那是和绫濑由花一起被『结界』封印在仓库里的魔剑。就如他向绫濑由纪彦所说的一样,夺取这把魔剑是桂袭击『广泽八家』的其中一个目的。
说是夺取其实不太正确,应该说是夺回。这把『魔剑·绝』本是属于桂他一族的东西。
「从我布下伏笔开始,已经过了十年,我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解放寄宿在由花身体里的『种子』。」
桂把长剑剑锋扛在肩膀上,血丝划过紫sè的双眼。
『种子』是桂被封在『镜』中百年来,他的灵魂所流出的鲜血所结成的碎片。
和受伤的**一样,灵魂受伤时也会流血。只有心脏被灼烧、被烹煮、被掘开、被切割、被撕裂、被践踏过的人,才会知道灵魂受伤时也会流血。
只要给予在体内奔走的灵魂所流出的鲜血魔力,它就会在体外凝成结晶,而这个结晶就是『种子』。
种在由花——绫濑里花所怀胎儿体内的『种子』,拥有足足一百年份的灵魂鲜血。
若说桂将所有痛苦和愿望都寄托在这个『种子』里,也绝不为过。
他再也无法制造出相同的『种子』,事实上,在做了种植在绫濑里花体内的『种子』后,桂有五年的时间连力量微弱的『种子』都无法制造。这段时间内他的魔力也随之低落,让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回复到能使用妖术的状态。
「我所流的血……我的灵魂所流的血,将洒落死亡……」
洒在那些污秽的狗身上。洒在『那个男人』身上。
当由花化作妖魔之时,破灭的盛宴就将揭开序幕。
青黑的血管浮现在桂的手臂上、胸口上、脖子上。他的白发倒竖,紫sè瞳孔的zhōng yāng如猫一般细长。
「我要你们偿还……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
桂睨着夜空中的满月,转过身去。
(呵呵,哥哥你不适合作武士啦,因为你太温柔了,你根本就无法伤人吧?)
令人怀念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那是少女高兴笑着时的声音。
(我们就一直住在村里吧……我、大家、还有哥哥,永远住在这个村子里……)
为了让自己听不到少女的声音,桂将耳朵寄托于呼啸的风声中,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徐志达一行人坐在陈静的车上,朝着寄放僵尸魂之枪的寺庙而去。
那是位于饭能市外山麓的一间寺庙。
陈静开着车,陈雪坐在一旁,由纪彦和把由花放在膝上的徐志达坐在后座。被薄薄毛毯包起来的由花不断发出磨牙的声音颤抖着。
打从离开徐皇家时候开始,由花就一直是由徐志达抱着,完全不让由纪彦碰一下。
「看起来好像还是会冷……这件外套给她……」
「没关系,我们另外带了一条毛毯,陈雪,把那条毛毯递给我好吗?」
由纪彦看着由花的脸,打算脱下外套,但徐志达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把由花移开。他接下陈雪从纸袋里拿出来的毛毯,盖在由花身上。
「谢谢。」
「……不会,这不是为了你做的。」
徐志达很冲的回答完后转头看着别处,由纪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抓了抓后颈。
「徐志达,你不要太过分。」
虽然被陈静骂了,但徐志达还是依然故我。
他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由纪彦。
从徐皇那里听说由纪彦得到不治之症一事的徐志达已经向本人求证过,由纪彦说起自己罹患不治之症的事,苦笑着说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因为害怕而抛下由花逃走,知道没剩几天好活了,所以才想要回头救女儿,他根本就只顾自己而已嘛。
徐志达很清楚现在的由纪彦愿意为了由花付出所有,但他无视亡妻愿望、抛弃女儿的过去,徐志达也没办法那么简单就原谅他。
——根据自己的心情不当爸爸、到最后又跑回来摆出父亲的架子……这样小孩不是太可怜了吗?小孩子不是想玩时才抱起来玩弄的布偶!
徐志达在心中独白。
「我不打算告诉由花我是她爸爸。」
由纪彦像是看穿了徐志达的心事般说道,徐志达忍不住回头看着由纪彦。
「如果在净化妖魔后,由花能恢复成普通的小孩,那我就会立刻离开她。」
他非常寂寞地说。
「我觉得那是一种逃避。」
陈雪抱着放有从徐皇那里借来的毛毯和毛巾的纸袋说。她映在后照镜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你真的后悔当初遗弃了由花,你就应该用你的一生来补偿她,而且你也应该让她知道你是她的爸爸。」
「我知道你说得没错,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是啊,小孩都已经九岁了,如果有个男人突然跑出来自称是爸爸的话,一定会造成她的混乱,如果你没有时间能陪她的话,告诉她你是她爸爸这件事只会造成伤害而已。」
陈静淡淡地说,陈雪低下头。
「可是由花迟早有一天会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会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地会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陈雪、徐志达……活着的人到时候再告诉她就好了。」
「可是由纪彦现在就在这里!就算所剩的时间不多,他也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陪着由花!」
陈雪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转头看向驾驶席,陈静一脸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由纪彦你这样也没关系吗!?你难道不希望由花能叫你一声爸爸……」
陈雪转向由纪彦。
「我没有那种资格。」
「请不要随便下定论!」
陈雪生气了,被陈雪瞪着的由纪彦满脸惊讶。
「我也不觉得曾经舍弃由花的你有资格作她的父亲,可是真正能下定论的人是由花自己。」
陈雪看着被徐志达抱在怀里的由花,脸上的愤怒瞬时化作悲哀。
「等事情结束之后,请你告诉她你是她的爸爸,请把事实告诉她。憎恨抛弃了自己的父亲的权利、为无法一起共度长久时光而悲伤的权利、还有叫你一声爸爸的权利……请把这些权利全部还给由花。」
「陈雪……」
「如果把事实全盘托出,或许由纪彦和由花都会因此受伤,不过,就算如此……」
坐在一旁的陈静用手轻拍掉着眼泪的陈雪的头。
徐志达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曾经一度舍弃由花的由纪彦,不停地和他发生冲突而已,但陈雪却和他完全不同。
由花和由纪彦,陈雪考虑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最重要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抚养由花的里穗是怎么跟由花解释有关她亲生父母的事。不过,她总不可能把事实告诉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没有人能够和孩子解释说她的妈妈以自己的生命换得她的诞生,没有人能说明她的爸爸因为害怕而逃离,她唯一能作的解释,大概就是告诉由花她的双亲因意外丧生或病逝吧。
真相大白不一定就是幸福,真实,有时也可能刻划下更深的伤口。但在不知道真实的状况下就让一切结束,也是一种不幸。
由花和由纪彦,陈雪要表达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勇敢地面对事实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过要不要说出来这种事,就等到整件事结束后再说吧,现在要先来处理眼前的麻烦才行。」
陈静突然踩下煞车,车子停在离隧道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往山里的宽广路上没有其它的车。
徐志达从座位上探出身体,越过姊姊的头凝视着前方,有个被车头大灯映照出的影子站在隧道入口,影子在灯光所能探照到的范围的最前端,看起来虽然有些模糊,但那个剪影绝对不属于人类。
「埋伏……吗……」
「明明就没有时间了……」
徐志达舔了舔干裂的双唇,由纪彦则是懊悔地咬牙。
「……没关系,这边就交给我,由纪彦,麻烦你开车了。」
陈静凝视着前方的敌人,粗鲁地撩起浏海。
「姊姊大人不可以!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
「你仔细看看那孩子,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听陈静这么一说,徐志达低下头来看着由花,因为她的异常变化倒吸了一口气。
她的眉问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纵向龟裂,里面有一只眼睛正试着睁开,虽然只开了一条细缝,但徐志达已经可以看到那眼睛的颜sè,是鲜红sè。除此之外,粗大血管般的东西浮现在她的双颊到脖子这块区域里。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剧烈。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拳,指甲都已陷入肉里,陈雪的脸sè苍白。
「她已经开始要化身成妖魔了……?」
「快走!我会叫他帮忙,不用担心。」
陈静用姆指比了比后面。
「他……?」
徐志达回过头去,听到了喇叭的声音,一台黑sè的SKYLINE不知何时已停在后面,是徐志天的车。
徐志天下车后站在车头灯前,摘下眼镜,像是在赶野狗般地挥了挥手。
「如果等一下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敢跟我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的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陈静轻轻戳了徐志达的额头,下车和徐志天走向前。
隧道前歪斜的影子慢慢地朝这边靠近。
进入头灯照shè范围里的影子是一个黑sè体毛、有着红sè条纹、以双脚行走的妖魔,它隆起的手臂不仅长在肩膀上,背后还长了另外两支,长度比从肩膀上长出来的还要长上一倍,它的全长虽然比『狮子』还小,但还是有两公尺半左右。
「徐志达,抱歉,这边就拜托陈静他们了!」
由纪彦穿过座位问狭小的空隙坐到驾驶席上,握住方向盘后重重踩下了油门。
陈静的黑发在强风中飞舞,她稍稍回过头,朝着『虎』伸出了左手。
唰,鲜红的火焰在隧道入口前燃起。
『虎』为了躲开火焰跳至半空中。
「我们要冲进去了!」
由纪彦踩下油门,车子穿过陈静和徐志天中间.划开火焰,进入到隧道里。
挡风玻璃在刹那间染上红sè。
「大家……要小心……」
陈雪的双手在胸前紧握祈祷。
「没问题的,姊姊大人和大哥一起上场的话,是绝对不会输的。」
徐志达认真地点了点头。
车子再次回到夜空下,在他们离开隧道的那一瞬间车体晃了一下。似乎有东西掉到挡风玻璃上了。
「呀——!」
陈雪惊叫,一只露出獠牙的『犬』倒挂在挡风玻璃上。
「该死!原来不是只有刚刚那一只!」
『犬』赤红的眼睛对准咒骂中的徐志达,它大大地张开嘴,喉咙深处冒出火焰,正准备攻击。
徐志达紧紧地抱住由花保护她。
「别挡路!」
坐在驾驶席上的由纪彦怒吼,徐志达感受到他身上进shè出来的强大兽气,不禁打了个冷颤。
由纪彦所放出的兽气化作冷气袭向『犬』,让整只『犬』冻结、化为冰雕。
「喝!」
由纪彦这次发出尖锐的叫声,成了冰雕的『犬』应声碎裂,化作冰尘随风而去。
「jiān厉害……不用变身也可以放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徐志达不知不觉地赞叹起来。
和女xìng僵尸人不同,普通的男xìng僵尸一族只要不变身,是无法使用特殊能力的。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和熟练的cāo纵技巧的人才能破除这个限制,哥哥.徐志天虽然能在人形时cāo纵落雷,但其威力和变身后的力量一比较,立刻逊sè不少。
绫濑由纪彦「兽圣」的封号果然不是唬人的。
不过他被病魔侵蚀的身体终究不能勉强,由纪彦痛苦地扭曲表情,重重地吐气,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快走!」
由纪彦冷静的双眼里映着坚强意志的光辉,他重新握好方向盘。
徐志达和陈雪一起点头。
『虎』站在冒烟的火焰前低声怒吼,背上长出来的手不安分地动着,但它似乎没有要攻过来的意思。
「好久没跟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姊姊陈静按着飞舞的头发说。
「是啊,好久了,我有点紧张哩。」
徐志天脱下外套笑道。
「等一下要用尽全力战斗,不要因为被卷进火里而烧成烤肉啦。」
「我会好好躲开的,还请姊姊你手下留情。」
这句话一半是认真的,一半是在开玩笑的。
陈静拥有调节火焰、不让它烧到目标以外物体的技巧,不过这种顾虑到他人的技巧却会降低攻击的强度,陈静的意思正是这次她将下手不会留情。
陈静的火焰攻击力凌驾于徐志天的雷之上,如果被卷入的话,可不是烧出一个伤疤就能解决的。
「我们赶快搞定,追上他们,以徐志达现在的力量,上场战斗等于送死。」
徐志天听到姊姊说的话后笑开了,陈静「嗯?」的一声半威胁地抬高半边眉毛。
「不管怎么说,姊姊大人你就是放不开可爱的小弟啊,你明明就为了退出战场而辞去『广泽八家』的工作了啊。」
「……我答应母亲我会监视着他,直到那家伙长大。」
陈静低下视线淡淡地笑了笑。
徐志天也一样把视线垂下。
十二年前母亲的死,不是只有徐志达受伤,同时也在陈静和徐志天的心上留下巨大的影响。
他们向母亲发誓——陈静誓言守护家人,徐志天则誓言要用僵尸人的钩爪和獠牙,让别人再也不会失去他们所爱的人。
「徐志达长大那一天吗?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耶。」
「有陈雪在他身边,他已经有一个该守护的对象了,很快就会长大的。」
陈静这么说着,她的侧脸带着些许的寂寞。
「不管怎样,你也不要做得太过火了,你现在已经是为人母亲的人了。」
「居然敢对我说教,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做得太过火,所以我才把你留下来啊。」
陈静戳着徐志天的太阳穴,让徐志天不禁苦笑。
「要来了。」
陈静细长的双眼锐利地眯起。
『虎』举起四只手拍打着厚实的胸膛。
「那是金刚才会用的招式,好吗?」
徐志天咆哮一声后,上半身化作白银sè的僵尸。
「没有尽全力的攻击是打不倒它的,我要『聚集』,帮我争取时间。」
「如您所愿。」
徐志天扬起嘴角响应陈静迅速的指令,他在双手上变出闪耀着青白sè光辉的「御剑」,向前奔去。
『虎』将跑上前来的徐志天当作第一目标,它低低蹲下。
陈静在胸前交错双手,一边深深地吐气一边把交叉的手放下,闭上眼睛,秀丽的黑sè长发浮起倒竖。
她进入施放大绝招前的『聚集』状态。
——她要用那一招吗?
徐志天瞥了姊姊一眼,随即以御剑在近距离迎战敌人。
『虎』四只手臂如同雨点般快速落下。
——好快!
徐志天的眼睛无法捕捉到『虎』不断快速划破空气、袭击而来的拳势,徐志天连砍它的空隙也没有,只能一直闪躲。
虽然它的攻势凶猛,但攻击的韵律却非常单调,眼睛过没多久就已经习惯它的攻击模式。
徐志天弯下身体躲过『虎』挥过来的一拳后,随即试着用双刀斩断它的脚筋,但就在雷刀陷入脚筋的那一瞬间,雷刀发出唰的一声后就碎裂了。
碎裂的刀刃化作磷光,溶解在空气中。
——御剑碎了……!?
『虎』抬起大树般的脚掌朝愕然的徐志天眼前逼近。
胸部吃下剧烈一击的徐志天被踹飞到十公尺外的地方。
由于徐志天没来得及采回避姿势,倒下时右肩重重着地,不过他还是迅速站了起来准备应战,『虎』没有追上来。
「呃……!」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晕眩让徐志天不禁呻吟。
「兽气被吸走了……?」
在他吃下那一记攻击时,飞踢的冲击和强烈的无力感同时袭来。
『虎』的——体毛,可能拥有吸取触碰者兽气的能力。
因此御剑才会碎掉。
「……熬夜的报应来了。」
熬夜的劳累和飞踢所造成的伤害相乘,徐志天单膝着地,肋骨断了两根。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可以算得上是必杀技的御剑碎了,这就等于其它所有技巧都派不上用场,就算用最强攻击「苍龙」来对付它,也不能保证一击就能收拾它。
——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它了吗?
徐志天按着胸口看向上空。
一个火球浮在空中,它的直径约有两公尺,以火球为中心点的周围闪耀着眩目的红sè磷光。
这是陈静的绝招,虽然『聚集』要花上一点时间,但它的攻击力比徐志天的「苍龙」还要高。
陈静没帮这招取名字,而徐志天则是自行将这招命名为「shèrì」。
火球慢慢地膨胀。
「还要再花点时间吗?」
徐志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他试着举起手摆出战斗姿势,但是……
——手……不能动?
即便他用尽所有力气,他的手仍旧颤抖不已,完全没办法动。
不能动的不只是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全身,让徐志天动弹不得。
连呼吸也做不到。
『虎』站在远方朝他伸出四只手。
——是念动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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