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涌(四)(1/2)
() 龙峻从屏风侧门后慢慢踱出,只听钱满温言笑道:“这位兄弟武功不错啊,不知姓甚名谁,属何门派,尊师是哪位?”他那里越说得轻柔客气,龙峻却知这人越难善了。不过来者既有可能是阿策使计送上门受教训的,那倒不如就随她的意;即便不是,借此机会摸清底细,给对方个下马威也好。
那来客轻蔑一笑:“凭你也配知道我的身份?……”话刚讲到一半,忽听头顶风响,一大团黑黝黝的物事霍然当头砸下。他开口说话之时真气不纯,对方竟乘此机会偷袭,不禁又惊又怒,急举臂抵挡。来袭者动作既快又狠,且内力雄浑,那物事距离头顶尚有一尺,便觉气劲沛然,犹如山顶坠下巨石,罡风压体,刮得肌肤生痛。来客知道厉害,忙将真气遍布全身,举双臂向上奋力一格。双方招式相接,轰然巨响,气劲四散,如大风掠境,过庭中花木随之一阵狂摆,旁观者衣袂猎猎飞舞。
钱满提起手中物事往后轻轻一跃,胡须飘飘,嘻嘻笑道:“咦?有点门道,居然还能站着!”
此时龙峻已踱到“舒啸堂”正门檐廊下,卫征老三见了,忙让到一边躬身行礼,他微一点头,闲立门前负手旁观。不出自己所料,钱满手里提着的,正是摆在一旁的太师椅,看来这人老毛病依然没改,还是喜欢随手拿身边物事作兵器。昔年在锦衣卫缇骑,钱满便以内力称雄,后来受了重伤,林先生另传他一门疗伤保命的心法,结果内功越发霸道强横。这椅子虽是木制,可被他用真气布满充盈,便如同是一把大铁锤,一击之下非但完完整整丝毫未损,被砸的人反而很有些吃不消。再看向过庭,那来客虽仍笔直站立原地,脸sè却苍白如纸,双臂挡在胸前,不自觉微微发抖,一时说不出话。这时忽听地面咯啦啦一阵脆响,竟是那恶客脚下的青石板,被钱满的内力传输波及,承受不住重压碎裂开来。
龙峻细听两人气流血脉,那客人运功强抗,遭受重击,胸中内息沉浊阻滞,瞬间无法运转;而钱满体内真气则流转如意,不见异常,但想到他的陈年旧伤,仍有些不放心,侧首轻唤:“志远?”
卫征心中明白,微笑轻声答道:“龙爷放心,近来老大身子一向安好,多玩几招也无妨。”龙峻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场中。
那边钱满好整以暇,将椅子举起复又砸下,大喝道:“再接我一招!”
来客刚刚调匀气息,原想退后拔剑御敌,椅子竟转眼又到,遂深吸口气,运起全身内力,举臂向那椅子拍出。钱满这招本来漏洞极多,他身形虽高,可与那恶客相比,其实差距不大,拿椅子砸人,势必要将之举过头顶,如此一来,胸口头面肋下空门大露,简直到处都是破绽。这恶客原本拟定一掌防守抵挡太师椅,一掌乘隙进攻逼退对方,却不料这一击的威力远比前次更甚,椅上真气排山倒海,如一座大山当头压下,顿感气息窒滞。自忖若只用一掌,手臂非骨断筋折不可,只得双掌齐出阻拦。他此时方才明白,即便这招空门甚多,可在对方霸道内力和快捷速度的弥补下,所有的破绽都不成其为破绽。
又是砰地一声巨响,过庭内犹似刮起一阵小旋风,两边的翠竹纷纷贴伏在墙上,几株腊梅摇个不停,枝条上的冰棱俱被震落,花瓣竹叶簌簌落下,枝干也险些断折。龙峻眯着眼一看,来客一张脸已转成铁青,他将体内真气催动飞速周转,方才确保自己暂时未受多大的内伤。可身上所承受的内力传至地面,所站之处,石板开裂之后俱成齑粉,下面泥土松软,他双腿深陷地下,直没到小腿肚,整个人仿佛骤然矮了一截。
钱满哈哈一笑:“不错不错,这才好玩!”说罢又将手中椅子轻轻举起。
此时那来客胸口如遭铁锤重击,痛闷难当,眼看钱满决计不会收手,等不及调匀真气便仓促开口:“且住!你连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都不懂……”
“呸!你算哪门子的国,什么狗屁来使?!你今天替你主子送拜帖,就只是个跑腿的狗奴才!”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现在才想起来报家门,晚了!”钱满挥舞手中木椅第三次砸下,大吼一声,“我管你是什么鸟人,打了再说!”来客出道至今,从未遇到内功如此强横的对手,硬接了两招,早就双臂麻木刺痛,心生惧意。眼见招至想要躲避,奈何双腿毕竟是血肉之物,适才硬接对方内力传到地下,已是酸痛难当,便是在平地也迈不开步,何况两脚皆深陷洞中,轻易挣扎不出,只得咬牙举臂再拼全力格挡一次。
然而这第三击却和前两次大大不同,耳侧劲风呼啸,迅猛如怒涛拍岸,那恶客领教过利害,忙运气全身,将双掌竭力推出。两边招式将到未到,将触未触之际,钱满这方压顶浑厚内力竟瞬间消散,把椅子忽然往斜刺里一抛,右掌裹住对方双臂一圈,从侧方望空一引。来客如同对着木桩拼力打出一拳,而木桩却在拳头刚刚触及刹那粉碎,让他的猛劲骤然落了个空。这又好比进招之时,被人抓住手臂顺势猛力拉扯,只听咯咯两响,他双腕关节俱都脱臼,肺腑间气血翻腾,烦闷yù呕,几yù瘫软在地。正惊骇交加,眼前一花,那被称作志远的男子,原本站在檐廊下神思远游,此时却忽然到了自己左侧墙边,在那张斜飞的椅子堪堪撞到墙上前一瞬,轻轻松松将之抄在手里。他去时疾若闪电,如箭离弦,目标一接到手,整个人顿时变得松松垮垮,提着椅子慢悠悠踱回檐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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