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懒云沉,见英风之益露(2/2)
“只不过那白世俊是圣上之弟昌宜侯的义子;但凡牵扯到朝廷宗室事情就不那么简单——”
刚说到这儿他便听到自己女儿不满的叫了声:
“爹!”
听宗悦茹抗议深谙朝堂之事的将军却假装没听到只是继续跟眼前热血少年说道:
“醒言你放心这白世俊之事确实罪恶待本将军此次护送公主回朝定当向圣上如实禀报。只是最后如何处置还得请圣上裁决。”
听宗将军这么一说醒言也觉自己刚才有些急躁。只是稍停一阵他却始终觉着有些不甘心便问道:
“既然这样宗将军能否告知在下那恶贼可会被锁拿回京、按律抵罪?”
听他明白相问宗汉想了想便也直率答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白世俊义父权倾朝野支持者甚众。即使昌宜侯自己不积极维护圣上也会多有顾虑急切间也不一定会作出严厉裁处……”
“这么说就是投鼠忌器了?”
“……”
听醒言说得如此直接宗汉一时也不知如何对答。因为他看到当今圣上的小女儿已从安歇的凤帐中走出正立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
不过略想了想宗将军还是蔼言耐心回答:
“醒言你有所不知这朝廷政治之事我宗汉一介武夫也并不如何知晓。只不过立于朝堂日久我也略略知道一些情况。比如今日这白世俊之事虽然你和公主都是亲眼目睹;但一旦摆上朝廷论及权谋便很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果再虑及减免士大夫刑罚的‘八议’之制那白世俊分毫无损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那蓄养江湖术士之事便可以说成——”
说到此处宗汉便开始努力回忆起往日朝堂上那些文官是如何扯皮开脱。正在苦思之时却听眼前少年已替他接下下言:
“我知道这事可以说成是白世俊求贤若渴不免良莠不齐最多落个有欠甄别、交人不慎之罪;又或者说他只是替皇上苦心寻觅人材丹心一片不惟不应受到惩罚反倒还要受赏……”
“对对!正是这样!”
听他说得如此地道简直就和那些文官口吻一模一样宗汉便忍不住使劲点头。只是正当他要开口称赞醒言见识卓绝之时却忽见这新晋的中散大夫忽然激动起来语急促说道:
“将军!那白小贼以一人之私以致百姓流离难道就不应受到应有惩罚?那老百姓无端守在吃得这许多苦楚只因‘权谋’二字就白白生受了?!”
忽见醒言如此悲愤宗将军与居盈悦茹等人俱各动容。他们不知道所谓“屋漏在上知之在下”醒言出身贫苦门楣自小在村野市井中求活对那些高位者以一己私利导致万民受苦的恶行正是深恶痛绝。现在见白世俊犯下这等再明白不过的罪行却还可能免受惩罚这又如何不叫他愤懑?
只是当他情不自禁的质问过等回过神来看看眼前金甲大将军一脸尴尬醒言便察觉刚才自己说话颇有些失礼。于是暂压下胸中怒火平心静气想了一下他便用和缓语调郑重告道:
“宗将军请恕晚辈方才失礼。其实将军不必为难。小子尝闻:‘千夫所指无病而死。’我相信冥冥中自有神目如电。将军请放心——”
“那恶贯满盈之人即无人惩或有天谴!”
他这短短几句话说得异常平静但与他直面相对的宗汉宗将军却彷佛从他双眼中看到些深邃的颜色。
于是忽然之间有一些当年鄱阳县城中的往事片断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宗汉心头。
此时这身边的夜晚正是同样的平静。只有那几堆篝火还在“噼噼啪啪”的热烈燃灼。跳动的火苗在少年坚毅的脸庞上映上赤红的纹样。夏夜山野中只听得到风吹林叶的沙沙声响最多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含混不清的低低咕喃。
按剑四望这营地中正是火光如血风声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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