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罗敷有夫,谁吹引凤之箫(2/2)
“幸好还没进那林子;否则就真说不清。”
只不过他这想法也只是一厢情愿。待那青脸汉子奔到近前不由分说便将他脖领一把抓住怒吼道:
“好个淫贼!今个终于被老子抓到!”
直到这时醒言才现眼前中年汉子脸色并非是气得青而是半边脸颊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胎记;值此愤怒之时他脸上筋肉扭曲衬着这青色胎记正是狰狞吓人。
原来这青脸之人名唤陈大郎乃阳山县东城人氏。因了脸上这块胎记旁人又都唤他为“陈鬼脸”。这陈鬼脸手头很有些闲钱便娶了房老婆小自己几岁颇有几分姿色。
当时娶得这房媳妇他还颇为高兴说是娶得美人回;只是才过了几月他就有些不称意起来。因了自己尊荣不佳他便开始疑神疑鬼总觉着就是根稻草她也要出墙何况自己老婆还年轻貌美颇似一枝红杏妖娆。于是过不多久这陈鬼脸管束妻子的严苛名声便传遍街坊四邻——男子童仆恐与大娘私通定是都要辞退;婢女丫鬟又恐为女主人传情递话暗通款曲最后也都遣散回家。到后来无论哪家寻常少年子弟只要在陈府门前稍作停留便都会被陈大郎急出呵斥驱离。
而今天一大清早正当陈大郎在家门前来回逡巡之时却听得后院一声响动自己那位正在浣洗衣物的婆姨轻呼一声后便寂然无语。听到这样怪响陈大郎赶紧奔回后院;一看却现已是人去院空。着忙搜找却只是遍寻不着。
这下一来陈大郎顿时如丧考妣。要知道平日在自己管教之下陈氏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就是不小心踏过影壁家主都要暴跳如雷——现在人都不见了那还了得?
于是陈大郎立即如没头苍蝇般仓惶奔出哭丧着脸儿跟左近街坊邻居打听妻子的去路。幸好许是平日积下好名声不多久街边便有好心人跟他指出一条明路说是方才见一年轻人身后负剑掳掠陈嫂往城东而去;瞧那身形似乎还颇有些武功。
一听此言陈大郎顿时慌了手脚赶紧大许好处求恳街坊四邻替他出头与他一起去将妻子抢回。而让这倒霉之人颇感欣慰的是还不待自己怎么说街边巷角便涌出不少好心人一齐嚷着要替他打抱不平。看着那同仇敌忾的架势倒彷佛个个是丢了自家老婆一般。
于是这陈大郎满怀着感激之情急与这临时聚起的三四十人浩浩荡荡朝城东杀去。
只是稍后让这事主有些失望的是出了东城门一路赶来却连他老婆一根毫毛都没见着。正沮丧时旁边好心人便告诉他这淫贼在阳山出没也不是一日两日其实他们这些正义街邻早就暗中留意。经得多日观察终于让他们现原来这淫贼无比狡猾掳人得手后都要绕一大圈以防别人追上。只不过最后这白面淫贼都会兜回到这城郊偏僻树林中行恶;他们只要在这树林中埋伏等待便是。
听得这番话六神无主的陈大郎立即火烧屁股般催着这位达人赶快领着大夥儿去那处树林。这位青脸汉子一听到“白面”二字更是戳到心中痛处只恨不得马上便找到那贼徒狠狠揍他一拳让他脸上开花——虽然听起来那恶贼似乎颇有些功夫;只不过现在他们人多势众难道还怕他不成?
等到了那处树林中小心潜伏下那位好心的中年汉子又跟他保证这个淫贼虽然会些妖术善迷良家妇女;但所谓“盗亦有道”据确切消息这贼人除了**熏心之余竟还是个义贼绝不会欺负寻常百姓。偶尔还会做些除暴安良的好事。一听这话陈大郎顿时安下心来;毕竟虽然那贼徒是否义士与他无关但如此一来至少可保证过会儿捉奸夺妻之时不会被那人一剑劈倒!
心烦意乱的陈大郎浑没注意到他身旁这位瘦削汉子跟自己说过这话后也把这意思又跟那三十几个同来之人说了一遍似乎也在给他们打气。
于是经过一番动员这支规模庞大的锄奸队伍就在这小树林的深处静静的伏下。这些人隐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林中那些鸟雀仍在他们头顶自由自在的跳跃鸣叫丝毫不受惊扰。只不过自然造化中这些动听的春之乐曲潜伏者们却没一个有心思去听。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当陈大郎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之时却只听得林外依稀传来一阵脚步声。只一会儿功夫那噌噌的脚步乱响便离得近了。一听这不寻常的脚步声已等得心急的陈大郎忍不住探起身形便要一跃冲出林去。只不过刚一起身便已被身旁汉子拖住:
“大郎且莫心急!那贼徒还未入林。若是现在就将他惊跑恐怕我们再是人多也捉他不住。”
听得他这一阵悄声细语冲动的苦主又冷静下来;感激的望了身旁好心人一眼便又耐心的伏下身形。
又过了一小会儿旁边那个义士听了听觉林外已没了人声便猛一拉陈大郎然后便跃身而起。于是这三四十人的队伍就在失妻苦主带领下一声喊气势如虹般从树林中冲出朝那位呆立林边道上的少年狂奔而去!
当然见了那少年并未如预期一般入得林去那些陪陈大郎冲击之人倒有些愣怔。不过现在那义愤填膺的事主可顾不得这些;一见那少年与这些好心人描述的特征相同立时就有一股血儿直往脑门子上冲不管不顾的奔过去一把将他领口撸住同时破口大骂。
而他身后之人见那少年看到陈大郎骂骂咧咧冲过来后仍然被轻易的揪住领口则个个都大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心神然后便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将这俩对峙之人团团围住。
见这些人来势汹汹醒言一惊之后立即就明白遭了奸人陷害。听眼前这汉子口称“淫贼”这位不幸落入圈套的少年堂主便大呼冤枉:
“这位大哥且莫动手有话好好说。其实我也只是过路行人——不信?您没见我脚底还站在这路上、连林子都没进?”
可是他眼前之人现下正是怒火攻心颈上青筋直爆怒喝道:
“咄!我陈大郎可不信你这淫贼妖人的鬼话!”
正吼叫间又有同行之人从林中将那妇人扶出大叫道:
“陈大官人大嫂果然在此了!”
一听这话陈大郎安心之余也是怒火更旺手中攥紧眼前这年轻贼人的衣领大喝道:
“好你个妖人!敢用妖术将我娘子掳住此处。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急切间陈大郎也顾不得用词只在心下不停给自己打气准备要给这身后背剑的妖人脸上来上一记。此刻周围这些人靠紧少年不停推搡正让他展动不得。
就在陈大郎口中“妖人”“妖人”的唤着心里踌躇着敢不敢真在妖人脸上揍一拳时醒言心下也正作着激烈斗争:
“晦气!眼前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恐怕也是受人蒙蔽。看样子也都是些平民虽然我一身法术武艺用在他们身上却有些不便。”
“可是这回与上次在浈阳不同;那回只有一个村汉来与我胡搅蛮缠这次却有许多人。若不用法术即使自己再是力大也全无用武之处。”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身边人声鼎沸正是四面楚歌;瞧这情形若不用法术就算他再有通天武功一时也难以脱身。一时间醒言和面前这个苦主汉子一样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陈大郎踌躇、张醒言苦思对策之时这俩陷入僵持之人却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周这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有三四个寻常打扮之人竟先后从袖管中露出支锋利的匕不动声色的朝他俩靠来。这些暗藏的锋刃上闪动着青幽幽的光华显然涂有剧毒。
而这时候与青脸汉子来回挣拒的少年却全然不知正在悄悄潜近的致命威胁。现在他身边这些人似乎只是帮苦主将他围住并无什么歹意。渐渐的那几个心怀叵测的刺客在少年身边人有意无意的遮掩配合下已成功靠近到醒言方圆半丈之内隐隐形成一个交错包围之势——看来只要在耐心等上片刻这个轼杀神教贤师的亵渎之人便要丧身在奇毒无比的刃牙之下!
成功似乎离自己如此之近便让这些隐身的刺客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那少年兀自懵懂不知还在那儿挣扎着和陈鬼脸儿说理这些人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之色……
在这样最紧要的关头无论局中局外之人都已只顾得眼前的纷争。此刻身外那些和煦的春风、明媚的春阳、如烟的春树、啁啾的春鸟无论多么的美妙动人都已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眼下这片如波涛般动荡不安的人群却突然间渐趋凝滞。
此刻无论是苦苦纠缠的少年还是暗流涌动的人众忽觉天光渐暗又几乎同时听到原本被自己忽略的天空中正传来“吖吖”的鸣啸。与自己向来听惯的鸟鸣不同此时这高渺云天上的鸟叫不知何时起已变得壮大恢宏竟似要震耳欲聋!
听着这异响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仰脸朝天空看去却见那原本片云也无的晴朗天空上已飞满了各色的禽鸟。这些繁密翔集的飞鸟交织成一片阔大的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日光在他们站立的这片土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