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浪逐芳尘,轻折合欢之枝(2/2)
“……”
原以为彭县公召自己来是要跟他详谈府中妖异之事没成想兜头便是这么一句!当时就把醒言给问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过得一阵他才在对面长者期盼的目光中口角嗫嚅的说道:
“县公美意小子自然心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彭小姐她才貌双全我恐怕高攀不起。并且小姐于此事也应是无心吧?我实在不敢强她所难……”
听他说到此处却见彭县公吹胡子瞪眼怒道:
“她敢!贤侄你没听说过?儿女亲事全凭父母之言。我让她嫁她岂敢不嫁!”
听得此言醒言还想分辩上一两句那彭襄浦却是一摆手说道:
“至于这‘高攀’一说贤侄也莫过谦。老夫至今也算是阅人无数;君之事理才情实非普通道徒可比。今晚又见你法力高强竟将那妖魔一举击退——依老夫看非是醒言高攀而是小女攀龙附骥才是!”
说罢彭襄浦缓和了些语气侃侃而谈:
“老夫虽是官宦之家但贤侄也莫迟疑那门当户对之理。前日我曾依稀听闻你们道门之中便出了一位朝廷专旨册封的中散大夫。依我来看只要费些时日贤侄想要获此殊荣也并非难事。”
“……”
见着眼前少年正是神情古怪彭公赶紧又继续解说:
“此事虽然有些艰难但也绝非空中楼阁。不瞒贤侄说我彭家门楣乃北地秦川的世族;润兰她叔伯辈中为官为宦之人不在少数。便连润兰的大哥现在也是宦游扬州。若是贤侄与小女成亲凭着自己才情道术再由我彭家在朝中托人用些力气熬得十几年那授官封爵之事也并非不可期测!”
彭襄浦说这话时正是一脸的傲然。对他而言说这番话一方面是为了抚慰佳婿另一方面也顺带着告知自己的家世渊源好让眼前少年知道他彭家也并不是等闲之辈。这样一来恐怕便更能成就这段姻缘。
说完这番话不知何故急着嫁女的彭县公见着眼前少年神色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便又祭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只见他语带神秘的说道:
“贤侄你可知道?你与小女结姻之事其实正是天意!”
“天意?”
醒言一听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他神色震动彭襄浦心下大喜心忖总算摸到他的脉络;原来这世间修道之人果然最计较天道天意。于是便见他定下神来不慌不忙道:
“其实就在张贤侄来我府上之前小女也曾在街边算过几卦姻缘。”
“哦?卦相如何?”
醒言口中问着心中却想到这彭县公对自家女儿行动倒是了如指掌。
“不瞒贤侄小女共求得三卦。头一卦叫‘鸳鸯分飞’第二卦是‘否极泰来’第三卦则为‘得遇贵人’。”
“呣这三卦依次看来倒还不错。那不知这几卦分别应作何解?”
“贤侄这‘鸳鸯分飞’自然就是指你和小女起初会因为这妖物而致婚事不得和谐。‘否极泰来’就是说事情会有转机想来就应是今晚贤侄施出**力击退邪魔之事。这最后一卦‘得遇贵人’当然便是指小女今后能奉君为夫——不闻圣人有言?‘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这夫君对于妻子而言自然就是贵人了!”
“……”
今晚书房中劈头盖脸这一番许亲仗阵醒言又何曾碰到过。听得彭襄浦这一番殷勤劝说少年头脑都有些晕晕乎乎到最后只觉着自己娶这彭家小姐之事上应天理下应人伦实是天大的美事。
就在少年被彭襄浦言语催逼之下满脑子乱如缠乱丝麻之时却忽见原本气势十足的彭县爷在他愣神的片刻之间彷佛再也支撑不住全身都弛懈下来只颤巍巍悲声言道:
“罢了此事原也瞒不过去。张道长小女本就不敢奢望被纳为正室。只要您能收留让那妖邪退避她为妾为婢都行。以后她奉寇姑娘琼肜姑娘为主便是……”
“呣?!”
不待吃惊的少年开口说话便见这位原本骄傲的一县之主彭襄浦彭大人竟已是老泪纵横。点点泪光中老大人带着悲声跟少年说了些他从不曾听到的情由!
原来他前几日提过的那位孩童大半月前半夜突然惊寤听到府中某处传来阵阵怪声天明后便跑来禀与老爷夫人听。与夫人闻禀后只顾惊惧不同彭襄浦一听之下便淡然挥退那个小厮只说府中出了些怪异让府中仆妇童婢平日多加小心。
只是就在一两日后觑得个空处彭公便寻得一个由头将那报信仆童叫到无人处复又细细研问了那晚的情形。这一问之下便有了另外的结果。虽然这半大孩童前日惊醒后确实懵懂口中陈述时又委实盘缠不清;但彭公是何等人物?为官十数年经手大小案子无数于这刑问诱答之事实是熟得不能再熟。一番盘问下来彭襄浦心中便凉了半截:
那怪声传出的方位俨然便是爱女润兰的闺苑方向;而那似颦若呻的古怪声音娶妻已有二十多年的彭襄浦又如何不知那是何样响动!
于是当时这番拷问再加上之后对女儿体态的留意观察便让一生要强的彭县公整个人都如堕三九冰窟——
自己悉心教诲、拱若掌中明珠的爱女怕是早已为那神通广大的妖魔所污!
含混说到此处心思灵透的少年如何听不出他弦外之音?看着眼前这个彷佛苍老了十多岁、正老泪潸然的一县之主醒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彭小姐她自己知道么?”
“每次妖来都施迷雾兰儿她、恐怕还是不知。”
“唉~冤孽!冤孽!现在想来这都是我彭襄浦前世种下的恶果今生又失了功德才遭老天这样报应!最近那龙王庙走水便是上天对我的警告了!”
彭县公说这话时正是痛心疾。
见着眼前这位慈父为爱女褪去最后一分自尊后伤心的模样醒言心中也甚是难过。一想到彭襄浦刚才所言不免又义愤填膺只沉声郑重说道:
“彭公且莫着恼这神鬼之事无甚凭依也不必太过在意。县公请放心小姐的终身大事着落在我身上便是!”
醒言说这话时正一心想要彻底除去那玷污良家少女的妖魔。而彭公听得他这番话心中顿觉宽慰了许多。
暂按下彭府中这许多悲喜不提再说浈阳城郊外那条横亘东西的浈水大河。
就在这涸态毕露的浈河下游约摸离浈阳城四五十里之外河川流经一处幽僻的山谷正盘踞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湾潭。现在就在这处人迹罕至的幽潭之中却有一人正在濯洗着虬肌盘结的身躯。
这位鹰目阔鼻之人一边洗濯一边正恨恨骂道:
“方才究竟是何方恶徒?竟敢在暗中偷袭本神!”
“哼!这无知鼠辈也算有胆敢来坏我好事——若让我下次碰到定将他碎尸万段!”
这怪人口中叱骂时却见自己臂上那两道深深的创痕仍然在不停渗出血珠。见这前所未有的古怪情状这嘴上称强的幽潭怪神暗地里也是心惊不已:
“……那恶徒究竟是什么来历?从不曾听说浈阳县还有这样人物。他打伤这伤口竟不能像往日般瞬时愈合……”
……不管这晚在干旱的浈阳地界上上演着何种的悲喜忧愁那东天上熹微的曙光仍然与往常一样在雄鸡唱晓声中翩然而至。
今日便是浈阳县张榜招纳的贤士们为合县军民开坛求雨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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