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剑十年信手磨(1/2)
且说少年醒言意外得了这把“宝剑”立时兴致冲冲的蘸水磨了起来希图将之打磨得光鲜漂亮些等到典当之时能估上个好价钱。
只是醒言觉着有些奇怪的是自个儿已琢磨了好久却只把那长剑上沾着的泥迹草痕给蹭去那剑身黑中带灰的黯淡底色却始终看不出有啥明显变化。
又略略磨了一会儿瞅瞅还是没啥起色醒言便心说罢了反正这是白捡来的物事胡乱当几个银钱就算了——要他说啊这把宝剑看起来还似颇为古朴说不定便是啥宝贝古董;待下午拿到那“青蚨居”让章老朝奉看了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当得一二两白银也未可知。
于是少年便直起腰来从屋里掇得一块干燥麻布将那段犹滴着水的剑身细细擦拭干净。又回屋里翻寻了一阵找得一爿破麻袋布正好将这把剑裹上又在外面略紧扎上几圈儿茅绳便随手将它倚在门边土墙上。
打理完这一切醒言便去茅屋前不远处的一块石坪上帮着娘亲翻晒家中积攒下来的几块鞣硝毛皮儿——这自家鞣革硝石用得也不甚多若是长时间不拿出来晾晒这毛皮十有**便会被那蠹虫给蛀上几个窟窿。若是那样这整块皮子也就只能三文不值两文胡乱卖了。
忙活了一阵子又冲着自己那根玉笛“神雪”了一阵子呆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因为现在醒言已经不常回来醒言娘便从墙上挂着的麂脯上割下一块松烟麂子熏肉来切薄了给儿子下饭吃。
说起这麂子只因它机敏善逃在那料峭山石之间奔纵跳踉如履平地于是这饶州城郊的山民们便管这麂子唤作“山羊”。若非下药或者埋兽夹这“山羊”并不容易猎得。
用完了饭食醒言便跟娘打了声招呼兴冲冲上路赶回饶州城去。
醒言他爹老张头则一早便去左近山沟子里打猎去了。醒言离家走不出多远便看到山路旁的一道深沟里他爹爹正斜背着猎弓的身影便冲着那儿喊了一嗓子。那老张头听得是儿子呼喊便回头冲着醒言笑了笑摇了摇手又返身继续往那灌木丛林中钻去。
待醒言赶到饶州城那日头已经略略偏西。醒言不敢怠慢赶紧往城中那唯一的当铺“青蚨居”赶去。
说起这“青蚨居”按理说一般这当铺的招牌都会以“当”字结尾。但这青蚨居的老板章大掌柜却偏偏艳羡那士族风骨别出心裁的将这店铺招牌以“居”字结束——说实话在醒言看来这“青蚨”二字与那“居”字儿摆在一块颇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这饶州城也不甚大反正就他这一家当铺年深日久的叫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说不定若这章朝奉某日心血来潮再将这铺名改回“青蚨当”去大夥儿反而会觉得别扭不得劲。
说起来这青蚨居的章老板也有些古怪脾性儿天生的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生怕前台雇用了别人当朝奉若是高估了当物价钱那可真是如剜了他肉一般难受。因此待请过一两次外姓旁人作柜台朝奉弄得自己成日里疑神疑鬼、坐卧不宁之后这章老板便亲自上阵在柜台上自己当起了估当的朝奉。时日一久别人对他也都一概以“章朝奉”相称。
而这张家醒言对于章朝奉来说也不是啥生客。见得这醒言小哥儿今日背脊上又斜背着一裹物事这章朝奉便眉花眼笑的迎着少年说道:
“张家小哥儿啊今日又有啥野物来当?”
原来以往醒言爹爹若有啥鲜活猎物几日都脱不了手便由醒言背来这青蚨居**文的胡乱当了——那活物若是养在家中徒费米粮这小户人家可是靡费不起。而这章朝奉正巧好着一口山珍野货的鲜味儿手头又吝惜着那几个银钱——因此两下是一拍即合这章朝奉对前来“典当”野物的醒言小哥儿向来是望眼欲穿——至于他心底里是不是常常祷祝醒言爹爹卖不掉野物那就不得为外人所知了。
听得章朝奉问起醒言赶紧似献宝一样将背后那个麻布条裹给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台上夸赞道:
“章朝奉啊今日俺可不是来典当野物的。俺昨日在俺家那马蹄山上不小心挖出这个宝贝便来典当!呃~您可别先忙着皱眉~~这可是个古董呢!”
醒言一边说着一边便慎重其事的开始解那麻布包裹。一边解一边还说开了他家马蹄山、那个大夥儿已经耳熟能详的天马蹄掌典故来以证明他在那儿挖出的物事极有可能便是古董宝贝!
再说那章朝奉虽然初时听得醒言不是来当野物颇有几分失望。但接下来被醒言这一顿鼓吹立时也来了兴趣:只见这一老一少与立在旁边的客人和伙计一众人等俱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醒言手中那逐渐展开的包裹想看看少年口中的古董倒底是啥。
………………
…………
……
终于在所有人的企盼之中那爿破麻布包裹终于被全部扯开露出裹在当中的宝——
“咦呀?!”甫一见这麻布包裹之物醒言那夸耀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嗓子自肺腑的惊叫!
——原来那原本包在麻布之中的古拙宝剑却不知啥时变成了一根锈迹斑斓的烂铁条!
“哇哈哈哈~~~”待得那充满期待、等着瞧新鲜的众人也看清这根锈蚀极其严重、情状惨不忍睹的烂铁条时顿时爆出一阵如雷般的哄笑声!
“咳~咳!~~我说醒言小哥儿您别逗我了!你这古董、咳咳~这‘古’是很古的了!但恐怕离那宝贝啊、咳咳、还差得好大一截!哈~~哈!”
这几句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语正是自那位现在笑得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儿的章老头——倒底不愧是积年的当铺朝奉虽然处在“极乐”之中犹不忘给客人客观公正的评估着这当物的价值。
“我看张小哥儿啊你这根‘古铁条’还是拿回家去通灶膛吧。在老夫这儿这物事一文钱都当不了!”
看来这章老头儿是一点儿也不念及醒言往日常来廉价典当野物的情份~
“呃~咳~~”现在已是满脸通红的醒言说话也有点不利索起来“那个、章朝奉能不能就胡乱给俺当上几文?——这、这原来真是一把宝剑啊!俺也不知道咋会突然变成一根锈铁条!”
“哈哈哈~~”醒言这番语无伦次的话又引来看客们的一阵哄笑。
“小哥你还是请回吧!~下次还是拿点新鲜野物来典当才是正经别再拿俺这小老儿开涮——方才老夫差点没笑岔了气去!把这铁条收好慢走!~”
“下一个!~~”
听得章朝奉那拖得老长的尾音一头雾水的醒言也知道今日事不可为只好胡乱将那段锈铁给包裹了在那满堂嗤笑声中落荒而逃!~~
在赶往花月楼的途中颇觉羞辱的醒言现在是一脑子的狐疑:
“咋、咋会这样呢?难不成是俺上午磨剑时沾了水下午便锈了?”
“不对!磨完后俺可是擦拭干净了的。况且即使没擦干净只过这一下午的辰光也没可能锈得似这般厉害吧?”醒言立马便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对啦!”醒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按说这再怎么锈也总不会从一把剑变成一根烂铁条吧?!”
“莫不是被别人暗中掉了包?!”
虽然醒言也没觉着路途上有啥怪异但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
想到这儿一直疑神疑鬼的醒言忍不住停下脚步又将手中执着的那麻布包裹扯开。他想看看这根烂铁条是否还有啥利用价值;若实在无用还不如趁现在就顺手扔掉省得擎在手里还怪沉的——
“呀!”
这一看不要紧醒言当即是呆若木鸡!
也难怪醒言扯开包裹之后如此大惊失色。原来躺在那麻布包裹之中的赫然便是上午那支磨得许久的旧铁剑!
这把原本毫不起眼的旧剑此时却是比世上任何的神兵利器更能让眼前的少年震惊失色——醒言当即便如遭雷噬怔立在当场连那手中的麻袋布滑落地上也不自知。
“怪哉!怪哉!!”怔仲了良久醒言才渐渐回过神来连声惊叹。
“莫非方才惶急之间拿错了包裹?”
“不对不对!俺清楚记得那时柜台上除了自己那根莫名其妙而来的烂铁条就没有旁物了。”记性不错的醒言随即便否定了这种想法。
“又或者当初做下那掉包勾当的贼人之后觉着做下亏本买卖竟是心中懊悔——便又趁俺不注意将他自个儿那根铁条又换了回去?”急于解释当前怪异情状的醒言又给自己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呃~~这似乎更不对了!虽然俺这旧剑也不值啥钱却总比那根一文不值的烂铁条要强得许多吧?”回想起因那锈铁条惹来的满堂耻笑醒言立马便觉得自己这推断比方才的更加荒唐。
“难道是这…?!”猛的醒言似乎想到另一种可能;看他神色数变的模样想来他这新想法定有些惊世骇俗便连他自个儿也是震惊不已。
只不过稍停了一下醒言便又神色如常:
“这个也忒匪夷所思了些……便更是不可能吧!”
“得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着紧赶路才是正经!呵~~”
于是醒言便弯腰拾起那块破麻布重又将那长剑裹好抱在手中往那花月楼方向赶去。
走了数武之地醒言又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
“唉~~说起来这把旧剑样式倒还不错只可惜没被开过锋——看俺今日磨得那般辛苦想来这剑开锋也属不易——说不定它便根本开不得锷口!所以当年才被主人遗弃的吧?!呵呵呵呵呵~”
笑了几声觉得自己推测颇有道理的醒言又续道:
“想这剑既不能锻锷又不能开锋只能算得一块板尺——不如待俺回到那花月楼便随便找个小厮送了玩耍也算得个人情;若是实在无人肯要也就随手丢了便是!”
说罢醒言便打定了主意又加快脚步朝前赶去。
………………
…………
……
只见这少年又走出数步经过一僻静无人处时却蓦的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醒言便遽然伸手将那麻袋裹布奋力一扯:
只见在那西下残阳的映照中少年手中那把原本扁钝的古剑已然生出了寒锋两抹!——如若霜华的锷刃经那斜阳一照竟是华光烁烁便如两泓泠泠的秋水映衬着那已然古旧的剑身越显得流光潋滟。霜刃如镜映照出少年那澄澈明净的双眼。
对这奇异景象虽然醒言已做好思想准备乍见之下却还是颇为震惊。
只是片刻之后少年便又回复了冷静。毕竟这短短两日下来醒言已经历了那许多古怪现在倒真有几分见怪不怪了。
“惭愧!原来俺无意拾来的这把旧剑却真是个通灵的宝物!”
——任谁凭空得了一稀奇物事儿都不免会欢欣鼓舞又何况醒言这个少年人!待他想通其中关节之后顿时便是欣喜欲狂直在那儿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着实高兴得紧!
正在少年乐不可支、有些忘乎所以之际却忽听得耳边有人高呼一声:
“醒言小哥!不知又是明悟何理竟至如此乐而忘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