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欠情先还情(2/2)
“无刀叟”冷柳平性格僻戾刀法登峰造极极少礼下于人而今公然道歉独孤威也有些讪讪然不好迫人太甚杜莲笑道:“冷兄又何必多礼不以多敌少本是英豪本色倒令我等惭愧了。”
语锋仍带讥嘲之意冷柳平以性格孤僻暴躁称著但仍毫不动气静静地道:“我还要向诸位借一个人。”
欧阳大觉得有些蹊跷于是问道:“借人?”
冷柳平孤寂的脸上居然笑了:“借了我若有命在则一定还你。”
土行孙奇道:“借谁?”
冷柳平遥指道:“他。”
土行孙、欧阳大转望去背后暮色苍茫乌云暗涌沉寂无人哪有人影?
猛地急风起冷柳平飞掠而起手中寒芒一闪双手一推右打独孤威左攻杜莲。
杜莲不及提毒莲花相抗左掌急起岂料冷柳平一掌三招一招三式等于一连了二十六招杜莲接得二十七招已被迫退七步。
冷柳平右手寒芒直夺独孤威咽喉独孤威枪长不及招架急一伏着冷柳平一提脚踢飞他背上的追命。
司马荒坟脸色大变叱道:“冷无刀你找死!”“三丈凌空锁喉指”扣出两道尖锐的风声夹向冷柳平的咽喉。
冷柳平一刀削去独孤威低头避过冷柳平飞腿踢人左手仍迫退了杜莲只不过刹那间的事同时间手中寒芒大盛离手飞出。
寒芒截向指风!
苗疆第一快刀对三丈凌空锁喉指!
冷柳平手一抬已接住追命“**”二声指风被切断寒芒也被激飞冷柳平长空掠起避过欧阳大一扇半空已收回寒芒飞掠而去。
上行孙大喝闪电抓向冷柳平双腿!
冷柳平忽然大呼:“追命的命你们不要?”
八个字一出蓦然一棵槐树上飞出一个人两只铁拳直擂向土行孙的两只手腕!
土行孙只好缩手。他的手忽然抓到了那人的胸前。
那人招式一变双拳已改擂向土行孙双胁。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土行孙不想拼命只好急退。
那人返身就跑!
欧阳大怒叱半空而起折扇点向那人太阳穴!
倏地斜里冷光一闪直夺自己咽喉。
欧阳大顾不得伤人折扇一回一张“嗤”地一声剑刺在扇上。
剑居然未能透扇而过!
但欧阳大也被迫退了下来。
这使剑的人也回头就跑。
杜莲和独孤威两人一声大喝:“着!”“打!”
杜莲手中毒莲花喷出蓝芒数十点独孤威长枪搠出。
只见两人身法一阵急变仍迅若飞鸟瞬间不见。
司马荒坟等再想追已然不及。
欧阳大脸色涨得赤红恨声道:“冷——柳——平——这叛徒!”
独孤威望向冷柳平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原来冷无刀已投靠了诸葛先生——他们是同一伙的!”
土行孙蹙眉道:“不可能的。他们看来也不像!”
杜莲道:“究竟后来出现的两人是谁?武功好高啊。”
欧阳大瞪了她一眼道:“第一人身法虽快我还是认得出来他是铁手!”
独孤威道:“第二个人我也看得仔细是冷血!”
杜莲走过去把自己所的暗器一一收拾起来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我们追去。”
欧阳大道:“追得到吗?”
杜莲道:“适才我一共出二十三件暗器其中有一件是中途自动爆开射出三件小暗器故真正数目是二十六件暗器。”
然后她抬了抬在手掌中细如牛毛的暗器接道:“现在地上只有二十五件暗器那三件绝小的暗器少了一件。刚才暗器是打向铁手的铁手只用身法闪躲并没有接。”
土行孙道:“你的意思是说铁手中了你的暗器了??
司马荒坟道:“就算命中了这么小的暗器对他来说只怕?”
杜莲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司马先生你可知道。‘黄河镖局’一家四十二口是怎么死的?”
司马荒坟给她一睨心中倒是有些不自在强笑道:“敢问?”
杜莲拈出左掌心一根细小的针冷峻地道:“我用这样的一根针扔进了他们的水井之中他们就这样了。”
然后用手指屈起来屈伸成一个“四”一个“二”字接道:“四十二条性命。”
司马荒坟生平嗜杀好斗看到杜莲的神色阴霾也不禁心中暗惊只听杜莲续道:“我杀他们因为黄河镖局局长黄七海曾经说过:“杜莲的毒莲花我才不怕!”
杜莲开始的一番话乃是证实她手中暗器之毒末了这一句话倒是针对司马荒坟而了。
欧阳大忙笑道:“幸得杜姑娘射暗器我们追铁手去吧。”
独孤威冷笑道:“不错!”
然后慢条斯理的把枪倒拖回来施施然的道:“他们走不远的。”只见雪亮的枪尖沾有血珠。
土行孙道:“你刺谁?”
独孤威:“冷血!”
冷血。
铁手一面急驰一面看着冷血猛地停下来扶住冷血急道:“你受伤了?”
冷血道:“没有哇。”
铁手诧道:“那你身上的血?”
冷血笑道:“我前晚在追捕司马荒坟时曾领教过独孤威的长枪。”
说着自怀里掏出一口破了的布包布上都沾满了血一面道:“我刚才捏破了布囊在他枪尖上洒了点血猪血。”
铁手不禁莞尔道:“也难为你有这分闲心。”
冷血分辩道:“倒不是闲心。我要他们以为我们受伤全力追捕我们我们就到处洒血带他们兜圈子一面找冷柳平这样在后头的大师兄才不会遇上这批煞星。”
停了停目中杀气突炽接道:“况且他们以为我们受伤戒备必弛我们便可趁机杀之。”
铁手深深地向冷血注视了一会大笑道:“四师弟你进步一日千里为兄愧不能及。”
冷血正想否认忽然全身一僵向铁手道:“你中了毒莲花的暗器了。”
铁手回目望向自己的左臂骨处正插了一枚绿湖碧水色的小针只见他劲运注臂细针立时震出落于道旁道旁的草竟枯黄了一小撮铁手咋舌道:“好毒的暗器。”
冷血疑惑地道:“究竟你有无中毒的现象?”
铁手大笑手指双臂笑道:“四师弟你知道我外号叫做什么来着?”
冷血也不禁笑道:“双臂如铜无毒能侵断金碎石是为铁手。”
铁手傲然道:“她的暗器射在我手上再毒十倍也不济事——”声音一转叹道:“这暗器——幸亏也只是射在我的手上要是……”
冷血道:“要是暗器射向我只怕我现在已是死人了我又没有二师兄您的铁手。”
铁手笑道:“要是独孤威那一枪是刺向我我又没有应付他霸王枪的经验——只怕遭遇也不会比你挨毒莲花的暗器好上多少!”
说着身形一动道:“我们还是继续奔驰吧欧阳大等要追上来了。”
冷血力追而去一面道:“二师兄你说冷柳平救三师兄是什么用意?”
铁手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据我所知三师弟和冷柳平素无接触这次救他未必是好意。”
冷血道:“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找冷柳平了!”
铁手道:“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三师弟落在冷柳平手上至少会比留在欧阳大等人手上来得好。”
冷血道:“可惜我们不知道冷柳平目的为何?”
铁手道:“冷柳平还曾暗狙过大师兄哩!”
冷血道:“看来冷柳平必不会走回头路撞上大师兄的我们这边追去可能是冷柳平的路向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追我们的人会遇上大师兄。”
铁手喃喃地道:“大师兄才智双绝机警敏捷只惜身体不好双腿被废不免会吃上许多暗亏。”
不但无情是才智双绝的高手就算铁手和冷血亦一样文武双全。
只是这次他们猜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他们全力奔驰追了很久却依然迫不到冷柳平的踪影等他们觉不对劲时——
冷柳平已截上了无情。
无情倏地一声暴喝:“什么人?”
他在轿中两只手已扣住轿内二十四道机钮随时手劲一催暗器立三十步之内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得过。
他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知道来者必然是个高手。
他一路上追踪铁手与冷血留下的暗记到了这松林间就听到松林有一阵急的脚步声下足很轻奔驰得很快。
无情一听到这步声轿子立即就停了而来人也立即觉了也立刻止步变得完全没有一点声息。
接着下来便是数十丈外树梢微微一响再跟着下来是七八丈外的松枝轻轻一晃。
无情再也不能让来人继续迫近但他不想滥杀无辜。
他的暗器一出去连自己也没有能力控制生死。
对方能接得下来则是他死对方如接不下来他也挽救无及。
他的暗器之所以称绝江湖与他这种一击无还的胆力与气魄不无关系。
只听东南边十八步开外的一株老松上有人道:“好耳力。”声音平板不带丝毫情感。无情目光收缩道:“冷柳平。”
一人飘然而下落下无声目光如两片寒芒盯着铁黑色的轿子道:“我给你送礼来了。”
无情道:“哦?”
冷柳平猛地一声暴喝:“给你!”“砰”一掌拍在松树干上树干大晃一人高空落下跌在轿子旁!
这人穴道被封而且身受重伤这一从高处跌下更痛得入心入脾但仍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只听轿子里的人抖索一声似受了不小的震惊好一会才传来无情的声音听来仿佛很镇定:“三师弟。”
地上的追命强笑了笑道:“大师兄。”
轿子里良久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害了你。”
追命笑道:“怎么见得?”
无情道:“我本不该使你独自回去也不该让冷血独自追敌结果你们都受苦了。”
追命大笑伤口迸裂但脸不改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语音一震道:“大师兄个人死生有何足道记住二师兄、四师弟以及哀城里无数性命万民苍生那我就安心了。”
言下之意是要无情不要为了他而接受冷柳平的无理威胁。
无情沉默良久舒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我晓得。”
又隔了半晌没有人说话。
然后无情道:“冷兄。”
冷柳平冷冷地道:“不敢。”
无情道:“敢问冷兄——”
冷柳平截道:“我救追命出来别无所求只求你出轿来我们决一死战。”
无情一阵错愕道:“这……”
冷柳平一哂道:“别以为我冷柳平是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辈!”他涨红了脸青筋凸露好不容易才道:“昨天在三歇脚中一役承蒙手下留情又不戮穿某家心领就是。”
——清晨小镇中棺材店前跛子与肥汉的纠缠。
——跛子就是冷柳平肥汉就是独孤威。
——他们骤然动还有郭彬与胡飞两人。
——胡非还没有冲近轿子关刀还未斫下便死了。
——郭彬出了暗器冲入了轿子还是一样死。
——可是无情冲天而起时冷柳平就动了。
——无情虽出暗器震开寒芒但仍为寒芒所伤。
而这一段经历在冷柳平来说不单一点也不得意而且是耻辱;这是平生最见不得人的一件事。他生性薄凉只因他幼军全家在苗疆遭杀仇人见他禀赋好抓他回寨施以各种虐待他艰苦求生暗自苦练绝技一面以忠诚与血汗换得仇家信任得以生存。
等到他长大了武功练成了他杀尽仇人的亲友然后把仇人追杀八百里赶到大漠之中在亲死朋丧的绝境活生生在沙漠中渴死。
冷柳平眼见仇家咽了最后一口气才剥其皮割其头颅回到苗**行独往杀人如麻。
到最后遇到苗疆“七泽死神”霍桐的迫害冷柳平刀法造诣不及之远入中原遇头儿答应一切条件换得“无刀一击”的绝技大败霍桐扬威七海。
——可是他深深记得昨日午阳下他扮作麻子欧阳大扮作卖烧饼的在“三歇脚”中对无情施突袭!
——他不信破不了轿子于是伸手要扳不料双箭急至今他没有躲避的余地。
——根飞箭给欧阳大接去但另一根他根本接不住只
好用铁环砸开!
——以箭之劲道他又仓促回环断断格不开强矢不料一
格之下箭即落地。
——这一箭也等于是说轿中的无情只用了前力潜力却是免去不用所以箭至“半途才没有力就算射中了人也只伤不
死。
——也就是说无情根本无意要杀他。
——而他却两度暗算无情而且在无情饶了他一命后还杀伤了无情而无情始终还没有揭破他这件事。
——无情真的无情?
——他不知道可是他宁死也不愿意作一个缩头乌龟的冷柳平!
无情目中已有了笑意干咳一声道:“冷兄——”
冷柳平截断道:“我受过头儿恩得过他真传绝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无情沉声道:“我明白。”
冷柳平道:“所以我先还你的情再要与你决一死战。”
无情双手往座上一按已自轿子飘出坐在松针密布的地上说道:“我出来了。”
冷柳平看着无情只能坐不能站的身躯道:“我知道这并不公平你原来就与轿子结在一起我要你出来后才决一死战因为我知道你若坐在轿子中我没有一成胜算!”
无情道:“轿子是外物我觉得很公平除非你看不起我这个废了腿的人。”
冷柳平目中已流露出崇敬之色:“我点追命兄穴道是因为不想让他参加这个战团让我分心也让你分心。”
名家较量时如果身边有牵挂的人总是件易分心的事!
因为如果自己有败迹牵挂者必会加入战团令对方不利又或者牵挂者加入战团而遇危更使自己应战时不能专心。
何况追命还受了伤。
无情点点头道:“我了解。”
冷柳平慢慢向后退了两步松针落下来忽然松针越落越多冷柳平衣襟渐渐鼓起。
无情垂目一直在看着地上的枯松针仿佛有只青蝉伏在那边似的他似乎不肯移开目光。
冷柳平缓缓伸手向后取出铁环动作缓慢、坚定、有力、而无暇可袭:“人说无情四绝一绝是当年鲁班座下席大弟子鲁志子后代制的轿子一绝是暗器另一绝是轻功还有一绝是才智我现在就来领教你的后三绝。”
无情仍是望着地下声音出奇的凝重缓滞:“人说苗疆使刀最老练狠辣者要算是:‘七泽死神’霍桐可是霍桐败在你‘无刀一击下;人说苗疆刀法最快、而且没有破绽、无坚不摧者要算‘一刀千里莫三给给但莫三给给对你的‘无刀一击’也心悦诚服——”
无情望着地上的枯萎松针还用手去撩拨仿佛真有些事物战火粘面似的:“老实说要击破你‘无刀一击’我丝毫没有把握也因此我的心情——你知道我的心情是怎样吗?”
冷柳平道:“怎样?”
无情的声音平静得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兴奋!”
冷柳平目光收缩一字一句地道:“二十五年来你是第一个在与我比斗之前还感到兴奋的。”
无情道:“武艺是我们的事业如果在一场盛大的比斗前面没有兴奋与喜悦那不能算是会武艺的人。”
停了一停眼中有笑意接又道:“何况是对你一位介于暗器与刀法的大行家。”
冷柳平忽道:“若此战我俩不死我交你这个朋友。”语音一顿在说不尽的落寞:“我一生中还没真正的朋友。”
无情黯然道:“只可惜我们一出手都无法控制对方的死
活。”
冷柳平忽然道:“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无情道:“请说。”
冷柳平道:“等我说完那句话我们就动手否则只怕我们已
不能动手。”
——他们两人已开始惺惺相惜再不动手只怕动不了手了。
——但他们各事其主立场不同正邪必分是非交手不可的。
——只是一旦交手他们之中只怕只有一人能活了。
山风吹来松针落得更密。
山崖在冷柳平身后三十余丈山风自那儿急送。
山的那边不知是甚么地方?
冷柳平大声道:“不管你是生是死追命一定是活的。”
——如果他能杀了无情也可以回去交差无愧以对“头儿”了。
——他说出来是消除无情的后顾之忧以全力一搏的。
——无情当然知道。
一一那是冷柳平决战前的最后一句话了。
无情大声道:“谢!”
这也是无情最后一句话。
“谢”字一出无情比冷柳平先一步动攻势。
——虽然非战不可可是这“谢”字仍如鲠骨在喉不得不说。
——可是他没有把握接得下“无刀一击”他只好抢攻。
——抢攻把握所有的机会以致对方无反攻之能!
冷柳平无坚不摧的寒芒正待出无情的暗器却已到了。
松针。
枯萎的松针为无情以弹指间的巧力激射漫天花雨直刺冷柳平。这“巧力”一如乡野孩童用铁钉果或撕茅草作“飞镖”一般只要射得法锐力一如高手放利器。
冷柳平身子斜飞而起松针落空!
松针落下十三点精光已向冷柳平打到。
冷柳平急退一退便是丈余远。
无情掠起白鸟一般追去左手一伸一道白光直打冷柳平胸腹。
冷柳平猛一吸气刀已及襟但冷柳平胸腹一收刀尖贴着冷柳平的胸襟而冷柳平已开始倒飞。
这一倒飞足足退了十余丈刀才告落下他才站稳陡地无情一声大喝“锥!”手中一线细链链端一记流星槌直射过来!
冷柳平“鹞子翻身”寒光一闪切断白链突又“飕飕”数声八枚铁蒺藜飞到。
冷柳平只好再退。
无情身形一起一落又掠迫了过去。
这次冷柳平不等无情出手便己身退。
他一面身退一面蓄势出寒芒。
只要他寒芒一出便可以反守为攻了暂时的退却在一位暗器高手来说算得了甚么呢!
退却本来是算不了甚么。
可是他退到一半忽觉脚踏一空重心顿失往后跌去!
虽说这里只不过在半山腰可是从这儿落下去还是会粉身碎骨。
无情打从一开始就抢得攻势而冷柳平一开始就在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