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英雄寂寞(1/2)
这灵堂跟别的灵堂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勉强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筛幡上的字是当今第一流的书法名家墨迹各种笔路都有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同。人死了再也听不到别人对他怎么说了;然而他一生所听到最真的活却因为兀了再也听不见了。
人把掩盖自己一付臭皮囊的东西叫了各种各式的名称既叫灵柩又叫寿木十分讲究既画花乌又加桐油无非是死了还不甘愿从此真的死去是要保存这一付血肉之躯万世之名。由是棺材店都雅号为“长生”、“福寿”不等。
可是人死了还是死了。
——除非有人能死了还等于不死。
精神不死流芳百世英名不堕古来有之;或遗臭万年唾骂历代也可能毁誉兼而有之——但人死又怎能复生呢?
当然李沉舟之死显然有些不一样。
这灵堂确实没什么特别如果说真正特别的是通向这灵堂的唯一道路——花园。
这“花园”是李沉舟生前一手布下的重地若无季沉舟同意进入这花园的人至少要通过一百零一种埋伏——其中六十四种活捉二十六种活杀的陷阱。
灵堂上往日有许多人为李沉舟生前每日冗听帮中上下报告处。这厅堂几幅字画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桌于是好的紫檀木高大甚巨古老椅子坐垫甚高使人坐上去比站着报告的人还高。
本来坐在这里的人就是无尚高大的人上人。
李沉舟喜欢隔着一张桌子跟人说话他喜欢人有距离但也喜欢以直觉与人相交。
现在他死了他的桌子也不见了。
他的桌子已改成了棺材他自己的棺材。
这决定的人是柳随风。
——柳随风在李沉舟死后立即这样做只有两个可能;忠或极不忠。
权力帮就算再没落当然也不致于买不起棺材柳随风这样作究竟是想毁灭了代表李沉舟权力的事物还是将李沉舟心爱的物品拿去陪葬因为恭谨仰奉而不敢冒读私留。
没有桌子却还有椅子。
椅子上没有人坐一张空椅子。
空椅子对面却有一个人。
一个淡青色、沉思的人。
他支颐蹙眉向着空椅子沉思。
那些平时来“报告”的人都不在。人事是会变迁的李沉舟一死许多人都变了样就算没变更的柳五也没让他们来。
因为他们无济于事。
而要来的人又委实太过厉害。
——柳随风对着空椅子是在怀人还是在筹思人事无常、翻覆不定的变幻?
这时一行六人自曲径通幽的国圃中走了过来六个人都神色淡泊从容毫不张惶。
柳随风静静地看着他们到来他们也镇静地从容走进来。
柳随风在想:帮主才死便有人闯入了“花圃”;闯进来的人心里暗忖:躺在这里的就是名震天下鼎鼎大名的权力帮主么?
柳随风缓缓抬起了头;进来的人慢慢止住了脚步。
进来的人心里一震:这用手支颐、淡淡微笑、好象一个含忧带笑的少年公子居然就是慑人千里之外的柳五总管柳随风?柳随风心里有一种感受这些人仪表高雅、相貌堂堂、风度翩翩高手气态洋溢于眉宇间除了“慕容世家”外江湖上再也不会有别家。
这使得他心中有一般莫名的愤怒。
愤恨。他出身是没有人要的“狗杂种”。“狗杂种”就是他十二岁前一直被人叫的名字他一直在烂泥堆里打滚在垃圾堆里我吃的东西;有时跟叫化子抢残饭剩肴有时跟露出两只尖牙的狗抢肉骨头。
十三岁以后他学得了功夫把叫过他“狗杂种的人不管有恩还是有怨全部杀淖一个不剩从此以后他摇身一变变为“公子”。
可是那一段经历他忘不了。
他小时候又脏又破又烂爬在地上的时候一些小闺秀掩眼惊呼退开或跑过一面以怜悯的眼光掩嘴同情的看他……他那时只有一个意愿:把这些自以为身娇玉贵的女孩子强*奸掉。
一直到他长大了还是这样。直到他遇到另一件事更深地撞击他心灵后。
他现在丹田有一般火起真想把前面那穿绎裙轻纱的女子扯过来撕破她衣服供他淫辱。
虽然他也知道这女子不好惹:江湖上又漂亮又不好惹的女子中她一定名列前三名之内。
这女子当然就是慕容小意。
慕容小意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要是她知道她会不会还这样想:这看来询询儒雅、翩翩俗世的佳公子就是著名心狠手辣亲手杀害她的哥哥慕容若容的柳五总管么?
慕容小意轻轻蹙起了蛾眉:怎么一点也不象自己心中所想的形像?
这时慕容世情说:“我们慕容家一共来了九人。一个死在‘花园’中两个中了埋伏剩下六个人老夫、小女、‘铁胆’濮少侠以及‘慕容三携来拜祭李沉舟李帮主英灵。”
“慕容三斜是慕容小天慕容小睫和慕容小杰是慕容世家的旁系。慕容三小男的眉清女的目秀不但武功高而且人清秀在武林中颇有快名。“濮少侠”即是“铁胆屠龙”濮阳白这人自小寄居在慕容家里少年时名声已不径而走因为他真的屠了一头“龙”。
“傲剑狂龙”馈愧。
馈愧一死濮阳白可谓名震天下目前他是追求慕容小意的人中最有希望的一个。
柳随风皱皱眉头没有作声慕容世情又道:“当然你也看得出来我们自远道而来除了吊祭李帮主的遗体外你还得请我们坐上一坐……”柳随风随便一摆手道:“这里没有其他的椅子地方倒挺大的你随便坐吧。”
慕容世情一笑:“这里有一张椅子又何必坐其他的地方。”
柳随风淡淡地道:“这张椅子不是你坐的。”
慕容世情眉一扬笑道:“难道是你坐的?”
柳随风也是眉一挑道:“不是。”
慕容世情斜乜着眼问:“那么是谁坐的?”
柳随风摇头:“没有人坐。”
慕容世情笑着说:“让我坐坐不行吗?”
柳随风摇说:“帮主才可以坐这张椅子。”
慕容世情又笑了他的眼边泛起了鱼尾一般的纹路他说:“这就是了我就是要坐这张椅子。”
“我还知道这张椅子左边把手有一道机关可以开启权力帮的所有资料;右边把手有一张地图可以寻找权力帮所有宝藏;背垫有控制全帮上下人手名册和机关坐垫是李帮主自己的诗文记传和武功秘辛……你可不可以让一让让我来坐坐?”
“如果可以这椅子对面永远可以有你。”
“如果不可以你也将永远看不见这张椅子。”
他说完了之后眯着眼睛眼睛在细缝里却象毒剑一般地盯在柳随风的脸上在等着他的答复。
柳随风没有回答。
他只是以指甲磨指甲嗒嗒弹了两下。
慕容世情一直笑着可是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柳五;他的眼睛就好象盯着一条昂毒蛇一般稍为松懈很容易便会被它一口咬死。
这时灵堂上、灵堂后也传来“喀喀”、“咯咯”两声;慕容世情又笑了他笑起来象只老狐狸多情、聪明而可爱的老狐狸。
“我知道了你在叫人。”
“你在叫‘刀王’和‘水王’他们俩常年守在这张椅子的左右。”
“你一定是在叫他们”慕容世情笑得刺骨揶谕:“现下权力帮除了他们也没什么人可以叫了。”
柳随风仿佛没有看到他那恶意的笑容只是淡淡地说:“他们就够了。”
慕容世情的脸上忽然没了笑容。
刚才他还在笑着可是他的笑容几乎是说没有就马上没有了。
一点笑容也没有。
有笑容的他和没有笑容的他判若两人。
慕容小意走进一步道:“爹这人交给我收拾好了。”
——收拾?
柳随风表面上平淡如昔但心里无名火起:收拾!这岂不是当年他象狗一般趴在街上给人误为偷饽饽的贼时所听到的话!
——可是那家店子的老板后来让他乱刀分了尸那家店子的老板娘也让他逼疯了一丝不挂的尖叫着跑到街上去。
——她一辈子做不成*人。
柳随凤用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他左手在抖。可是他现在不能抖。一抖就会让敌人看出。看出就得死。但他不能想到这些想到那女子脱光了衣服跑到街上的一幕他就不由自主的抖。他缓缓闭上双目心里狂喊:赵姊赵姊……唯有在喊这名字时他才可以不颤抖。
可是这在慕容小意来看是极大的污蔑。
她俏媚的容貌未曾有一个男子敢当着她面前闭上眼睛。
——就算眼睁睁看着剑刃刺来也宁可瞪着双眼看着她才死得甘愿。
她真想把这人的眼珠挖出来。
不过她虽然生气可是她没有那么狠的心。
上次她杀了一个采花大盗足足恶心了三四天以后再也不想杀人了。
她虽没那么狠的心但她却很有信心。
因为她确信自己有那么好的本领。
这时灵堂上又出现两人着青衫的脸上有一般淡淡的杀气他躬身向柳随风道:“总管这雌儿交我料理。”
柳随风轻轻颔慕容小意气得粉脸通红一咬银牙正要出手三人倏地跃出道:“小意姐我们来掠阵。”
说话的人是慕容小杰他对这个“小表姊”自也有“醉翁之意”便要出来作护花人以获慕容小意心中感激可是话未说完迎面只见一片刀光。
他急忙跳避刀光紧随追到。他躲过一重刀光又见数重刀光躲过数重刀光却是千万刀光。
所谓“刀影如山”。“刀王”这柄刀正是“如山宝刀”。
慕容小杰先机尽失眼见不出三刀就要死在兆秋息刀下;慕容小睫、慕容小天手足情深连忙过去相助谁知人踪未到两道水花直向二人卷洒而来。
两人连忙闪躲相斗才知道不是水流而是双袖;“水王”的袍袖飞卷困住二人使他们无法赶过去营救慕容小杰。
正在这时“咯噔”一声星火四溅兆秋息的“如山宝刀”被另一柄大刀封住!
这刀黑漆如墨却锋利无匹“如山宝刀”才一交锋即多了块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兆秋息收刀退式叱道:“好刀。”
濮阳白冷笑道:“我这柄刀是万刀之王刀。”
兆秋息也冷哼道:“我这个人却是刀中之王。”
濮阳白大喝一声:“看刀1金刀大马连环三刀兆秋息刀走偏锋连架三刀也连换了三柄刀而三把刀都被震崩了缺口。
濮阳白了三刀正待换得一口气一道凌厉至极的刀气逼来他全力一闪“嗤”地已被对方在左胸划了一道半尺来长的口子鲜血如泉喷涌他定了定神见“刀王”的左手有一层淡淡的金芒宛如刀气一般他大吃一惊失声道:“手刀1兆秋息脸色庄穆点点头道:“你有‘万刀之王刀’我却是真正的‘刀王’。”
鞠秀山左袖如长江翻浪右袖如飞瀑横空始终缠住慕容家的两个高手便在这时人影一闪一条苗条的人影“霍”地掷出西条长纱迎面向“水王”卷来。
鞠秀山倏地一惊知道厉害以双袖反舒而出登时四袖上下舒卷如凤迎蝶如云迎鹊煞是好看斗得十六八招两人双袖交错往回反卷相互一扯而人功力互相抵消扯不动对方分毫。
然而两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在鞠秀山心中甚是诧讶慕容小意年纪小小袖功如此灵活而且以小巧柔劲化去自己的大力;在慕容小意心里也暗震讶于“水王”只是权力帮中“八大天王”之一也有此功力居然借水一般的无匹巨力使得自己拔之不动更无以借力打力。
两人僵持不下时“刀王”那儿已占先机忽然人影一闪兆秋息与之对了六刀竟震得虎口欲裂;鞠秀山也觉一股大力震开自己和慕容小意的双袖那人双袖翻飞鞠秀山接得五六招便觉天旋地转把桩不住十七八个旋身转了开去差点儿没摔个倒栽葱!
兆秋息这时惊叫道:“手刀1原来对方正是用“手刀”之技来破他的“手刀”。鞠秀山那边也呼得一声:“水袖1对方也是以他的“水袖”之法来破他的“水袖功”。这“对方”乃同是一人定晴看去时正是当今“慕容世家”的主人慕容世情。
慕容世情出手以袖消袖以刀破刀正是江南第一世家慕容氏的“以彼之道还彼其身”之绝技瞬息间便击败“权力帮”中的两大天王!
慕容世情抽手负背水王和刀王面面相觑脸如土色慕容世情悠然道:“你们别急要拦住我也得看看你们总管柳公子的意思。”
兆秋息和鞠秀山望去只见柳随风皱着眉食指横放在上唇其他四指则支在下额不但没有出手的意思看来连激动和愤怒的意思也没有。
兆秋息这才真的目瞳收缩就指道:“你……五公子……你……”鞠秀山嗫嚅道:“柳总管帮主生前待你不杯…”、慕容世情满怀笑意地瞧着柳随风截道:“那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以前李沉舟身边还有个‘老水王’公共工‘老人王’官古书后来他们一个退隐江湖一个远在塞外你道他们怎地?
便是因只听命于帮主不听命于总管……”慕容世情嘿嘿一笑又道:“偏偏你们帮主又很信任总管老五便将一个放逐另一个见机不妙也息隐江湖以苟全身……这才轮到鞠老弟你阁下以及南海邓玉平走马上任……”慕容世情的笑容似鱼尾一般既讥俏但又令人易生好感他继续说并以眼角余光瞧自己微跷的脚尖。
“何况……我只是要坐那张位子罢了对你们帮主的遗涵…可不会有丝毫不敬你们又何苦如此看不开?”
“刀王”兆秋息和“水王”鞠秀山脸如死灰神色沮丧柳随凤以食指轻搓人中似丝毫没听到慕容世情的话语一般。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
“我不要位子我只要在棺村里躺着的人心口扎一刀。一刀就够了。”
这时有十个人走了进来。
这十个人中的九个人走进来偌大的厅堂尽是杀气。
这九个人走进来就如一整支军队走进来一般。
而且是镇守边疆、终年征战、杀人无算的军队。
这九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杀气。
这人脸带笑容年纪最轻看来最年轻。
这人走在最后直至他踱入大厅时柳五才皱了皱眉头。
这人什么气都没有反而有些和气。
这九个人走了进来都没有说话。
看他们的神气是在等人。
等一个真正能代表他们说话的人。
果然那原先的声音又说话了还是从花园外传来:“我们十个人来十个人都到齐。”
话才说完这人已走了进来。
花园很大这人的轻功真可谓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权力帮自有“花园”以来也不是没有人闯入过只是从没有十个人进来十个人仍是活生生的进来过。
慕容世情却笑花花地道:
“墨太侠近在咫尺说话却能远在天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内功果真已练到了前人未有的境地。”
墨夜雨冷笑眼角瞧着自己腰间漆黑的刀鞘淡淡地道:“不过我成名绝技却是刀。‘千万头颅斩于吾手’的刀法。”
慕容世情一翘拇指大笑道:“好!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要椅子你要棺材咱们都有所好愿亦各有所得彼此河水不犯井水不挡他人财路。”
墨夜雨冷笑捉紧自己的刀冷电一般的眼神冷毒地盯着柳五冷锐地道:“你要替我打开棺材看看李沉舟是真死还是假死或者由我一刀把棺材劈为两爿?”
忽听一个声音拍手笑道:“听了你们的话我好生为难如果我位子也要棺材也要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开罪诸位?”
慕容世情、墨夜雨、柳随风是全场中有些许震动的人然而慕容世情恢复得最快他叹道:“看来李沉舟一死什么人都来了。”
柳五听了这句话脸上忽然挂了两行泪珠。
走进来的人有三个一个青衣罗帽一个老迈不堪一个是懒慵慵的少年。话是少年人说的。他身着白色长袍长袍上处处都是污垢。
慕容世情瞑目叹道:“连唐十七少都来了……李沉舟一死权力帮真是美饵。”
柳随凤听了这句话突然握紧了拳头。
唐君秋淡淡一笑道:“现在除了朱大天王……好象该来的都已经来了”慕容小意冷冰冰地道:“要动手的也该动手了。”
唐十七少忽然说了一句话。
“只不知李沉舟是真死还是假死。”
墨夜雨的眼睛里忽然闪起了两道冷电紧握漆黑刀柄的手又握紧了一些青筋凸露。
唐十七少唐宋又加了一句:“如果他没死也似以前一般一出拳就将墨大侠的贤弟墨决绝打死那岂不是我们才是饵?”
江湖上谁都知道墨家墨夜雨的亲弟“一去无还”墨决绝是死于“权力帮”帮主李沉舟手下的唐宋一说完了这句话墨夜雨就开始迈步。
他一旦始步任何东西任何力量都抵不住他的决意。他握着腰间的刀向前迈去。向前迈去。
慕容世情淡淡地道:“李帮主我只要你位子不要你棺材你怨不得我……你的好兄弟柳随风是聪明人何况天下的凳子多的是不只是这一张他不必跟我争……赵师容迷上萧秋水是不会回来了……李帮主你既死了多补一刀又何妨无伤大雅的事你的手下也不是蠢人当然不必多管闲事……他的话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目的是要权力帮留下来的人不要插手。
这时墨夜雨已逼近棺材。
三十步。
他昂直走去。
慢但有力。
那九个人的杀气骤然都不见了。
杀气只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而且强烈了十倍。
二十步。
灵堂前的百数十支白蜡烛被一般无形的气焰逼得火舌后吐闪烁不已。
墨夜雨的脸却无表情。
烛光闪烁不定映照在他布满筋虬的脸上如千百条蜈蚣蠢动噬咬一般。
他要一刀劈开那棺材。
他要一刀把棺材里的人斩为两半。
不管棺材里的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大厅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仿佛棺材里有个僵尸的心跳声大家正在倾耳聆听一般。
可是大家都没有心跳声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墨夜雨的杀气已不见了。
杀气都聚集在他的手上。
青筋虬结的手上。
他的手就是力量。
摧毁一切的大力量。
十步。
距离只剩十步。
墨夜雨一行出去仿佛永不回头。
众人只望见他的背影都想不起他原先的脸容。
记不起他的脸目想象的脸容比事实更可怕。
他要斩碎棺材里的人因为棺材里的人曾打碎他弟弟的脸。他唯一弟弟的脸。
李沉舟没有杀他。但他的脸成了墨家的屈辱。
墨家子弟只有死没有屈辱。也不能被侮辱。
墨夜雨的黑披风背影似夜晚一般巨大无朋。
他身上的杀气已不见了。
他手上也没有杀气。
他的杀气已移转到刀上。
他自信他的刀一击能粉碎一切。
而且就算他的刀不拔出来他已经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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