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过人坏话的可以不看(1/2)
请在杀人和害人的时候想一想:你杀的和害的是自己或自己的亲人
绝对不可能!
当惊怖大将军和冷血听到宋红男说“他是你的儿子!”的时候他们在心里都同时响起了一声狂喊:
绝对没有可能!
——一点可能也没有
大将军觉得他的夫人也要背弃他了。她居然想得也这种鬼主意来使他打消杀死冷血的念头。这世上的事是怎么搞的?怎么最近人人都背叛他!?李阁下、唐大宗、蔷蔽将军、大笑姑婆、李国花……难道我真的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冷血会是我的儿子!?
——决不可能!
我不相信!
冷血心头的震动如此之甚是因为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虽然完全不信那美妇所说的话但对那美妇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这种感觉使他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不信来。
——大将军会是我的父亲!?
——那太荒谬了!
大将军额上突出了综横交错的六条青筋像六道青龙贲起。
“你为什么要维护他?”
宋红男:“我不是维护他。他的确是你的儿子。”
“他是我的儿子!?”大将军怒笑“那未小骨是什么?”
“他是冷老盟主的儿子。”
“什么!?”
“他是冷悔善的儿子”宋红男哭着说。她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她要再不说出来冷血就得死自从冷血入城以来她就一再力劝丈夫不要跟冷血为敌可是凌落石压根儿听不进去刚愎自用独断独行到今晚她再不说出来她唯一的儿子就要保不住命了。这使她失去了选择:“他就是你杀死了的冷总盟主的儿子!”
大将军的样子像给人砍得个身异处!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娘?”
第一次是大将军像一个濒死的人吐问的。
第二次则是小骨怆问的。
他的声音己失神丧魂。
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
巨岩微动。
风吹来。
冷月无边。
苍穹汉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将军吼道“你快给我说出来!”
“那都是因为你杀了冷总盟主全家……”
宋红男饮泣不已。
“什么!?”
“……那时候你跟冷总盟主那么亲昵那么要好那么唯命是从……我又怎知道你转过脸去就猝然下了辣手!那时候你只管争权夺位我们母子三人的事你也从不加理会。小刀那时候周岁大小骨乃在褪褓中才三个月大。我顺从你的意思尽量多跟冷夫人接触有次冷夫人就跟我说:“男妹我看落石他眼露凶光杀气太大;行止暴烈杀性太强——不如把孩子交一个给我看顾万一有个什么也好些。”我见你杀戮太盛、杀伐太重也很不安心中也觉得冷夫人所言甚是于是就把小骨交了给冷夫人抚养……”
“你……可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怎么跟你说:我只把小骨交过去才半月不到那半个月来你忙着布署什么事似的我跟本见不着你的面!你那时不是吩咐我:万事要听冷家的么?冷夫人的好意我怎敢拂逆?你那时还说:我们对他们言听计从他们才不会起疑心……我那时还不知道你说的疑心是什么……”
“你你你……你真的把小骨交过去了!?那么……这这……我们这孩子……小骨……他……他是……?”
“他是总盟主的儿子:小欺冷小欺。在中秋前三天晚上我在冷家作客很喜爱小欺便逗弄他玩。冷夫人便说:“不如我们易子而养吧你抱他回去几天也好这几天我有点不舒服你替我照料照料。小骨在我这儿刚刚适应如果你抱回去就得从头来过不如到中秋再说吧。”其实她是见我没了小孩抱好像失魂落魄的又这样喜欢小欺便把小欺给我看顾几天在中秋那晚我去冷家赏月便还给他们……不料中秋那天你就动了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将军全身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我怎能告诉你!冷总盟主一家惨死你扬言为他报仇趁此东征西伐趁机铲除异已。我却知道是你干的一定是你干的如果我告诉你你在盛怒之下杀了我也就认命了而且你还会杀了小欺……就是现在的小骨。我不敢告诉你为了保存冷老盟主一点香灯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直到今天我已不能不告诉你不然的话你就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大将军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山崩树移。
他暮然记起了:当年他杀了冷悔善之后的那段日子夫人天天哭肿了眼泪人儿似的过份伤心他不明其因还有点起疑:以为夫人和冷悔善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另一方面他又十分信任冷悔善的为人和宋红男的节烈因此他只认为是愚妇软心于是便不屑多理没料到宋红男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哭。
——看来这件事恐怕是真的了!
“你是说……那天晚上我杀……杀的是……自己的孩子?”
宋红男在月华下满眼满脸都是泪光“你当年若不是对我们不闻不问又怎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落石你在杀害人的时候如果想想:杀的害的是自己或自己亲人的时候你或者就不会下此毒手了。”
大将军只觉一阵晕眩不错二十年前他至狂至热的是权威名位(今天仍是)那时候他体力正盛(而他自觉体力已开始消退了);奇怪的是直至狙杀冷总盟主之后他依然**旺盛但在行房的时候却怎么都**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问题他也弄不清楚。他曾为自己开解而上太师也附呵的为他开导:射不出精表示精升入脑正好显示大将军有过人的精力和智力所以他更奋勤练当世无人卫得破的“屏风四扇门”内力**;这是不是真的对大将军而言只好姑且信之但精液一直憋存在体内使他更加焦燥不安、杀性更烈。
而这情形也使得大将军更加珍惜自己早已生下来的一子一女。
——小刀。
——小骨。
却没料“小骨”不是小骨!
而冷血才是小骨!
——幸好那晚没真的杀了冷悔善的“孩子”!
因为这才是他的骨肉!
他的髓血!
他忽然想起他是要杀冷悔善那孩子的他也记得他把“那孩子”摔在地上时冷悔善极为奇特的表情还对他惨嚎:“你竟对他也——”
他记起他是要杀得一干二净的只不过他的手下却没有彻底执行他的命令。
——幸好没彻底执行才……!
他突然叫了一声:“杨奸。”
一个身著青灰色袍子的人立即行近应道:“在。”
寒月下他的脸就像一只没上青花的瓷碟。
大将军问:李阁下和唐大宗在哪里?这件事我要找他们对证一下。
杨奸答:李阁下和唐大宗在一个月前已给你切断手脚瞪浸在“五尸蛆”里现在还没断气但他们已跟瓮里的蛆虫一样不能为你证实什么了。
大将军怒道:是谁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杨奸即答:是大将军您亲自下的命令。
大将军反过去问宋红男:你怎么知道这冷血就是……我们的孩子!?
宋红男抽泣着说:当天晚上我知悉冷老盟主全家被杀的恶耗后知道是你下的手心中很悲痛但你忙着杀人、夺权没理会我。我就暗中叫了唐大宗和李阁下来问个究竟他们不敢不据实相报。他们说:冷悔善的儿子也死了就扔到了崖谷底我听说了便说什么也要寻回我那苦命孩子的尸体便暗里请张判帮助派人搜山但无所获。后来住在罢了崖谷里猎户们说:曾经有个白银髯的人抱了个孩子给了银子要求妇人替他手上的孩子喂奶听他们的形容那孩子就是小骨。于是我请张判再探得悉那天晚上是京城的诸葛先生赶来保护冷老盟主但来迟了一步……
他!?大将军倒抽了一口气是他救了小骨!?
我便是因为这事曾请张判和尚大师辗转到京城里跟诸葛先生讨还孩子。可是我又不能说明冷悔善的儿子就在我这里也不能道出是你杀冷家大小……所以诸葛先生误会我是心存恶意以为我要斩草除根一直也不让我沾这孩子……
大将军兀然厉声问:是不是有这回事!?
张判说:将军夫人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尚大师也叹道:“确有其事。我也不知何故只是将军夫人一定要我隐瞒所以我也不敢向大将军明禀了。”
大将军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头好像有人要用大刀斫他的脖子用大槌敲着他的脑袋他要紧紧地护着自己那颗巨蛋似的大头般的。
“你怎么知道……冷血确就是小骨!?”
宋红男道:“一直以来我都留意着京城那边诸葛先生的事不管年龄、出身、容貌冷血确就是小骨不会有错。那段日子他来到危城要彻查你我便请张判跟他结交留在他身边一来是向我密报:万一你要下辣手时我可还来得及出面阻止:二是要他向冷血探他出世的秘密果然他的身世与那晚的情形完全吻合。他不是姓冷的。他姓凌……他、他就是咱们的孩子!他是凌小骨!”
“不!”冷血大叫道:“不是的!!”
“——我呢?另一个声音狂嚎”“那么我呢!?我是谁呢?”那是小骨的悲问。
宋红男悲痛的说:“你姓冷冷小欺。”
“天哪!”小刀叫“不是的娘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宋红男凄婉的道:“在娘心中你们谁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好孩子。”
尚大师忽然向大将军低声道:“咱们的人都已现身这儿不是军营也不是在庄里易为敌人所趁。”
大将军居然在此时此际、此情此境立即、马上冷静、有力的吩咐道:
“点灯。”
在巨岩上下埋伏的“朝天山庄”子弟纷纷点亮了手上的灯笼。
黑夜里灯笼逐一绽出白色的蒙花在月色互映下出奇的美好像这不是人间而是在人给放逐到某个星曜上的一片荒凉之地人为了寻找自己的族类以苍白的微亮打着旗号并一一清算自己的后果前因。
由于这些人正布成“潜翔大阵”所以白灯笼东一簇、西一簇十分曼妙好看。
却不料在“三分半台”的巨岩之外那一片旷地黄土坡上也同时亮起了东一丛、西一丛的红灯笼。
仿佛那儿也形成一个战阵。
白的无瑕和红的惊艳的灯笼似是对着两岸各自亮起各自的灯火而大家正悠悠游游长袍古袖且时正中秋。
也像是一场对阵。
大将军现在的心情当然不悠不游。
他在心神大受撞击、精神极之震荡之际仍马上警觉逐问:
“对面的灯笼是谁怖下的!?”
在黑里看去对面婉蜒列阵的灯笼十分凄艳夺目。
尚大师稍犹豫了一下观察了片刻才答:“是于将军的布阵。”
这时只听对面石台有沙哑而沉凝的语音在喊:
“凌大将军你那儿可有事么?”
其实巨岩间隔着一道深壑相距至少有三五十丈之遥那人嘶嘎低沉的语音如跟人喁语但却字字清澈可闻。
大将军双眉一蹙即喊了回去:“副将军你这算什么意思?”陡然现自己的语音燥弱竟一时间忘了运气声所以传不开去转念间他已暗自惕惧凌落石你这样心乱神失连内力都为之支离破碎这就得要小心给魔头反扑为敌手所趁才是!今天的事虽始料不及变生肘腋但因而灰心丧志就说什么都不可以!他强自镇定下来但只要一念及多年来他对小骨寄于深望千方百计安排他能直上青云路不意事与愿违近日来他费尽心机要将之扼杀的仇敌:冷血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小骨”却是仇人之子这么不教他魂荡心绞椎心刺骨!
他心中想口中却喊:“于将军你来得好快!”
只听对面那沙嘎的语音沉着的喊话:“我镇守这儿一带今听探子得悉有大量不明来历的武林人物出没此地即调动军马来此既是凌大将军的行军我便按兵候在这儿听候指挥不作骚扰。”
大将军听于一鞭如此表态这才放了心扬声道:“于副将军你果然没忘了我在你帐蓬中说的话。这儿的事我应付得来你且候着吧。”
对面石岩传来一声相应:“是。”语音只有听从但没有恭顺之意也无感激之情当然也全无违逆的意思。
大将军这时心中像一锅打翻了的八宝粥紊乱至极。他自己也颇觉摸不准于一鞭的来路是否对自己忠心不2;但历年来于一鞭却无一事犯在他手上;他就算向来宁可杀错但对于一鞭这种人物却是错杀不得的——一是怕天子见责二是生恐万一杀了个听话的换来个更难缠的岂非得不偿失?
他此际故意去思考于一鞭的事也无非是为了能使自己暂时抽离这令他可骇可愣的伤情局面。
大将军一向都认为当心神不宁、为烦恼所困的时候有几个方法可行:
一是直接去面对它。当你比烦恼、问题和阴影更强大时便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忧虑的了。
二是跳出现时的困局去克服另一个更大的麻烦或专注在另一件更有趣味的事情上等你再回头来面对原先的困扰时那已不值一屑了。
三是放下眼前一切轻松自在。有一次大将军练“屏风神功”到了“第三扇”的关卡时无法寸进他出外狂嫖纵情了三天三夜回来后不攻自破功力大是跃进直冲“第四扇门”的“最高境界”。有次他意图返京掌权但遭传宗书所忌怕他一旦回京势力日渐坐大会与他抗衡故在蔡相爷面前进诧力阻。大将军处心积虑仍斗不过传宗书在京里的老树盘根、羽翼遍布烦忧不堪终采纳尚大师忠告买舟出海放棹七天回来后继续安心当他一时无俩的“上将军”。
现在大将军采用的是便是第二种方式。
他移神在另一个困扰中。
当他自另一困局挣破时再来面对原先的局面至少已较心宁神清些。
这时候唐小鸟正问他:
“大将军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自是非问不可。
——因为她现身受重伤、且已为她所制的冷血浑身上下出极大的抗力只要一个疏神自己就得反为他所伤。
——要就杀了他要不就得立即放了。
否则她恐怕无法抵挡得了这怒豹一般的人之反扑。
大将军沉吟了一下强钦定心神道:“放了。”
他在这短短片刻间已把事情周虑了一片:
他不能不放冷血。
——因为他才是凌小骨。
——他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旦得知自己是父亲冷血也不会再跟他作对了罢?
——有了这么个名列“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儿子对自己而言也可以说是骤增强援!
——就算万一他兽性难驯但已与屠晚互拼重创想要对付自己?难矣!
唐小鸟依言放开了手。
一放立即穷空急翻。落开丈外。
她生怕冷血反击。
——她在制住他的时候越感觉到手上所制之人:越受制反挫力越大、越负伤门声越盛!
马尔和寇梁立时要上前扶住冷血。
冷血虽然伤重摇摇欲坠但他情绪激荡浑忘了身上的伤痛。
他推开马尔、寇梁。
他走向大将军。
大将军身后忽然冒出了一个人。
崔各田。
他迎向冷血。
——也就是说:他拦在冷血与大将军之间。
冷血摇摇头咬牙切齿的问:“我是你的儿子?”
大将军沉着的说看来是的。
冷血森寒地问:是你杀了冷悔善?
大将军沉声道:但他不是你生父。
冷血惨痛的问:可是你当年着人追杀我今日又派人陷害我。
大将军道: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现在你既知我是你的亲父你还不向我叩拜!?
冷血脸色惨白。
他咯血。
崔各田上前了一步。
只一个步。
便不动了?
——看来他是趁机想对冷血下毒手但因无大将军之令便不敢异动。
(其实追命是见冷血吐血很想过去救助但猛然警省便停了下来。)
“嗯!?”大将军又沉声叱道:“我是你的爹你见了我还不喊!?”
(冷血竟是大将军的儿子!)
(大将军居然是冷血的父亲!?)
(这变化使追命差愣莫已也不知如何应付。)
(——看来要是冷血帮向大将军今夜自己的身份恐怕就会给揭露了!)
(冷血会这样做吗!?)
(——可是如果冷血不肯认大将军为父那未说大将军今晚恐怕也不会放过冷血的了。)
(这样的情形下自己能不出手吗?)
(此际心中最是惊疑不定的反而是:追命。)
(他望向杨奸。)
(杨奸还是奸笑着奸得令他看不出来除了奸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人性。)
(——大将军呢?)
(人说虎毒不伤儿但是别说是虎就算是鱼有的饿起来连自己产下的孩子也照吃不误更何况虎哪及大将军凶怎够凌落石毒?)
(——冷血呢?)
(人说:父母亲海样深原来冷血是大将军的儿子有的是似锦前程。他还用当流血流汁而且泪往肚里流的捕役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十八年后乍逢亲生父母舐犊情深冷血岂可大义灭亲?焉能全无所动?)
然而这一动一静间一取一拾里却牵涉了追命个人的安危。
——甚至牵扯到整个武林道消魔长、邪不胜正的局面!
冷血着了一椎新旧伤一起迸连鼻孔也渗出血来。
他哇地吐了一口血咀角溢了几道血痕。
他抹去但鼻沟上的血又流过人中流落到唇角来。
他已来不及揩抹。
他只问:“屠晚在这里。他的椎跟我交手三次我认得久必见亭何家的死人都伤在这口椎下。是不是你叫他下的手而你却栽到我头上来?”
他长吸一口气强持着再催了一句:“你说。”
大将军却在此际陡然出一声断喝。
一声雷震清风起像大死一番绝后再苏这猛然一喝震煞众人。
这是关键。
——冷血之所以成为被官府通缉的“黑人”便是因为他牵连进“久必见亭”老何一家的惨案里。
冷血此际心情惨荡但却仍问在关节眼上。
大将军心念电转:既然他是我儿子为他洗脱罪名在所必然问题是:他一定是我的好儿子而不是敌人。
——要是自己的敌人则就得消灭!不管神还是佛皇上还是相爷只要是要伤害自己的敌人就得杀!
——管他是谁我行我道!不思善不思恶不怕神不怕魔。活着便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好就得要扫除障碍:扫除一切、所有、任何的障碍!
所以他在这生死关键忽然大喝了一声把自己乍然喝醒。
——一切以自己为出。
一——切以自己为目标。
——不受情所累不受人所制不受理所束不受法所抑不受万物之牵绊不受心志所羁靡成为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天地一丸、融入欲尽的人物。
——连亲情都可放下一边去。
(你对我有亲我便待你有亲;你对我无亲我便对你绝亲!)
所以他冷冷的反问:“我是不是你父亲?你当不当我是你的爹?”
他的语意十分明显: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便替你洗雪冤屈;如果不是你就是我的敌人。
对敌就得要你死我活。
亲情却是我好你也好。
冷血虽然情怀激荡但他却是聪明人也是机敏人。
他当然听懂了大将军的意思。
——大将军是他的亲父一事确教他心神震骇。
(我竟然一直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据冷血所悉的身世:的确以为自己是“不死神龙”冷悔善的儿子。
——所以不但别人称之为“冷血”他自己也称为“冷血”:姓“冷”名“血”——热血的血。
可是现在听来大将军才是自己的爹爹而这个亲父却杀了自己以为的生父:冷悔善!
——也就是说他应姓凌不姓冷。
(天!原来自己的仇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天啊原来百般毒害狙杀自己的竟是自己的爹爹!)
(天啊天原来十恶不赦、自己矢要绳之以法的大恶徒就是自己的爸爸!)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冷血第一个人、第一件事就想起了小刀。
——小刀竟是自己的姊姊。
那么……!?
他的心绪一片乱像在心坎里各有十二三队人马正在刀光剑影、往来厮杀、难分难解、死伤枕藉。
他在绞肠椎心之时忽然问了大将军那句话。
可是大将军要他先表态。
——你若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便要护着你要不然……
冷血猝然大喝一声。
他这一声仿佛喝断了一切。
把一切喝断。
他像载浮载沉挣扎于急流的人要使自己浮起来反而要放弃挣扎先沉下去再浮了起来。
——为了大活必须大死。
要有所执便尽其弃!
——大将军到现在仍讲的不是亲情而是利害自己当他是父亲便得放弃原则站在他那一边他就会为自己澄清罪名。这不是父子之情而是狼狈为奸。
他问了这一句却得到了这种反问。要是对方有肯不顾一切先为自己澄清自己说不定就会立即跪下唤:爹!
(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便不知道他是父亲!)
(他是杀人狂魔他是我要捉拿的罪犯——且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爹对这一点都毫不变异!)
所以他出一声大喝。
——他这一喝无疑与大将军十分神似但叱意却十分不同。
他要喝断自己一切杂念。
——只有对世间情大死当场后他才能为心中义大活现前!
所以他喝了一声仿佛喝止了浮云喝住了明月喝怔了三分半台上一切的人。
然后也一字一字的说:“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父亲你罪大恶极残民以虐暴征聚敛还截杀上书天子的太学生又遣这恶徒杀害老何全家还嫁祸于我——我一定要拿你归案!”
他把话说得斩钉截铁绝无回寰馀地。
他的鼻孔仍淌着血。
咀也咯着血。
但他强撑起来面对大将军。
寒月下巨岩上父子丙两人在对峙着。
白的灯笼在附近。
红的灯笼在远方。
白灯笼。
红灯笼。
长空一轮清月。
——哎这如斯凄楚如斯亮楚的秋天月亮!
大将军切齿冷笑:“你要抓我?你杀了老何一家我才要抓你!”
宋红男忽泫然的说:“杀久必见亭何氏一家的决不是小骨!”
众人俱是惊疑。
冷血回叫道:“娘。”
——他不肯唤大将军为父却肯叫宋红男为娘。
宋红男情怀激动:“小骨!我儿!”
冷血吞下了一口血水道:“娘我是你的孩子我不叫小骨小骨是小骨我是冷血一早就给父母放弃了的孤儿!”
宋红男哭道:“孩子心肝宝贝你还在怪娘是不是……”
大将军沉声叱道:“阿男退回去别胡言妄语这儿没你的事!”
宋红男却决然的道:“他确不是杀人犯!当天久必见亭出了血案我就私下着张判明查暗访你们却只顾着抓他而却给张判在湖里找到了一个在那场大劫中仍未丧命的人……”
然后她低唤了一声:“张判。”
张判立即应声而出。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这人一出现一见地上躺着的屠晚登时怒火中烧咆哮道:
“——是他!那天晚上是他干的好事!”
他身形一起就要扑过去格杀屠晚。
张判连忙按着他。
大将军也十分诧然。
杨奸扬声道:“慢着。你到底是准!?”
“他是‘斩妖二十八’梁取我”张判朗声道“当天晚上他就在久必见亭老何家里跟阿里妈妈在一起他着了一椎重伤落湖并没有死绝我当晚救了他上来听从将军夫人的意见留着他治伤直至今天才遵从夫人之命为冷捕头洗雪冤情。”
大将军冷哼一声道:“张都监你听拙荆的话还多于听我的”
张判俯长揖道:“大将军尊夫人也正是我的师姊她一向照料我我才有今天你是知道的她的话我是一定而且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
却在这时有人叫了一声:“爹!”
不是冷血。
更不是小骨。
叫的人是在土里。
叫了这一声后便冒了上来:
头冒出土来。
月亮照平头。
四四方方、黑鸦鸦的头。
——阿里。
阿里、侬指乙和二转子三人原跟杨奸、追命分道扬镳在目标则一掩扑或潜入“三分半台”为的是设法救护冷血。
——却不料三分半台正演出一场父子相戈的惨剧。
阿里是“下三滥”何家子弟深谙遁术二转子则是轻功好手二人突破于一鞭的布阵潜入大将军阵中加上大将军因阵前认子一事而心神震荡而杨奸和追命自然也知情不报所以二人才顺利潜入侬指乙则守在外边以表万一有事得以应合。
阿里本来一直掩藏身形但今得悉梁取我竟然未死因先闻冷血认父的惨事已颇感怀加上以为自己近亲俱殁而今喜见父在一时尽忘当日恨他之种种情事叫了一声:“爹!”
梁取我乍闻再乍见地上土中冒出一尊黑炭头才知是阿里更是心怀激动掠上前去相拥大哭。
大将军心中却打了一个大大的突
——今晚似乎情势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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