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伤人(1/2)
他累他怕他运气不好他怀才不遇他为小人所妒他有心无力……当我们听至这些话的时候便会了解他真正的问题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反省自己其实只想逃避。
“就这样”铁手带着苦味地说“本来是为了‘金梅瓶’后来是为了‘大快人参’先是跟梁癫、蔡狂大打出手然后又与唐仇、燕赵、赵好斗了几场伤了一身事倒未成真是惭愧。”
这时候他们已回到“危城”苏秋坊那儿铁手已运聚神功把内伤暂时逼住再运气调息由追命护**力已恢复大半;然后又以绝世雄浑的神功把五脏以玄思冥想之法打开天目将八卦藏象与五脏运息相结合并将其气透出体外与宇宙五行星曜相互补引添元得力再收纳回身内净意欲念归息调元使得内创亦复元了七七八八——这等奇功却使阿里、二转子、侬指乙、梁取我、小刀、马尔、寇梁、唐小鸟、李镜花、老点子、张书生(这人率众赴京上书结果中途遭大将军派人劫杀以致血洗老渠乡他死里逃生与残部逃到京城千苦万辛跪求逃得性命潜回危城已誓不再屈膝卑颜叩头乞求只图纠众起事奋自强决意抛却儒巾气拔侠刀抗魔这还实际些!)等人为之大开眼界。
铁手有这等神功有两个人全不诧异。
他当然就是追命。
还有冷血。
铁手以惊世浑厚的内功为自己疗伤之际追命也正为小骨、小鸟、小相公下药治伤而且幸好还有苏秋坊在旁协助驱毒敷创。凤姑与铁手分道扬镳之际曾给了铁手三片“大快人参”惨绿的叶子。
铁手见“大快人参”只剩下四张叶子坚不肯取。
凤姑当时便以李镜花的脸色苍自为由劝他收下:“……万一路上小相公身上的毒性又作起来有这样的灵物防身那就方便多了……铁二爷行侠江湖转战天下这种千年难得、百年罕见的药物二爷还是收下的好——”
“何况”凤姑坚决要铁手拿去这三片神奇的叶子“我看杜会主也是这个意思铁爷又何必拒人美意于千里之外呢?”
幸好铁手没有拒绝到底。
——因为他也听说了:惊怖大将军已促使师爷苏花公请动了“老字号”的温辣子还有四名温家用毒高手赶来对付追命和冷血及一干为民请命的书生。
——这大快人参的叶子可能会用得着!
没想到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冷血为疗伤、调息、驱毒的人护法——虽然他自己的伤亦仍未彻底好转。
不过这个人确然就像是铁打的。
他几乎每一次对敌都遇上强敌。
每一战都几乎负伤。
而且有多次都伤重几死。
但他死不了。
他几乎已视伤为乐——如有许多人视苦如乐一般习武是最苦的了拉筋劈腿、拿顶倒立、打坐练气、举锁插砂无一不苦但若能以这些苦为乐趣就会练出高明武艺来。就算初习乐器时也一样多是呕哑喑呜难为听但一旦熟习了以难听为出终可以练出动听的来。冷血的情形就是这样子。
伤——已成了他的乐趣。
负伤:是他的“家常便饭”。
追命就曾这样调笑过他:“你真是报应。”
冷血随意地问:“什么?”
追命打趣地道:“你下辈子一定是能治百伤、以外创药治人无数的大夫。”
冷血这倒愕然:“为什么会是大夫?”
“因为你这辈子负伤无数但偏偏都可以活下来冥冥中一定有数想你后世必为治疗伤者不可胜数今世只是来世的果。”追命笑嘻嘻地道“你真是个打不死的捕快。”
“可惜我的心却不如我的身体强悍”冷血无奈地说顺便也认真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是来世?按轮回说前世恶行今世报反之亦然。为啥我今世负伤累累却成了来生活人频频?”
追命道:“轮回说总是认为今生所受果乃前世所作因这样说来前世作恶便今生受苦;今生为善都要等来世才有好报。可惜的是有没有前生?我们不知。有没有来世?我们也不肯定世人有作三世书者实在是术数中最令人无法置信的一种:既然前生的事却不知是否准确应验看来作什么?不如净看今生还踏实些!这种说法太可悲了。不管你今生做了什么都只是前世的影子和报应已无可挽回了。而今世无论做了什么好事都不知有无来世的善报作来做甚?不如我这说法:我相信先有来世然后影响今生;正如我们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好事反过来影响前世这样较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既积极想法也舒坦多了。”
二转子是个反驳高手听到这儿忍不住便说:“这样也不过是故意倒反来说而已岂不强辞夺理?”
“人会怎么做完全就看他是怎么去想。人的成就有多高就看他是怎样想自己。人能做什么事也是由想法决定。”追命道:“就算这是倒反来说但未必不是真道理——真理岂不是常在失去它的时候才显得特别正确的吗?只要这种想法可以使我们做事进取、主动掌握自己好的方向前进那就别管它反不反了;有时候强辞也下一定是夺理它本来就理气直壮地逼近真理而已!”
阿里拍拍小*平头嘿声道:“你真不愧是个喝酒的捕快。”
自从阿里全家几乎都丧命在“久必见亭”后他已很久不言不语不笑了。
近日他的心绪才略为平伏了一些。
那是因为他结识了一个人。
一个女子。
——那是他的一个秘密他答应过决不说出来的。
追命对他的说法倒是好奇笑问:“何有此说?我今天还没喝酒哪!”
阿里道:“你连没喝酒的时候讲的也是醉话。”
追命倒不引以为忤:“有些醉话说得倒很清醒——我只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捕快而已。”
冷血负责医治唐小鸟。
因为他是个“受伤专家”。
久病能自医。
一—唐小鸟本来善于用毒但她对付的是雷大弓和狗道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施毒之法了正如她也一样深悉这两人的卑鄙手段一样。到头来她虽奋战负伤但由于猝然难在先狗道人和雷大弓也一样负伤不轻。
虽伤但决不致命。
冷血把诸葛先生“延命菊”金创药揉合他自己创研的伤药“忍春花”合成了一种治伤神效的药:“骨肉茶”不管煎煮内服还是碾碎外敷都极具疗效。
唐小鸟很快便清醒过来。
伤势也以极快的度好转。
醒过来之后的唐小鸟却对她面前的人(所有人除了小骨)都很防范。
她不是属于这一伙人的。
她天生就不是。
她是杀手。
一一杀手天生就应该是孤独的。
也活该孤独的。
——不孤独的杀手不会是好杀手。
因为杀人是目的把人推向最孤寂的所在之手段所以绝对是件孤独的事而进行这种事的人也一定是个孤独的人;不孤独;只有为人所杀。
她没有期待。
没有寄望。
更没有理想。
她救小骨更完全不是为了真理慈悲正义她出手救小骨完全只为了要救小骨。
她不能让他死。
因为她喜欢小骨所以她就留在“大连盟”里为大将军效力也好接近小骨:她可不管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更不会理会小骨是不是也喜欢甚至也不问小骨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
不需要。在一贯杀人而不须问情由的女子而言爱人乃至救人也不必问原由。
她已是破败之身。
她不要求别人也爱她。
——别人爱她她反而苦她可不想为什么人而洁身自好——自律太辛苦。
她只要爱人就好且不管对方是不是值得她去爱。
她不是背叛大将军。
因为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去背叛。
她只是要救小骨。
——所以清醒后的唐小鸟像一个正给人绘像悬红下令追杀的人不小心走入杀手群中一样反应只有:防卫、防范、防。
追命负责救治小骨。
小骨只给唐仇的暗器掠过并没有着实打中所以情况并不严重。
追命用了一小片“大快人爹”的参叶已将之救醒。
但主治李镜花的苏秋坊却出了警告:
“叫他洗澡。”
“?”这吩咐没道理。
小骨嗅嗅自己的衣衫还不算臭。
“还不去冲个凉!”
苏秋坊却皱着乱水似的额纹怒叱了。
追命也不明所以。
“洗澡?”
“去!”苏秋坊啐道“你们以为唐仇的毒有这么好对付?毒是解了但没消。”
“这‘四大皆凶’人人都凶既下了毒就是极毒!快去井边冲冲身子快迟了毒性又得复!”
小骨不敢不去。
——读书人总比普通人知道得多。
苏秋坊是读书人。
而且还是很有名的读书人。
他的话使这些讲理的江湖人不敢不听(不讲理的江湖人根本就不容读书人说话而读书人也不爱把道理说那种人听)
所以小骨便去井边洗澡。
他哗啦哗啦地照头淋上了几桶水。
水本来是清的。
到地上已成了黑色。
因为经过了他的身体。水流过他身体肌肤时他有一种极为舒爽、如同身心脱落的感觉。——唐仇的毒真的是这样的毒没经水这一冲还未能真个明白奇毒缠身的龌龊感觉。
小滑冲好了凉不禁、不意、不经意地往井中望了一眼。
并中有人亦向上望来。
那当然是他自己只在恍惚间以为井中还有一个人。
只是小骨忽觉有些儿陌生。
忽尔他又回头。
——那真的是他自己吗?
如果井里真的是自己按照道理对反的互映那人亦因望下(井底)望去才是怎么会反而望上望来呢?
小骨俯井再看:
井里确是有人。
——确是小骨自己正望井底望去没有异样。
小骨怔忡间以为刚才自己只是错觉。
他恋恋不舍又往井里望去不意竟不小心把水桶拨落井中一时水花四溅小骨也碎裂成无数个残影。
他依稀觉得井内似有一无位真人正要与自我相会但又未得啐啄之机。室所在近只要更进一步;但人在竿头何从进退?
噫!
小骨也在水井旁一时迷茫住了好像想到什么又好似忘掉了什么。
苏秋坊为李镜花祛毒。
——三人中以李镜花的“毒伤”最为严重。
她刚着了唐仇之毒才因赵好以“大快人参”救治下醒了过来却又给唐仇再次暗中下毒要不是唐仇因不欲毒性即时作而引致赵好向自己施辣手尽量把毒力减至最轻李镜花这毒力可真不易去除。
而今仍能毒气尽去主要是因为:
一一用了几乎是一整张的“大快人参”叶子。
——苏秋坊在。
苏秋坊是位书生看来武功也并不如何可是解毒、解穴、解奇门杂阵、活结死结的方法却是一流的。
简直是一流一的。
他花了相当不少的时间与心力为小相公解除毒性。
追命对苏秋坊也很好奇。
他慢慢觉苏秋坊有一种很奇特的性情:
他喜欢“解”——
解开一切“结”。
一一包括学理的、医药的、情感的、还是神秘的、习俗的。
他对“毒”似很有“研究”。
他用大半张参叶解了李镜花身上之毒嘱李镜花道:“你到屋后往东南行三十丈外有一条小溪叫映溪。你去把身子浸一浸。”小刀生怕小镜不便:“不如也到院子里打几桶水带到澡堂里冲洗好了。”“不可以。”苏秋坊斩钉截铁地道“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姊妹们要知道她不是小骨只受暗器擦及际治毒。她先着了‘三毛’又中了‘冰’要尽去毒一定要浸一趟活水。”
于是李镜花在苏夫人和凌小刀的陪同下去后面的溪里浸了一阵子。
结果:
溪上结了一层薄冰。
后果:
下游有不少鱼翻了肚子浮了上来给毒死了。
小相公这才算复原。
真正的复元优先。
群雄议事商量大局:
追命:“我想要对付惊怖大将军先得要争取于一鞭。‘大道如天各行一边’的于一鞭是天子门生权重威猛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如果他不支持凌落石只要不肯兵助他凌惊怖则顶多只剩下‘朝天门’、‘大连盟’、‘暴行族’、‘万劫门’、‘四大凶徒’、‘妙手班门’、‘三十星霜’等的武林势力我们就不必跟他军队里的实力硬碰了。”
张书生:“你想先孤立大将军?”
追命:“你若要对付一群人一股势力一是先要使他内部**二是要把主要敌人先行孤立起来。如此便可不战而胜。凌落石是太可怕的敌人他精明、残狠、武功高且握有重权还能保持清醒对付他会很吃力倒不如先行让他们鬼打鬼!”
张书生:“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了他们鬼打鬼之间的那只真正的鬼!?”
冷血:“我主张直接的方法。”
张书生:“你且说来听听。”
冷血注目向小刀和小骨。
他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刀忧伤地道:“你想杀我爹爹?”
冷血点头。
张书生:“用什么方法?”
冷血:“直接过去杀他可免多伤无辜。”
张书生:“大将军扈从如云你怎么按近他?”
冷血:“我等。他总有松弛的时候。”
张书生:“他这样子的人难有疏忽你等到什么时候?”
冷血:“人总会有疏失而且他迟早也会憋不下去。”
张书生:“憋不住什么?”
冷血:“憋不住要先行袭击我们。”
张书生:“你等他出击时才作反击?”
冷血:“任何人在攻击别人的时候都会有破绽让人反攻。”
张书生:“可是这样你恐怕要等很久日子过得越久大将军害人越多这样等待反而死得人多。”
冷血:“那只好不等了谁阻我杀他我便先杀谁。”
张书生:“这样死的人恐怕也就更多了。”
冷血:“反正是这样子我就先把大将军手下的走狗逐一剪除杀了再说。”
张书生望向铁手。
铁手:“我听过你们的转述那魔头既连儿子都忍心杀害当今之计应该先去保护凌夫人才是。”
小刀动容:“对。”
小骨即道:“我去。”
铁手:“你不能去!”
小骨:“为什么?”
问出口之后他已明白当即垂下了头绞扭着手指。
小刀:“那我先回去。”
冷血:“大将军已濒疯狂你去也不安全。”
小刀急了“但谁去救我娘亲?”
苏坟坊忽道:“张判这个人也很不简单有他在也许能护得住你母亲如果此人协助救出凌夫人之事便应可行。”
铁手:“大将军有四大凶徒鼎力协助我们很难解决他的除非是先解决燕赵、屠晚、唐仇、赵好四人。”
梁取我:“对!”
他一家子都在重逢之夜尽丧屠晚手中所以非常激动。
张书生:“你可有办法解决他们四人?”
铁手:“我没有。”
张书生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章:
“谁有?”
“无情。”
铁手回答。
众人大喜过望都问:
“无情会来吗?”
冷血望望追命追命看看铁手铁手瞄瞄冷血。
冷血先说:“我大师兄他要是来了正好四对四一对一我等他来。”
追命却道:“要是他来了神侯府里谁人护着世叔?而今朝中鬼魅魑魉暗中伺伏大师哥行动不便一动不如一静。”
铁手才道:“大师兄也知道‘四大凶徒’襄助大将军一事。我离京师之时师哥仍在世叔身边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众人都有些失望。
大家都希望无情能来——无情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何况又是一个双腿有残疾的年轻人大家都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瞧瞧他的身手如何。
冷血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该依靠大师兄。这件事我们的人手已够多了不该再依仗援军外力来解决。”
追命道:“正是。我还是去说服于一鞭吧他是我们兵家必争之子。”
冷血道:“我陪小刀去把凌夫人接过来。”
追命道:“你不便去这些日子以来一闹谁都认识你。危城里只要是大将军的人谁都对付你。虽然现在有梁老哥为你作证小相公亦可为证你非‘久必见亭’灭门惨祸凶手但你要去护凌夫人容易打草惊蛇说不定反而使人面兽心的凌落石会对他夫人下毒手。”
冷血道:“可是……你也不便去你的身份已当众揭露‘朝天山庄’里谁都知道你就是追命。”
铁手道:“你们都不便去我去。”
冷血:“你去……?”
追命:“说的也是。一铁师哥还未与大将军直接朝过相。二铁师哥也未跟大连盟的人扯破脸以他名捕身份也好周旋。三师兄行事稳重又是生面比较方便。”
冷血依然争持:“可是二师哥的伤太重……”
铁手微笑道:“四师弟你的伤说来也没好全。”
追命呵呵笑道:“其实我们几个都是不怕受伤的。受伤有时正像多到挫折一样反而可以刺激我们大死一番而后活更加拼命。你们两人一个在可负伤中愈伤一个能在搏斗中复元这伤可怕了你们!”
冷血很有点急。
小刀脸红红的望向小骨。
小骨握紧拳头垂头丧气。
追命忽然明白了。
他在铁手耳边轻声笑说了几句话铁手也不住点头。
然后他望望冷血。
又看看小刀。
这张本来挺方正、俊朗沉实的脸孔忽然咧咀、笑了。
“这样好不好?”铁手温和地道“我和三师弟分头行事。三师弟试着去说服于一鞭。我则到‘朝天山庄’请出凌夫人由小刀、小骨和冷血在较安全的地方相候到时才劝服她弃暗投明总比我这张拙口胜任多了。”
“对对对”追命也附和说“四师弟和小刀、小骨跟凌夫人都有特别的感情凌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只要不在凌大将军身边我们也就不那么投鼠忌器了。”
小刀很高兴忍不住去看冷血。
冷血刚好也在看小刀。
两人对视了一眼。
四目交投好像瞬息间的缠绵。
——那是一种眼色交流的惊艳。
很快。
不留痕。
只在心里泛起涟漪:
(啊这个人我曾为他而受辱而他曾在我受辱的时候救过我啊这个汉子……〕
(哦这女子她曾为我受辱我曾眼看她受辱哦这女子——)
这样想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因为同经历了那一幕两人都很有一种亲昵而秘密的甜蜜漾上心头连同惭愧与娇羞。
追命却注意到了小骨的神情。
小骨的魂魄就像不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也现了唐小鸟的神情。
她望小骨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魂魄附在那儿似的。
追命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他想起一歌。
一朵花。
一个人
一熟悉的歌。
一种会转色的花。
一个叫小透的姑娘。
张书生忽然问小骨:“你还当凌落石不是你亲爹?”小骨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亲爹会杀儿子的吗?”“会。”苏秋坊回答得斩钉断刃一般的爽利“历代君王帝后杀的不少是亲子亲属!”
小骨惨笑道:“反正他也不当我是他的孩子。”
张书生再问:“如果你遇上他你会怎么办?”
小骨没精打采地道:“我避开他……反正我是怕了他。”
张书生又问:“如果他对付你娘亲呢?”
小骨心乱如麻:“他会对付娘?……你说他会怎么对待她?”
苏秋坊忽道:“譬如杀了她。”
小骨骇然道:“不会的不会的……!”
张书生叱道:“如果会呢?”
小骨仍不敢面对:“不会的……”
张书生:“他敢杀子他会不敢杀妻?有一种人谁碍着他前路他就会清除一切障碍。”
小骨惨然道:“我……我能做什么?我不是爹的对手我有心无力我——太累了。”
“小骨你还年轻力壮就算不依仗父荫也大可顶天立地地干出一番事业来实不必如此失望。”
小骨彷惶地道:“……我凭什么去闯江湖?我一向没有运气连猫猫……她也死了这世间怀才尚且不遇何况是我这无才无德的人!我在‘大连盟’和‘朝天门’就很不得爹……大将军的欢心爹身边的人不是对我阿谀奉迎就是说假话不然就当看不见我这个人我没有朋友常受小人所妒我这般没人缘怎么闯这波涛万重浪、风险万重山的江湖呢!”
唐小鸟忽然冷叱道:“你能够的你有才干你也有朋友的。”她的声音很低沉但说来连沙带哑的都是沉潜力量。
张书生和苏秋坊对看了一眼。
张书生蔑然地说:“大家都听到了?有些人说他累他怕他运气不好他怀才不遇他为小人所妒他有心无力-——”
苏秋坊接道:“当我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大可明白他真正的问题只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反省自己一味想逃避而已!逃避问题会更大能逃到几时?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面对自己比问题更大就算面对屡战屡败也还可以屡败屡战面对得了这次就可以面对全部!你这样软弱怎么为‘不死神龙’冷悔善报此血海深仇!?”
小骨低下了头。
抽搐。
竟还哭了起来。
“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报仇!”小骨竟呜咽道“我本来就不认识冷悔……冷老盟主……他……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养我育我的爹爹啊!”
张书生长叹。
“想当年冷老盟主掌权之际何等英雄何等风光善待百姓善抱不平而今难得有一脉香灯承传却是这脓包如此不长进!”张书生悔恨地道“冷老盟主啊冷老盟主到此为止你的心也该真的冷冰了吧?也该真的悔恨当日何必行善了?不死神龙不死神龙如今如此当是神龙也都心死了呀厂
小骨全身都颤抖。
小刀忙去劝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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