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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艳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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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大道理其实都是最浅显易懂的只是没有多少人真的去实行而已。

“人生自古谁无死”。

——那是一家棺材店的名字。

前面有一家米铺店门竖着五个大字的布帘:

“一碗饱两晚”。

后头也有一家布店挂了块横匾横匾上书:

“衣锦耀祖贤”。

屋后还有一片绿油油、黄嫩嫩的菜田。

看来就在这越色镇的三家店铺里已包含了“衣、食、住、行”四件“人生大事”了。

赵好的身慢了下来。

然后他出一声极其古怪的尖啸:

那就像是一头鳄鱼突然出夜枭般的叫鸣。

只听他尖声道:“我来了你们还不滚出来。”

语音甫落棺材店门打开真的就有两个人“滚”了出来。

——抬着一口棺材“滚”过来。

这两个人都圆。

两人都脸圆眼圆鼻圆腮圆腹圆臀圆怪可爱的。

只不过一个长得高大。

高大而圆。

另一人长得矮小。

矮小而圆。两人的圆滚滚、胖嘟嘟都没有影响他们身手的精悍敏捷。

而且可笑。可笑和好玩有时最易使人失却防范——一个人能令对方疏于防患就已经是占了上风赢了一半。

这两人一见赵好都跪了下来一个叫“好公子!”一个叫:“好爷爷!”

赵好只阴森森地问了一句:“人呢?”

那高大滚圆的汉子慌忙道:“小相公在我们一直护着这寿木店里头有他们的卧底但都给我赶走了。我们一直苦守这儿就等您来。”

矮小圆滚的汉子刚说:“您走了那米铺和布店的人都来攻打这儿幸我守得住好险啊!您要再不来为我们主持大局恐怕就守不住了那时候我们宁可一死以报爷您了!”

两人一面诚惶诚恐地说着好听的话一面手忙脚乱地打开棺盖:

棺材里有人。

赫然竟是“小相公”:

李镜花!

凤姑、余国情及宋国旗都站住了。

而且在土丘后伏了下来。

他们在斜坡之上所以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坡下店前棺椁里的人。

但若要赶过去恐怕已来不及了。

如果这样赶过去反而容易迫使赵好对仍在昏迷中的李镜花下手凤姑显然不欲李国花怪责她一辈子。

——一个人可以威慑伏部下。

——也可以仁德感化部属。

但就算有威有德至少不能犯一样大错:就是不可夺手下心目中认为最珍贵的事物。

凤姑自然是明了这点。

她望向铁手。

她的武功不及于此——却不知铁手情形如何?

这时却听宋国旗低声道:“那高大的胖子是:‘行尸尊者’麦丹拿。”

余国情悄声接道:“矮胖子是‘走肉头陀’钟森明。”

宋国旗道:“他们都是唐仇的手下号称两大忠仆。”

余国情道。“麦丹拿的‘行尸拳法’利害在每格杀一人他的拳劲就增加一分;钟森明的‘走肉掌法’犀利在每跟人交手都能把对手的武功绝招偷龙转凤化为己用。”

凤姑心下明了:

这两位部属的对话是要说给自己听的。

——真正好的部属不会明目张胆地在人前“教导”领、主子反而会藉机暗示出真实的情况和有利的资料以俾领袖、主人自行判断。

所以她微哼道:“听来这两人相当机灵不像是‘行p’、‘走肉’嘛。”

铁手道:“他们却很喜欢别人这样叫他们哩。”

凤姑问:“为什么?”

铁手道:“他们既是行尸、走肉他们的主子就不会对他们有戒心敌人也不会对他们提防了。”

他是个捕头对江湖上好些人物的资料自然都了如指掌。

凤姑道:“看来一个真正聪明绝顶的人是断断不会让人知道他聪明智慧反而希望人以为他是个笨蛋。四大凶徒里燕赵各有男女死士卅一人却不知赵好和屠晚又有什么?”

宋国旗道:“屠晚没有助手。他是杀手要独行独断孓身一人接近他的人都得:死。”

余国情补充道:“所以屠晚没有手下但有的是提供他杀人资料的人。”

宋国旗又道:“赵好没有帮手。因为他善妒易嫉容不下人。他喜怒无常嗜好杀人朋友都给他杀光了。”

余国情也补充:“是以赵好也没有部下但他也是人人有时也需要人帮手有时候他会利用唐仇和燕赵的部属来充作助手。”

凤姑点点头道:“可是燕赵和唐仇未必会高兴。”

这种心理她最是能了解。

因为她也是个领袖。

她最能够领会作为领导人心中所思。

——部下只可以对自己效忠。

——当这种效忠有双重或不止对他一人时心里就绝对不会好受。

所以人想获取更大的权力。

权力可以促使别人只对他一人尽忠。

绝大的权力能换取绝对的效忠。

但权力令人腐化。

越大的权力越易令人越加彻底地腐化。

到头来大家所效忠的只是“权力”——一样虚幻的事物:但没有了它又不可自由自在的东西。

就这么几句话间凤姑在这浮光掠影里忽然领悟了一些她一直未曾细思过的道理:

她为什么要忒忒营营追逐一些本来就可以没有、得到了也只是虚幻的事情呢?

追求权力永无厌足。

得到权力等于拥抱腐化。

幸福不是权力。

幸福是一颗享有快乐的心灵。

要幸福必须先要寻求快乐。

——然而幸福在哪里?

——快乐在那儿?

是一直在自己眼下、身边?而一直让自己忽略、漠视?得到的不知珍惜失去了才知遗恨。这时候的凤姑忽然何其强烈地想念着长孙光明她也立意要为她的部属李国花出手挽救看来正任人鱼肉的李镜花。

——为什么她不和一直爱慕自己的长孙光明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为什么自己要常常和他骂架?为什么自己要把他奉送给那姹女唐仇?为什么自己不多费一些些时候来关心他?

因为这一点的懊悔和柔情连带对李国花的女友李镜花也有感情起来了:

——国花一直只知道服侍自己为自己水里来火里去镜花这小姑娘一定很不高兴了吧?

——刚才唐仇出现自己就禁不住要恨光明哥可是她这样霸占了大相公全部的心力与时间小相公又怎能不恨她?

哎。

她决心要救她。

——不为什么只为对这一刻的情怀作交待。

情怀是人最可贵的情感之一。

只要情怀不老人就可以不老。

年纪不是年老最难拒抗的因素。

连健康也不是。

——一个人要是失去了情怀那就真的是老了。

凤姑有点想不通她从前为何没想通这道理。

其实世间的大道理多是浅显易懂的只是没有多少人去实行而已。

铁手后来没有多说话。

他在观察场中。

他在默运玄功。

——他准备只要赵好向李镜花一动手他就立刻出他那越远越能挥莫大威力的掌功。

那只是“劈空掌”。

真正的“劈空掌”。

——劈空掌几乎武林中人人都会只是铁手真正下过苦功把平凡无奇的劈空掌练得:“相隔愈远功力愈强!”

所以一个人不在乎有没有练得奇功有没有习得绝技而是在有没有真正下过苦功。——这一如酒味道不在奇与否而在于醇。

不过铁手眼下所见的却是:

奇。

奇事。

赵好摸出了“大快人参”。

“大快人参”真的很大块。

形状就像一块地瓜大约有小孩的头那么大略为狭长顶上开了六张叶子三朵大花都是惨青惨青的颜色。

赵好的脸色很灰。

唇却很红。

这下给“大快人参”对着夕照一映整个人都变绿了。

惨绿惨绿的颜色。

——敢情这块“人参”还是会光的!

这一映照下也使铁手和凤姑同时省悟了一事:

太阳快下山了。

他们不知不觉已斗了一天一夜了。

晚上又快来临了。

——今晚可有月儿否?

本有。

但天色很坏。

远处乌云与暮云齐翻涌然后四合。

故此夕照特别灿烂。

像纪念一场凋谢。

赵好在如此暮照之下又做了一件奇事:至少是令人出奇——想不到他会做——的事。

他撷下其中一张参花。

塞入嘴里。

咀嚼。

凤姑身形一动。

她想要阻止。

铁手却把她按住。

他已觉有点异样。

果然赵好先小心翼翼地把人参放到李镜花的唇上鼻下然后他用嚼碎了的参叶敷在她的右颈侧。

铁手这时也现了:

李镜花雪玉一样的右颈有三个小孔一字斜排由上而下。

洞的颜色呈蓝。

一种淬毒于兵刃锋口上的盖。

李镜花正合着眼。

她不是睡着。

而是晕过去了。

——如果不是仍微微起伏的胸脯真令人错以为她已经死去了。

幸好不是。

铁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体悟:

赵好不是在害小相公。

——相反的是用极之珍贵的“大快人参”为李镜花疗伤。

凤姑也看清楚了。

他们现在都伏在斜坡的土墩后。

贴得很近。

所以铁手可以及时制止凤姑的行动。

凤姑似也庆幸自己刚才并没有贸然行动。

因而她觉得有必要向铁手解释:

“这‘大快人参’参花可治奇毒增长功力而参叶可去一切恶疾参须则可敷外创人参则几可起死回生、尽疗伤毒绝症亟见功效。”

铁手颔道:“那么说赵好是要为小相公祛毒了。”

凤姑努着红唇道:“奇怪赵好的心天下闻名比唐仇还狠只不够唐仇毒今儿怎么这般好心起来?”

铁手没有回答。

只一笑。

他看着赵好。

他的手势。

他的动作。

——由于他是那么关注连几绺丝垂了下来他都无暇用手去撩拨反而是李镜花的秀额上粘了几条丝他还轻柔地用手指抹开让它们回到窝里。

他还没看到赵好的脸。

没看到他的眼。

更没有看到的神情。

相距实在太远。

但这已够了。

已够让人感觉出来了。

凤姑也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

——那也是为了情怀。

——而且是人类所有情怀里最来得无由的一种。

最美的一种。

这时候的李镜花徐徐睁开了眼睛。

她好像还没弄清楚一切。

她的容貌很秀气。

甚至秀气得有点儿单薄。

不过苍白的她这时候因为无力而更美。

她睁开眼就看到赵好。

她微微笑了一笑。

然后看到夕阳。

夕阳真好。

之后她的眼神就遗落在夕阳照落的菜田里仿佛她的视线就远落在那儿了一直收不回来。

“真……美……”她柔弱地说。这是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赵好忽然站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就走向菜田。

菜色翠绿欲滴。

菜花黄得清亮像一颗颗露珠里的夕照。

赵好跨步人菜田。

俯身。

他不是拔菜。

而是采花。

采了一手菜花。

然后回来。

这时候大家都看清楚他的眼神了。

那在夕照中的眼神。

就像夕暮一样的深情和不舍挂在远山山腰不去那眼神。

——连风拂到他身上也成了多情的风。

这一下铁手和凤姑更明了了。

甚至生起了感动。

赵好向李镜花走去。

他要把手上的花送给李镜花。

——尽管那只是菜花。

突然人影一闪一人飞掠而下一手已抓住李镜花鼻际的“大快人参”!

这一下连铁手和凤姑也没料到有此一变赵好亦猝不及防。

凤姑低呼了一声:

“唐仇!”

铁手和凤姑距离太远要抢救已然不及。

赵好的人在这一刹那间变了。

完全变了。

他狂啸。

那啸声令麦丹拿拼命捂住耳朵钟森明捂住了心急退。

也令李镜花双眼突然睁大秀眉一蹙咀角渗出血来。

可是他恍然未觉。

他一拳打向唐仇。

拳击向唐仇背后。

拳未打中唐仇背后的衣服突然皱了。

唐仇的几络后亦立即白了。

铁手皱了皱眉。

——那是“老拳”!

更可怕的是:在那一声尖啸里赵好跟他对抗时的内伤似已复原了七七八八这使得以内息雄长几近天下第一的铁手而言也大为吃惊讶异。

——赵好内力之锐之烈还乎他的估计!

他怕李镜花遇危。

——不管落在唐仇或是赵好手里一个是要置她死命的人一个是情绪极不稳定的人都不安全。

这次却是凤姑扯他伏下。

“让他们鬼打鬼去。”凤姑低声道“我们再去收拾残局。”的确唐仇和赵好都是强敌也都是恶人。——对付恶的方法最好是让他们自己去打个你死我活。

唐仇如果攫走“大快人参”她得要付出代价:

那就是捱赵好一拳。

可是赵好的拳头是捱不得、吃不下的。

这点唐仇可比谁都清楚。

——他们毕竟是同一个师门:“我是老子”张老师的弟子。

所以唐仇立即放弃大快人参。

赵好一拳击空。

唐仇已一转身掠到了李镜花头上。

她的右手五指已箍住了李镜花的颈。

然后她没有再动。

至少手足都没再动。

她不想让赵好误会她已经对李镜花下毒手了——一旦赵好这样误解了那一切都艰辛多了。

她动的只是脸容。

她笑。

笑表示友善。

她冲着赵好展开一个亮丽的笑容。

这时钟森明和麦丹拿也看清楚了来人一齐跪地呼道:

“唐姑姑!”

这时赵好和唐仇两人的动作都遽然静止。

唐仇的手就在李镜花颈侧。

赵好的手已抓住大快人参。

两人的手只差一只手掌的距离。

但谁也没有再动。

谁也不敢再动。

——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对方的战力、出手和性情。

如果不是真的出手他们都不希望让对方误会自己会出手。

唐仇先说话了。

她笑容可可。

笑意晏晏。

她是先向她的部下说话的:

“你们有了赵爷赵公子还认得我这个唐姑姑么?”

麦丹拿惶恐地道:“唐大姊哪儿的话我们天天在等唐姑姑你过来主持大局昨晚你把这小相公交了给我我们死死盯着不敢有失布店的和尚还有米铺的老板加上那客栈的掌柜向我们动攻击我们都死守苦候哩!”

钟森明更抹汗地道:“我们以为赵公子跟姑姑你同在一起的所以才——要不是……我们哪敢——”

他有很多话都不便说。

不敢说。

他知道主子的性情。

但他也不想得罪赵好。

唐仇冷笑。

她冷笑的时候更清丽像冰美将起来时也使人眼里一凛心中一寒。

她笑着向赵好道:“你倒是越来越深情了。越来越深情的你是否还记得我是你师妹?可否好好想一想为这女娃子是否值得?”

赵好满脸胡碴子。

他的样子其实很俊俏。

但很沉郁。

他的须脚仿佛会说话。

它吐露出来的是两个字一个形象:

潦倒。

——在一些人身上潦倒有时候也是一种美。由于潦倒来自对自己的彻底放弃所以所表现出来的落拓感往往使有母性的人觉得这孩子需要依凭。

因而动心。

唐仇现在的样子就是动心的样子。

女人在动心的时候看人的眼神会说话。

说很多话。

还有千种风情都在一个巧目流盼中尽吐。

赵好却很冷。

很沉。

很凝静。

他不是沉静而是凝静——一种豹子出袭前蓄势待的沉凝。

——静止是为了更暴烈的行动。

他说:“放了她。”

唐仇的眼里会笑。

妒笑。

“为什么?”

赵好不答。

他只重复了一句:“放了她。”

同时抓住“大快人参”的手背已跟他颊上的青筋同时贲起。

唐仇美目一转。

她在这一流目间看了赵好的神情、他的手筋、大快人参、那副棺椁还有李镜花。

然后她说:“你一定要救她?”

赵好点头。

唐仇的冷诮就像一匹美丽的妒兽:“就为了她值得吗?女人里就没有比她更好的吗?”

赵好的语音是压抑的。

不但抑制着愤怒还抑制着疯狂这在他的声调里是完全可以听得出来的。

“你用‘三毛’伤了她?”

“是。”

唐仇直认不讳且理所当然。

“江湖人称:‘一毛害人二毛伤人三毛杀人’你三毛齐用那是要她必死。”

“我是要她必死。我把她在‘久久饭店’擒下交到‘人生自古谁无死棺材店’来为的是把铁手等人引来使他来不及上七分半楼管我们对付‘青花会’那档子事。我不要铁手、哈佛这些人真的救了这小妞。”

“可是我要救她。”

“你可以跟我拿解药。”

“我是向不求人的。”

唐仇昵声道:“以你我的交情又何必用到‘求’字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赵好的语音像冰火一样不像是说出来的而似烧着凝结而成的:“以你我的交情我也清楚你的为人:我对你若有所求便定会受你要胁。”

唐仇莞尔:“你又何必这样说。用‘大快人参’去救她太也可惜。”

赵好冷冷地道:“你现在就是要胁。”

“给我。”唐仇用另一只空着的素手指了指赵好的掌中人参“我放了她。”

“你先放了她”赵好眼白多、眼黑少可是很好看甚至有点媚“我给你人参。”

唐仇笑了。

笑得美美的。

她摇头:“你不是信用不好而是情绪不大稳定答应过的事时常忘了别人不晓得咱们是同一师门的人总是清楚不过。还是你先把人参给我吧。”

他也摇:“你也不是不守信诺只是心肠太毒你只爱看人死不爱见人活。别人你瞒得过;我是你师兄你诳不了我。你先放了李姑娘。”

唐仇话锋一转:“你要得到这小妮子太容易了何必这样苦心我一撮药粉就可以使你称心如意。”

赵好脸容一肃:“我追求她完全以平常心用平常人的身份她一直不知道我是赵好也不知道我会武功。我喜欢她我要用我自己——而不是我身外的威名、身上的武功、身边的力量来得到她。”

唐仇嘿笑道:“感动感动无怪乎你不惜夺大快人参来救她。”

赵好忽然瞥见李镜花眼睛里有泪光。

泪花闪烁。

他错以为唐仇使她感到辛苦。

他脸色陡白叱:“放了她!”

唐仇突然惊人地美了起来:“人死了就不能活了你毁掉的不过是一株人参但我杀掉的是你心爱的人。”

赵好却说:“你杀掉的不过是一个人但我毁掉的事物这一辈子你都不能再寻得。”

两人说话都狠。

都毒。

也都让人惊心动魄。1

不知是因为两人太了解对方的毒和狠还是太提防对手的行为武功所以当赵好脸色煞白时唐仇已准备动手;而当唐仇突然惊人地美了起来时赵好也相当惊心地警惕了起来。

他们互相那么专注地提防着以致上空回翔不已的一只鸟他们都不曾留意。

因为暮色已四合。

山中黄昏近。

山里夜色迷。

眼前渐黑。

唐仇正说道:“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大快人参对你也一样重要我放了她不见得你就会给了我——”忽闻一声微弱的低呜。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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