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情人眼里出僵尸(1/2)
只听里面的人仍叱问。“你是谁!?干嘛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罗白乃看看门边那女人已消失。
看看门内: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正拄着枪向他叱骂。
他指着门前的水渍还有剩下半桶的水只分辨道:
“这里……那女人……”又指着门内衣衫给水珠溅湿了几处的女人苦着脸道“你这女人……”话未说完现里面还有几个女人正各自抄家伙汹汹的冲出来看样子非要祈他一二十刀、戳他十六八剑不能甘心似的。
──怎么这荒山野栈会有这么多的女人!?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不过里边也有一个男人是个硕大的汉子怄楼着背。手上拿了把大石锤望之生畏。
人都冲了出来。
包围了他。
月光下这些女人大部长得不错(至少在这一点上这客栈的名字还是名副其实)但都不及第一个一照面就戳他一枪的好看不过都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盯死死钉着他。
眼看就要动手。
罗白乃一时道不分明急中生智挥舞褡裢为武器大叫道:“慢着——吴铁翼!”
“吴铁翼”三字一出这些人全都怔住了隔一会还是原先的女人问:
“你到底是谁?”
问的时候明晃晃的枪尖还是指着他。
其实他也只是冒险一试:
既然听说吴铁翼要来这儿与他的人手会合那么至少。这野店里必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不管如何是敌是友先行叫破再说。
这下果然生效。
“我叫罗喝问!”
他马上扎马沉腰前三后七大马金刀手拿字诀天王托塔严阵以待。更重要的是他在情急中已解开了肩上的褡裢左右张开双手各持包袱护住头胸几处要害直着嗓子喝问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今天才初到贵栈未成入内已成死敌——就算不是贵宾也无须如比待客吧?——却是为何!?”
他见一旁的木桶底部已给戳穿了一个大洞水正泅扫的漏泄出来情知这些“女流之辈”不但十分妖异也非同小可。不到他不心里畏怖是以摆出架式望能先抵慑往场面再说。
这些女子才不理他只待一声令下即行将打将杀。
那沉默的驼子还根本不待命令、已扛着大锤大步向他走近。
一一糟了、糟了……
早知就不要来这种鬼地方!
忽然只听那美丽得很高贵。漂亮得很大姐的绰枪女子喊道:“等一等。”
她看着罗白乃。
其中一个好看但不漂亮的年轻女子跺足道:“梦姐一定是这鬼鬼祟祟的小色鬼闹的鬼我们且把他宰了再说!”
──什么!?
“我大名鼎鼎的罗喝问用得着鬼鬼祟祟!?”罗白乃唬地吼了回去然后跟绩梦又转了个软得麻绵绵的日气“梦姐。
就只有你讲理你要明察整断呀!天啊天妒我才啊。小人作怪啊──”“不。”跟眼她几个姐妹正要动手那举止高贵得像公主嫔妃一般优雅的女子一扬手制止了噪动:“你的褡裢是从哪里来的?”
一一褡裢?——
还以为她是看上了我英俊衡洒。仪表出众……原来!
──原来是贪图我财物。
唉。
“这是人送的。”
“是个出家人!?”
罗白乃心里想:莫非她认得这褡裢?
“是啊。”罗白乃好奇心又油然而生:“你怎么知道的?”
这褡裢无甚稀奇又旧又老还有点破罗白乃心里纳闷对方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女人细眉巧目。唇很薄一仅都显示她的清贵啤俗决非这荒山野地或一般乡镇的村女气质可比但就这样随便叱问一向喜欢搞和的罗白乃也不敢一一据实端正作答。
但罗白乃问的就不见得这位“梦姐”会回答了。
“是谁送给你的?”
“三姑。”罗白乃想到“三姑”和他的关系有点忍俊不住:“三姑大师。”
其实“三姑”原号“三枯”是石烂海枯、油尽灯枯、人走心枯之谓但罗白乃一向戏谚将她改法号为“三姑”是为讽刺她“见人跌跤而不抉见恶人当道而不除见人不悟而不点化’的“姑念”、“姑息”“姑妄”之意外加他见“三姑大师”模样清美称之为“姑”远比“枯”贴切故尔故意蹑她易名改号不意传开了;江湖上便多以“三姑’称之了。
——洛阳温晚也有个管家婆叫陈三姑的为了这一点就恨绝了三姑大师心里也讨厌罗白乃。
(有关罗白乃与三姑大师的故事详见“说英雄”系列“朝天一棍”等篇。)
他答的是“三姑”但“姑”、“枯”音近。”梦姐”闰之戒备才舒松了些:
“你认识三枯大师?”那女子仍绰着枪但在月下她是腾下了冷俏的艳。清艳的冷已没刚才那样的腾腾杀气了“再说一次你的名字?”
罗白乃凯凯的道:“罗……罗喝问。”说时雄赳赳的把胸膛一挺有耀武扬威——至少有意思要显示实力挽回刚才狼狈惶体上了脸出了面的颜面。
女子也没什么只脸色更冷了一冷就俏一悄便煞一煞更靓。一靓美死了看得罗白乃心中一疼一时竟张大了口忘了语言。
“是不是那个叫罗什么奶的……?”
其中一个大块头得像一柄大斧头的女人在旁提省道:
“他既有三枯大师所赠的褡裢我看就是他。”
“罗什么奶的……”这一句无疑对罗白乃听来很有“侮辱”的意思于是他抗声道:“我真名是罗白乃!”
“吓?”那显然是当家的女子没听清楚:“…什么奶哇?”
“罗!白!乃!”罗白乃很感脸上无光争持也撑红了脸道:“是‘笑做江湖倚天屠龙书剑侠客碧血大龙射雕英雄’罗──白──乃──是也!”
他正锤钳有力一字一字的说“罗──是天罗地网、罗通扫北的罗白是红尘白雪、白山黑水──”“是了知道了我听说过你是那个跟王小石逃过亡的小家伙——”话未说完那“梦姐”已不耐烦的接道:
“罗当然是‘神剑’罗匠党的罗白定然是白吃白穿白搭、黑狗偷食白狗当灾的白奶自然就是奶妈奶娘去你***。
回去吃奶的奶。”
罗自乃一时为之怔住好久才哺呐叱出几旬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话:
“哗……这么没教养……没文化……没想到……好眉好貌的!竟说出这等话真……有失斯文……有辱斯文也……
人不可貌相也!”
他最耿耿的还是要靠王小石出名不然仿佛江湖上就没人记得他似的。
那“梦姐”也不理他满脸的表情以及满眼的感情还有满脸的失望之情只不耐烦的叱问:
“你既跟三枯大师是相识的为何又屡次装鬼扮神的搅扰我们!?”她一连串的逼问:“你跟吴铁翼又有什么关系!?
你和王飞是不是一路的!?你是不是五裂神君派来刺探情报的?独孤一味的行踪你可知晓!”
一时间罗北乃也没把问题一一弄清楚更不知答哪一项是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月影飞快时暗时明像给一只巨大的猿猴攫在手里在苍穹云海对忽浮忽沉乍隐乍现。
野狼在不远处曝叫。
飞云时而笼罩冷月月光又时破云而出以致这客栈前的种种处境是一明一黯一光一黑诡橘恐怖神秘莫测又难分正邪难辨是菲。这确是个荒山之夜。
甚至让人有这样一种错觉。
是月在啤狼在凄厉和鸣。
这是个荒山之野。
——除了野狼呜咽之外这山里远处好像还有什么亘古以前的巨兽在幽幽的、隐隐的吼了一两声但又似有似无听不仔细。
——除了孤清的大半轮月亮在放幽光之外这山头迄地好仔也有什么磷火似的东西正在闪烁乍亮但戌即又灭。
罗白乃的灵思也一闪而现再闪即逝一一一根据朱杀家的透露吴铁翼和玉飞会在此地会合。
一一既然以前吴铁翼必曾来过此地与这客栈里的人也一定是认识的是以她们一听刚才他叫出“吴铁翼”三个字都先后住了手。
──问题是她们跟吴铁翼是敌是友?刚才在门口磨刀的女人又是谁?朱杀家为何叫自己来这里得要先找到这个妖异的女子?这客店里的女人似都曾遭受很大的困扰极大的骚扰以致她们相当惊恐。十分惶惑才会以为自己是来滋事的人这儿到底生了什么事。自己该说实话(来抓吴铁翼的)还是敷衍几句(若表明来意可是客栈里的人一定会盘问他还定必不惜一战)或是说假话讹骗混过去再说(例如随便说是路过的或假装自己是慕“绮梦客栈”有绝色女子而来的甚或就说自己是吴铁翼的人特别前来帮他的)。
看来至少吴铁翼跟眼前的女于是老相讽的分上认是吴铁翼同伙大概会安全多了“赢面”也大些了。
他一时还真不敢说出三枯羹大师后来的情形以免再触怒这些荒山野店的女子也不想让她们失望难过。
但问题总是要回答的。
“我是‘朝天大将军’、‘武林十六煞之脑’(这次少了一煞数字多少通常都是由原创者随缘即兴而增减的)‘江湖散一孤峰’(同理稍减如上)、‘天下第一捕快’(当然是第一这数字错不得;改不得)公雳州金宝乡味螺镇神猜罗白乃——”他大大声的说;不知怎的)叫向惯说假话的他这次居然没有说谎(外号不算)后来想来也不是他幸运更不是他及时明断当然不是他老实之故而是他看到漂亮的自己心仪的女子很难说谎就连说句大话也说得狗都嗅得出来五岁小童亦能分辨:“我是来缉捕吴铁翼的!”
他话一出众皆一惊。
连月色也黯了一黯。
那一刻间罗白乃真的不知生死不知对错更有点痛恨自己:为啥要说真话!
——就算他在此时讲骗话谁也无法拆穿他他又何必那么老实自找麻烦!
却听“梦姐”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罗白乃情知自己已押上宝了这时候也没退路了只有索性豁了出去脸上七勇八敢(心里其实十五、十六)的大声道:
“真的!”
“梦姐”始终有点疑惑:“那么刚才你又在门外……?”
罗白乃见那贵气美女的枪尖已开始不向着他了他嘴里可更响亮了:
“我才刚来就看到员栈大门前有人蹲着磨刀我正要上前察看你们使开门一枪刺过来了──”那女人一双媚丝细目意迷迷的眯眼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罗白乃也觉缺乏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好双手轮流拍拍自己的胸膛(尽管他的胸膛也不怎么长肉):
“就凭我一一”他本来想说的大意是:“就凭我罗白乃一言九鼎有诺必然震天下名动八表……什么的说什么当然负责到底”等话却没料“梦姐”一见他双手往胸膛拢也清晰的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再凶幽一叹道。
“好你既然手上有这对褡裢就是三桔大师的朋友——我就相信你吧。”
罗白乃一时不知如何分辨心忖:反正人人都是只知王小石。只为二姑大师而瞧得起我那就是瞧不起人嘛一一却见“梦姐”挟住了枪杆间:“你是怎么知晓吴铁翼要来这里的?——如果你真的是来抓他的那也好我们总算又添增一个援手了。要不然吴铁翼加上王飞又有朱杀家且有唐化我们还真应付不来呢!”
罗白乃正要回答忽听远处又传来那鬼哭神号的曝声不禁试探的问:“那是猪叫?”
一个女人回答:“不是。”
罗白乃又问“那是狗吠?”
另一个女人答:“也不是。”
罗白乃问:“想必是狼嚎了?”
还有一个大号的女人答:“更不是。”
罗白乃“那顶多是猿猴吧?总不会是羊眸哮哗叫牛眸吟眸叫吧!”
剩下一个小号的女子答:“都不是。”
罗白乃不服:“那是什么?总不会是人叫吧!总不成月亮也会叫吧!”
“对了是人”这次到那暗影里的驼子嘶声症道:“是人是死了的人在叫。”
“咕咕”罗白乃生硬的笑道“你说笑真好笑一一死了的人也会笑!”
心中却在毛。
“他是说真的。”“梦姐”又幽幽一叹道:“是僵尸在笑僵尸对着月亮在叫。”
“什……”罗白乃只觉一阵晕眩他天不怕地不怕之外其他都怕特别是怕鬼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什么不好闹却闹鬼!“……么!”
他顿时脸青口唇白。
他这样的脸色也有好处。
“梦姐”马上(请)他进客栈里去坐。
——这样总比再待一会恐怕要她们“扶”。“背”。“抬”他进内的好。
好多了。
好多了。
——进入了“绮梦客栈”后的罗白乃也有这样的感触。
早知道这儿闹鬼他就不来了。
——就算是打锣敲鼓吹唢呐八人抬大轿十二人掌辔大舆他也决不会来的。
他最怕的就是鬼。
他本来是不信有鬼的但在小的时候大人见他胡闹总是拿鬼来吓唬他一时也能镇压住他的顽皮。
待年纪稍长了些之后。他又不信有鬼了还敢为了讨好村里一个美丽小女孩的欢心.他跟他的第一个情敌双方打赌到乱葬岗过一个晚上看谁没种。
结果他对手孬种不敢去;他是去了自个儿去睡到半夜有人推他起来他惺忪翻了翻身让“它”钻出来然后才省觉是地底里有“东西”多出来猛睁开了眼.就看到地底里伸出了一只手。
他愣住了。
吓傻了。
然后。又在土里伸出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伸了出来脖子以下还埋在上里本来是背向他的忽地转了过来然后跟他一笑:
后来怎的罗白乃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物”的眼好红舌头很长一笑舌头就掉下来了像一条鳗鱼断落在地上还会蠕动那乖乖的好家伙还要去捡结果连眼珠都掉落到地上去了。
这以后?提都不用提了。
罗白乃已脚底加油脚尖装弹簧飞也似的没命也似的、溜了。
难道是梦。
结果他也是“没种”过上一夜。
也不知他是不是跟鬼有缘以致日后他时常见鬼见个不停。
有次在乡野行脚遇上了只鬼披着蓬毛脚不沾地口里还衔了个哇哇大哭的婴孩。
——后来才听得师父分析这可能是个轻功极高的“拐子佬”专门偷盗人家的小孩!
有次半夜到野地草丛里大解解了一半只觉下边凉嗖嗖的好像有个风口他往下一望却见一张大口两只比海碗还大的赤色巨目。他大吃非同小可之一惊那“怪物”吱呀一声便在草丛里一窜二跳的就不见了。
迄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概不是吃屎狗。便是吃屎鬼!
有时候他也不是遇上鬼而是遇上比见鬼还奇的事。
他有一次到了“一山石”一带办事在一处野店里跟一个师弟两个师妹正在说得大花乱坠口沫横飞之际仰脖子灌了碗水放下了碗再要说下去的时候却现同座的人一个也不见。自己人在家乡“火炭亭”的一处地府阴公庙里跪拜着事情生得那么奇。那么诡橘偏生是他也记得自己曾来过这座庙这样跪拜过而跟师弟妹高谈阔论也明明是刚刚的事呀——以致他一时也弄浑了:究竟是哪一件事生在先哪一事生于后那一桩事儿是正在生着?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他遇上的还真不少。
有次他在跟王小石逃亡的过程中在一个叫“水天围”的道观里过宿到了半夜烛火明晃有三五个道骨仙风的长者来跟他聊天罗白乃本就健谈能言善道于是对方殷勤劝菜下酒。他也谈个不亦乐乎。忽听三姑大师唤他跟他说“你在跟谁说话?…罗白乃四周一看人。都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围在这里的!
如果是梦怎么地上真有酒菜还有筷子杯碗数副。
三枯听了只微微笑着一指。
她指墙。
墙破旧。
墙上有几幅旧画画中有几个人有男有女恰是刚才曾跟罗白乃言笑甚晏的老者。
只不过。这些幅像里的人。有的死了三四年有的已死了两三百年!
那一次罗白乃心底里认为:
是三姑大师及时出现救了他。
——因为他们正谈到羽化登仙极乐无穷的话题那几位“仙人”刚好已有意要带他去“走一趟”呢!
还有一回他遇上同门师弟“虎尾棍”孙看前孙看前一直在笑嘴巴愈来愈大舌头愈来愈长也愈来愈红眼看红得要溢出血水来了他们俩谈了老半天谈了许多他们“鸳鸯蝴蝶派”的大计眼看要日落了孙看前这才告辞。
依依不舍匆匆而去。
晚上他遇上师父班师和另一个师弟“冲锋枪”余顾后谈起来方才知道孙看前在两天前跟“飞斧一族”遭遇战时已然惨死了。
──那么他遇上的莫非是……
不堪设想。
──也着实不堪细想。
最好不要去想。
幸好罗白乃虽然是怕鬼的胆小鬼但他毕竟有个好处——对他自己而言还是个大好处那就是“说不想便不相”。
没有思想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正如牦牛不会怕鬼一样。
但真正有思想的人也不见得会害怕。
因为遇上问题与恐惧他们会去面对它。而不是怕。
可是对罗白乃而言接下来生不可思议的事使他比任何一次都更惊怖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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