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山梦(1/2)
太白山为秦岭最高峰摩云插天冰雪不消像一个亘古的巨人顶天立地皓做立于天地间。
寂天寞地而且还惊天动地的寂寞着这是铁手一进入武功县遥见太白山的感觉。
铁手经过吁陌地之时金风细细田间掠起了一阵曲折的稻浪比海绿更比浪柔。
铁手因为这人间栽种出来的美而怔住了一阵子。
三五成群的小孩拍手唱歌有的手里捏着只正吱吱叫鸣的蝉有的用绳于套住只会咽咽鸣响的青蛙还有的瘪闹地赶着头眸畔呻吟炭色的大水牛欢呼而热闹地走过。
没有比这更美的图画。
人间的景象要比画中的仙境更美。
仙境只是画者的梦人间却是梦者的画。
铁手忽然把视线移到远处原来那山还是在山外山处远远的白着头俯视着大地既高做而深寒但又与天地连为一体。
铁手看着那寂寞的山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意念:
——那山真在召唤着他;且带着一股诡奇的杀意。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终会进入那座山去。
这时一男一女迎面走来有说有笑正走过这段吁陌小径。
男的清俊随和看去倒只有近三十岁吧但从他眼神里流露的沧桑。表情间流露的倦意还有双鬓间的微霜便可知道他实际上已四十余岁了而且从他眉字问的起伏就让敏感的人觉得他是个不许自己变老的人。
铁手再去看那女子第一个感觉是“小鸟依人”第二个印象是“恬美”.但还未曾细看她的容貌之前铁手突然觉得那男子似乎一震。
这一震只是对方身体一种轻微但不寻常的震动寻常人就算望定对方甚至能触摸着对方的手也未必能观察得到但铁手却感觉出来了。
这使他改而去注意那个男子。
可是那对男女这时已经过了他的身侧。
铁手回头望的时候那男子也正好回头。
然后那男子脸上浮升了一种奇特的表情他整个身上像被利针扎了一记似的神色却像是一朵花以极快的度绽放了开来。
“是你!”
奇怪的是一向沉着稳重的铁手也似被感染有了相近的表情。
“是你!”
两人一齐出大呼。那男子忽然涨红了脸冲近一抬腿就踢向铁手。
任何人——就算是武林高手——出腿攻击的时候上身。尤其是双肩总是要微微一晃或稍稍一沉但这人出腿毫无征兆当对方现他出脚的时候往往已被踢个正着。
铁手几乎也避不过。
他及时沉肘双手一交架对了对方一踢闪电般变招要抄住对方的脚。
但那男子已然收腿就像压根几没有动过脚一般。
他一击不着立即后退。
很快可是铁手更快。
铁手的手已快按到他胸膛。
那男子忽然回身。
在这生死关头他竟把背门卖给对方!
就在铁手的手快要拍中他的背部之际他的腿像鬼影一般已到了铁手的腹际!
那女子失惊而呼“啊……”
可是铁手那一掌并没有拍实下去。
那男子的一腿也没有真的撑出去。
两人都陡然顿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那女子兀自惊魂未定。
忽尔两个男子大笑起来。
“是你。”
“是你。”
还是这两句一见面时爆出来的话。
两人兴高采烈的摇着对方的肩膀。
“好个庄怀飞!腿功煞是要得!”铁手衷心地道:“腿伤还没全好吧?”
我这路‘扫兴回风腿法’有瑕疵还是瞒不了你!”男子笑着大力拍铁手宽厚的肩膊:“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四大名捕中第一把硬汉子也到这穷乡僻壤上山下乡吃蚁喂蚊来了!”
“快别说这些闲扯淡!你出脚前还是爱扬一扬眉毛没变!”铁手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嘛;总不会老!你看我……”
“你怎样?”男子呵呵笑道:“我还是老样子你却是名动八方上达天听了!”
“怎么这么多混话!”铁手佯作不悦地道:“你在武功县任事……?”
“不比你老哥威风但总算挣回个县行副总捕头当当。”
男子向他挤挤眼睛道:“我胆子小!但比你会计算‘说句实在话我虽然妒忌你但要我像你这般为朝廷官衙拼老命我可不干!”
“你知道我这不是为官老爷……”铁手苦笑着分辩。
“我当然知道你上有诸葛先生撑后台、而且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法纪除暴安良。”男子半讽带笑的说:“咱们相交十几年、还有连这点都不知道的吗?堂堂大捕头这回驾临武功县大概又是为了天大的公事了!”
“还不止我来呢知审刑的杜渐。陕西总刑捕上风云都得往这里跑没想到却在这儿让我碰到你”铁手道”我还要到楣县去呢。”
“劳动你老哥到这儿山野来连‘铁面无私’的杜渐也惊动了还会是小得了的事体么!”男子道:“总算让咱们又会面了!”
“咱们又会上了!”铁手仍有点激动不禁望向那女子。
“这位姑娘是你的……”
那女子目中还有一丝丝惧意。
很小家碧玉也很娇柔的一个女孩子;看得出来是家世很好娇生惯养但又心地善良并无小姐脾气的好女子。
“是谢姑娘我叫她恋恋”男子庄怀飞介绍身旁的女子的时候有一种很满足也很自豪的神情“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希望你迟点破案就可以先喝我们这一杯再走。”
“不管破不破得了案;”铁手为朋友高兴”我都吃定你们这一杯喜酒了。”
“好!”庄怀飞满怀喜悦忍不住要溢出来对铁手道:
“她是邵知县谢梦山谢大人的掌上明珠她是位很难得的女子……我真不知几生修来的福气。”
“你呀!”因为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当面赞美谢恋恋红着脸她的声音听起来懦懦的很好听“一见面就打架我给你们吓死了。”——
一个小捕头居然能得到知县大人的女儿的青睐的确是不容易啊。
铁手这样想着想到这叹别多年浪子般的好友沧桑了半辈子之后有了这么如意的红颜心中也为他们祝福。
“确是很难得的了……”他感慨中却带了点罕有的神秘。
半笑着道:“原来是谢知县的千金……你放心这回儿。大家往来机会可多着呢!”
两个人别重逢的男子叙着旧话题特别来劲但也没忽略中间那让人珍惜呵护的女子。他们一起在长长的路上走着后来铁手要去城里报到大家约了会晤时地铁手就说我一定会来找你庄怀飞也表示就等他来两人暂且各自分手各取其道。
庄怀飞和谢恋恋很亲密也很恩爱地走着他们一面走一面有着幸福的憧憬。
在这条烟缘道上他们一度几乎不能携手并行因为知县谢梦山当然不赞成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一个随时都会“因公殉职”的捅头。
偏生谢梦山的权力又大得刚好可以约束庄怀飞的举措。
直到庄怀飞逐渐有钱为止。
庄怀飞知道要娶谢恋恋就必须要有钱而且还得要非常有钱有钱得可以不再吃捕役这一行饭才不必受制于谢知县如此才有望分庭抗礼受到尊重。
庄怀飞在镇上开到第三家店铺和买了七块地皮之后谢知县就对他完全变了态度。
尤其在知道他将要辞去衙捕班头的职位他才放心让女儿跟庄怀飞一起赶街子、逛热闹并表示庄怀飞是他的“得意门生”他非常信任。
关于这一点谢恋恋和庄怀飞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否则庄怀飞就要劝谢恋恋跟他私奔而谢恋恋也准备不顾一切地跟着庄怀飞不管到天涯海角。
他们是真的相爱。
他们是真心相爱。
“他到底是谁?”谢恋恋对武林中事并不太懂。
“他是铁手很有名气的捕头列为‘大下四大名捕’之一;”庄怀飞答:“这小子实在要得!当日我们一起闯江湖在六扇门闯出名堂来的就数他最好汉!”
“铁手?”谢恋恋秀眉微皱她想不通怎么有人会姓‘铁”名“手”“四大名捕?”
“对。‘四大名捕’即是冷血。追命、铁手、无情;”庄怀飞解释“他们原名是冷凌弃、崔略商、铁游夏、成崖余可是他们的外号太有名了使得知道他们原来姓名的人反而不多不过这四个江湖中人给他们起的绰号倒很合乎他们的性情武艺。”
谢恋恋偏着头说:“那么这位铁大哥一定是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了?”
“才不是”庄怀飞见她可爱用手拧了拧她的脸颊笑道“这外号只是形容他那一双无坚不摧的手和深厚无比的内力。他在‘四大名捕’里排行第二江湖人多称他为二哥或二爷。”
谢恋恋笑得像一朵娇柔的花“我明白了正如大家都叫你做‘打神腿’一样。”
“聪明!”庄怀飞摸摸她的秀。近的山远的雪稻麦青青忽尔生起一种与伊生死相依的感觉“那山真美。”
“我们改天到山上看看。”
“看?”
“看花呀蝴蝶呀兔子呀还有雪啊……”谢恋恋现他似没有细聆娇缜地道:“你在想什么啊你?”
“我在想……”庄怀飞有点怔仲地道:“要不是大案子他便不会来这儿……”
“可不是吧?他刚才还说这儿他人生路不熟还要你多多帮忙他呢厂谢恋恋依在他臂弯说“可是这又关你何事?”
“对关我啥事!我一天当捕快这儿的事就没少得了我的!”庄怀飞笑了起来“不过说实在的这人追捕起犯人来没有什么熟不熟的总逃不出他的掌下……”
“他来了”谢恋恋抬起美眸看他看他英气的眉字。英伟的脸庞、英朗的鼻梁。英秀的唇。英挺的气概“这不就省了你的事吗?”
“有他在我可轻松了”庄怀飞笑着说眼里己流露出一种难为人所察觉的隐忧“可是我还是去见一见红猫他们的好。”
庄怀飞是经验丰富的捕头。
像他这种人自然懂得把隐忧藏在心底最深处就算做梦的时候也不会触及。
庄怀飞尤其精于此点。
可是谢恋恋还是看得出来。
她没有追问下去。
她问的倒是他和铁手的交往。
——她看得出来:庄怀飞跟铁手是有着深厚的交情。
“你们是怎样相识的呢?”
一向在闺中对刺绣。女红。厨艺、琴棋诗书画无有不相的谢恋恋向往的却是江湖上的风云轶事。男儿汉义气相交的铁血传奇。
“我们?”庄怀飞倒是想起了往事笑得也非常神思逸飞的“我们真的是不打不相识!”
——其实他和铁手倒不算是深交但却很有情义:
因为他们共过生死。
共过患难。
江湖上的男女。其实最注重也最微妙的感觉就是注重这个:
共生死。
同患难。
一一而且也共富贵同进退。
这点很重要。
——只有共历过这些大家才是一家子不然只是猪朋狗友凑热闹的脚色而已醒时共交欢醉后各分散吃吃喝喝的酒肉朋友罢了!
只有在有难时同当有敌时联手有事时不离不弃不危时不舍不负你遇上问题时他第一个赶到他得到喜讯时第一个就是通知你别人骂他你比他还生气你失恋时他比你更不平只剩一两银子他让你用一半你有百万家财对不会忘了他这才是江湖上真正有过命交情的朋友。
如果你已有这样的朋友恭喜你夫复何求?如果还没有赶快去至少找一个让自己无枉此生。
当然庄怀飞跟铁手的交谊还没那么深。
不过他们也曾是患难之交而且是化敌为友。
他们相识时正面对一大堆敌人。
分别时却只剩下了他俩是朋友。
那是生在十二年前荆州的落马地一带。
铁手在荆州遇上一场晚雪。
庄怀飞则在落马地赶上一场杀戮。
所以他们同在漫天风雪的“三周庄”中作出一场殊死战。
——铁打荆州雷打不入三周。
“铁打荆州”人所皆知荆州天险地利固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闻名天下但所谓“雷打不入三周”指的便是盘踞在荆州落马地一带的“周氏三兄弟”的“老巢”。
——“三周”便是”单手棍”周丙“双手金镖”周旋以及“三手大劈棺”周东得三兄弟。
这三兄弟因恃着是朝中当权得势的大官王翻的远亲加上他们一身武功呼啸劫掠于荆州一带号召了四十四名荆州绿林好汉为他们卖命**掳掠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白道中人不敢惹他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
不过后来州里来了位知州大人轩辕一失此人清正严明“三周”的日子就过得没那么惬意了。
轩辕一失虽有意铲除这等巨恶狂寇可是苦无人可以制伏“三周”一党人马。就算有人手可用周氏兄弟一见轩辕一斗有意严办他们他们便暂敛猖狂力避锋头还以三周庄名义捐款赈灾赊米行善若没有真凭实据或在犯案时逮个正着或在他们居所取得赃物劫款轩辕大人是无法动用军令处治这于匪人。
可是就连进入“三周庄”搜查一事;因周氏兄弟背后靠山权倾朝野也无人敢执行一一一旦周氏三兄弟将劫来的财物珠宝藏得够机密抓不到辫子搞不好就给这三头豺狼倒打一耙告上朝廷触怒王椭那时丢官事小还吃不了兜着走走不了横着躺了!
但轩辕一失还是处心积虑要为民除害要“动”三周。
他一面请救兵于京里的请葛先生一面借重两位由他物色过来的江湖人物:
一个是已半退隐江湖的捕房大老人称“翻案十三妖”之一的”老虎狗”暴老跌。
这是一个怪人。所谓怪人是指他脾气坏也脾气怪他行事风格怪异上茅坑每一去一两个时辰十分享受。喜欢与不善饮的人比喝酒若是遇上能饮不醉者他就比灌粥要是对方比他能吃粥他就比吞饭——总之一定要赢。
此人擅于易容亦善于替人翻案而且只要一进入搜索范围不管物赃还是人质都决逃不过他的法眼一定给他翻查出来。
他为人行事作风虽然古怪但极有才干办事决不怯场翻案不遗余力作为“翻案十三妖”之一他亦受之不疑当之无愧。大家说他作风近似追命他也很喜欢。
另一人便是庄怀飞。
庄怀飞那时仍未届中年。
一一一不过无论什么时候的他样子都十分年青俊朗。
他的腿法极佳但脾气犟从不屈附阿谏办案办事勇。悍而精明所以侦破的案子很多但供职却不高迁升得慢不过却能得到知州吴大人的看重把他保荐给轩辕一失并且受到知材善任的轩辕一失之重视和起用。
当时的庄怀飞外号“打神腿”江湖中又号之为“神打无影脚”他跟“四大名捕”中的老三追命在武林并称为“六扇门中的四条名腿”一时瑜亮。
轩辕一失当时的计划是:他想一一清除地方上的恶霸所以得要铲除“三周庄”的恶势力。
但他的顾虑是:“三周”有高官撑腰若无罪证难以入罪反易自招罪于朝廷不得不慎。而且:“三周兄弟”虽然估恶不悔但也时布施粮食三兄弟至少其中有一个是乐善好施之上甚得一般乡民好感万一打草惊蛇杀错良民只怕除恶不成反为患。
所以他的方法是:希望内外呼应先派入做卧底在“三周庄”找出铁证再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轩辕本意是派庄怀飞混进去他一向精于寻物觅人但暴老跌擅易睿术结果还是他去了暴老跌虽未马上得到周氏的量用但还是当他是一个外围的强授一直未能进入核正好那时周氏三雄终于沉不住气了乘夜洗劫了“东方世家”。
“东方世家”富可敌国而且炫财耀富难免遭匪垂涎难逃此劫。
可是三周庄的凶徒也够心狠手辣不但手起刀落诛杀了“东方世家”男丁十六人还掳劫了妇女八人席卷返回“三周庄”。
轩辕一收到消息立即怀疑是“三周庄”干的好事马上派暴老跌去探个虚实。
也就是说打铁趁热只要暴老跌现庄内有劫回来的金银珠宝和遭掳的妇女或仅有其一都可以出讯号轩辕便可以派兵直接围剿三周庄了。
暴老跌义不容辞立马便赴三周庄。
他们约定了暴老跌人庄一个时辰之内一定出旗花烟火讯号为记他们就适时冲人庄内人赃并获。
暴老跌还夸下海口开了一个玩笑说:“这事易办要是一个时辰内还没我的讯号那我就是要先横着躺下了要不然就一手提三颗人头一手扛着赃款来见大人和飞老弟大家坐地平分了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同时也有“唾手可得”。“应付得了”的那种气概。
不过轩辕还是有点担心他一面派庄怀飞在三周庄外布防但千叮万瞩著无号令没足够把握找到凭证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他飞马请人自州府找来了刚抵涉的名捕铁手。
铁手一得悉此紧急情况即赶赴落马地。他已尽一切所能飞快赶去抵达时已逾一个时辰三周庄的变故已生。
原来自暴老跌人庄后足足一个时辰完全没有讯息。
其时恰当有风雪。
风渐大。
且狂。
雪下了。
渐大。
庄怀飞和军士们在外面等得沉不住气了。士兵是困寒冻而憋不住气。庄怀飞则是急着要救人。
他向轩辕请示:要领队杀人庄去!
雪很白他却看红了眼。
轩辕一失也急。
但不准妄动。
他怕万一失手扑了个空反让“三周”有口实向王脯诬告自己滥用兵权。另外.他也担心贸然闯庄引致暴老跌置身险境而人质也性命不保。
轩辕素有决断之能可是值此风雪之中一时也不知如何取决是好。
他年轻时曾在杭州任官图有作为有日得悉朱励父于以纳“花石纲”为张目.侵占劫掠商贾罗勃高之家还强污罗妇轩辕即率部众急援因遭朱门羽翼之拒而起冲突轩辕杀其爪牙而入但罗勃高因受胁于朱耐更恐招怨于删在朝廷的有力支持者蔡京只好哑忍偷生不敢揭朱励父子的罪行。轩辕此举反而遭祸几乎抄家幸得一手扶植他而又在皇上面前说得了几句话的哥舒懒残为他开脱他才得以侥悻只流放在边远的僻壤任闲职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度过一段漫长时日.屡立奇功也无法升迁。
幸而他也藉此潜修了一身本领交了不少朋友。
他曾有过这种经历故尔在处事的时候不免会有阴影。
现在他就是遇上踌躇的时候。
雪下得很大情况也很急不进攻就得撤兵不然纵不冻死人亦己斗志全消还会给三周庄的人耻笑。
——可是如果撤兵三周往内的暴老跌和八名妇女人质怎么办?
——如果强攻三周庄如此有恃无恐强攻进去会不会是一个陷饼?又是另一场的“杭州之失”?
雪大如毛。
白似鹅毛。
——但在轩辕眼中看来连雪花也是灰色的。
他难以取决。
——不能取决就不能取信于部属若迟下决断可能置自身与属下于万劫不复之地。
智者千虑必有一矢;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他是轩辕一失。
他好不容易才再度官升要职重获重任他可不想失。
可是人生总是有得必有失的而得也往往从失处来正如取与舍一样能舍才有得舍得舍得不舍不得可不是吗?
在轩辕委决难下之际突然接到朱励逼使荆湖军监华德流下令要轩辕一失终止行动撤兵回营。前后急令七道传令者接踵于道。最后一道命令是由副监司雷俞亲自送达的。
轩辕不敢违抗军令。
庄怀飞可不管。
他只身闯入三周庄。
轩辕当然不忍见他孤身涉险。
“那你要眼白白的看着暴老跌孤立无援?”
轩辕道“但你一个人人庄形同自杀一一一个人牺牲总比两个人一齐死好。”
“我不一定死。”庄怀飞执意地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和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说罢他不管轩辕一失是否准许他已披风冒雨独自打入三周庄。
是打进去。
真的“打进去”。
一一一打倒一个又一个阻拦者一层又一层的“打”了进“有人闯庄。”三周一听立即应变”且下令制之不惜格杀毋论。
所以庄怀飞是击倒了十一名敌人才进得了“三周序”的“庄周堂”。
但他身上也挂了六道彩。
他进得了大堂时厅里己没有留下任何人证物证让他得以制裁这穷凶极恶的三兄弟。
厅里只剩下他还有厚厚的高墙、汹汹的人墙暴老跌不在其间。
其中最温和的老大周丙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逮捕你们的。”庄怀飞理直气壮的说:“你们杀人放火掳劫横行我要将你们绳之于法。”
其中最阴险的老二周旋笑了“那是妒嫉我们兄弟有钱有势的人所放的流言——你可有什么证据?当官的爱抓使抓要杀便杀那跟当强盗的有什么分别?”
庄怀飞一时语塞只不过他的热血仍在流体内身外皆如是。
其中最凶暴的周东得则狠狠的道:“好我们且让你放肆尽管在这儿里里外外好好的搜一搜要是有唁凭证咱兄弟任你缚绑回衙要不然……我们将你就地碎尸万段休想活出三周庄!”
庄怀飞的回答居然是。
“好!”
他这一声承诺谁都以为他死定了谁都知道他死定了。
因为他是死定了。
一一别说没有证据光是周丙的“单手棍”、周旋的“双手金镖”。周东得的“三手大劈棺”还加上二十多名荆州“杀马快斩手”区区一个捕头领班庄怀飞又岂是对手!?
何况他根本就找不到罪证。
一一一三周兄弟心里知道罪证在但却不可能结现的!
而且就算找到也没有用。
因为堂内都是“三周庄”的人他们就算说过的话不算数也谁都奈不了他们的何。
错。
错的原因是有一个人正大步而入。
这人方脸、额宽。态度谦冲。坚定而温和但予人一体正直。敦厚。能负重责的感觉。
这人冒着大风大雪大寒和大险而来但来得从容不迫。
说话也坚定有力。
雪霜正在他方正的脸上逐渐融化使他的眉目有点湿却更见浓眉星目.担当有力。
他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击倒了七名守庄的高手而进入这里的。
——“山东响马山西太平;荆州杀马辰州鞭尸”这号称“荆州杀马四十四”名刀口讯血的煞星一上来才一照面。已前后给庄怀飞和这汉子撂倒了十八人。
这人一到信步走人剑拔音张。一触即的“庄周堂”好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自然并且斩钉截铁的说:“你们最好不要食言。”
“为什么!?”
三周在讶异中怒笑了起来。
“因为我不准。”
“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那汉子道:“我姓铁名游夏。”
大家这才静了下来。
——铁游夏就是名捕铁手。
铁手来了!
铁手赶到了。
轩辕一失依然很不放心虽然领军撤返但在路上截住了正赶赴的铁手告诉他庄怀飞已独闯三周庄的事。
然后他问铁手怎么办?
铁手只道:“我赶去。”
一一只两个人行么!?
铁手淡淡地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于是他就去了。
风大雪大。
他胆大。
他跟庄怀飞站在一道。
那是他们初次见面。
在危机中见面。
一一、面对的全是敌人;只有他们两人并肩作战。
因为听说来的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周氏三兄弟的态度才有些慎重:
“你凭什么这样说话?”
“人人都应该言而有信”铁手但然道:“何况我是捕头这事我管定了。”
“你能拿得出证据?”
“我不能。”铁手摇摇头望向庄怀飞“可是他能。”
“你们是朋友你这样为朋友也太冒险了吧?你的上司我认得我们不如也交个朋友吧!我们保证让你得利可肥厚多了!”
“朋友?”铁手笑着看看庄怀飞:“我们现在才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周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见面你就为他冒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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