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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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肌体创伤所带来的痛楚并不陌生痛楚不过就是神经传递给大脑的一种感觉而已我能忍受。最先我为了忘记这种痛楚而试图让自己昏睡过去我以为疼痛到了极至的话就能昏睡过去而昏睡过去的人是不可能感觉得到疼痛的可我现在现我的以为是错误的我无法昏睡过去我也无法忘记痛楚于是我就只能忍受这痛楚。
为了忍受痛楚我无法安静可我又只能安静于是为了安静我就闭上自己双眼我安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自己的呼吸品味着全身不同伤处所传出来的痛楚感觉。我知道护士刚才给我打了一支安眠针和止痛针可没有半点效果。
右脚打上厚厚的石膏平平地摆在床上不能有任何移动石膏绷带一直缠到我的大腿根部整条腿生生地麻胀钻痛似乎不属于我自己;背上伤口用纱布从我胸前团团裹住上身的体重毫不留情地压在伤口上我只能仰躺着;肋骨断了医生说得当心断折的肋骨刺进肺部我只敢很轻地呼吸慢慢的慢慢的;我头上也缠绕着一大捆纱布头已被剃光譬如带着一个白色的头盔;而为了让右脚和背部的痛感只保持在一个恒定的程度我就将左脚支起左手小心翼翼地弯撑着将身子尽量向左偏斜一点努力将躯体重量由左脚左臀和左肩来承担。
我想看看活动的物体以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我头痛欲炸气血剧烈地冲撞着头颈血管血管也如心跳那样在突突搏动那种不可形容的刺感也被血液裹挟着一阵阵传遍全身我不想自己就连睁眼都吃力可却又现那在我平日里根本不曾察觉的睁眼眨眼动作在此刻此际竟会如此艰难……
扪心自问我真想呻吟几声。因为纵算身边的朋友同学再如何安慰你宽慰你这一切自身躯壳的痛楚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得到在这个时候我再次强烈地醒悟到:躯壳的痛苦其实也如精神意念思想等一样它孤独孤独地只属于你自己。
我也曾问自己:也许在这个时候用声响表达出身体的痛苦可以减轻负累说不定加大加粗点呼吸的声音就有这个效应。可我又还是在艰难坚决地吞咽着咀嚼着这挣扎于唇齿缝隙中的懦弱的宣泄**我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把这痛楚当成我的酒我要看着它把我苍白的神经都予麻醉我要独品我也只能独品……
当然我还很想睡一觉并期翼梦见我所有的亲人……爸妈的怀抱齐爷爷的手外公睿智的眼睛甚至还有那两个白衣服和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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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警察已经在秋雅那里作了问话笔录初步定性为抢劫伤人事件。可石伟有些疑惑了:怎么这些抢劫犯抢了钱不赶紧跑却特地废掉龙镔的腿呢?
龙镔的脑部受到损害医生怀疑可能有轻微脑震荡目前不能接受警察的询问。龙镔和秋雅暂时在一个双人病房里石伟和杜慈邬庆芬海涛轮番倒班守护着。秋雅侧身躺在病床上任杜慈在自己伤处怎么揉着药油似乎全无感觉只是泪眼模糊痴痴地看着龙镔。
凛冽的北风不时摇撼着病房的门窗窗外终于开始唏唏沙沙下起了雪粒子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叮叮咚咚好象一没有音符格律的曲子枯燥而又单调地击荡着这间小小的病房惊扰着病房里的这几个人。
天亮了龙镔挺过了这漫长的一夜石伟他们好几次问他痛不痛他都只是艰涩地笑笑艰难地说自己没什么。第二天下午医生们会诊结果出来了龙镔必须尽快消炎退烧作全身cT扫描检查脑部是否有淤血争取三五天后用全身麻醉进行接骨手术秋雅没什么大碍只需再打些消炎针吃些消肿化淤的药两天后就可以出院。
门外静悄悄地飘起了2oo2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病房里开启了暖气并不见得寒冷龙镔全身换穿着病号服裤子只穿了一边松松的套在左腿上身上袒着一床薄被他用意志来忘却周身伤痛平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黄昏的到来66续续有些男女同学来看望了龙镔和秋雅待大家都走后龙镔总算在临近黄昏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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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山怎么全都光秃秃的了?田地里怎么什么作物也没有啊?就是冬天至少应该也有小麦和蔬菜的啊!为什么这条宽阔的资江也不见有江水奔淌流泻?放眼四际天地间竟然没有一丝绿色没有一只飞鸟甚至就连昆虫都看不见!只余下苍黑的房屋如坟墓般立在土地上沉沉恹恹地散死寂的幽冷气息……
怎么……又怎么回事?……我竟飞起来了我竟然飞起来了!……
白衣服和黑衣服哈哈狂笑着……哈哈狂笑着抓住我的手……
我用力一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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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一阵剧烈的疼痛刺入大脑手臂肌肉不自禁地抽搐着攒劲龙镔猛地睁开了眼眼球环顾四周窗外已经漆黑一团依稀仍可听到有风声和雪粒子的声音明洁光亮的病房里只有秋雅在其他人都不见了秋雅的脸依旧有些红肿额头上还青了一块上面有擦伤的痕迹。
“龙镔你醒了?”秋雅被龙镔惊动了她的沉思忙用双手包住龙镔的左手柔声问道“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秋雅的温柔略略使龙镔暂时淡忘了肌体的痛楚龙镔感激的看着秋雅这张曾经何等泼辣的花颜他说话还是有些吃力道:“好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他们呢?”
原来秋雅坚决不肯回去休息她要在龙镔床前守护着他海涛和石伟现在到外面去吃点东西已经晚上十点了。
龙镔已经躺得很麻木了示意秋雅给他把床摇起来。连续不断的吊针使醒后的龙镔有小便的感觉但是这不能当着她的面来解决他得等海涛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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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响起敲门声。
秋雅松开正按摩的手站起来道:“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常成一只手提着一大袋东西一只手提着一个花篮站在门口后面跟着郑学和雯丽。
他们是来看秋雅的龙镔虽然对郑学有看法但对常成并无恶感他对常成笑笑表示招呼。
秋雅冷冰冰的道:“你来干什么?”
常成的确是出于对秋雅情况的担心考虑再三而来的在得知秋雅和龙镔的伤情后他甚至还有些愧疚与后悔。郑学则完全不同他是借来看望秋雅的机会亲自实地了解一下龙镔断腿的惨象好让自己心里爽爽并故意拖着雯丽来示威。
现在郑学实在是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惨!真***给我出了一口大气!不过也要说这小子也够狠养的一条土狗也厉害居然那边六个人五个挂彩!也好现在那边要求补偿医药费一万五老子还可以搞他常成一笔钱他不敢不给!
郑学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快慰的神情相反还很关心的问秋雅:“你没有受伤吧?”
秋雅死死盯着郑学和常成在她心里肯定他们是不怀好意来看自己和龙镔的遭殃倒霉的她照旧冷冰冰地回道:“不用你黄鼠狼拜年你们走!雯丽你也走!”说罢把门砰的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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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成功地从常成手里拿到了八万他给了两万给那个朋友转交那帮人他现在得意万分不仅掌握了常成买凶伤人的证据而且也找到了一条财源在他眼里常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没大脑的富豪家的书呆子这种人就是活该被利用的蠢货。
常成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郑学的毂中在郑学的挑唆下连最后那点愧疚的良知也淡去了下决心准备对秋雅的父母施加压力他以前一直掩瞒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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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的颅内有一块淤血万幸还没有压迫到神经区消炎情况也比较好小便排泄也正常只是三天了大便还没有过。
后天就要动手术了医生在龙镔手上抽了血化验血型这是要割开小腿部、膝部和肋部的大手术可能到时需要输血医生还给龙镔开了一剂润肠药要求龙镔彻底排泄干净同时要求病人亲属到场签字。
这对于龙镔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入夜在龙镔的执意要求下几个兄弟都回去休息了病房里依旧是秋雅在陪着他。
秋雅细微的关心着龙镔轻轻帮龙镔活动着能动的手脚这几天苦难使两人的关系升温很快。龙镔的伤痛已经减轻了很多头部的肿已经消退只是背部由于长久压迫感觉非常痛辣火热胸部只要不咳漱就不很难受右腿虽然因为不能移动而僵木但比以前那钻心的痛楚能忍受些况且秋雅轻柔的摩挲可以令他转移感觉。
秋雅到了夜里就会大胆地亲亲龙镔的嘴唇以表深深爱意。
秋雅刚好把病床摇起就听到龙镔的腹部传来一阵响。
秋雅知道医生的交代脸微微一红忙从床下拿出从未用过的便盆。
龙镔就是因为这个事而有些烦恼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甚至比不上以前瘫痪的齐爷爷在前两天他就在脑海里反复演习过方便时的动作要领结果他现自己不能对胸部、背部的肌肉使力只能斜斜地躺在呈一定坡度的病床上必须用最大的意志力忍耐住撕裂肌肤的痛苦如此这般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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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已经到达极限但是该出来的还是没有出来冷汗却涔涔而下!
龙镔双手抓住床沿左脚弓起咬紧牙关。
秋雅深深感受到了龙镔颤抖着的痛苦把脸埋在龙镔的颈部企图用微不足道的温馨来助他消弭。
没经历过这种苦的人是不知道这要多大的意志和勇气的尤其是对于全身是伤却不肯平躺解决方便问题的龙镔。
过于的用力引起胸部的咳嗽全身有些抽搐。
……
秋雅终于听见了让她高兴的声响她竟然哭了起来。
根本不顾少女的害羞根本不顾脏她想都没想就给几乎痛昏过去的龙镔作完事后清洁工作。
流着欣慰的泪水飞快的从洗手间跑出来拿来滚烫的毛巾给他擦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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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爱情吗?这是爱的力量吗?
这是只可能对自己的至亲才会这么做的事啊!
我是她的至亲吗?我不是!那我是她的什么人?
龙镔想起自己以前为齐爷爷所做的点点滴滴时完全被秋雅感动了。
脑子里回想起母亲的信先祖的嘱咐自己身负龙家唯一血脉的传承重任这一向来的事情仿佛已充分证明秋雅确实是合乎要求的女孩自己理想的妻子。
看着此刻面带羞涩给他用热毛巾擦着手脚的龙镔觉得该跟她深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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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紧握秋雅的一只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神情凝重语音虽低沉却很清晰:“秋雅!你知道作我龙家人的妻子的代价有多大吗?”
秋雅没料到龙镔怎么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马上答道:“知道听雯丽说过不太相信。”
龙镔的眉头皱了长出一口气非常严肃的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全是真的现在我就跟你讲述一遍我龙家的历史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我希望你想清楚走到那一步是要用生命来做代价的……”
……
秋雅听着龙镔背完他母亲写的遗书已经泣不成声只知道把脸埋在龙镔的手掌里用嘴咬着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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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就要上手术台了除了廖业有事外几个兄弟都在还有杜慈和苏静儿等几个秋雅的同学老乡都上来鼓励龙镔几句话。
苏静儿一直非常落寞非常幽怨的看着龙镔她已经知道秋雅以妻子的名义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由于龙镔是孤儿又没有任何亲戚况且学校一般也不会参与手术责任医院也就认可了这本来不合乎规定的签字。
苏静儿见大家和龙镔说得差不多了便镇定了一下心神静静地走到龙镔床前轻柔嫩爽地吟咏几句古文:“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坐《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阙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囚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于声而后喻。……”
龙镔微微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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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进行了腰部麻醉尽管医生再三解释全身麻醉对人脑没有多大损害。
我决不肯把自己变作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任由医生按照程序工作我要亲眼亲耳感受着我这本微不足道的躯体是如何在仇恨、愤怒和痛苦中经历着手术刀肢解。
所以任他医生如何舌灿莲花我仍倔强的坚持。
我甚至有些渴望躯体的痛苦再进一层。
手术因此延误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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