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火从天降(1/2)
顺军分出一部人马抗击孔林他们的冲击,余下的依然对前面的易军穷追不舍,因贺然所选的伏击地点是峡谷,尽管孔林那点人不足以截断道路,但还是有效的拖缓了顺军的速度。混乱的易军在通过城门时挤成一团,耽搁了许多时间,等大部进入谷内时,顺军的前锋也已追抵谷前,城墙上二百军卒射出的箭支根本不能阻挡顺军的势头,贺然看了一眼远处自己那些犹自舍命厮杀的弟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落闸,关城门!”说完再也不忍看下去,抚着城墙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那个许将军刚进谷,就带着部下冲上了城头,一顿乱箭总算射退了顺军。贺然心情平复后扫了一眼城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默默的沿着马道走下了城楼,他双腿发软,几次险些跌下去,这次他的腿不是吓软的,而是因为心痛与悲伤。
尚未走到自己营帐,旁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颤声道:“大人……,末将交令。”
贺然吓的倒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人道:“你是孔林?!”
那人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正是末将。”
贺然惊喜的扶住他,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孔林哑声道:“副帅为阻敌军,阵亡了,他临终命我逃回来辅助大人……”
贺然这才知道方才那折头杀回去的人是共国公,老将的忠烈让他心中更痛,让人搀走孔林后,他缓缓的走向小楼,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谷后之事,慌忙跑向那座为苏平疆准备的王宫,通禀后贺然随着一个连帽子都跑丢了的侍从走了进去。
还未进大厅,苏夕瑶从里面迎了出来,挥退侍从后,她略带责备道:“你跑到何处去了?我让小荷她们四处找你都找不到。”
贺然笑了一下,问:“平疆如何?”
苏夕瑶叹了口气,道:“他一直在大骂顺军。”
贺然紧闭着嘴随她走了进去,苏平疆此时已全无往日踌躇满志的神采,正两眼发直的坐在几案前,贺然强忍着对他的不满,走过去施了礼,说道:“大王,谷后尚有一股顺军,我昨日派了一百人前去阻挡,望大王立即派些人马援助他们。”
苏平疆抬头看了他一眼,神不守舍道:“你去找许将军吧,如何处置你们看着办吧。”
贺然皱了皱眉,不愿再多跟他废话,看了一眼苏夕瑶,转身离开了王宫。许将军听他说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立即给他拨了一千人,贺然带着这些垂头丧气的残兵一刻不停的朝谷后赶去,走了不足五里,迎面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校,他见到贺然哭着道:“大人快撤,我们未能挡住顺军,副将大人命我赶回来给大人报个信。”
贺然暗叫一声“完了”,匆匆带人撤回了谷中,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绝望之下懒得再去见苏平疆,命带军将领回去禀明许将军,自己则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小楼。
上了山坡,竹音公主领着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劈头盖脸道:“让我好找!你此后出门必须给我带上那些护卫!”
贺然笑着点点头,竹音公主见他笑的与往日不同,挥退了那些护卫,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贺然温柔的揽住她的纤腰,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愧疚道:“你这次真是选错了人,这谷守不住了,唉,是我害了你。”
竹音公主停住脚步,瞪着他道:“为何守不住?”
贺然把她拉到楼内,坐下后,把谷后敌军的情况说了一遍,竹音公主听完低头默然无语,贺然抚摸着她的香肩,歉疚道:“累你陪我跑回来送死,我此刻后悔不已。”
竹音公主抬起头,忽闪着明眸,问道:“你先前讲过许多厉害的武器,有的只一炸就可杀敌无数,你难道一样也做不出来吗?”
贺然苦笑道:“要能做出来我何必如此愁苦,唉,好在尚有月余时光,你我尽情享受吧。”
竹音公主咬着樱唇看了他一会,慢慢眯起眼睛道:“我不管,不论你是异星之人还是煞星转世,如若不快些想个办法杀退敌兵,我就先杀了你!哼,男子汉大丈夫,未到最后时刻就失了斗志,实是令竹音不耻!”
贺然被骂的愣住了,竹音公主站起身,指着门口道:“我竹音不想找个软弱无能的夫婿,你已令我蒙羞,速速离去,再勿登上此楼!”
贺然满脸羞愧的站起来,低着头避开她凌厉的目光,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被竹音公主这么一骂,他觉得也没脸再进苏夕瑶的小楼了,登上最高的一座城楼时,脸上还在发烧。他把上面的小校打发下去,独自坐在里面看着远处顺军灯火通明的营寨。
贺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弱点,爱耍小聪明的人都缺少不屈不挠的坚毅,遇到挫折难免会心灰意冷,怨天尤人。可这次能怪自己吗?就剩几千残兵败将了,还不是自己能随意指挥的,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人家顺赵联军不下八万人,他妈的!贺然取过柱子上挂的一张弓,搭上一支箭,发泄的用足全身力气,射向敌营,想像着一箭射死白宫博的情景。
轻柔的微风吹不散内心的屈辱,他有些怨恨竹音公主,她的话太伤人了,这他妈的怨我吗!那个混蛋苏平疆要是早听我的话,把人马撤回来,谷后那一万顺军算得了什么?抱怨了一会,他颓然的又坐了下来,知道自己开始进入怨天尤人的阶段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对着柱子,咬着牙用极低的声音道:“竹音!你等着!我早晚让你为自己说过的话而后悔!!”因为心虚,这些狠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
贺然在城楼坐到半夜,回到营帐见小竹正焦急万分的在里面来回走动,见他回来小竹嗔怪道:“你到哪去了?!我们找你半天了。”
贺然无精打采的问:“出了何事?”
小竹愣了一下,道:“没出什么事啊,你不回去吃饭也不派人说一声,这都半夜了,还不见你回去,我们自然着急啊。”
贺然勉强咧嘴笑了笑,道:“你回去告诉她们不必担心,我这几日要忙于军务,暂且住在营帐。”
小竹疑惑的看着他,小心的问道:“你惹小姐生气了?”
贺然摇摇头,笑道:“你别乱猜,姐姐怎会生我的气?”
“那……莫非是公主……”小竹试探的问。
“也不是公主,是我因军务而心情有些烦躁,不想让她们看出来,免得害她们为我担心,等我心情好了就回去。”
小竹咬着樱唇忧虑的看着他,贺然笑着把她推出营帐,安慰道:“别多想了,我的小竹姐,真的没有什么事,回去吧,让姐姐不必惦记我。”
送走小竹,贺然坐一会躺一会,趴一会站一会,心里骂完竹音公主骂苏平疆,骂完白宫博骂那个神仙,最后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终于安静下来,躺在榻上看着帐顶发起呆。
转天中午小荷来了,晚间来的是小竹。第三天中午苏夕瑶亲自来了,她看到贺然也不梳洗,眼中带着血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不禁吓了一跳,贺然见到苏夕瑶急忙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苏夕瑶皱眉看了他一眼,拿起几案上的一份诏书,见是委任贺然作护**师的,轻声道:“平疆总算作了一件明白事。”
贺然淡淡道:“他召我入宫,我没去,他就亲自来了,说是共国公赴死前嘱托他重用我,苏戈等人也极力举荐,唉……,可现在……”
苏夕瑶把他拉到脸盆边,看着他洗漱过后,才柔声道:“你尽力而为吧,若实在无法可想,那就是天意如此了。”
“唉……,如今已是绝境,我哪有回天之术啊?可竹音她……”贺然委屈的把竹音公主那番责骂说了一遍。
苏夕瑶听完笑道:“难怪这两天她总是躲着我,说话又言辞闪烁。”
贺然忿忿不平道:“她只会骂我,哼,我又不是神仙,就靠谷内这点残兵败将,怎能退敌啊?姐姐你说这怪得我吗?”
苏夕瑶笑着按他坐下,道:“你一个大男人,怎能与她生气?我看你就是孩子气,有那功夫还是安心想想计策吧,你别独自在这里发闷,去与苏戈他们商议一下也好。”
贺然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找苏戈,姐姐,我这几天不想回去,懒得见那不通情理的赖皮公主。”
苏夕瑶嗔怪的用手指戳了他一下,笑道:“你哪里象个大丈夫!”
贺然见帐内无人,偷偷在苏夕瑶玉颊上亲了一下,献媚道:“还是姐姐待我最好。”
苏夕瑶玉面一红,啐了他一口,转身去了。贺然先登上城楼观察了一下,见谷前的树木都已被砍光,敌军的营寨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边,心中不禁骇然。许将军也在城头,见到贺然急忙走过来,施礼道:“见过军师。”
贺然还了礼,见他官服似有变化,问道:“将军现居何职?”
“大王封我为大将军。”
贺然虽不通官制,但也知道大将军并不比自己这军师级别低,笑道:“那大将军方才何故多礼?”
许将军面露羞愧之色,叹了口气道:“悔不听军师之言,才有今日之败,若非军师伏兵相救,我等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此时,是以拜谢。”
贺然见他坦然认错,倒不失大将风范,就随口谦逊了几句,然后问道:“不知将军手下尚有多少人马?”
“可战之卒不满五千,唉,可军心不稳,已无斗志。”许将军摇头不已。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将军无须气馁,不出几日我定让将军痛雪前耻,杀白宫博一个人仰马翻!”贺然嘴里安慰着他,自己却越发觉得委屈,更恨竹音公主。
“有军师这句话,我就安心了,白宫博欺我太甚,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盼军师早施妙计!”他现在似乎对贺然很有信心,不停的摩拳擦掌。
贺然故作高深的对他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敌军的营寨,下了城楼。
见到苏戈时,二人从对方眼神中都看出了一丝绝望,在厅内落座后,贺然先开口道:“大王是不是也加了兄长的官职?”
苏戈哼了一声,道:“太宰战死,我现在是太宰了,不过一月之后也要战死了。”
贺然苦笑无语,苏戈喝了口茶,道:“我们如今真无一丝指望了,即便康国、西屏出兵攻赵,令此处赵军尽皆退去,剩下的顺军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我们吞掉。”
“可惜番邦新败,短时无力攻顺。”贺然嘬着牙,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正是如此,顺国太过卑鄙。”
“他们这样背信弃义,撕毁盟约,难道不怕失信于天下吗?”贺然皱眉道。
“哪有什么盟约,这正是其卑鄙之处,他们故意稳住我们派去的使者,屡屡暗示出兵相助,却迟迟不结盟约,在此暧昧局势下,白宫博才得以蒙骗了我们。”
贺然呼了口气,道:“为争天下,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怪不得顺国,怪只怪我们自己太相信他人了。”
贺然又与他谈论了一会,才满腹惆怅的回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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