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四张纸牌(2/2)
和你的柠檬茶见鬼去好了!远处延夏河闷闷的声音传来夜风却把它温柔托起染上金色灯芒在泉头顶的高处开成一朵明亮的焰火。
半个小时后泉靠着车窗睡着了旁边一直绷着脸的延夏河不知不觉中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才不会告诉你嫉妒延立秋的真正原因。他想着渐渐眼睛里有些伤感这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在他六岁哥哥十岁那年有一天爸爸在书房里对哥哥说话他在门口玩耍。爸爸似乎很有心事的样子经常走神哥哥很耐心地等着后来爸爸现之后就语气歉意地对哥哥说立秋对不起呢……你的眼睛总让我想起某个人。一个特别的人。他记得爸爸那时候的语气非常沧桑是小孩子都能感受深刻的沉重。
他记得以前哥哥受到表扬的时候他总是暗暗不服气地想将来我也可以。可是从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是永远也比不上哥哥。那时候自己对大人的事懵懂无知于是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哥哥身上。从那一天起他再也不曾叫过哥哥而是直呼其名。哥哥在略微诧异之后也纵容了他的方式。
他一直因为命中注定的缺失嫉妒着延立秋对于那个聪明绝顶的人来说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延立秋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和承担归咎于他的过错他也不可能没有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控制着似远又近心照不宣的微妙也许刚刚好正是一杯柠檬茶的味道。
啊呀呀……思绪纷飞的延夏河突然惨叫醒转又是柠檬茶他看了看身边熟睡正酣的泉我被这丫头洗脑了吗?
次日早晨泉已经先走延夏河喝完一杯橙汁对王姐说以后换成柠檬茶吧。
对于另一个人来说也许柠檬茶的味道及不上一杯黑咖啡。他十几年如一日地热爱这种气味浓郁而苦涩的液体觉得它纯粹简洁深刻随时让他保持敏锐的头脑和旺盛的精力。他很早就有意识地分担家族企业的事务延仲季没有做的事情延立秋完成的让外人无可挑剔。母亲在和父亲长年的冷战中心力交瘁再撑起家业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延夏河也许还是让他在单纯的世界里多待几年好。
这么多年来他为延家做的有目共睹在竞争惨烈的商场上赢得赞誉一片这一切不能阻止他常常感到迷茫到底我在做什么值得吗我快乐吗。
他看着办公室落地窗外高楼错落之间初生的太阳明亮的光线灼热着他的眼睛。室内的温度是宜人的春季但桌上的一杯咖啡早已冷却似凝结成一块黑色的冰。
曾雪雅的咖啡要加糖泉的咖啡要加盐延立秋的咖啡没有多余的味道亦如人生选择的是一种态度而已。
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知道在等的人来了。
人未进来折扇和笑声已经到了。
久违了立秋兄。梁静修在门外一本正经地作揖。
少来了。延立秋口气虽然不屑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泄露了欢喜你倒是来的快啊。然后又转为一些阴沉说可惜就是太快了。居然不吭一声就去了明川教课!梁家三公子是不是有滥用权力的嫌疑啊?
哪能啊那位教授听说我来代他一个月自惭相让去年在国外的时候婉拒了讲座的邀请所以校方那边更无阻力。梁静修把纸扇摇摇喝了一口热茶。
打电话的时候还担心找不到你闲云野鹤惯了满世界游荡倒是比我轻松自在。
茶园再清静也有待腻的时候。家业有父亲和姐姐们先打理着。虽然庞大但走上正轨之后大部分只是例行规矩而已。
说得轻巧国内三杯茶里面大概就有一杯来自梁家茶园吧延立秋指指他面前的这杯茶笑说伯父上次遇见我的时候还说要抓你这只野鸭子回去呢。
好歹我家也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深老头子怎么会说出野鸭子这种粗鄙之语形容爱子。哎呀呀我明白了梁静修摇头晃脑地说一定是跟你们这种粗人混多了近墨者黑。
好好好。我是粗人。延立秋扑哧笑出声来。然后收敛了笑容说你见过她了吧。
何止见过梁静修暧昧地笑笑把折扇一并说是见识到了。接着把和泉相见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太冒失了。延立秋皱着眉头说。
不冒失怎么知道她确实有事瞒着你呢休学可不是个好办法。话说回来你肯定有人在针对你的证据是什么?
悠悠前段时间生病我让医生对外说是轻度肺炎可是事实上是一种少见的病毒。
病毒?梁静修吃了一惊。
虽不致命但贻误诊断时机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延立秋严肃地点点头刚好我有心去查了一下那一天入院的还有一个相同的病例是悠悠的朋友悠悠收到一份匿名的奇怪礼物之后转送给她。是一份用干冰冷藏的冰雕花。
所以梁静修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证据已经溶化消失了。
小泉一次回家时身上有石灰的痕迹显然她和夏河对我都有所隐瞒。后来我去追问悠悠才知道之前有人送来一只兔子的头来恐吓她。
夏河他应该不知道这么严重的事吧。不然的话就是他的态度太乐观了。
恩。夏河可能以为泉在学校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以他的善良决计想不到凶险上去。只是延立秋停了一下说我猜想也许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他不想让我插手。
那你有没有试探过他的想法呢?
为了安全起见我提出让他和小泉与悠悠一起休学一段时间他果然反对并且他的话里证实了我的想法。……延立秋的神色流露出一丝痛苦。
……果然他所隐瞒的原因还是与那件事有关吧?梁静修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
他为我好我固然知道。可是我直觉到现在的状况恐怕连小泉也卷了进来。延立秋慢而肯定的说我不能因为自己让她涉险。
你说她在剧场的道具间里找什么?……梁静修突然问。
延立秋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如果是无重要意义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你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女孩……他端起杯子站起身来向着窗户走去。
早在十年前我就见过她那时我十二岁刚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后来第一次离家出走。延立秋喝了一口咖啡杯中的冰凉和苦涩让他猝不及防咳了两声。
梁静修静静地听着眼神也为之有些黯然有些疼痛。
当然后来我很快回家所有人把它当作我青春期的唯一一次叛逆一笑置之。没有人知道我出走的方向是到了s市的小镇。地址是从爸爸偷偷那里听来。我背着书包站在那座房子的面前心里茫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人应该承担我的怨恨他们都很可怜。我的感觉让我为自己感到羞愧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天晚上我睡在附近公园里的长椅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我被一阵秋千晃动的声音惊醒。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裙子在那里独自荡秋千。我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出来玩。她也看到我停了下来突然微笑着说哥哥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吗?我吃了一惊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回答只是用脚蹭着沙地慢慢地随着秋千晃着一会儿她说起自己的事来但那神情只是在说却不是对我。
我的妈妈生病了她生病的时候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候很暴躁说很多话拿东西砸我因为生我的妈妈已经死了爸爸也不要我了可是她爱我。我装作不知道象爱亲妈妈一样爱她。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今天她在家里扔了好多东西邻居的婆婆给她吃药后就一直昏睡着她把我们的约定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一点踢着沙土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对我笑着说哥哥赶快回家吧。家人会担心你的。我也要回去了可能妈妈就要醒了。她跳下秋千跑开了几步对我挥挥手说快回去吧会没事的。
她跑远的身影象一小束洁白的月光。……
后来我回家了我做着我该做的一切等待着与她的重逢。一等就是十年。
……长久的沉默。
十年里他尽着延家长子的本分尽职尽责甚至比期望更好但他也与周围的世界建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用冷漠隔绝。十年里他没有再去找她因为他站在的位置是她的对立她足够坚强去迎接那些磨难他的出现只会扰乱平静。
曾雪雅曾问为什么在爱的时候也是寂寞的呢?……
当那些让人羡慕的事物堆到他面前他感觉到的不是拥有而是失去。是失去的时间寻找自己心底渴望的时间。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在漫长的等待中思念思念一双相似的眼睛思念一种相同的气息。
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局面的复杂身份的定位过去的错误他已不配向她伸出手去。在这个家里她一开始面对的就是苦难而不是幸福。
好在父亲的苦心为他留下了改变的时间。他要做的便是按照自己的步骤完成在这之前被她误解厌恶也是值得。
其实确定不是单纯对她们的恐吓还有一个原因延立秋打破了沉寂这也是夏河想隐瞒的事情悠悠还说泉收到了一张菁华纸牌。
怎么可能?!梁静修很吃惊。纸牌在我们之后大概只剩不到三张吧学校这几年不可能随意颁给某个学生。可以说在校的人中没有人会有。
制作一张假的就很容易了。延立秋说。
假的?
是的。这很难让人不联想起那件事。我被夏河失落的纸牌就是在那时离奇出现后来又失踪的。也许是有人认为值钱就从死者手中拿走了可是不觉得蹊跷吗?那个女生的意外纸牌成为禁忌鉴定报告撇清了我的关系却难堵住流言当年延家花了很大力气才使影响微乎其微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场绵延至今的噩梦。延立秋说起这些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梁静修安静了一会儿等待延立秋的心绪平静。然后问所以呢你认为的怀疑对象是谁?
如果是针对当年的事最可疑的人叫欧阳堇物理系三年级死者欧阳萱的妹妹。只是延立秋停一下说她现在已经退学了。
哦?这么说她已经停止或是放弃了吗?
有可能不过我不放心。
所以你才没有坚持让他们两个休学在家而是把我叫了过来帮你留意他们的举动以便保护是吧。梁静修了然的表情。
我又不能脱身在学校只好请你这位闲人帮忙了。
可是为什么欧阳堇不干脆寄包炸药过来把你连窝端了完了却要折腾你周围的人?看她的手法真是耐心又谨慎。
延夏河仰头让最后一些冰凉的咖啡滑进胃里慢慢说大概是一点点让我尝到失去亲人的惶恐和痛苦吧。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不是已经人在明川了吗?放心吧。晚上找雪雅一起吃饭吧。她回国之后你们肯定都偷偷见过面了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雪雅啊。延立秋的表情变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呵呵梁静修看出来拿扇柄敲敲他说放心吧只叙友谊不诉情伤。
没事延立秋笑笑挡开扇子说雪雅已经不是从前的雪雅了。
有故事。从何讲起?快说。梁静修把手勾上延立秋的肩膀坏笑着说。
大概延立秋看了手上的咖啡杯一眼说就从一杯咖啡讲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