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2/2)
再说隔室的樊英从墙头跌下之后只觉中指指尖隐隐麻知道厉害急忙解下佩刀往指尖上轻轻一割先把毒血挤出再撕下衣襟紧紧包扎那两个军官瑟缩一隅颤声问道:“老樊咱们怎么办?”“张风府竟是叛逆这如何是好?”“呀咱们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石室之中。”樊英半句不答摸到墙边听隔室高呼酣斗刀剑齐鸣不知谁胜谁败心中焦急非常又想起于谦下牢张风府被攻忍不着血脉喷张更为悲愤用刀力斫墙壁恨不得斫穿石墙过去助战。
隔室两方正到了生死肉搏的时候闻铁声等人可不知隔室的石门已给小虎子锁上听得石壁似擂鼓般吟吟声响只道是张风府所埋伏的高手正欲破门而入6展鹏胆子最怯先吓了一跳虑晃一鞭又欲奔到窗口穿窗逃命张风府吸一口气突然双眼一睁精光外射陡然一喝横刀一劈手起刀落6展鹏在张风府手下逃了两次性命最后这一刀知逃不过了刀锋从肩上斜斜劈下竟把他劈成两半!
战三山惊呆了只见张风府刀未抽出陡地又一声大喝左脚一个“跨虎登山”兜心直踢战三山叫道:“闻兄、闻兄……”叫声未绝胸口突如中了千斤铁锤仰天便倒。闻铁声一剑插中张风府的背心剑锋刚刚割破皮肉正想向前一送听得战三山的惨叫心中一寒张风府向前一跃反转身来叫道:“现在只有你了!”闻铁声叫道:“张大人饶命!”张风府反手一掷那口缅刀挟着一道寒光唰的一声从闻铁声的前心桶入直穿过后心呛跄一声跌于地上。
张风府哈哈大笑拾起缅刀推开石桌走出去开了隔室的石门喝道:“谁在里面都给我滚出来!”两个军官抖抖索索给樊英推了出来张风府一见横刀喝道:“樊英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两个军官是谁差遣来的?”那两个军官吓得面无人色叩头叫道:“我我是来求张大人救命的!”张风府道:“什么?有这么容易?我张家是随便可以闯进的么?”他只道这两个军官也是朝廷派来的人横刀瞪目鼓起余勇尚欲再战忽听得“咚咚”两声那两个军官部吓得晕倒地上了!
樊英抬头一看只见张风府已成了一个血人;犹自神威凛凛樊英忍不住热泪盈眶扶着张风府道:“张伯伯你怎么啦?”张风府厉声斥道:“你怎么啦?你伯父是怎么死的?你却带人到这望来!”樊英道:“伯伯你先歇歇容我细说!”张风府走回石室盘膝一坐招手说道:“好你来!”
樊英掏出金创药欲替张风府料理伤口张风府瞪了樊英一眼道:“放下谁要你这么婆婆妈妈快说那两个军官是什么人?”樊英施了一礼道:“他们所说是真他们从湖北押解镖银入京三十万两银子在中途给强人劫了他们是来求张伯伯搭救的。”张风府道:“关你什么事?”樊英道:“我是这官银的保镖。”张风府道:“你怎么这样没出息!”樊英叩头道:“这是贯家三弟的镖银我看在先人情份……张伯伯你怎么啦?”
张风府适才未知樊英来意一口气强自撑住此时已知他和那两个军官并非敌人心头一松真气便泄面色渐渐灰白樊英急忙上前料理张风府道:“不用啦趁我还有口气快听我说。”樊英心头不忍尚欲尽力张风府斥道:“你听不听话?嗯你也中了五毒针了?快去搜那董家骏的身子将解药拿出来。”
樊英低头一看只见中指红肿一条红线已升到掌心想不到挤出毒血之后还这样厉害又想起张风府中的也是这种毒急忙搜童家骏的身子张风府道:“就是这一包药丸你吞它三颗。”樊英道:“张伯拍你也快吞!”张风府惨笑道:“早一个时辰或许能活现在嘛纵有起死回生的仙药也难救我!”
樊英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抬头一瞧只见张风府的面色已从灰白变为瘀黑心中悲叹那包解药跌于地下叩头道:“张伯伯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小侄的?”张风府笑一笑道:“我仇已了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的?嗯就是你这桩了!听着!”喇地撕下半幅血衣说道:“拿这半幅血衣与我的宝刀去见张丹枫取回官银之后叫贯居马上辞官!”
樊英接过血衣宝刀问道:“还有什么吩咐?”张风府双眼一睁说道:“你到这里没见着小虎子么?”樊英道:“小虎子找你去了。”张风府一阵颤抖生死相搏之时他毫无半点惧意听了樊英的话却禁不住冷意直透心头樊英道:“小虎子一向机灵……”张风府一阵颤抖双眼一张断断续续他说道:“若然小虎子没死你找着他将宝刀交与他叫他拜张丹枫为师。”挥挥手道:“我与乡人交好后事自有乡人料理你可以走啦。我生报血仇死而无憾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没有见着于阁老和张丹枫!”
声音越说越弱说完之后双目一闭樊英上前一探已是没了气息樊英不由得抚尸大恸想不到这位名震中外的京师第一高手竟然死在山村石室之中临死之时连亲生儿子都没见一面。
樊英哭了一阵听见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心头一醒想道:“我不应再耽搁啦!”藏了血衣提起张风府的宝刀走出门外只见那两个军官已经醒转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猛然看见樊英提着寒光闪闪的宝刀冲出门来两个军官吓了一跳叫道:“老樊怎么啦?”樊英道:“一月之后你们到太湖旁边等我。”两个军官道:“怎么?”樊英道:“张大人已应允啦一月之后在太湖边你听我的消息。”两个军官道:“一月之后怎能等到一月之后?”樊英心头火起将两个军官一推朗声说道:“你们不能等就另想法去老子不能奉陪啦!”两个军官跌跌撞憧地追出来大声叫道:“老樊老樊!”月光之下马声长嘶樊英已跨上马背飞跑了。这两个军官不敢回张风府的石屋急忙也骑了马去追追出村外只见樊英已奔上官道疾驰而去两个军官大吃一惊心道:“他既说在大湖之边相候何以不南下反而北上呢?这不是成心开玩笑吗?”樊英马跑如风霎忽之间就只看见一个黑点两个军官呆着木鸡跟在后面怎样也猜不到樊英的心意。
四天之后京城来了一个满身风沙的客人这人就是樊英。他马不停蹄赶了四日四夜到得京城只见北京街道到处搭有脚坊城楼上也张灯结彩写着“上皇复位普天同庆”的字样可是街头行人寥落人人面色阴沉说像办葬事倒差不多哪有一点喜庆的样儿。
樊英走上酒楼酒楼四壁都贴有“莫谈国事”的纸条酒楼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台客人都在叽叽喳喳地低声谈论樊英叫了一壶白酒两斤牛肉凝神静听只听得人人都在互相打探于谦的消息壁上虽贴有“莫谈国事”的字条这些人却毫不在意为了打听于谦的消息他们竟宁愿冒性命之忧。
樊英在酒楼听了一会又到各处平日热闹的埸所如天桥等地溜了一趟对京师新事约略知道了一点梗概。
6展鹏之言不假祈镇果然是谋定而动他本来是被弟弟祈钮囚禁在皇城里的南宫内祈钮还特别派了一负大将靖远伯王骥守备哪知祈镇处心积虑勾结朝臣图谋复辟到了后来连王骥也成了他的党羽就在景泰(明代宗祈钮国号)八年元宵之后的第二日晚间王骥打开南宫纳入京军攻进皇宫闯入东华门第二日早朝百官上朝只见祈镇已经复登皇位同时宣布祈钮已经“驾崩”了祈镇改元“天顺”大赦天下但也就在这一天就在下“大赦天下”诏书的同时却将于谦打入了天牢。
京城内人人嗟叹个个怨愤。无数民家焚香祷告天地盼上天保佑于谦。京城内还传出一个风声说是有许多侠士图谋劫狱。
就在天牢严密戒备的晚上有一个夜行人悄悄溜到天牢附近这人便是樊英。
天牢外警卫穿梭往来樊英正自思量:如何能够进去?忽听得里面一声号角登时瓦面上现出幢幢黑影向西北角蜂拥而去樊英暗暗纳罕但这正是千载一时的时机不可惜过在暗器囊中取出两颗飞蝗石向天一掷两石相撞出声音墙角的两个卫士急忙跳出察看樊英飞身一掠立刻跃上墙头。这晚星月元光樊英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他的轻功提纵术又极高明两个守门的卫土不过三流角色竟然没有现。
樊英在瓦面上蛇行兔伏隐隐听得远处有呼啸之声刚爬过两重瓦面忽听得有人低声叫道:“天顺”樊英知是牢中辨认自己人的暗号含糊说了两个字那人喝道:“什么?说清楚点!”樊英一跃而出一支袖箭射入他的喉咙那人还未喊得出声登时了结樊英剥下他的衣裳换上跳下去伏在过道暗角。不久便有一名狱卒提灯走过樊英一跳而出将刀尖在狱卒面门一晃沉声喝道:“于阁老囚在哪儿?”那狱卒吓了一跳却立刻眉开眼笑道:“你是救于阁老的吗?他在八号死牢。从这儿直走到转角之处向右边走走到第八间房子便是了。”樊英收了宝刀正想举步那狱卒道:“喂今晚的口号是天顺万年记着了!”
樊英依言便走沿途有人喝问口号樊英对答如流无甚阻滞其中有一两个老狱卒现声音陌生却也不问走到第八号死牢只见门前一个持衡提着一口长剑樊英冷不防地一扑而上提刀便抹那守卫身手矫捷之极一闪闪开樊英一击不中暗叫糟了那卫士回过头来。却并不还击反而微微一笑道:“快在我不致命的地方掷一刀!”樊英怔了一怔了立刻恍然大悟这侍卫是有心让自己救出于谦这样一来反而不忍下手那守卫道:“快些再过半个时辰我便换班了!”樊英举刀一掷把守卫道:“不成划深一些!”拉着樊英的手在腿上重重一划又自己点了腰间的哑穴瞪着两眼睛熬着疼痛面上却规出笑容。
樊英心中慨叹削开铁锁只听得里面有一个苍凉的声音低声吟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正是天下传诵的于谦在土木堡事变前夕借咏石灰而表白胸中抱负的名诗。正是:
胸中存正气一死又何辞。
欲知樊英能否救出于谦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