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棱棱风骨惊雄主 惘惘情怀怅慧姬(1/2)
拖雷与**公主走近金帐刚好听见成吉思汗在帐中骂人:“哼说什么多行仁义少施杀戮这不过是腐儒之见迂拙之言!我若不把敌人杀得胆寒焉能使四方慑服?哼我受命于天天下未曾一统我要死也死不了的不要你医你走你走!我倒不信不要你难道我就会死!”骂声中一个背着药囊的老者走出帐来。
拖雷莫名其妙问那轮值的金帐武土道:“这是怎么回事?”
武士道:“这人是汉人的名医柳元宗好不容易才请得他来给大汗看病的。”
拖雷道:“为什么大汗又把他赶跑呢?”
武士道:“听说他劝大汗多行仁义少施杀戮这样才能心气和平益寿延年。大汗听不进去所以骂他。”
拖雷吃了一惊说道:“连这位名医都不敢下药了么?”武士默默地点了点头。
拖雷和**公主连忙走进金帐只见成吉思汗气喘吁吁地闭着眼睛想是骂人之后十分疲倦。成吉思汗的后妃和三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围在他的身边。
成吉思汗的妃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汗你最宠爱的阿鞑海别姬和拖雷来了!”拖雷走上前道:“爹我和妹妹来了你好点吗?”
成吉思汗缓缓张开眼睛忽地又大叫道:“什么你怕我活不下去吗?我要把世界变作蒙古人的牧场谁敢违抗我的意旨?我是一定还要活下去的!”
可怜成吉思汗正是为了感到生命的快要消逝而变得疯狂这么大叫一通之后立即又昏迷过去。
年长的王公悄声说道:“看这样子恐怕大汗是不成了。咱们还是请他吩咐后事吧!”
窝阔台道:“不知大汗还会不会醒来?”
术赤道:“我是长子当然应由我继承汗位!”察合台道:“呸!你配!”
成吉思汗朦胧中似乎听得有人争吵又睁开了眼睛。
年纪最长的两个王公跪下去道:“你像高山似的金身如果倒塌了你的大汗国由谁来统治?你像柱梁似的金身如果倾倒了你的神威大氰由谁来高举?你的四个儿子之中由谁来执政?你的儿子们兄弟们属民百姓们以及后妃等人请大汗你给我们留下圣旨。”
成吉思汗颓然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当真是要死了么?”此时他稍稍清醒了些已经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死神了。
众人都不敢吭声成吉思汗的目光缓缓的从四个儿子身上掠过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还记得我教你们折箭的故事么?你们要像一束箭似的聚在一起敌人才不能将你们折断。如今我还未死你们就互相争吵我死了也不能心安。”四个儿子齐声应了一个“是”字可是察合台与术赤依然怒目而视显见敌意未消。
原来术赤的母亲曾被成吉思汗的敌人蔑里吉部所俘术赤是在释俘之后他母亲在归途中生的因此他的兄弟说他“来历不明”都不把他当作长兄看待尤其是察合台更不服他曾有好几次当面骂他“野种”刚才成吉思汗昏迷之时术赤想以长子的身份继承大位察合台又立即斥他“不配”。其时成吉思汗恰好醒来都听见了。
成吉思汗心里想道:“若立术赤为汗他的兄弟一定不肯服他。察合台很会打仗但十分跋扈立他为汗只怕也会惹起内乱。窝阔台性情忠厚最得部下拥戴可是精明不足此时若立他为汗对他恐怕是祸非福。”
要知窝阔台虽得部下拥戴但在六盘山这一路的军队却是镇国王子统率的镇国王子是拥护察合台的察合台定然不肯让窝阔台安坐大汗的宝座故此成吉思汗虽然想要窝阔台做他的继承人却也考虑到了时地不宜。
最后成吉思汗想起了拖雷拖雷是他宠爱的小儿子。“拖雷人很能干可是他年纪最小威信未立要他扶助窝阔台最好立他为汗却不适宜。”
成吉思汗踌躇未决喝了一口参汤之后说道:“天下大得很。你们打平了天下各领一个汗国也就不必争吵了。”
察合台道:“爹爹说的是。但汉人有两句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这话也似乎很有道理。”
成吉思汗眉头一皱主意已定说道:“做领的人应该得到最大多数的人的拥护我就是在斡难河的大会中受各部酋长一致推举才做大汗的。这个规例很好应该立为法制。以后世世代代永远遵依。”
两个最年长的王公说道:“请大汗详加指示。”因为这只是一个原则还没有接触到具体的问题。
成吉思汗道:“好你们听着:我死之后你们要将我的尸体运回和林限三个月之内召集各部酋长、王公、各军将领开个大会这个会可以叫做‘库里尔泰会’(蒙语‘库里尔泰’是‘各个有权力的人’的意思。)库里尔泰会秉承我的遗命推举继位的大汗。新的大汗未推出之前由拖雷监国!”
察合台听了成吉思汗的遗嘱大失所望。尤其不忿的是非但大汗之位没有确定连“监国”也没他的份儿。不过正因为大汗之位未定他还存有一线希望。
怀有野心的人总是把自己估计过高的察合台心里想道:“我打仗功劳最大王公、酋长哪个不怕我几分?库里尔泰会中只要有几个得力的人助我那些酋长王公自必随声附和。这大汗的宝座终归是我囊中之物。”成吉思汗的遗嘱不能更改察合台又想得如意因此也就不愿冒险去动兵变铲除窝阔台和拖雷了。
人人都在凝神聆听成吉思汗的遗嘱面上的表情因各人利害关系的不同而或喜或忧。只有**公主对遗嘱无所关怀她一心只是关怀临危的老父。
成吉思汗在这“回光返照”之际感触特别灵敏他看到了**公主眼角晶莹的泪珠不觉心里一酸想道:“到底是阿鞑海别姬疼我不像察合台他们我还未死他们就在勾心斗角了。”
成吉思汗微感歉疚低声叫道:“阿鞑海别姬!”**公主道:“爹我在这儿。”成吉思汗抚着她的手说道:“我很抱歉未能答应你最后一个请求你心里还在怪我吗?”
**公主知道他是指自己和镇国王子的婚事他这么说已经是有点悔意的了。**公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眼泪不自禁地簌簌而下硬咽说道:“爹我任凭你的主意。”成吉思汗道:“你不必难过我死之后你的四哥拖雷一定会照顾你的。你让拖雷给你作主吧。”话中有话即是把**公主的婚姻交给拖雷处置了。
要知成吉思汗此际还得利用镇国王子的兵力所以他不能明说。但若将来时移势易镇国王子的利用价值若然消失这一宗女儿所不愿意的婚姻成吉思汗当然也就无须坚持。不过将来时势变得如何成吉思汗也是难料故此只能交给拖雷处置。他这几句话也即是向拖雷暗示:“倘若你将来还要利用镇国王子那就不能让妹子悔婚。”
**公主听懂父亲的话哭着叫道:“爹你不能死!”成吉思汗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人总是要死的!我是相信全世界会变作蒙古人的牧场只对惜这一天我是看不见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是微弱一代天骄终于一瞑不视。
**公主号陶大哭察合会道:“你别哭乱了人心咱们还要商量大事呢。”当下王公、后妃、将领等人就在帐中开个临时会议商议如何给成吉思汗举丧以及攻金的军事行动是停止还是继续等等问题。在会中因利害关系的不同少不免又是一场争吵。
镇国王子虽然听不懂成吉思汗临终之际对**公主所说的那几句话的含意但亦隐隐感到“大事”不妙。一来拖雷与他一向不和如今由拖雷监国自是对他不利;二来成吉思汗一死按照蒙古的习俗虽然不必如汉人之守三年之孝但他与**公主的婚事至少也要搁到新的大汗继位之后了。他当然知道**公主不喜欢他婚事搁置下来越迟越是对他不利。
察合台悄悄地将镇国王子拉过一边说道:“金国迟早是咱们囊中之物依我之见你还是班师回国的好我若得继大统那时定能令你样样如意。”这几句话说得太明显了镇国王子再笨也听得懂他的意思。察合台是提出交换条件只要他帮忙察合台取得汗位察合台就可以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和**公主的婚事那当然也是不成问题的了。
镇国王子说道:“好这路军事是由我指挥的不管你们有无异议我是决意班师的了。”
察会台道:“是呀大汗一死将土自是无心打仗咱们也应该让他们回去给大汗送丧让他们表示对大汗的哀悼才对了。”
这个大帽子一压下来王公、大臣甚至连拖雷在内纵然有人不大同意也是不敢反对了。于是镇国王子带了他的随从武士立即走出金帐准备赶回六盘山前线下令班师。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且说杨婉一觉醒来未见**公主回来心中有点不安遂走出帐幕在附近的山边散步暗中察看金帐的动静。
不料她未盼到**公主却先碰见了从金帐匆匆赶出来的镇国王子。
镇国王子大事在身本来是没有注意她的但他的两个随从武土却注意到了杨婉这两个武土正是在杨婉行刺余一中那晚曾经和她交过手的。
杨婉虽然变了装束身材可是不能改变的。
从她的面貌轮廓也依稀可以看得出当晚那个刺客的影子。那两个武土疑心大起登时就上前喝问:“你是什么人了?”
杨婉很镇定地答道:“我是**公主的侍女!”
镇国王子本来不注意她的一听说是**公主的侍女不觉也注意起来了。
镇国王子一看是个侍女不觉也起了疑心说道:“**公主的侍女岂能用个汉人?我看你是冒充的吧?”
杨婉道:“**公主就在帐中不信你可以问她!”
镇国王子眯着眼睛笑道:“这雌儿倒是长得不错。”那两个武士道:“禀元帅这雌儿好像是那晚的刺客呢!”
杨婉心里慌但神色仍然不露说道:“我委实是**公主的侍女请元帅一问公主便知!”
镇国王子冷笑道:“你拿**来吓我么?嗯即使你当真是她的侍女又怎么样?我就不能治你的罪么?**她收容汉女先自不该!”说至此处蓦地脸孔一板喝道:“不必顾忌将她拿下!”
原来镇国王子因为受了**公主的冷淡正自心中有气;二来他又垂涎杨婉的姿色。故此正是巴不得有个藉口好把她掳走。
那两个武士一声“得令!”双双跃上黑衣武土先到一抓就向杨婉的琵琶骨抓下来。杨婉知道他的摔角功夫了得焉能容他抓着?当下一个盘龙绕步挥袖向那武土的面门拂去。只听得“嗤”的一声杨婉的衣袖给撕去了一截那武士的眼角也给衣袖拂中眼睛火辣辣地作痛不觉流出泪来。这一招狠辣的擒拿手也就给杨婉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黄衫武士跟着亦已扑到杨婉拔剑出鞘斥道:“你好大胆敢来欺我!看剑!”那武土道:“元帅有令管你是不是公主的侍女!”左手举起盾牌“铛”一声挡开了杨婉的剑右手的宝刀立即进招斫杨婉的足踝。镇国王子喝道:“不要伤她我要活的!”武士应道:“是!”刀锋上撩想要逼使杨婉弃剑。
哪知杨婉剑法奇诡莫测这武士即使全力对付只怕也是仅能周旋何况是有所顾忌临时变招。只见剑光闪处那武士“哎哟”一声倒跃三步。原来是左臂已着了一剑。幸亏他有盔甲护身不致受伤。但外衣划破护身的铜镜又碎了一块亦是吃惊不小!
黑衣武土与杨婉交了一招已经认出她的家数叫道:“不错这雌儿正是那晚的刺客!”当下揉了揉眼睛随即拔出月牙弯刀上前来助同伴。
镇国王子此时已知杨婉了得于是又再变更命令说道:“我准你们伤她只要不把她弄成残废!”
这两个武士乃是蒙古军中的一流好手本领甚是不弱。杨婉若是单打独斗可以胜得他们如今以一敌二却是不免稍处下风了。幸亏这两个武士因为奉命不可把她弄成残废因此虽然可以伤她也还多少有点颇忌。
杨婉情知久战下去必定吃亏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惊动金帐的公主大臣了大声叫道:“公主、公主请你出来!有人欺负我呢!”
杨婉和那武士在山边恶斗距离成吉思汗的金帐约有三里之遥但因她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将声音远远的送出去**公主坐在金帐之中仍是隐隐可闻。
此时金帐诸人要商量的事情大致也已得到协议了**公主隐隐听得杨婉的叫声吃了一惊对拖雷道:“四哥好像是我那侍女叫我我和你出去看看。”拖雷道:“好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拖雷因为窝阔台刚要和他说话是以需要稍迟片刻等窝阔台说完他才好走。
**公主匆匆赶到大怒斥道:“你们凭什么欺侮我的侍女!”
镇国王子冷笑道:“她有刺客嫌疑我是一军主帅岂能徇私轻放?”
**公主吃了一惊心道:“杨婉已经改了装怎的还是给他们看了出来?”但**公主一来侍着没有真凭实据给他们拿到二来她又有拖雷作她后盾因此心里虽然吃惊口气依然强硬喝道:“胡说八道那晚她一直在我身边焉能去作刺客!”
镇国王子冷笑道:“是和不是须得我亲自审讯方知。”
**公主变了面色斥道:“岂有此理我爹爹刚死你们就要欺负我了?我的命令你们胆敢不依你们眼中还有我没有?”
**公主用的是“你们”二字那两个武土焉得不惊心里俱是想道:“元帅与公主作对我们夹在当中这可犯不着!”于是不约而同的退过一边把眼望着镇国王子。
镇国王子暴跳如雷大怒喝道:“好你们不敢抓她待我来抓!”他一怒之下火气攻心也不想想杨婉的本领比他高明得多竟然不加思索地就跑上前去抓杨婉。
杨婉插剑归鞘一闪闪开。镇国王子不知对方乃是让他又再扑上前去双手合抱喝道:“看你往哪里逃!”
**公主冷笑道:“他要欺负你你和他打好了。有我在此不必怕他!”
杨婉正是要等**公主这句说话当下也就不再客气一个转身一掌挥出清清脆脆地打了镇国王子一记耳光。虽然还不算是施展杀手这一记耳光亦己着实打得不轻!
镇国王子半边面孔火辣辣作痛他自有生以来只有人家奉承他的几曾受过如此侮辱?暴怒之下哪里还顾得惜玉怜香拔出佩刀向杨婉就斫。
杨婉本来可以拔剑把他刺伤的却故意装作给他欺侮的样子拔足便逃。原来此时拖雷已经骑马赶来镇国王子背向金帐尚未知道。
镇国王子正在恶狠狠地舞刀追杀杨婉拖雷一见大怒拍马赶上镇国王子喝道:“是谁?”话犹未了拖雷唰的一鞭打下己是把镇国王子的宝刀打落。
镇国王子回头一看这才知道是拖雷打落他的宝刀。镇国王子又惊又怒可又不敢作。拖雷哼了一声说道:“勿里你身为元帅欺侮一个弱质女流羞也不羞?”
镇国王子给杨婉打了一巴掌脸上犹自火辣辣作痛但拖雷并不知道。镇国王子碍着面子正是有苦说不出来。
**公主“恶人先告状”叫道:“四哥你来得正好你给我评评这个道理。他诬赖我的侍女是刺客这岂不是荒天下之大唐!我的侍女怎会去行刺他?何况事情生那晚我这侍女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镇国王子忍住气辩道:“这是他们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公主唤那两个武士过来说道:“那晚你们看见的刺客是男是女?”
那两个武士道:“是个小子。”
**公主道:“那小子是丑是俊?”
那晚杨婉还是未曾抹掉化装的她的脸上涂有一种可以改换肤色的草汁虽然不是丑陋不堪也是甚为难看的了。那两个武士只好据实答道:“是个丑小子。”
**公主冷笑道:“着呀!我这侍女可是个美人儿呢!她又不是妖怪岂能变成个丑小子?”
那两个武士讪讪说道:“身材有点相似本领好像也差不多。”
**公主冷笑道:“身材相似的人多得很!本领高强的女子更不希罕我帐下的女兵哪一个不会武艺?”
拖雷道:“你们两个再仔细瞧瞧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言下之意即是说身材相似不足为凭的了。
这两个武士已经知道拖雷站在公主一边连忙见风驶舵说道:“那天晚上下雨无月无星我们本来看得不大清楚。只怕认错了人也是有的请公主原谅。”
**公主冷笑道:“勿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镇国王子道:“是否刺客暂且不论但你收容汉女总是不该。”那两个武士不敢坚持镇国玉子的口风也就不由得软了几分。
拖雷道:“这个你倒是错怪**了你知道的只是以前的规矩汉人不可以作王子和公主的随从。但自大汗决定吞并中华之后这条规矩早已改了。我们要使汉人乐意为我们所用就不能对他们歧视。眼前就有个例子李希浩不是当你的副元帅吗?副元帅都可以用汉人何况侍女?”
镇国王子无言可对悻悻说道:“你是监国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拖雷也不想令他太过难堪当下温言说道:“你是一军主帅如今正有大事待你去办这点小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如果这个汉女当真是有嫌疑的话我也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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