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力拼强胡豪杰胆心伤焦土女儿情(2/2)
空空儿见笑道:“是么?但这也是我把你们小辈当作镜子觉了我的老毛病我这才改了的。套夏侯贤侄的说话我这可不是和你们客气我说的是实话。”
空空儿对秦观海甚有好感心里想道:“我没有做成她和铮儿的媒人正该给她找个好女婿眼前这个秦观海不输于铁铮我何不撮合他们这段姻缘?不过这也且待这场战事过了再说吧。”
空空儿自己晚婚但却喜欢给年青人做媒是以见了秦观海又触动他的心事了。他那里知道南秋雷与秦观海早已是一见倾心只要听其自然他们的感情就自会展实在是用不着他来多事的。
夏侯勇笑道:“天色已晚这个堡垒咱们暂时攻不下就让他们做缩头乌龟吧。我们驻扎在对面的山头咱们不如回去再谈个痛快。”
走到对面山头要经过一道长狭的山谷上山下山也有十多里山路。路上南春雷道:“空空伯伯你和华老前辈怎的这样巧也来到了这里?”空空儿道:“我在那间路边的茶铺知道铮儿和华老前辈的掌珠曾在那里出现……”
南春雷怔了一怔插口问道:“是么?这是哪一天的事情?”空空儿道:“就是昨天的事情。”南秋雷道:“昨天我们也正在那间茶铺。”空空儿道:“大约时间不同你们没有碰上。”接下续说道:“我听说他们二人还和沙铁山打了一架我和老华不放心赶忙追来不料却碰上了你们。”
说了半天南春雷这才知道空空儿是生了误会把他们兄妹误认为是铁铮和华剑虹了。于是笑道:“空空伯伯这可真是错得恰好了。和沙铁山打架的是我们兄妹幸亏你们有这场误会要不然你们不会追到这儿来我们也不能脱险了。”
空空儿道:“哦原来是你们。那么铮儿和剑虹却不知过去了没有?夏侯勇贤侄你们是有人在路上巡逻的可曾现他们的踪迹?他们年纪比春雷、秋雷小一两岁。对啦你是见过铁凝的铁铮的相貌和他的妹妹颇有几分相似。你给我留心留心。”
夏侯勇道:“并没现过一男一女同行的江湖人物。不过单身的少年男女倒是曾经现。男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好汉使得非常好的快刀。”
南秋雷道:“啊呀那就是我的大哥呀。你没有将他留下?”
夏俟勇道:“可惜可惜!昨天他单身从山谷经过碰上北宫横的手下。他斫翻了十几个官兵我们在山头看见以为我们是官军一路所以斫翻了十几个官兵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冲了过去。
南春雷道:“那倒不用担忧了大哥到了山州城外会碰见你的叔叔的。段叔叔、展伯承他们都在军中认得我的大哥的。”
南秋雷道:“那单身女子又是何人?”
夏侯勇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是昨天从这山谷经过比你的大哥早两个时辰。同样的她也碰上了北宫横的手下而且是由于周保阳率领的一队巡逻官兵。她的对手与你哥哥所碰上的只是普通的官兵不同因此她也没有你哥哥那样好运气了。她冲不过去陷于苦战。后来还是我们下山才把周保阳赶了回去救了她来。”
空空儿道:“哦这个女子能够力敌周保阳本领也很不错了。但你既然救她脱险怎的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夏侯勇道:“这女子很奇怪我们问她名字她不肯说我们请她上山参加义军她也不肯只是淡淡的向我们道谢一声便自走了。初时我还以为像她这样有本领的女子一定是来参加义军的那知是料错了。”
南春雷诧道:“这女子如此不近人情你们救了她的性命她连姓名都不肯说?”南春雷忽地问道:“她有多大年纪骑的是不是一匹枣红马?”夏侯勇道:“大约二十岁左右骑的是一匹青色的骏马。但那匹马已经给周保阳射死了。”
夏侯勇接着说道:“这女子的确是不近人情。后来我们送她一匹坐骑她也不肯要。”
南秋雷心想:“这脾气倒有点像成芳姐姐但她的马却不对不知是不是后来换了?嗯若然是她的话她失了坐骑只怕还未能走到幽州我可以追上她。”因又问道:“她用的是什么兵器?”夏侯勇道:“用的是柳叶双刀一长一短长刀刀头微弯招数很是特别。”
南秋雷大失所望心想:“龙姐姐用的倒是一双柳叶刀但却非一长一短。这么看来这女子不是龙姐姐了。”
空空儿听了夏侯勇所说蓦地心中一动“噫”了一声。夏侯勇道:“空空前辈莫非知道这女子的来历?”空空儿沉吟半刻说道:“我也猜想不透。”
原来空空儿倒想起一个人来他想起的是山州那支回纥兵的主帅曲离的妹妹曲英。他曾经在科尔沁草原见过曲英和盖天仙交手曲英用的兵器是一长一短的柳叶刀。
但空空儿暗自思量:“若是曲英的话。她碰上了周保阳的官军难道她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周保阳知道她是曲离的妹妹又怎敢动她分毫?”
此时已是暮霭台山的时候夏侯勇前头带路刚刚走过这条狭长的山谷忽听得蹄声得得夏侯勇喝道:“是谁?”那个人道:“你们是谁?”语音生硬不像是本地人。夏侯勇道:“我们是义军。”那人道:“哦你们是义军?你们有没有掳获一个女子?”
夏侯勇皱起眉头大声道:“义军那有胡乱掳掠妇女之理?你是什么人?”南秋雷旁笑道:“女子倒是一个但我可不是被掳来的。”
说至此处那骑马距离他们已是很近。马上的骑士蓦地喝道:“我是回纥的副元帅曲离!但今天我却不想和你们厮杀你们知趣的快快让路!”
空空儿笑道:“原来是老朋友来了你没兴趣我可有兴趣和你厮杀!”
此时是乍黑时份曲离到了和他们距离十数丈之外才现空空儿这一惊端的非同小可!
说时迟那时快空空儿在大笑声中身形一掠登时如箭离弦疾扑过去。曲离坐马上空空儿跃起三丈多高一招“鹰击长空”凌空刺下。
曲离横刀一挡“当”的一声刀剑相交空空儿头下脚上短剑往下一压这一招数使得奇险绝伦可是他身子悬空身体重心就凭着刀剑相交的这一霎那用短剑作为支柱凭他武功绝顶身子悬空气力也是不易挥。曲离马不停蹄月牙弯刀一翻一绞大喝一声:“去!”
空空儿借他这一挥之力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在六七哈哈笑道:“十多年不见你的武功是大有进境啦!”
曲离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我只当苦练了十多年可以胜得空空儿如今看来只怕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华宗岱道:“哦原来是曲将军闻名已久幸会。在下华宗岱向你领教一招!”此时曲离正在策马飞奔华宗岱把左手的判官笔飞出射他背心的“愈气穴”。黑夜之中认穴不差毫厘。不过他先出了声这才飞笔打穴算不得是偷袭。
华宗岱名震西北他的名头曲离当然也是早就知道了的。曲离不由得又是心头一震心道:“这老儿号称笔扫千军果然名不虚传。”
判官笔破空之声尖锐之极曲离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听声辨器已知华宗岱的功力在他之上应下不敢硬接斜挂雕鞍反手一刀力贯刀尖这才把华宗岱那支判官笔磕开但虎口已是隐隐作痛。华宗岱见他这反手的一招刀法十分精妙心里也是暗暗佩服。当下身形一掠伸手接下了反射回来的判官笔。
曲高喝道:“今日我是孤身一人无心作战。但你们若是定要纠缠的话我也只好舍命赔君子啦!”他知道空空儿轻功绝顶山路崎岖空空儿追来的话只怕自己虽有坐骑也难逃脱。何况还有一个“笔扫千军”华宗岱在此那更是凶多吉少了。曲离明知难以逃脱因此只有硬着头皮充当好汉了。
那知空空儿忽地哈哈笑道:“我们岂是倚多为胜之人?我是想和你单打独斗的不过你既然无心作战我也不愿强人所难。好吧今日让你走就是。过两天我到了幽州再约你较量较量。那时可不许你再躲了。”
曲离做梦也想不到空空儿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走连忙策马上山避开义军拐个弯逃之夭夭。
夏侯勇也感不解说道:“空空大侠这厮是回纥主帅难得他单骑给咱们撞上为何不趁这机会擒了他?”
空空儿道:“正因为他是孤身一人在咱们势力范围之内擒了他也不会心服。而且咱们是要把回纥兵赶出国境倒不在乎拿一个曲离。”
华宗岱道:“他刚才自称是副元帅看来这支回纥兵已是改由拓拔赤作元帅了。”
空空儿道:“曲离和巴大维的性格有些相似虽然只知效忠他们的大汗但却也还算得有几分正直的军人。拓拔赤则是老奸巨滑比他坏得多了。”
华宗岱恍然大悟说道:“哦你放了他莫非还有离间他们的用意?”
空空儿笑道:“我只是先放个交情以后的事留待以后再说了。”夏侯勇道:“我可有点奇怪曲离以主帅的身份为何不带随从单独一人偷出幽州?”空空儿道:“他是自恃武功以为没人能够将他难为。”华宗岱道:“既使如此但也总得有个原故。否则他何必独往独来?”
夏侯英道:“他查问我们有没有捕获一个女子不知他所要找寻的女子是谁?”华宗岱道:“若然他只是为了这个女子便甘冒危险不惜以主帅的身份擅离幽州那么这个女子倘不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就一定是他十分亲近的人了。”
空空儿沉吟半晌说道:“夏侯贤侄你们昨天不是救了一个不肯说出自己姓名的女子么?”夏侯勇道:“那女子武功虽然不弱但似乎还用不着曲离亲自对付。”空空儿道:“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曲离不是要去对付她而是要接她回去。”
夏侯勇说道:“那女子是曲离的什么人?”空空儿道:“是曲离的妹妹。”夏侯勇愕然道:“这怎么会她是和北官横的这伙官军厮杀的。倘她是曲离的妹妹那岂不是变成了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空空儿道:“这一点我也猜想不透不过你所说的那个女子所使的兵器倒是和他妹妹相同。”华宗岱也道:“是有点可疑。”
空空儿道:“我起初以为是自己的瞎猜疑。待到碰见曲离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是真的了。”接着笑道:“反正我现在闲着没事曲离的妹妹我又是见过的待我去查个水落石出便是。”
夏侯勇道:“你不到我们那儿歇歇待吃过晚饭才走么?”
空空儿笑道:“不了。闷葫芦须得赶快打破否则纵有山珍海味我空空儿也是吃得没有心思。”当下向夏侯勇讨了一袋干粮问明了昨日那个女子所走的方向便立即施展轻功前往搜查。
夏侯勇笑道:“这位老前辈真是热心怪不得江湖上的人都说他爱管闲事。”华宗岱笑道:“我却喜欢他这股爱管闲事的劲儿。”
空空儿猜得不错夏侯勇昨天所救的那个女子果然是曲离的妹妹曲英。
原来曲英因为在科尔沁草原碰着盖天雄给盖天雄杀得她落荒而逃前面的路已给奚族的军队切断她和哥哥因此就失去了联络。好不容易待她绕道进入幽州之时曲离和拓拔赤他们都早已进了城义军也早已将幽州城封锁不是义军中人或者是持有义军所开的路条的就很难偷渡得过几重封锁线进入幽州了。
曲英不敢冒险偷入幽州只好改装扮成汉族女子在外面等待机会。
曲英和哥哥失了联络进不了幽州当然免不了心里愁烦。但另外还有更令她意乱心烦之事。
曲英是将门之女自小在家中练习武艺民间的疾苦她根本不知道的。她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国家乃是雄霸西域的大国国威远震所向无敌。而她也因此自豪。就像她哥哥一样她满脑子装的是忠于大汗为国扬威的思想想做一个回纥的“女英雄”。她可从没有想过她所要宣扬“国威”的“国”那只是大汗和王公的“国”回纥的强大老百姓可并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因本国的穷兵黩武而遭受了灾殃。至于西域各国遭受回纥侵略军的铁蹄蹂躏之惨曲英更是丝毫也不知道了。
这一次她随军出征由于中途和队伍失了联络倒使她现了许多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事情。先是沿途的老百姓并非如她想像那样是对回纥“英勇善战”的兵士佩服的相反她所碰见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是咒骂回纥骑兵的残暴。她听到了许多关于回纥兵焚烧掳掠的事实也听到了关于师陀国老百姓许多英雄抗暴事迹。
她哥哥这次领兵本来是给在驻师陀的拓拔赤增援的由于拓拔赤已经溃败临时改变计划前往幽州。救兵如救火所以沿途没有停留而她除了行军之外又都是留在自己独备的帐幕是以回纥军的暴行她自己没有见过。当然她也没有现回纥军的暴行另外也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哥哥治军较严另一个她随军出征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多天到了奚族的地方就和队伍失了联络了。
她听到了沿路上老百姓对回纥兵的咒骂起初还以为是言过其辞但到了幽州之后已是亲眼可以看到被回纥兵焚烧劫掠过的村庄了。幽州的老百姓同仇敌汽纷纷参加义军的事实也令她心中震动不能自休。
她心里自想自思:“若然只是几个人说我们兵士的坏话那或者是言过其辞但现在是异口同声人人都这样说那就决不会是假的了。何况那些被焚烧了的村庄也决不会是老百姓自己放火烧的。”
她越想越觉难过终于突然想到了这些问题:“哥哥说我们是应幽州节度使之请助他‘袭匪’的难道老百姓们都是‘匪’么。哥哥还说大汗是要把大唐置于回纥的‘保护’之下但这么样的**掳掠焚烧劫杀反而能说是‘保护’么?我们的兵士听从大汗的驱使连年东征西讨这样看来只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不义之战了!”“这么样我们效忠大汗究竟是对呢还是不对?”想到了这许多问题她不觉一片茫然了。
曲英接触了事实的真相对她所从事的战争开始有了怀疑对效忠大汗的观念也开始有了动摇了。但她还是想入幽州重回她哥哥的军中的。她最信服哥哥希望哥哥能给她解答心中的疑问。
她在幽州城外几天打听得驻扎在幽州鸦咀山的这支北宫横的官军是要来幽州的节度使章留仙商谈“结盟”的是“自己”人。于是这一天她就来到了鸦咀山。
她来到鸦咀山本是想和北官横会面有个居留之所等待机会再入幽州。不料她来会见着北宫横却先碰上了由周保阳率领的巡逻部队根本不容她开口就要把她提去淫辱。
曲英是将门之女焉能受得士兵的调戏?一怒之下心里想道:“这样的军队还值得我去投奔么?”于是便不说明身份拔刀就砍。砍倒了几个官军自己也因众寡不敌陷入了包围。
待到夏侯勇救她脱险之后她心里又感激又是惭愧想道:“我以为是‘自己人’的官军谁知竟是坏人想不到和我们作对的义军却反而是好人他们称为义军倒真是无愧于这个‘义’字。哎呀倘若他们知道我是他们最痛恨的回纥元帅的妹妹不知道他们如何鄙视我呢!”因此曲英不敢说出姓名道谢之后便自己走了。
曲英心如乱麻茫茫然信步所之只觉又饥又饿忽见前面有家农家大门两边一边挂着白色的帐幕一边挂着红布结成的彩绸。曲英识得汉人的风俗挂着白色的帐幔是表示这家人家在办丧事但红色的彩绸却是表示家有喜事的。
曲英大为奇怪:“这家人究竟是在办丧事呢还是在办喜事?但丧事与喜事那有相混之理?”
此时正有许多村民前往那家人家有个农妇走来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说道:“姑娘你是哪一处义军的?可是来接张家女儿的么?”曲英腰悬佩刀是以为这农妇有此一问。
曲英面上一红说道:“我是前往幽州投亲。”那村妇道:“哎哟幽州可不好去呀。回纥的兽兵正在城中为非作歹。我看你不如投入义军。待将来义军破城之后再去访亲吧。”曲英尴尬之极只好捏造谎话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我要先回去问过母亲。”
那农妇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曲英乱说了一个偏僻的山村那农妇被她骗过说道:“也好这样的大事告诉父母一声再行定夺也是应该。但看你形容憔悴想必是又饥又饿了何不到张家去歇歇喝她一杯喜酒?也好和我们一道慰问慰问张大妈。”正是:
铁蹄之下难偷活百姓纷纷举义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